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了許久才願意買下這幅頭面,一個母親卻嫉妒兒子小妾的金镯子而去鬧事。他左右看了看,見這滿院子的人全都不在了,不由得尴尬的咳了咳。
這時,外面走進來了一個小丫鬟,她看了看四周,驚訝道:“福掌櫃,這是怎麽了?“
福掌櫃經商多年,都沒有遇見如此奇事,倒也不好給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小丫鬟說什麽,不過好在小丫鬟似乎并沒有關注到這院子裏的詭異氣氛,反而笑着說:“福掌櫃,我們夫人請您過去,她說還準備在您這兒買一些首飾呢。”
柳宗雖然小氣,但是小林氏是個出手大方的,福掌櫃歡樂的诶了一聲,跟着小丫鬟出了院子,連那地上的頭面都沒有撿,既然是你兒子除了錢的,那便還是你的吧。
柳氏帶着幾個婆子,好生威武,呼啦啦的走到了秋寒的小院裏,秋寒身邊的小丫鬟聽見外面的動靜,出來看了看,卻被柳氏身邊的婆子一把推在了地上。
小丫鬟雖然是奴婢出身,但是跟着秋寒也是吃香的喝辣的,從來沒有被這麽對待過,她站了起來,有些驚慌的嚷道:“你們要做什麽?”
“要做什麽?呸。還不快将你們那不要臉的姨娘叫出來。”柳氏身邊的婆子都是鄉野出身,種地都是一把好手,欺負一個小姑娘,罵一個街,不在話下。
“跟她叽叽歪歪什麽?”柳氏十分不耐煩的說道,“我們進去!”
秋寒正在午睡,卻被院門口的聲音驚擾了,她披着上衣有些驚慌的走了出來,對外問道:“這是怎麽了?”
秋寒裏面穿着白色的襯裙,外面套着桃花色的外衣,面色紅潤,嬌态十足,而更讓柳氏心中發恨的是,她手腕上的金色镯子,正在陽光下閃着光呢!
“你這個不要臉的。”柳氏一個大耳瓜子便上了秋寒的臉。
秋寒雖然是教坊出身,但是為了迎合貴人,都是嬌養的,還沒有一會兒,白皙的臉上便腫了起來,讓人看得格外駭人。
“老夫人?這是怎麽了?”秋寒未言淚先流,往後大大的退了一步。
柳氏身邊的婆子似乎沒有見過像秋寒這樣的尤物,心中暗道狐貍精,若是是自己男人或者兒子娶了這樣的,只怕要家宅不寧了。
“還愣着幹什麽呢?給我搜!”柳氏扯着喉嚨叫了出來,幾個婆子如夢初醒,在秋寒的房子裏搜了起來,秋寒呼了幾下你們要幹什麽?可見她們沒有罷手的念頭,便坐在床邊垂淚了。
而在門口被婆子踢倒的小丫鬟,乘着裏面一片喧嘩,跑了出去找救兵了。
柳宗今日心情不錯,他在京城最好的首飾鋪子裏買了一樣頭面送給他母親,又提早回來了,只為了讨母親開心。可是他剛走進宅後小徑,卻被一個小丫鬟撞了一個倒卯,心中很是不郁,“你瞎了眼了,連本老爺也撞?”
小丫鬟驚驚慌慌撞了人,擡頭看是柳宗,不由得雙眼閃過了一絲歡喜,“老爺,是我呀,小桃。”
“小桃?”柳宗經常去秋寒那兒,當然記得她身邊有一個這樣的俏麗丫鬟,他聲音微微的緩了一點兒,“你在這院子裏蝦頭蝦腦跑什麽呢?”
