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意外(2)

商稚言根本不認識這樣的人,結結實實吃了一驚。她從車上跳下來,望着那光頭的青年,驚疑不定。

他年紀并不大,看起來大概介于黑三和謝朝餘樂之間,雖是冬季,但只穿了濃綠色套頭衛衣和牛仔褲,外罩一件黑色舊棉衣,一雙腿很長,在單車後座上維持着巧妙平衡,眼睛盯着商稚言上下打量。

商稚言下意識退了一步。某種潛意識中的預警信號正在尖叫,提示面前這個人絕對不好惹,也不能惹。

見她膽怯,那年輕人反而笑了,一張臉倒算英俊,但總是帶着幾分邪氣似的,不正經也不磊落。他的目光長久地落在商稚言臉上:“真嫩。”

商稚言面皮漲紅,氣得大吼:“你誰啊!”

青年轉頭對身後兩位小弟笑道:“還很野。”幾個男孩下流地笑着起哄。他後頸紋着一道細細紋身,暗夜中看不清形狀。

天太冷了,街面上人車稀少。商稚言抓起車籃子裏的書包抱在胸前,又斥:“滾下來!我不認識你!”

“我識你就得。”那青年沖她伸出手,“交個朋友嘛,我也是黑三朋友。黑三的表妹就是我的表妹。”

商稚言有一種想往他手掌吐口水的沖動。青年見她不動彈,長腿一跨,直接坐上了商稚言的車座,雙手交叉撐在車頭,笑眯眯地看她。

商稚言面色一沉,直接擡腿往自己車上踹了一腳:“下來!”

青年沒想到她還有這一手,伸長手抓住她書包把她往自己身邊拉:“太兇了可不行,我要教教你,什麽叫禮貌。”

他手勁很大,商稚言被他拉得往前趔趄幾步,眼看就要撞上,連忙放開了書包。那人對商稚言的書包也來了興趣,拉開鏈子翻看。商稚言的自行車被他坐着,書包被他拿着,人反倒一下冷靜了。

“我是黑三表妹。”她昂着頭,奮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孱弱,雖然腳底發虛,幾乎站不穩,“你是那個雄哥的人嗎?”

青年從她書包暗袋裏找出兩顆德芙,拆開放進嘴裏,邊嚼邊說:“有眼色,不錯不錯。我周博,你可以叫我博哥,你什麽名……”

商稚言氣得頭皮都麻了。今年的情人節是大年初一,沒幾天就到了,餘樂說可憐她十七歲了還沒收過巧克力,今天特地給她買了一小盒德芙,據說還是跟謝朝一塊兒湊的錢。巧克力拿到班上,很快被女孩們分走,商稚言自己就留了兩顆。

“你去死吧!”商稚言沖過去搶走書包,掄起來就往周博身上砸,“餘樂從來沒送過這麽貴的東西給我!”

Advertisement

何況那裏面還有謝朝的份,她人生中第一份情人節巧克力——雖然不應時不應節。

她突然間的爆發讓周博吓得不輕,直接從車上栽下來。商稚言一把将自行車扶起,詫異地發現周博那兩個小弟只是站在一旁,完全沒有出手相幫的想法。她剛跨上車,周博已經跳起,一把從身後抓住了商稚言的馬尾。

商稚言疼得叫出聲,周博立刻松了松勁。就在他松手的瞬間,商稚言回頭一腳踢向他□□,毫不留情。

綠燈恰在此時轉黃。商稚言猛地蹬車,沖出馬路,往斜對面的光明裏騎去。她匆匆回頭,周博蜷成個蝦形躺在地上抽抽。很好,非常好——她心跳得厲害,确認自己踢中了。

商稚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猛沖回家,在書包裏沒翻到鑰匙,砰砰拍門。商承志打開卷閘門,她迅速鑽進屋內,靠在書架上喘氣。

“你鑰匙呢?”商承志見她臉色蒼白,忙問,“怎麽了?不舒服?”

