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偏執又自卑
他僵住了身子，臉色一寸寸灰敗下來，整個人搖搖欲墜，宋簾覺得自己在說一句話他就要崩潰了。
她怎麽忍心。
她喜歡的少年，偏執又自卑。
宋簾輕輕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道：“上樓休息一下，睡一覺，有什麽事情醒來再說。”
梁淮愣住了，眼神裏罕見地有了茫然。
她不跟他吵架，不質問嗎？
宋簾拉着他進了電梯，空氣裏彌漫着淡淡的煙草味，宋簾覺得還好，倒是梁淮皺了皺眉，有些嫌惡自己。
出了電梯他也不說話，像個犯錯誤的孩子，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
宋簾開門先走進去，梁淮在門口踟蹰了一陣，宋簾皺了皺眉：“你進不進來？”
語氣有點涼涼的。
少年抿唇，他低頭發現拖鞋已經換了，嶄新的淺藍色，跟她的粉色鞋子放在一起有些可愛。
那天宋簾說有空去給他重新買一雙。
她真的去了。
梁淮眼眶有些熱，他伸手拉住宋簾：“我……”
“去洗澡。然後睡覺。”
他狀态看起來實在不怎麽好，宋簾也想要平複一下思緒，現在實在不适合談事情。
Advertisement
梁淮乖乖地聽話去洗澡，宋簾繼續收拾剛才沒整理完的屋子。
裏面水聲嘩啦啦的，宋簾內心漸漸安穩寧靜。徐夢來找她要演出的歌曲名字，宋簾發給她。
“簾簾……”
梁淮的聲音從浴室裏傳來，模模糊糊地聽不清楚。
宋簾起身過去敲了敲門：“怎麽了？”
“我……沒帶睡衣。”
宋簾頓了一下：“我去給你拿我爸爸的。”一邊心裏想，給他買拖鞋的時候怎麽忘了買睡衣了……
宋簾找出一套新的睡衣，拿着去敲門。
等了兩三秒，門鎖輕輕轉動，梁淮把手伸出來，聲音有些悶：“給我吧。”
手掌上還滴着水，他應該把水溫調得很高，手臂上的水珠騰着熱氣，宋簾把衣服遞給他，無意間觸到了他的手臂，滾燙的不行。
宋簾皺了皺眉：“你是不是生病了？”
他把手收回去，門沒關，留了一條縫隙跟她說話：“沒事，就是有些感冒。”
宋簾皺了皺眉：“衣服穿好就出來吧。”
裏面的聲音明顯加快，梁淮打開門，頭發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水，他臉色有些不正常的紅，整個人看着蔫蔫的。
宋簾踮腳伸手摸他的額頭，手心傳來的溫度讓她一驚：“怎麽這麽燙？”
怪不得他臉色紅的不正常，原來是在發燒。
宋簾有些擔心，聲音不自覺的放輕：“你過來，我給你把頭發吹幹，不然一會燒的更厲害了。”
少年低頭跟着她進房間。
宋簾讓他坐在床上，自己去拿了吹風機站在他身後給他吹頭發。
她手指輕柔的穿過他的頭發，仔細地給他梳理着，吹風機轟隆隆的聲音響在耳邊，宋簾溫柔又周全地照顧着他，像是照顧一個出去玩卻受了委屈的孩子。
崩了幾天的神經松懈下來，梁淮眼睛撲閃着，有些迷迷糊糊的往後靠，身後的人極忙站穩撐住他。
頭發吹的差不多幹了，宋簾關了吹風機，甩了甩有些麻的手。
她微微低頭低頭，看着少年潮紅的臉。
他應該是這幾天都沒休息好，整個人看着憔悴極了。
宋簾推了推他：“一會再睡，先把退燒藥吃了。”
他嗓子有些疼，睡的迷迷糊糊只發出幾個奶奶的聲音。
宋簾狠了狠心，有些用力地推開他：“醒醒。”
少年睜眼，迷茫又委屈地看着她。
宋簾去床頭櫃裏找出退燒藥，又去倒了杯溫水，回來的時候看到少年蜷在床邊，小心的睡着。
宋簾走到床邊蹲下身，輕哄着：“把藥吃了，來。”
他睜開水潤的眸子，低頭把宋簾手心的藥含進嘴裏，宋簾把水遞給他。他接過來把藥咽下去。
“睡吧。”宋簾接過水杯，轉身向想走。
“簾簾……”
他聲音低啞，還想着解釋：“這些事我都可以解釋的，你給我一個機會，行麽。”
別不要我，行麽。
宋簾轉身，她終究還是心疼，他消失了這麽多天，現在突然看到他出現在面前，本來是有一點生氣的。可看他這一副病怏怏的樣子，又什麽脾氣都發不出來了。
“你先睡一覺，醒了我們在說，你現在這個樣子也說不明白什麽。”
他眼神暗了暗，抿唇點頭。
宋簾想了想，走到床的另一邊，掀開被子躺下，對着坐在床上愣住的人道：“過來，睡覺。”
他眼睛綻出光芒，湊到她身邊躺下。