“老爺,您快去救救姨娘吧,不然姨娘都快要被打死了。”小桃跺了跺腳,帶着哭聲說道,她知道柳宗心中,柳氏很重要,便不敢對柳宗說是誰在欺負秋寒,只說秋寒被欺負了。
“什麽?”柳宗大驚失色,如今在這宅子裏能欺負秋寒的人是誰?除了小林氏還有誰?小林氏對他從來不下辭色,他已經忍着了,卻不料她還要欺負自己心愛的女人?不得不說,秋寒對柳宗的心思把握得很準,她在柳宗心中的地位也不低了。
柳宗卷了卷袖子就往秋寒的院子走去,有一種英雄救美的氣吞山河之感,可當他兩步并作三步走到秋寒的廂房裏時,看見在那兒撒潑的居然是自己的母親,“娘?您在這兒幹什麽?”他那萬裏的氣勢如被紮了針的皮球,一瀉三千裏了。
柳氏看到柳宗突然出現在秋寒的院子裏,更是氣不知從哪兒來,平時就說自己忙忙忙,結果呢?結果居然白日裏就來看自己的小老婆!
秋寒手腕上的金镯子已經轉到了柳氏手上,她坐在床邊,滿眼的傾訴,卻只柔柔的看了柳宗一眼,這屋裏的兩個人,一個柔弱,身邊并無幫手,一個兇悍,還帶着幾個婆子,誰欺負誰,立見清明。
“你最近不是很忙麽?”柳氏說道,“很忙居然還來探望你的小老婆?”
柳宗百口莫辯,他今日提早回來可是為了與柳氏一起看那套頭面的,他轉了轉眼睛,轉換了話題,“娘,今日福掌櫃送來的那套頭面你可試了?”
柳宗不說還好,一說便捅破了柳氏心中的馬蜂窩,“那套頭面?那種便宜東西你也拿出來敷衍你老娘?”她從小便對兒子态度高高在上,如今也不曾改變過。
柳宗覺得小妾和婆子們都看着,有些丢臉,但是他還是低聲下氣的勸慰柳氏道:“母親,那可是我花了一個月月前買的呢。”翰林府雖然名字好聽,但是俸祿是并不高,若不是靠着小林氏的嫁妝,只怕這一家都要出門喝西北風。
“呵,一個月俸祿?你有一個月的俸祿給我買頭面,那從哪兒來的錢買這對金镯子呢?”柳氏揮了揮手腕上的金镯子,有些羞惱的說道。
金镯子?柳宗看着秋寒的雙眼起了變化,這是從哪兒來的金镯子?莫非是…
“這金镯子是夫人看我伺候老爺辛苦,昨日兒賞我的。老爺若不信的話,問問其他丫鬟便知道了。”秋寒紅着一雙眼睛,聲音嘶啞的說道,“若是老爺也不相信我的話,我也不想活了。”說完,她竟然要往一邊的牆上撞。
柳宗眼明手快的抓住了秋寒,“你看看你,又胡思亂想了吧,我可什麽都沒說。”既然是小林氏賞秋寒的,那這金镯子的來歷也算大白了。
柳氏聽了這镯子居然是小林氏賞給秋寒的,一雙眼睛有些愣,不過轉瞬之間,她就開始記恨起小林氏來,寧願将金镯子賞給一個妾,也不願意将東西孝順給婆婆?
柳宗解決了這樁難題,笑着對柳氏說:“母親,您看,這是一樁誤會,要不然這事就算了?”
“哼。”柳氏重重的哼了一聲,卻不願将手上的金镯子給褪下來。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了清冷的女聲,“這是怎麽了”在門口的正是帶着滿月的小林氏,她穿着翠綠色的百褶裙,頭上戴着一塊美玉,顯得十分冰清玉潔。柳宗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惹人憐愛的秋寒,覺得這一妻一妾十分合他的心意。
小林氏看見了柳宗的眼神,只說:“我聽說秋寒院子裏吵吵鬧鬧的,便來看下。”
小林氏給柳宗面子,柳宗自然也很樂意給小林氏面子,“不過是一場誤會而已。”他笑着說道。
小林氏點了點頭,對滿月揮了揮手,“這頭面可是母親的?福掌櫃剛拿着這頭面跟我說,只怕要重打一番呢。”
柳氏聽到頭面,猛地一回頭,見滿月手中的正是柳宗號稱省了一個月的俸祿給她買的頭面,兒子省一個月的俸祿才能買這個,而這個兒媳婦兒卻随随便便的将一對金镯子賞了人。
柳宗這才想起自己為什麽要早些回來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要讨母親的歡心麽?他看向盤中,臉色陡然一變,“是誰将頭面弄成這個樣子?”當時他的鋪子裏一眼便看中了這個頭面,覺得頭面做工精致,金色銀色在一起也十分貴氣,便磨了掌櫃好久才買了下來,卻不料被人zao ta成這個樣子!莫非是福掌櫃送來就這個樣子了?
