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意外(1)(捉蟲)
餘樂在礁石上蹦了起來,大笑:“好土啊!”
那是一大片挂在燈塔外牆上的LED串燈,在暗夜裏閃動着微弱的光芒,實則并不太明亮,但遠遠看去,非常美麗。
說實在話,聽到餘樂說出這串燈的材質和原理之後,商稚言也覺得它好土。但再土也不妨礙她開心。謝朝朝他們大喊:“平安夜快樂!聖誕節快樂!”
商稚言和餘樂回應:“元旦快樂!”
謝朝明顯有點兒懵,呆呆地笑,搖頭晃腦的樣子。
商稚言沒見過他這樣傻,這樣可愛,只覺得這夜一點兒也不冷了,海風也不再刺骨和令人膽寒。兩人沖謝朝跑過去,把他一把抱着。謝朝還在跟他們解釋原理:“沒有外部電源,我改造了一下,用幹電池,不過電池不耐用,可能一會兒就滅了。”
餘樂連忙拿起手機要拍照,三人在燈塔前合影,但光線太差,模模糊糊的。“我好帥!”餘樂舉着手機大笑,“我給小南發過去!”
謝朝讓商稚言來看自己的電池組和開關。商稚言用僅剩的電路知識問:“串聯還是并聯?”
十多個電池組,十多個開關,不斷撥開關閉,串燈便不斷地閃爍。最難的不是制作電池組而是把串燈挂上外牆。自從上次倆人帶謝朝來看過燈塔,謝朝就喜歡上了這個地方。他常常到塔邊溜達,漸漸發現這個塔人跡罕至,連守塔的人都沒有,只在周末才有調試人員過來看看。他下午放學之後就趕到了這兒,懷裏揣着釘子錘子,顫巍巍站在自行車後座上,一點點地挂好串燈。
“如果有足夠高的梯子就好了。”謝朝說,“我本想把燈挂滿燈塔,我再加一個定時的控制開關,這樣我們在觀景臺那邊也能看到,不必跑來這兒。”
“萬一被人發現了,扯走了呢?”商稚言問。
“我還有後備的。”謝朝從書包裏掏出一根黑魆魆的枯枝,把另一種串燈繞在樹枝上。這串燈小而圓,珍珠似的,下面也依舊連着電池組,開關一撥,頓時亮起來,像停在枝上的無數小螢火蟲。
微弱燈光照亮了謝朝和商稚言的臉,商稚言看見謝朝又笑了,他眼睛裏有瑩亮的細碎光芒和一個模糊的自己。
“送給你,”謝朝說,“……你和餘樂的。”
餘樂正好走過來,問:“那我的那份呢?”
謝朝指指燈塔:“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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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樂:“行吧。言言,給我看看你這個。”
商稚言立刻護在手裏:“不。”
這完全是她的下意識動作。這是謝朝給她的,她可不想跟任何人分析,甚至讓任何人碰。餘樂盯着她看了三秒鐘,咧嘴一笑:“這麽土,給我也不要。”
他蹲在地上研究謝朝的電池組,燈塔上的光芒漸漸愈發微弱了,有點兒有氣無力似的。謝朝和商稚言還在研究那根樹枝。餘樂偶爾扭頭看他倆一眼,發現兩人也沒說什麽話,就是呵呵傻笑。
燈終于滅了,只剩商稚言手裏那串還亮着。三人收拾了現場,把串燈和電池全都拎走。商稚言手裏的樹枝還兀自發亮,她把它放在車籃子裏。
餘樂說得沒錯,這很土,很普通,沒什麽特別的。等待謝朝和餘樂走上海岸時,風又變得冷了。她圍着謝朝的圍巾,并不覺得這冬夜是難耐的。世界上沒有什麽特殊的東西,只有特別的人;所有帶着非凡意義的物品,是經他觸碰,被他加持,才與別不同。
她看到有幾個陌生的青年也奔向了那片沙灘。“咦?燈呢?”他們問。
謝朝和餘樂跑上海岸,大聲回答:“沒電咯!”
回家的路程有點兒漫長,三人又跑到海堤街吃夜宵。餘樂給謝朝的聖誕節和元旦禮物也是筆芯,而且和商稚言一樣是圖案精美帶香味的筆芯。他亮出自己的那份:透明管子黑墨水,是最普通的那種,這足以證明它們确實是贈品。謝朝給他的禮物一早就放在他桌上了,是一頂能蓋住耳朵的厚帽子。他說餘樂明年去北京面試肯定需要。
同華高中的自主招生推薦名單裏,餘樂是第一位。他成績優異,課外活動和競賽豐富,好幾個國家級比賽都拿了獎,綜合來看可能性最高。校內只有五個人報名了清華的自主招生,連謝朝都說餘樂可能性最高。
兩人要給餘樂提前慶祝,餘樂擺擺手:“別說,求你們了。現在初審是過了,還得筆試和面試。你們老提,我覺得不太行。”
“什麽時候去考試?”
