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吻

商稚言最近發現,小陸給自己發微信的頻率大大降低。

她估計是謝朝警告了這小孩一通。商稚言當然不認為小陸對自己有意思,謝朝說過,小陸想追的是和餘樂同公司的一個師姐,但商稚言能看得出,小陸對自己充滿興趣——因為從商稚言這兒,小陸可以打聽到謝朝的許多事情。

正想着,小陸的訊息就跳出來了。

【商老師,謝工去找你了是嗎?】

商稚言啪啪打字:【他不在我這兒。】

【那他去哪兒了?】

小陸氣都沒喘勻似的,接二連三發來信息:領導準備找我和他談話;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兒,食堂不見人;謝工手機也沒人接。

商稚言打了個呵欠,按動鍵盤回複:【如果他來找我,他會告訴我的。】

早上開了商稚言最厭惡的長會,昨晚又加班處理微信與廣播頻道的稿,她現在整個人都困倦不已。商稚言情願扛着器材在外面跑三圈也不願意坐在會議室裏幹聽不動,但下午還有一場,她正給李彧整理下午的發言稿。

信息發出去還沒到十秒鐘,有新信息抵達。

是謝朝的。

“你在社裏嗎?我有點事情找你,不過沒等到電梯,我走樓梯。”

商稚言吓了一跳,謝朝急得連字都懶得打,直接發來了語音。她從工位上一躍而起,繞過幾個正在位置上午憩的同事,蹑手蹑腳走出去,鑽進安全通道的門。

才下了一層,果然見到謝朝小跑着上來了。

“你幹什麽?”商稚言有些吃驚,晃了晃手機,“小陸滿世界在找你。”

謝朝兩步并作一步,跳上樓階,喘了口氣。他顯然跑得急了,胸膛微微起伏,一雙眼睛卻看着商稚言笑。四月中旬已足夠晴好,樓梯間平臺的幾扇窗子都開了手掌大小的縫隙,陽光燦爛,照得人身上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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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啦?”商稚言也笑了,推了推他,“有什麽好事要跟我分享嗎?”

“對,大好事。”謝朝拉她的手,走到避光處。商稚言今天穿一件配色簡單清爽的連衣裙,而且戴着他送的雪花項鏈。謝朝窒了一瞬,眉眼裏笑意更盛。

商稚言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謝朝把她堵在牆邊,她有些害羞:“你幹什麽呢。”

謝朝沒吭聲,徑直低頭吻她。

空氣裏的微塵也屏住了呼吸。謝朝的嘴唇帶着熱燙的溫度,商稚言先是以為這是自己的錯覺,随後才發現是彼此的呼吸都糾纏在一起,熱騰騰,分不清歸屬。

“……除了我,誰都別想追到你。”鼻尖在商稚言鼻尖上蹭了蹭,謝朝低頭輕聲說,“我錯過一次,不會再錯過第二次。”

商稚言一張臉早紅透了。這是浪潮社的安全通道樓梯,身旁一片明晃晃的燦然日光,她緊張極了,但一顆心興奮快樂地蹦來蹦去,她忽然間又充滿勇氣,英勇得可以豁出一切似的。

見她盯着自己笑,謝朝有些莫名:“怎麽了?”

商稚言擦了擦嘴巴:“原來是這樣的。”

謝朝:“?”

商稚言:“原來和你接吻是這種感覺。”

謝朝:“……你想象過?”他笑着把商稚言鬓角頭發別到耳後。他的女孩今天沒紮起頭發,披肩長發溫柔美麗。

商稚言輕輕晃頭:“那倒沒有。”

“那你再試試。”謝朝又吻了她,“……多想想。”

兩人都笑起來。商稚言幹脆踮腳抱着他,認真捧着他臉,仔仔細細地瞧。陽光攀上她指尖,烘熱了謝朝的耳朵。她從沒見謝朝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她想起那個安靜的深夜,當她攀上圖書館二樓走廊的欄杆時,在樓下沖她張開雙臂的男孩。

“你現在接住我了……”她在謝朝耳邊說。

商稚言送謝朝離去,兩人手牽手下樓,她才發現謝朝的車子就胡亂停在路邊,已經被貼了一張罰單。她告訴謝朝,其實李彧問她是否有男友的時候,她的答複是“對,就是謝朝”。

謝朝對她的答複極為滿意,不停點頭。

臨別時謝朝又親了她一次,仿佛永遠不夠似的,哪怕路上人來人往,他也不在意。他勾着商稚言的手,一本正經地發出邀請:“你還沒去過我家。”

商稚言:“那間大別野?我見過。”

謝朝搖頭:“不是別墅,是我的家,我自己的地方。”

商稚言:“……看情況咯。”

謝朝勾住她手指,指縫溫度暧昧滾燙。“我不想回園區了。”他說,“我陪你上班吧。”

商稚言把他推回駕駛座,連連揮手,總算把頻頻回頭的謝朝打發走。商稚言轉身往回走時,樓下保安沖她笑:“喲,小商,男朋友啊?”

商稚言樂得走路帶蹦:“帥不帥?”

保安:“蠻俊一小夥子嘛,相親認識的?”

