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生日(1)
餘樂和應南鄉在天臺目送謝朝遠去。餘樂的大肥貓在樓下睡覺,天臺上只有鹦鹉、八哥和烏龜陪着他們。鹦鹉還在孜孜不倦地大喊:忘了!忘了!
應南鄉:“除了這句它還會什麽?”
餘樂蹲在鳥籠子前,敲了敲:“說,餘樂生日快樂。”
鹦鹉:“忘了!”
應南鄉笑得打跌,餘樂扭頭問她:“你知道我什麽時候生日嗎?”
應南鄉:“12月。”
餘樂:“不是。”
她一個個月份數過去,就是不說五月。鹦鹉被這倆人弄得小腦袋發昏,随應南鄉的聲音不清不楚地喊着各種數字。應南鄉把手指伸到籠子裏摸了下鹦鹉的背脊,羽毛光滑柔軟:“你想要什麽禮物?”
“不用了,你來就行。”餘樂笑着說,“咱們認識三年,還沒一塊兒過過生日。”
應南鄉沒想到他要求這麽低,便在他身邊蹲下,又問:“真的不要禮物嗎?”
少女卷曲的長發被春風撩起,拂到餘樂的肩膀和耳朵上。應南鄉回校之後把深棕色的頭發染成了黑色,平時随手紮起绾起,看不出一點兒桀骜痕跡。餘樂不知道鼻子裏充盈的香味是應南鄉身上的,還是天臺那盆開了一半的栀子散出的。他下意識揉了揉鼻子,像是躲避什麽似的:“怎麽能開口問你們要禮物?你們來我已經很高興了。前兩年過生日都是跟朋友去唱歌打球,今年剛好周日,而且又是五月底,我不想折騰了,就在家裏簡單吃個蛋糕。”
“嗯……”應南鄉托着下巴,“我還以為你們男孩子過生日,都是要搞一些刺激活動的。”
餘樂搖頭:“謝朝也跟我一起過,要是真去玩什麽刺激活動,我和他都受傷了,老師和校長會暈過去的。”
應南鄉:“膽小鬼。”
她眯起眼睛,眼角卻微微揚起,是帶着淺笑的。
餘樂:“我才不是,我什麽都敢做,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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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南鄉打斷了他的話:“那你敢親我嗎?就現在。”
餘樂半截話頓時吞在喉嚨裏,懸着滾着,落不下去。
謝朝在海堤街上前進,接連給商稚言打了兩個電話,但始終無人接聽。他剛放下手機,擡頭便看見沙灘上渾身戒備的商稚言,和她面前的光頭青年。
謝朝吃了一驚,吼着商稚言名字沖下觀景臺階梯,連自行車都還推在手上。
那光頭青年他曾有一面之緣,謝朝認出來了,驚疑不定,扭頭想從商稚言那兒尋求答案,但商稚言只是沖他輕輕搖頭。
周博擺擺手。他已經把想說的話說完,扭頭便走。
謝朝:“你別走!”
商稚言忙拉住他:“別別別,讓他走。”
周博不想見到他們拉拉扯扯,快步離開。謝朝越發迷惑:“這個就是你的光頭朋友?”
商稚言卻還在想周博方才說的話。發現無法和商稚言溝通試卷的事兒之後,周博放棄了這個話題。他告訴商稚言,倆人敢阻攔雄哥的小弟教訓黑三,雄哥知道這件事之後非常生氣,要找他倆算賬。
“雄哥為什麽要找兩個中學生算賬?”商稚言完全不信,周博這話漏洞太多了,“再說了,他怎麽知道我和謝朝哪個學校的?距離黑三被打已經過去這麽久了,他現在才想起找我們算賬?”
周博張口結舌。他沒想到商稚言這人看起來不精靈,腦子轉得倒挺快。見他不吭聲,商稚言舉着破玻璃瓶子又靠近一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快說!”
周博實在想提醒,但又不敢說得太明确。他含含糊糊:“總之你的那個朋友,謝朝,還有他家裏人,最近不要太嚣張,出入小心點,分分鐘被雄哥……”
商稚言自己把劇情補足了:“……醫院也有你們的人?是不是謝朝在醫院陪黑三,你們看到了?”
周博:“呃,對。”
商稚言更氣了:“卑鄙無恥!謝朝那是見義勇為!”
恰在此時,謝朝抵達了。
把周博的話告訴謝朝後,連謝朝也覺得莫名其妙:“他們盯上我了?”