“下周五。”餘樂說,“正好元旦。”
12月底,餘樂告別商稚言和謝朝,由老師統一帶隊前往省城準備考試。這次招生考試在省城的學校設置了考點,餘樂提前去熟悉環境,轉了好幾圈。
考試科目雖然也是四門,但與高考并不一樣,中英綜合總分200,數學和物理獨立成卷,分值各100,最後一門理科綜合分四檔計分,用老師的話說,全是超綱題。
2號下午考完,餘樂當天晚上就回到了家,他甚至還去上了晚自習。班上同學紛紛問他情況如何,有些報了其他大學自主招生的人更是打聽得異常詳細。雖然題目不同,但餘樂可以跟他們分享氛圍。
徐路悄悄告訴他,謝朝做了前兩年自主招生的卷子,成績非常驚人。
餘樂趁謝朝外出,從謝朝抽屜裏找出卷子,看完之後擡頭發呆。
“謝朝這人……”他喃喃道,“真讨厭啊。”
一月份的期末考試也是全市第一次聯考,謝朝再次登頂。
期末考試之後就是寒假——這樣的定律在高三學生身上是不适用的。考完當晚立刻擺好教室桌椅,正常上晚自習。寒假的補課持續到大年二十八,倒計時的數字一天天減少,高三教學樓的氣氛前所未有的凝重緊張。
進入一月,最後的戰役立刻變得極近。
商稚言告訴餘樂,應南鄉雖然不回複他信息,但兩個女孩打電話時,應南鄉會問餘樂的情況,比如自主招生考得如何,比如現在是不是還成日胡說八道。餘樂撓撓頭發:“她是不是交了新男朋友?”
應南鄉确實交了新男朋友,是她去北京集訓之後的第四個。她很容易喜歡上別人,也很容易分開。第一個男友在第一次約會時穿了她讨厭的衣服品牌,應南鄉轉身就走。第二個是因為男孩讨厭吃茄子,第三個是同個集訓班的同學,因為對方人體結構基本功太差,應南鄉幫他改了兩次圖就放棄了這段感情。
現在這個同樣是應南鄉喜歡的類型,高大帥氣的運動型男孩。但應南鄉在昨晚的電話裏開始跟商稚言抱怨男友發短信時連标點符號都用不對。
商稚言只是覺得,容易陷入的人,好像放棄也特別輕易。
餘樂平日聯系不到應南鄉就跑她QQ空間去給她澆花,在她發的日常狀态和照片下評論。他又一次無意發現應南鄉還有一個博客大巴的主頁,不敢告訴她,悄悄收藏着,時不時去瞅兩眼。
商稚言不敢直說應南鄉又有了男朋友,支吾應對。但餘樂似乎也只是随口一問。他看着電動車的後視鏡,撥了撥自己的劉海,嘆氣:“言言,你們女孩子都用什麽洗面奶啊?我長痘了,我是不是也要用?”
商稚言看了他片刻,忽然說:“樂仔,你特別帥。”
餘樂笑了,又盯着鏡中自己看了一會兒,很篤定:“行了,我知道我挺好的。”
商稚言有時候很羨慕餘樂的心态。他似乎沒有沮喪的時候,永遠積極,永遠往前跑着,确定了目标就不會放棄。
兩人此時正在偉達修理裏,餘樂的電動車剎車壞了。黑三哥和羅哥都勸他換一輛算了,餘樂平時大多騎自行車,只有在下雨的時候才會換乘這輛破電動。他點頭:“修好就換。”
商稚言問黑三上次那事情還有沒有後續。黑三小聲告訴她,雄哥是怕他又跟了別的大哥,所以想盡辦法要拉攏他。但他現在只想做點小生意,等技術成熟了攢錢自己開店,實在不想再回去打殺。
“無論問多少次,我都是這個回答。”黑三說,“雄哥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商稚言:“……”
不,他就是不講道理的人。商稚言心想,從你跟謝朝說的那些往事裏就足以看出來了。
越近年關,街上越是張燈結彩,年味濃厚,連補課的高三生也變得心猿意馬。理科和文科重點班的老師都開始給前列的種子學生開小竈,時間總安排在下午放學或晚自習最後一節課。商稚言已經連續好幾天晚自習等不到謝朝和餘樂,只能一個人回家。
商稚言戴着耳機聽歌,等待紅綠燈變色。纏滿行道樹的LED串燈又讓她想起謝朝的禮物,還有餘樂那句“好土啊”。
綠燈亮起,她往前蹬車——但車子紋絲不動。
一個光頭的年輕人不知何時坐在她的車後座,沖她挑眉笑着。
“好學生啊,同華高中……”他打量着商稚言的校服,“靓妹,你是黑三的表妹?”
作者有話要說: 還不能透露名字的小夥汁:靓妹……
謝朝、餘樂(立刻打斷):好土啊!
小夥汁:Σ(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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