柳氏見兒子十分生氣的模樣,縮了縮頭,倒不敢說是自己的傑作了,她對柳宗使了使眼神,可惜柳宗并未接受到母親的訊號,只顧跺腳發怒了。
“我不知這頭面是被哪個手笨的給zao ta了,不過讓我發現一定會扒了他的皮。”小林氏頭一次與柳宗站到了一個戰線上,“母親的東西,豈能如此輕賤?”
柳氏聽到小林氏的話,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她準備找自己身邊的婆子頂缸,卻發現這些婆子們都低着頭,不敢看她。
“這,這頭面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壞了。”柳氏心一橫,将話說了出來,只是她不善于撒謊,眼中盡是心虛。
柳宗還算了解自己的母親,他想到自己母親怒氣沖沖的來到秋寒的院子裏,只怕是她以為自己送了她這個頭面,而送了秋寒一對金镯子吧。
柳宗想到此,有史以來第一次對他母親産生了一絲絲失望的情緒,她含辛茹苦這麽多年将兒子養大,可是到最後,卻不相信兒子無論發生什麽事,第一個想的便是她。
柳氏沒有感覺到自己兒子微妙的情緒,只将手腕上的金镯子藏進了自己的衣袖裏,被她吞下的金镯子,如果讓她還回去,拿真是比要了她的命還難受。
柳宗面上片刻的失神,柳氏手腕上的那些小動作紛紛都被小林氏看在了眼裏,“好啦,好啦,我将這頭面拿回給福掌櫃,讓他幫忙重新打造一番。”她息事寧人的說道,“又吩咐小丫鬟拿了另外一套金色的頭面來,對柳氏說:“如果母親不嫌棄的話,先用着這個把。”
柳氏看着金光閃閃的頭面,笑的都不見雙眼了,這個以前在她心中最沒用的媳婦,只怕如今已經成為了她心中最得寵的了。
柳宗看見自己節約了一個月俸祿的頭面就這樣輕易的被母親抛到了一遍,心中又閃過了一絲不滿,不過他面上不顯,哄柳氏道:“母親帶金色的飾品格外好看呢。”
“那當然。”柳氏昂了昂頭,一幅得意的模樣。
小林氏見一個小小的手段便讓柳氏跟兒子微微離了心還不自知,心中有些感嘆,難怪大林氏說過,人在後宅中,總要會一些手段,她當年是怎麽就被柳氏拿捏住了呢?不過當年她在柳家人眼中,不過是個無用的孤女吧。
柳宗心中覺得沒面子,但卻逆來順受的勸了柳氏好一會兒,柳氏得了一對金镯子,又得了一個金頭面,覺得自己賺大發了,見柳宗跟自己說好話,便借坡下驢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林氏見柳氏走了,并不久留,只笑着對秋寒說:“你好好照顧着老爺。”
柳宗莫名的,覺得小林氏雖然面上冷淡,但是只怕心中是有自己的,要不然她為何要為自己謀取前程?給他納美妾,還給他母親如此貴重的頭面呢?還沒等秋寒點頭,他便柔聲說:“你在後宅忙碌,可要多照顧好自己。”
小林氏與柳宗一向是相敬如冰,如今她聽柳宗如此柔和,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便轉身離去。
而柳宗與秋寒一起,秋寒又裝作十分害怕的模樣,不動聲色的在柳宗面前編排了不少柳氏,柳宗不是瞎子,他見秋寒空空如也的手腕,微微嘆氣道:“為難你了。”
秋寒抿了抿嘴,她可不是眼皮子淺的,為一對金手镯就能呼天搶地,再說了,她隐藏的暗櫃裏還有一對白玉镯子呢,“為了夫君,妾身什麽都能舍得。”
福掌櫃的動作很快,不過幾日,柳宗買的那個頭面就像新的一樣被送到了柳府,然而這種半金半銀的玩意兒怎麽能上帶過了純金好東西的柳氏的眼呢?她微微看了一下,便讓婆子們将這頭面收了。
柳宗聽到了,只重重嘆了一口氣,這孝心,真是白盡了。
柳氏可不管柳宗怎麽想,她最近又找到了一項新樂趣,鄉間還是有幾戶人家來了京城的,雖然都是不上臺面的營生,但是好歹是故人不是?