他本來是面對着她，又想想自己現在正感冒，傳染給宋簾就不好了，他翻了個身，背對着宋簾。
和喜歡的姑娘躺在一張床上，少年背脊僵硬，直挺挺的側躺在那，一動都不敢動。
宋簾有些好笑：“怎麽，抽煙打架都幹過了，怎麽這會又怕的不行的樣子。”
他沉默。
時間還早，宋簾抖開被子把兩個人都罩在裏面，過去環着梁淮的腰。
“我陪你睡一會，睡醒了再跟你談。”
她的手松松搭在他的腰上，頭靠着梁淮的後背。讓他一動都不敢動。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綿長的呼吸聲，梁淮一顆心漸漸落回原處，也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身後的人攬着他，像是把他抱在懷裏。
梁淮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屋子裏靜悄悄的，他往身邊的位置摸了摸，宋簾不在，應該出去有一會了。
窗外的燈火影影綽綽的映在牆上，空氣裏滿是壓抑的黑暗和安靜。
像他每次一醒來一樣，寂靜漆黑，像是全世界都抛棄了他。
他下床打開門，暖黃色的燈光鋪了一室，那顏色溫熱，猛地照進心裏，熨貼着心髒。
宋簾在衛生間忙忙碌碌，門沒關，聽聲音她應該是在洗衣服。
裏面的人聽到聲響，問他：“醒了？”
梁淮輕輕嗯了一聲。
他吃了藥，睡了一覺，覺得腦子清醒了些，可不知道怎麽面對宋簾。
裏面水聲停了，宋簾端着盆出來，掠過他到陽臺上去晾衣服。
她手指纖細白皙，捏着一件白色短袖晾衣杆上搭，衣服滴着水，她用盆接着，伸手擰了擰。
梁淮看着看着，覺得有些尴尬。
那好像是他的衣服。
宋簾把衣服晾好，短袖不厚，秋風吹一晚，明早也就幹了。
她忙忙碌碌，像是家裏的女主人一樣，晾好了衣服擦了手後來摸他的額頭：“還是有些燙，睡前再吃一次藥。”
梁淮眼神漆黑，有些欲言又止。
宋簾忙的差不多了，終于如他所願地開口：“說說吧，這幾天做了什麽，又去了哪裏。”
他擡頭看她，須臾，垂下了眸子。
梁淮抿唇，從最開始給她講。
“我其實，不是我爸爸的孩子，我的親生父親是誰，沒人告訴過我。”
他漆黑的目光裏沒有焦距，宋簾心跳很快。
她終于能知道他的故事了。
“從小，鄰居家的小朋友都不喜歡跟我玩，那時候我們家附近總有幾個小乞丐，只有他們不嫌棄我。”
他神色平淡，仿佛遭受這些羞辱的不是自己，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
“我們一起長大，我讀書，他們也不再做乞丐，有人找了份能糊口的工作，有人去其他城市闖蕩，大家都還有聯系。”
“這群人裏，有個人叫吳志，算是跟我關系最好的一個。”
“他有個妹妹，不過我沒見過。他說四中有個男生一直跟着他妹妹，吳志不放心，那天拉着我一起去找那個男生。”
“最後……沒想到會打起來。”
吳志是他的朋友，他沒道理看着朋友一個人被打，況且對方顯然也把他當成跟吳志一夥的。
宋簾撇撇嘴：“所以你是去英雄救美的？”
梁淮抿唇：“我沒有見過他妹妹。”
那天是他第一次打架，他和吳志沒讨到什麽便宜。
“那有人在商場看到你和一個女孩子在一起，又是怎麽回事？”
梁淮一愣。
他皺了皺眉，想了想道：“我有給一個初一的女孩子做家教，不知道你說的是不是她。”
梁淮實在想不起來他什麽時候跟女孩子去過商場，他性格不合群，也沒什麽朋友，況且心裏只有宋簾一個人，身邊哪裏有什麽女孩子。
他還是有些不舒服，說了一大段的話忍不住地輕咳。
宋簾給他倒了杯水：“你這個樣子明天能上學嗎？”
他點點頭：“沒事，睡一覺就好了。”
梁淮輕輕摩挲着杯子：“你沒有什麽想說的或者想問的嗎。”
他的身世，他的親生父親是誰，如果她問，梁淮真的不知道怎麽說。
宋簾想了想，認真看着他：“你這幾天去哪了？怎麽搞的這麽狼狽。”
他臉紅了紅：“在我朋友那裏。”
宋簾了然，他的朋友可能就是他說的那個吳志了。
事情說開，宋簾提了幾天的心終于放下來。她點點頭：“嗯，我想明白了。”
她認真看着梁淮：“這幾天你消失，是覺得我看到這些照片會讨厭你，所以你一聲不吭自己走了？”
梁淮有些僵硬地點頭。
“那今天為什麽要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