第11章
沒有懸念,宴昱C位出道了。她和自己的隊員組成一個七人偶像團隊。從結果出來那一刻起,他們便進入正式的藝人生涯。
在忙碌了幾天各種各樣的小拍攝之後,出道的第二個周末,她們開始錄制第一檔團隊綜藝。其中第一部 分內容,主題是“假期”。
比賽數月終于結束,當然應該放假。
團綜這一part,表現的就是這個“假期”。節目中呈現出來的是“兩天生活”,實際拍攝時間給了差不多三天,怎麽過随她們自己。宴昱的大部分隊友選擇了回家,她也沒例外。
不過,帶着一群攝制組的人浩浩蕩蕩回來,這個假期也太有負擔了。
至于我們全家,當然又要配合她演出。
拍攝的大致劇本,都是溝通結果。于是各位家庭成員看似随機入鏡,其實都是有安排的出鏡。在我們家,姑姑和姑嬸是必然出現的,宴宗羨去節目現場秀過一把且上熱門之後,自然成為節目組抱大腿求出鏡的對象。
而他拒絕。
“我是個幕後工作者,臺前不适合我。”他笑眯眯地說。
“可拉倒吧!”宴昱立刻跳出來拆他的臺,宴宗羨坐着,她站着,居高臨下,“你你你,你快說,你要什麽條件才出鏡?”
宴宗羨頭也沒擡,說:“我不出鏡是為了你好,再搶了你的風頭你還混不混了?”
宴昱真是長大了,面對小叔的挑釁無動于衷,小手一揮給出條件:“我們節目可以幫你宣傳你那個小破電影,我也可以幫你宣傳。只要我說一聲,我的粉絲肯定都去!”
“別了,我還是憑實力賺口碑挺票房吧。”
“我一句話可頂你一百場路演!”
“哦。”
“……”
Advertisement
宴宗羨打定主意不好講話的時候, 是雷打不動的不好講。宴昱氣得小臉發紅,嘴一嘟一撇,立刻泫然欲泣。委屈兮兮地回頭喊我:“哥哥……”
我不想拒絕她,可是愛莫能助,只能攤攤手。
還是姑嬸出言安慰,“你小叔本來就不喜歡出鏡,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別為難他了。我們家其他人都可以出鏡,對吧?”
姑嬸說着,向我使了個眼色。
“嗯,是啊。”我馬上表态,“小叔不出鏡才更神秘,讓人更想往深挖,那對你的關注度不就更持久嗎?”
宴昱不甘心地發出一聲委屈啜泣。但她和我一樣了解宴宗羨,知道這個人給出了明确拒絕,就意味着基本說不動。不甘心也沒辦法。她打了宴宗羨一拳,去和導演溝通打消這個主意。
她那邊正溝通着,娜塔莎晴雯發出通報:“有客人請求進門——已掃描——共計兩位客人,有拜訪記錄,未儲存個人信息。”
我沒想太多,直接下了回複指令:“開門。”
話音剛落,就感受到宴宗羨投來的目光。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然後他的視線透過窗戶,望向院子。他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但我就是感覺他的心情突然變好了。片刻後,我就知道他為什麽心情好了。
進門來的客人之一,是雲墨。
而另一位客人,是葉訣。
我意外地愣住了。他手裏拎了個設計精美的紙袋,像是一份禮物。進門來看到這麽多人,驚訝了一下,那張長相冷峻的面孔立即因為這點驚訝而顯出類似不悅的神色來。但工作中和他接觸多了,我知道,他只是不适而已。
便連忙迎上去:“總監好,您是來找我爺爺?”
我們差着好幾個級別,他不可能在工作時間外來找我。
他望向我,沒有點頭,也沒有再往裏走,只是把手上的紙袋遞給我,交待道:“我是過來拜訪鄰居的,這是一點小禮物。”他掃了一眼客廳,“你們家裏忙着,我先走了。”
我一驚:“您搬過來了?”
“嗯。”他淡淡地回,“我父親近來身體不太好,我搬過來陪他住。”
興許是這個小區适合養老,這些年,小區裏多了不少像我爺爺這樣的退休官員住進來。在入職之後,爺爺為了表示感謝,也帶我去拜訪過葉訣的父親。老人湊在一起,就是聊兒女。所以我那天聽了一晚上葉老爺子對父子關系僵冷的愁苦。
沒想到這樣的關系下,葉訣肯搬過來照顧老父親。
他倒是那種典型面冷心熱的人。冷冰冰的人一旦露出人氣,那種溫柔的感覺真是格外有震撼力。我由衷對他笑得真誠起來,接過禮袋去放好,又折回門口解釋。
“我妹妹回來了,她是做明星的,攝制組正在拍他們的綜藝呢。我爺爺不習慣呢,也躲出去了。幾天可能确實不好招待您,改天一定請您過來吃飯。”
“沒事,我走了。”他沒有猶豫,轉身欲走。
“總監,我送您吧!”