柳氏在柳府寂寞,出門又找不到與她身份一樣的人攀談,便時常遣人将這些人家的老婆子們接來柳府一聚,不過這聚會啊,一般是她們奉承柳氏而已。
小林氏對柳氏的這種行為視而不見,以前她是真的看不清,将自己放在了柳氏母子的對立面上,在鄉間,柳宗與柳氏合力對付自己,那當然是親厚,若是柳宗覺得這滿屋子的女人都站在他這邊,除了他的母親呢?
柳依依回到柳宅,看到自己的祖母頭上帶着一個金色頭面,雙手還戴着金色的镯子,脖子上還帶着一串金色的項鏈,不由得龇了子牙,這是個什麽裝扮?
不過柳氏并感受不到自己孫女的怨念,反而和藹的對柳依依招了招手,“依姐兒,來我這兒。”和何之前截然不同的态度讓柳依依十分驚異,以為自己祖母和自己一般,換了一個新魂兒。
☆、第 44 章
柳氏看到柳依依是真的高興,誰叫她母親小林氏給了她不少好東西呢?愛屋及烏之下,她對柳依依也有了幾分好臉色。
只不過,站在柳氏身邊的柳蝶卻是面色有些陰沉,這些日子,她聽着母親的話,對柳氏各種奉承,什麽事都親自幫柳氏做,結果在柳氏眼中,連一個丫鬟都不如。
既然柳氏對柳依依和顏悅色,柳依依也對柳氏是露出十分儒慕的模樣,與柳氏攀談起來,柳氏打量了柳依依一番,見她身上并沒有什麽金光閃閃的貴重之物,頭上只帶着兩朵小絹花,便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來這小林氏什麽好的就是緊着自己的。
柳依依不知道祖母的心思,這絹花可是宮內制的,每個重臣家都只分了一點點,大林氏因為沒有女兒,年紀又大了,便索性将這些絹花全部都給了她。
柳氏跟柳依依聊了一會兒,突然想到自己身邊還有一個孫女也辛辛苦苦的跟小丫鬟似的照料了自己不少日子呢,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咳,對柳依依說道:“你在範府住了不少天,只怕好久沒見你這個妹妹了吧,你們在一起,需好好聊聊。”
柳氏既然發了話,柳依依便與柳蝶走了出來,這府中的嫡小姐與庶小姐,不說互相不對付,但是也曾小打小鬧過,當彼此不存在,如今她們走在一起了,倒引來了不少丫鬟婆子好奇的目光。
柳依依重生以來,便并沒有将柳蝶放在眼中,她上世細細習讀經書,只覺得柳蝶是她生命中的因而已,而她自己愚蠢,并沒有制造好的機緣,便造成了上世的惡果。如今重來,柳蝶仍是她的因,但她卻不想要那個果了。
柳蝶看着柳依依,如一只小獸,眼神有些憤恨,柳依依站在樹下,歪着頭的對她說道:“你看着我做什麽?”