“我們認識好多、好多年了!”商稚言笑着跑向寫字樓。

她揣着一顆活蹦亂跳的心,根本坐不定,開會時必須全神貫注在枯燥的會議內容上,才不至于讓自己又莫名其妙發笑。崔成州在辦公室裏來來往往,每次都看到她呆坐着抿嘴笑。

“你不舒服嗎?”崔成州問。

商稚言沒管他。崔成州在手機上跟老婆孩子視頻的時候,笑得太誇張了,商稚言曾用這句話取笑過他。

崔成州端着茶缸嘿嘿嘿地走了。商稚言揉揉自己的臉,打開小鏡子看了一眼。她覺得自己很正常,沒有什麽不妥當的,只不過是看單位裏每一個人都分外順眼,思維特別活躍,就連下班時在公交車站上看背着小書包的小學生幼稚鬥嘴,她也覺得很幸福。

晚飯時,張蕾和商承志忽然又問起李彧的事情。他倆對商稚言這位上司印象極好,偏偏李彧也在兩個老人面前流露出對商稚言的好感,天天盼着商稚言處理人生大事的張蕾忍不住問了又問:你覺得你們李老師怎麽樣呀?李老師對你好不好呀?等等等等。

商稚言放下筷子和碗,抽紙擦嘴巴:“我有男朋友了。”

張蕾吃了一驚:“什麽時候?”

商稚言想了想:“很久了。其實你們也認識的。”

商承志一拍膝蓋:“樂仔是嗎!”

“……爸爸,我說了十萬次了,我跟餘樂不可能,我倆是一家人。”商稚言一字字道,“我男朋友是謝朝。”

兩夫妻俱是大驚,但吃驚之餘,又有些意有所料似的,頻頻點頭:“也對,也對。”

商稚言:“什麽也對?”

“我以前就覺得他中意你。”商承志說,“你們讀書的時候,他不是有段時間天天接送你上學放學嗎?每次到家裏來都說來看小貓。我也沒看出他多喜歡小貓啊。”

“他是很喜歡小貓的。”商稚言小聲說。

張蕾喜上眉梢:“謝朝家裏是不是很有錢?”

商稚言:“不知道。”

張蕾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又說:“不過那也不重要。謝朝人挺好的,要不是他,你連一本都考不上。”

商承志:“你又說的什麽話。樂仔也有作用啊!而且我們言言腦子又不傻,一本有什麽難度。”

商稚言知道貶損自己幾乎是母親的一種慣性,她已經習慣了,揉揉耳朵,只當沒聽見。她倒不認為自己談戀愛需要跟家人仔細交待來龍去脈,但為了止住父母對李彧的興趣,她只好說出來。

今晚本想去園區找謝朝吃飯,但臨近下班,謝朝卻說有緊急會議,整個醫療機器人項目組的人都不能離開,連手機也要暫時上交。氣氛有些緊張,商稚言甚至沒來得及聽他細說,電話就挂斷了。

可今天這麽好的事情,總要拉個人分享的。應南鄉和餘樂約會去了,商稚言便跑去找孫羨。

黎潇在新的城市和學校安頓下來之後,給孫羨寄了一封信。她沒把自己的新號碼告訴孫羨,信裏也沒有留通訊地址,似是要死心塌地和過去切割。信封裏有兩張信紙,其中一張是屬于商稚言的。

她很喜歡新的學校,生活如常,只是還在适應。原本她應該進入一個新的家庭生活,但黎潇不願意,她害怕“父親”這一類角色。現在的黎潇住在學校裏,周末的時候或者留在學校,或者到監護人老師家裏度過,一切正在恢複。

商稚言很遺憾:這是來自黎潇的單方通訊。如果有一天黎潇中止了聯系,她們将無從得知這個女孩的未來。“如果她不說,一定是過得很好。”孫羨笑道,“有了新的生活,過去不值一提。”

商稚言親親熱熱和她挨在沙發上說自己和謝朝的事情,孫羨連連拍大腿:“我就說吧!早看出來他對你有意思了。沒想到這人這麽長情。”

“對了,你還記得周博嗎?”商稚言一個翻身坐起來,“就那個光頭的小混混,晚上老在路上堵我的。”

孫羨當然記得:“不是被咱們倆用鐵棍打跑了麽?他現在還是光頭?”

周博仍是光頭。聽他說,出獄之後留過一段時間頭發,那是為了把自己和獄中的形象切割開,更像尋常人一些。但開始學制作西點之後,他嫌頭發麻煩,吭哧吭哧又給剃光了。

他出獄的時間是六年前,在獄中因為表現良好,減刑一年。和“時刻”緊挨着的面店和便利店,都是他姐姐周美琪的産業,這也是雄哥給周美琪留下的唯一財産,兩人婚後他便立刻轉到周美琪名下,最終得以保留。周美琪在周博出獄之前,一直代替周博給謝斯清打錢,周博出獄後便由他自己負責這件事。

剛出獄時沒有工作,周博幫姐姐打理便利店,後來周美琪撺掇他去學西點,周博學完後還确實有模有樣,最後才有了“時刻”這個小店子。

周博和當年商稚言見過的周博已經很不一樣了。他身上有一部分精氣神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謹慎和鎮定。面對謝朝時,周博非常冷靜,他說了許多句對不起。謝朝沒有應聲,只是靜靜聽他講話。

告別時,謝朝說謝斯清對神秘人很感興趣,說不定她會來找周博。周博臉上終于掠過一絲慌亂:“不,別別別,千萬別讓她來。”

聽商稚言說完,孫羨搖頭:“我覺得那個小妹妹一定會去的。她對你和餘樂小南感興趣,她就自顧自地跑過來。周博和她的關系更加複雜,害過她又想補償,我要是她,肯定也會悄悄跑去看周博。”

商稚言點點頭:“你吃過周博做的蛋糕嗎?草莓派和藍莓慕斯都不錯。”

孫羨擺擺手:“甜食免談,我在減肥。”

商稚言:“那我幫你解決你家裏的所有零食吧。”

兩個女孩正在打打鬧鬧,商稚言手機響了。

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商稚言很是吃驚:“表哥?”

來電的人正是黑三。

“言言,有件事想找你。”黑三沒浪費時間寒暄,“我工友出了點事情,你能幫幫忙,報道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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