“雀兒,過來簽錄制合同!”宴宗羨的聲音忽然響起。
我扭頭望去,只見他單手抓着椅子扶手,另一只手撐着半邊腦袋,整個人靠在椅子裏,目光冷冷地看着我……他是故意的,毫無疑問。
他在吃醋。我覺得有點好笑,視線稍稍一偏,落到雲墨臉上。
上次見面,我們就沒來得及打個招呼。剛剛……好吧,我承認我是故意只和葉訣說話,忽視作為另一位客人的他。目光相接,他對我點了點頭,我也不能太小氣,大大方當地回了個笑。
宴宗羨要吃醋,就讓他自己吃。我才不會吃狗屁不通的醋,無聊。
“發我終端上吧,我一會兒看看就簽。”我說。
這話算是回答宴宗羨,說的時候,我卻看向了宴昱。有小叔叔的冷酷拒絕做對比,宴昱覺得我好的不得了,遠遠給了我一個飛吻。
“愛你哦,哥哥!”
我出門去送葉訣。他習慣嚴肅,我習慣沉默,一路無話。
一直到葉老爺子家門門口,才有兩句客套的告別。然而往回走的時候,我從一輛駛過身邊的車的後視鏡裏發現,葉訣一直站在門口目送我。
這個發現讓我不由得想,難道宴宗羨吃的醋并非狗屁不通,而是有道理的?
……那我的桃花運,質量未免也太好了。
但就算質量好,我也不可能往爸爸輩找那個“對的人”啊——宴宗羨當然例外。
這話聽起來有點甜味兒,我心情好了不少。
再回到家,導演已經和我們家裏人基本敲定了出場成員、大致情景。宴宗羨和雲墨則不見了,我也沒問他們去向。因為他們肯定是為《樂園》的事情見面,那電影要談路演和點映了。
我說了,我不是亂吃醋的人。
宴昱的團綜簽完合同,要開始拍攝了。我們全家聽從導演指揮,在爺爺這棟小樓裏,圍繞宴昱的歸來演出一場“日常生活”。
演的生活,比真正的生活麻煩多了,節目一錄就是一整天,反複取各種各樣的鏡頭,盡可能反應我們能想起來的生活場景,還要自然地表演一些有戲劇性的橋段。
一天過去,進度可喜。
導演如釋重負地說:“大部分所需鏡頭都拍了,明天還有一天,我們看看有什麽能補或者抓錄的,就行了。”
宴昱向經紀人申請住在家裏,因為她前一天回來,住的是酒店。後天為了集體趕淩晨的飛機,晚上也得住酒店。只有今晚,勉勉強強能讨得來真正和家人相處。
經紀人答應了,她立刻高興得跳起來。
這份高興,怎麽看都有點心酸。小姑娘,可憐兮兮的。
夜已經有點深了,姑嬸還是堅持親自下廚做晚飯。她早有準備,爺爺冰箱裏堆滿了宴昱喜歡吃的菜。下廚之前,她還讓娜塔莎晴雯呼叫了所有家庭成員。
“媽,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宴昱靠在廚房門口,半抱着門邊的冰箱,賣乖地問。
姑嬸回過頭,溫柔地對她笑:“不用,你等着吃飯吧。”
“洗菜也不用啊?”她甜絲絲地撒嬌。
“有洗菜機。”
“那剝大蒜呢?手動剝的會不會比較好?”
“……好吧,你來。”
姑嬸拿了兩個大蒜頭塞給她,她立刻抓住姑嬸的手,撒嬌地揉了揉,一臉癡癡的傻笑,說些媽媽我在外面好想你的話,姑嬸讓她說了幾句,眼睛就紅了。于是母女倆停下來抒發了一會兒親情思念。
我站在門的另一邊,這時候應該把空間讓給她們的。
然而我沒舍得走,因為她們的氣氛令我羨慕。盡管我知道我也可以這樣,只是我做不出來。
在這個家裏面,姑姑和姑嬸才是養孩子大戶。宴宗羨、我、宴昱,她們都用心照顧了個遍。但唯獨宴昱,能夠這樣理直氣壯地享用她們全部的父愛和母愛。
每當這種時刻,我就覺得,只有宴宗羨和我是一樣的。
“行了,不是要剝大蒜嗎?你一顆,給你哥哥一顆。剝完就玩兒去!”姑嬸最終從宴昱手裏摳了一顆,跨了一步塞進我手裏,目光柔和地望我一眼,“快點,我急着坐蒜蓉。”
宴昱抹了一把眼睛,沒多少眼淚,但那動作特別嬌俏好看。
我們倆蹲在地上各自分工,她嘴裏哼着一串歌曲小調,不時和我說說話。很快,我們就把大銷售的活兒幹完了。
“哥哥,我們去閣樓吧!”宴昱拍拍手,對我說。
“……”我本能地一僵。
閣樓裏當然已經收拾整齊,不會讓宴昱看出在她不在的日子裏,那裏變成了什麽場地。我不過是做賊心虛,總覺得裏面的空氣都是桃子味兒的。
宴昱才不管,拉着我就上樓了。
夜已經深了,我們進閣樓。
小公主巡視自己長久沒有踏足過的童年秘密基地,感慨萬千。我跟在她身邊心不在焉地附和,然後在她的要求下,一起錄了一段小小的視頻,她要發在自己的社交平臺上。
她編輯視頻的時候,我們趴在樓頂欄杆上。她專心在個人終端上工作,我無聊四下張望。就這樣,我看到了宴宗明和他上次那個女人。
這次,我看到了她的臉。
盡管天色昏暗,我還是将那張臉看得很清楚,并為之震驚。
因為,她和我長得太像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