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周寄北連一眼都不敢再看,他抓緊了喬琰之的手臂,急不可耐地背過身去。他的動作過于操之過急,以至于右腿的肌肉跟不上扭轉的速度,傷殘處一度被強力擠壓,刺痛急速而來,像一只巨手擰着周寄北的頭顱,有摘膽剜心之兆。
喬琰之感受到手臂上驟然傳來的壓迫感,他下意識地看向周寄北。周寄北的臉勃然變色,下颚緊繃着,連同牙齒都在磕絆。喬琰之覺得不對勁,剛想開口問問,只見迎面而來一個男人,挾着一股氣匆匆而至,他從後抓住周寄北的肩膀,張口第一句就沒穩住。
“貝貝!”周寄北仍然背對着季瓊宇,右肩上傳來的那股勁兒叫周寄北發抖。箍得他心疼,仿佛多麽不舍得他。
周寄北的眼睛在一瞬間被逼紅了。捏着喬琰之手臂的手都在抖,手背青筋全然凸起。他的喉結也因此而快速吞/咽。他将手一根一根地從喬琰之的手臂上撤了下來,人不由地一晃,有兩只手同時朝他伸去,季瓊宇卻落了空。
“小心。”喬琰之輕聲說,順手将拐棍遞給周寄北。周寄北看了他一眼,雖沒說話,但眼神漸柔。
“季叔叔。”周寄北這一聲冷淡至極,他甚至都懶得擡眼,眼皮慵懶地剜了一眼季瓊宇。季瓊宇的心跳驀地一漏,明明也沒多久,季瓊宇卻覺得這幾天過得像一輩子那麽長。好像才幾天,他的男孩就瘦了好多,臉頰似乎凹陷了,肯定是沒吃好沒睡好。
季瓊宇的心在一念之間就差點成了灰。星火點子從心尖上開始燒,火勢過大,他根本控制不住。殃及無辜,連帶五髒六腑一并被吞噬。
“貝貝.....我們回家好不好?”季瓊宇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聲音帶着哀求,他的手還搭在周寄北的肩上沒撤下。他害怕一松手,周寄北就跑了。
周寄北垂了垂眸,眼皮将眼底一瞬間流露而出的心軟徹底扼殺。他再次擡眼時候,先将目光投至右肩,只掃了一眼後,又帶到季瓊宇身上。季瓊宇不知道為什麽,心忽然一緊,直覺那眼神中透露警告,他手一晃,竟松了手。
季瓊宇剛一松手,周寄北就擡手拍了拍肩膀,動作随意,仿佛只是在彈灰塵。可這一動作,卻叫季瓊宇一瞬溺斃。
他完全始料不及。
周寄北盯着季瓊宇的眼睛,他本來冷着臉,此時卻咧嘴一笑。他勾着唇,語氣彬彬有禮,無一刺能挑。
“季叔叔,我不跟您回家了。”
“......”季瓊宇的眼角生理性地抽搐了幾下,眼皮沒有征兆地跟着跳了一跳。周寄北明明是站不久的,可是他強撐着站了很久,右腿又開始抖,冷汗漸冒,從後背發出細密的一層。他卻佯裝無礙,表現得得體。
喬琰之悄悄地打量着季瓊宇,猜測他大概三十出頭,又從他的穿着、說話口吻出推測他是個領導者,可能是某公司的高管或是老板。喬琰之同樣發現周寄北的背脊繃得很緊,肌肉似乎很緊張。對話中,這倆人是熟識,應該是長晚輩的關系,但又似乎不完全是。
周寄北說完便轉過了身。他屏住了氣兒,用僅存的一點意志迫使自己瞥過臉去。而就在那一剎那,他佯裝的不改之面才崩塌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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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吧。”周寄北對喬琰之低聲說,喬琰之很快反應過來,他點了點頭,伸出手再一次虛扶着周寄北。這一下便是點着了那根導火索,季瓊宇渾身像被澆了汽油,一根不經意的火柴棒子就讓他炸開了。
“你誰啊?!”季瓊宇一個箭步沖上前,強行要撥開喬琰之,同時自己拽着周寄北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身側帶。
喬琰之一怔,季瓊宇的勁兒用得不小,甚至是帶着明顯的敵意同攻擊性。他被季瓊宇一推搡,腳往後一撤,有些狼狽地踉跄了幾下。
“你想幹嘛啊?帶着他去哪兒啊!你信不信我報警?”季瓊宇一把揪起喬琰之的衣領,口氣十分咄咄逼人。
喬琰之舉起雙手做投降狀,他放軟了語氣,降低了語速。以此來快速安撫季瓊宇。
“別誤會別誤會,我沒有惡意。我碰巧.....”
“他是我朋友。”周寄北打斷了喬琰之的話,他撐着拐棍有些困難地走到喬琰之身邊,他口氣生硬,甚至帶着些不耐。
季瓊宇一愣,似乎是沒聽懂。他轉過頭望向周寄北,擰着眉驚呼:“.....你說什麽?”
周寄北擡起一只手覆住季瓊宇的,他加重力氣,指甲甚至都掐進了季瓊宇的虎口,季瓊宇吃了痛,不得不松開了手。手滑落的瞬間,他瞥見虎口處紅腫的印記,他忽而有些晃神。
周寄北又往前挪了幾步,繼而将喬琰之擋在了身後。他個子長得快,已經竄得快和季瓊宇一般高了。
“季叔叔,別動我朋友。”
“......”路邊仍舊有呼嘯而過的快車,帶着刺耳的喇叭聲經過這群人的身邊。但每一聲都像是在嘲諷,他們成群結隊,在季瓊宇的耳朵旁邊譏笑。
季瓊宇的嘴張了半天都沒能說出一字半句,他有些無措,大腦一片空白,像是被人灌了漿糊,思緒全部糊作一團,什麽都想不起來。
“我們走吧。”周寄北這回都沒有再看一眼季瓊宇,而是徑直拉開了車門,他收起拐棍,單手扶着車門,慢慢吞吞地上了車。而車門轟然關上的剎那,也像是給了季瓊宇一記耳光。
喬琰之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季瓊宇,想再說兩句,想想還是作罷,繞過車身準備上車。季瓊宇心裏的那團火快要燃成火海,器官肉身皆殒,就只剩下一副空架子吊着一骷髅。他沖上去就拉車門,無奈卻被周寄北反鎖上了。
“貝貝!”“貝貝!”季瓊宇擡起手猛拍窗戶,周寄北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他張了張嘴冷冷地吐出兩字:“走吧。”
喬琰之瞄了眼後視鏡,右手同時發動車子,腳踩油門,車子往前跑了起來。
“貝貝!”季瓊宇感覺到車子的跑動,身如墜崖底,像是被人切了繩索,他徹底慌了!手掌已經追不上了,而周寄北的側臉如覆冰薄,無情無義。
他哪裏敢回頭,他早已沒有後悔路。
作者有話說:
拜拜老季。求海星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