商稚言這才想起,她今天把門鑰匙串在車鑰匙上,正握在手裏。

“什麽事?”張蕾也從廚房走出來,“怎麽了言言?頭疼?”

在安全溫暖的家裏,商稚言終于松了口氣。她這才覺得四肢百骸都軟綿綿的,狠狠喝了幾口熱水才緩過來。看着張蕾,她小聲說:“有野狗追着我,吓死我了。”

父母開始議論光明裏上野狗野貓的問題,商承志沒別的辦法,又提議打報料熱線去找浪潮社的記者。商稚言小口喝着水,覺得胃部有種扭擰的微疼,背上涼涔涔都是汗。

今晚的事情和黑三有關系,商稚言不能告訴張蕾。自從張蕾和黑三在醫院碰過面後,黑三偶爾會到家門口轉悠。如果店裏只有商承志,商承志還會跟他說幾句話,倒一杯水。黑三從來不敢坐下來,拎着水果,問好後就走。但有兩次恰好碰上張蕾在家,一次直接将他的水果當面拎出門扔了,一次遠遠見到他來,立刻落閘關門。

要是說了,還不知道張蕾會氣成什麽樣。商稚言實在不敢講。

第二天就是大年二十八,高三上學期的最後一個晚自習。商稚言惴惴不安,一整晚都忐忐忑忑,坐不下來。孫羨以為她心不在學校裏,笑了她幾句。商稚言實在找不到人可訴說,悄悄跟孫羨講了周博的事情。

孫羨眼睛都睜大了:“你怕他今晚又纏着你?”

商稚言:“要不我等會兒提前逃課走?他應該是放學才會守在路口的。”

孫羨:“餘樂和謝朝呢?”

商稚言:“不跟他們說了,他們九點半吃小竈補課,要補到快十一點。”

孫羨:“我陪你,反正我也算是順路,一塊兒逃最後一節。”

但沒想到,倆人收拾好書包之後,班主任來了。餘勝寒唠唠叨叨地跟大家分析了今年高考文科小綜合的新變化,又叮囑了一些放假期間要注意的問題,把最後一節晚自習上成了班會。

孫羨惱極了:“不就放七天假嗎?三十張試卷根本做不過來,誰有時間出去玩。”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她挽着商稚言下樓,直奔教學樓一樓最角落的雜物間。這雜物間平時是不上鎖的,只稍稍扣着,從門外就能打開,裏面十分狹窄,只容一人站立,現在正放着拖把掃把等物品,是清潔工臨時放置工具的地方。

孫羨在角落裏找出兩根手指粗細但足有手臂長度的鐵棍子,用抹布仔細擦幹淨,自己拿了一根,另一根給商稚言。

商稚言迷惑:“這是什麽?”

“前兩天門衛大爺不是燒落葉麽,我見他用的就是這個棍子。”孫羨抓住那鐵棍,像手握一把劍,“這就是我們的防狼武器。”

孫羨想的事兒比商稚言還要深一層。商稚言的家離同華高中不遠,又開着小店,那周博既然知道她是誰誰表妹,那說不定連商稚言住哪兒都已經摸清楚了。為防止這個目的不明的人再騷擾,一定要即刻給他最狠最重的打擊。

離開學校時,校門已經關了一半,商稚言跟門衛大爺道新年好,大爺提醒孫羨:“下學期不要遲到這麽多啦。”

孫羨尴尬得直笑:“知道啦!”

路面冷清,兩人哐哐騎到十字路口,商稚言立刻看見一個光腦袋青年站在路旁。

正好綠燈。那青年長腿一跨,伸手就要來拉商稚言的車頭。商稚言和孫羨同時單手舉起鐵棍,沖他的胳膊打下。周博吓得不輕,連忙縮手,兩個女孩大笑着沖過了路口。

才進入光明裏沒多久,商稚言的車尾就被狠狠一拽。她失去平衡差點跌倒,條件反射地抓起鐵棍朝後揮舞。身後果然又是周博,大長腿跑得快,已經追上來了。

“說說話!”周博一邊躲一邊喊,“就說句話!別打!”