兩人都忽略了“家裏人”,以為雄哥針對的只是謝朝,周博的威脅也只針對救助了黑三的謝朝。謝朝撓撓頭,幫商稚言提着桶子:“他們能做什麽?揍我一頓?”
“我也不知道他說的話是真是假,不過他知道我是黑三表妹,還在路上堵過我兩次。”商稚言把之前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謝朝。謝朝眼睛都睜大了,又氣又好笑,回去的一路上都在數落商稚言和孫羨膽大妄為。
商稚言覺得他煩死了,抵達餘樂家後便讓謝朝将海螺交給餘樂媽媽。她三步并作兩步蹦上天臺,發現應南鄉和餘樂正在做卷子,十分安靜。
商稚言只覺得氣氛有些奇怪,但她沒有多想,坐下後立刻跟兩個朋友分享起剛剛發生的事情。
這事兒原本也就這樣過去了,但晚飯後謝朝告別衆人回家時,商稚言又過來提醒他小心。餘樂把自己的雙節棍扔進謝朝車籃子裏,讓他遇到危險就用起來,打不了敵人就砸街上的櫥窗,肯定有人出來幫忙。應南鄉沒什麽可援助的,一本正經地表示:“我幫你設計一套病號服吧,如果你住院的話。”
謝朝:“多謝,不必。”
他實在不認為那個光頭仔會弄出什麽大動靜。當日黑三被圍攻時恰是他解的圍,心裏自然有幾分自得:“不用擔心,我沒事。”
回到家後,他又接到了商稚言的短信,還是叮囑他當心。
司機正好送謝遼松、秦音和小孩兒回家,謝朝跟他倆打過招呼後,目光飄向了秦音懷裏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嬰兒。秦音招他到身邊讓他細看:小孩跟剛出生那天比起來大不一樣了,皺巴巴的皮膚舒展開,五官褪去了小猴子的痕跡,小嘴嚅嚅動着,仿佛在夢中也咂摸滋味。謝朝看了一會兒,笑着碰了碰他的臉:“怎麽這麽會睡。”
謝遼松瞪他:“你洗手了嗎?小孩子抵抗力弱,不幹不淨的,別碰!”
謝朝讪讪收手,見司機正在掃去車頂落葉,心中冒出個念頭:“張師傅,你以後能接送我上學放學嗎?”
司機一愣,連帶謝遼松和正走向大門的秦音也停了腳步。
“我早上六點半出門,晚上十點放學,就這兩個時間。”謝朝說,“午飯晚飯我都在學校解決。”
謝遼松皺眉:“又怎麽了?”
謝朝不願多說:“沒什麽,這樣節省時間。”
有了司機接送,即便雄哥真想搞什麽小動作也難以下手。但謝朝沒打算與謝遼松解釋,他能猜到謝遼松聽到雄哥這事情之後可能的态度:厭煩、焦躁、憤怒——他的兒子又因為無聊的行動,而讓自己陷入麻煩之中。
司機每天早晚都負責接送謝遼松在家和公司間往返,與謝朝的上下學時間倒是不沖突,他主動說:“謝總,時間安排沒有問題,我送小朝上學再回來接你,不耽誤。”
“不是耽誤不耽誤的事,謝朝你為什麽不能自己騎車去?好手好腳……”他聲音一頓,顯然是看到了謝朝拆了石膏但還打着固定帶的左手和嘲諷眼神,“……你又不是不能騎車。”
謝朝:“我不想騎了,可以嗎?我每天學習,太累。”
秦音拉了拉謝遼松的衣袖,示意他閉嘴。但謝遼松看着謝朝那模樣就來氣,他忽然找到了一個足以說明謝朝為何心血來潮的緣由:“你是看弟弟出生,怕我們不理你了,所以搞這種小動作是嗎?張師傅不是為你服務的,他是我的司機,是我和你秦阿姨的司機……”
“謝遼松!”秦音吼了他一聲。
謝朝詫異地看着自己的父親。他驚嘆于謝遼松腦袋裏盛裝的內容,驚訝于父親可以随時随地想出種種匪夷所思的理由,來為兒子的行為添加注腳。心裏沒有一絲難過,謝朝只是感覺不可思議:他知道父親是怨恨自己的,但沒想到怨恨能讓他盲目和愚蠢至此。謝朝輕笑一聲,不再說話,也不想再争執下去。
他甚至有些痛快地想,最好明天雄哥就對自己下手,他太好奇謝遼松懊悔痛苦的表情是什麽模樣了。
秦音不讓謝遼松再開口:“小朝,你爸最近太累了,說話有點沖,你別生氣。張師傅,你以後就按照小朝說的,接送他吧。”
“你又縱容他!”謝遼松怒道,“慈母多敗兒!”
“你兇他他就能成才了?!”秦音罕見地發起了火,一雙手緊緊把小孩兒護在懷中,“謝朝就要高考了,現在一切應該以他為先!你怎麽這麽不知輕重!”
謝遼松呆住了。
別說謝朝和司機,就連謝遼松在這婚後的十幾年裏,也極少極少見秦音發火,更別提是因為謝朝和謝遼松的沖突發火。她像是忽然轉變了策略,在父子之間産生沖突的時候,不再試圖雙方周旋做和事佬。
“我在醫院就跟你提過,我到別處住最合适。孩子太小了,天天哭,會影響謝朝複習功課。”秦音聲音低弱了幾分,“你不是給我買了一套房子嗎?雖然沒裝修好,但住兩三個月沒問題的,等謝朝考完了,我和孩子再搬回來……”
“不行!”謝遼松抱着她肩膀,緩聲道,“這也是謝朝的弟弟,他不能這麽自私。你身體不好,怎麽能住外面去?阿清現在不住校了,可以陪陪你,照顧孩子不需要你動手,我會請……”
兩人和孩子走進別墅,謝朝跟司機你看我,我看你。
“秦大姐對你真是好。”司機說,“明天六點半,我在門口等你。”
謝朝點點頭。大門沒關嚴實,他聽見那小孩果真又哭了。秦音和謝斯清正在哄着他,逗他笑,謝遼松則叫醒了保姆月嫂,讓她們照顧秦音和小孩。屋子裏太熱鬧了,但那熱鬧和謝朝是無關的。他也很想看看弟弟,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邁步進入,獨自一人在門口站了許久許久。
秦音态度的變化,是從這一天起,謝朝才漸漸察覺的。
仿佛有一個新的女主人在家中出現了,她對待謝朝和謝遼松的态度都有了微妙不同。往日對謝遼松唯唯諾諾、不敢表露一絲反對意見的秦音,能跟謝遼松争論事情了,而且大部分時候都是謝遼松讓步。她對謝朝也仍舊是周到的,但那種周到裏多了幾分例行的味道,成了職責而不是發自內心的關心。
對謝朝的話,餘樂很不能理解:“她不是你後母嗎?關心你就是例行工作,你郁悶什麽?”
應南鄉不同意:“謝朝和她少說也生活了十幾年,态度突然轉變就是有問題啊。早不變晚不變,生了孩子就變了,肯定不對勁。”
餘樂:“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太多了,溏心風暴這種肥皂劇看多無益。”
應南鄉:“我就愛看,關你什麽事。”
餘樂抿嘴不吭聲,把生日蛋糕上寫着自己名字那塊吃掉,還把應南鄉最愛的糖漬櫻桃鏟給了商稚言。
應南鄉盯着與自己無緣的兩顆櫻桃,又看看餘樂,扭頭不吭聲。
商稚言小口吃着蛋糕,将櫻桃分了一顆給身旁的謝朝,兩人用眼神無聲地交流着情報。這是五月底最尋常不過的一個周日,四人聚在餘樂家天臺上,正分享餘樂的生日蛋糕。
謝朝擠擠眉毛:他倆怎麽了?
商稚言歪歪嘴:我也不知道。
餘樂是不可能跟應南鄉鬧別扭的——商稚言感覺這個一貫的認知正在逐漸分崩離析。兩人相處中,大部分時候都是應南鄉在耍脾氣,但今天看來,似乎是餘樂的怒火更大一些。
謝朝湊到她耳邊小聲問:“你見過餘樂發火嗎?”
他聲音好輕,氣息溫柔,商稚言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燒,連忙垂頭搖了搖:“很少。”
鬓角頭發散了幾縷下來,遮住她的臉。
商稚言不得不聊起其他事情分散自己和謝朝的注意力:“樂仔一直脾氣很好……”
她話音剛落,便聽見脾氣好的餘樂跟應南鄉生硬說了句:“你不喜歡吃,那就走。”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徐西臨女朋友川川、冷杉、搖星海被沈老師鞭打的地雷。
謝謝爛爺、黃暴少年打、皓皓不是小甜餅、簡以溪的營養液。
昨天請大家做數學卷子,但是大家似乎都不領情,還扔了我一套五三。
我會怕五三嗎!我不怕!我征服過它!
今天繼續請大家寫話題作文。話題:樂仔脾氣到底好不好。請論述,不少于8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