孫羨跳下車和商稚言一起揮舞鐵棍,兩人都怕出事,不敢認真打,但揮舞中鐵棍相撞,聲音頗響,仿佛每一棍都沖着周博而去,氣勢相當兇狠。

周博往後一跳:“別打臉!破相了!”

兩個女孩抓住鐵棍站在他面前,就像兩個武士,兇狠目光裏摻着膽怯和害怕——是兩個初出茅廬的武士。

路上有幾個大人正緩緩走來,周博不想惹事,指着商稚言說:“你告訴黑三,如果不聽雄哥的,我們有太多辦法讓他後悔!”

孫羨直接把鐵棍沖他扔去。周博連連往後跳,鐵棍落地砸在他面前。“死女人,我記住你了。”他指着孫羨,又指着商稚言,“你等着,你等着!”

商稚言:“呸!”

周博跑了。

兩個女孩你看我我看你,大人走近問是否需要幫忙,她們忙搖搖頭。緊張勁兒過了,兩人都很開心,互相擊掌慶賀:“打跑了!”

孫羨想了想:“不對,不算,我覺得他不會善罷甘休。這不是跟你表哥有關系嗎?你要不就跟你爸媽,要不就跟表哥,說說光頭仔這件事。”

商稚言撿回鐵棍,兩根都放在自己車籃子裏,想想又說:“他好高。”

“這麽帥,為什麽要當爛仔?”孫羨笑着說,“不過還是比謝朝差一點點。”

商稚言:“是嗎?”

孫羨:“不是嗎?”

兩次見周博都是在夜裏,雖不至于黑燈瞎火,但也不夠明亮。商稚言完全沒看出什麽讓自己記住的特點。緊接着就是年,她提心吊膽兩天,沒再發現周博在家附近出沒。

爛仔也有家,爛仔也要過年,也要搞衛生□□聯買鞭炮拜神燒香。商稚言放心了。

應南鄉春節回了家,年初三就拎着一堆北京帶回來的手信上門找商稚言玩兒。真空包裝的烤鴨和稻香樓糕點是給商承志和張蕾的,另外一些零零碎碎的玲珑小玩意兒都是商稚言的。

“你爸媽好客氣。”應南鄉在商稚言床上躺着,拆開了紅包,“什麽人上門來拜年都會給紅包嗎?”

紅包裏是折好的五十塊錢,應南鄉很驚奇地“哇”了一聲。

商稚言不知道她高興什麽,應南鄉家裏過年光是給她的壓歲錢就好幾萬,這區區五十塊還不夠應南鄉吃一頓的。但她覺得把五十塊小心翼翼又放回紅包裏的應南鄉好可愛:“所以你每年都要來。”

“好啊。”應南鄉笑嘻嘻的,“我還要住一晚上。”

“起來了。”商稚言拍拍床鋪,“到點出門了,謝朝和餘樂說過來一塊兒等我們。”

四個人約好了,一起到新開的真冰溜冰場裏玩玩。

應南鄉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那個謝朝啊?”

商稚言咬着她的小發繩梳頭發:“嗯。你沒見過吧?”

“餘樂發過你們的合影給我,但看不清楚臉。”

商稚言從鏡子裏看見應南鄉打開随身背包,拎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裏面是一堆色彩豐富的物什。

應南鄉看着鏡中的商稚言咧嘴笑:“言言,我們化個妝再出門吧。”

作者有話要說:  【故事之外的事情】

雄哥:搞定黑三了嗎?

周博:還沒有,快了,我已經搞定他表妹了。

雄哥:……表妹呢?

周博:……總之快了。

---

謝謝徐西臨女朋友川川、皓皓不是小甜餅、Q_Q、止歸零、呈亭、wangkankan、冷杉的地雷,請你們吃大芒果!

謝謝konavou、摩托車、有生之年,請你們吃菠蘿蜜!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