柳蝶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這個姐姐就與之前不一樣了,從衣着到氣度,通通變了一個樣子,她不能如以前那樣輕易的拿捏她,她成了這個家宅中的寵兒,而她卻變成了被貶的那個。
柳依依看着柳蝶的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什麽,“妹妹,這個世界很大。”她指了指宅子外的蒼穹,“不要困在這一方家宅之中,你總要想想別的。”她曾經也如柳蝶一般,覺得獲得了姨母的喜歡,嫁得小表哥做妻就是最幸福的事,而重生以來,她讀了不少的書籍,才明白,這世上的事不止這一方宅邸而已。
柳蝶見自己的姐姐故作玄虛的模樣,有些忍耐不住,多讀了幾本破書就能在我面前拽文了?“昨日父親誇贊我對祖母的孝順呢。”柳依依永遠都不懂,她在乎的,便是這方家宅!
柳依依看了柳蝶一眼,罷了罷了,“你且好好照顧着祖母吧。”
柳蝶重重的點了點頭,“那是自然。”
柳依依走到小林氏的廂房,發現她正在與秋寒說笑,柳依依原以為祖母來到京城會給小林氏添加不少麻煩,可是如今看來,小林氏也算是振作起來了,不說拿捏了柳氏,起碼兩人暫時相安無事了。
秋寒見柳依依進來了,連忙站起來給她行了個禮:“小姐,你回來了?”
柳依依知道秋寒幫了小林氏的忙,自然不肯受秋寒的禮,歪了歪身子躲過了,小林氏看到柳依依的模樣,連忙招手說:“讓我來看看。”
柳依依走了過去,只見小林氏比了比她的個子,帶着喜意的說:“又長高了。”
柳依依聽了小林氏的話,撒嬌道:“母親,我長高了你就不認識我了麽?”
小林氏錘了錘柳依依的頭,“你這個促狹的,哪兒有母親不認識女兒的呢?”
柳依依笑着拿了小林氏桌上的一片雲片糕吃了,覺得日子格外惬意。
柳依依在柳府住了兩天,并沒有看見柳宗,據說這位是事物繁忙,可是連柳依依都知道,柳宗是清閑的官職,怎麽可能忙到徹夜不歸?只怕是他又于那些狐朋狗友去吹牛了吧。柳依依明白事情的關節,卻從不說破。老實說,從上世到現在,她都對這位父親,失望透底。
白氏見柳氏每天在柳府,除了欣賞自己的金色頭面,便是将老家的那些上京的鄰居叫進府來吹噓,并沒有将柳蝶放在心上。而柳蝶聽從了白氏的話,日日伺候在柳氏跟前,卻不見柳氏在柳宗面前給柳蝶争取一些實在的好處。
宅子裏的丫鬟婆子們本來就是踩低應高的人物,見柳蝶這個模樣,有些在私下說這庶女過得還不如一個高等丫鬟呢。
白氏心焦,本身将柳蝶放在柳氏跟前就不是她所想,而柳氏将柳蝶放在了跟前卻不聞不問讓她更是對柳氏無奈,她趁着柳蝶回院子探望她的時候,一把扯住了女兒的手,“女兒啊,你得想辦法與你姐姐一起去範府讀書。”不然,柳蝶這一輩子都得毀了。
柳蝶渾身都有一股左勁兒,她看着裂了裂嘴對柳氏說:“當初不是姨娘要我去讨好祖母的麽?怎麽如今又變了一個樣兒?”
此一時彼一時啊,白氏心中着急,聽見柳蝶叫她姨娘,眼中一熱,當年她這個女兒,可是追着自己叫母親的,如今被柳氏帶到前院裏了,倒是只叫自己姨娘了,“不管如何,你都要想辦法跟你姐姐去範府讀書。”她虎着臉說道。
柳蝶搖了搖頭,她不是沒聽過其他丫鬟婆子私下說過她閑話,越是如此,她越是有些恨白氏,為了争寵,連自己的女兒都拿出去作踐了,這算什麽?柳氏是個喜怒無常的性子,拿着教導的名頭不知道給了她多少排頭吃,可她都要生生的受着。如今這位姨娘倒是想一出是一出,又要讓她跟着柳依依去範府讀書,若她去了,新仇舊恨之下,這個姐姐不會蹉跎自己麽?這個人,為了面上上的光兒,都不管自己女兒死活了。柳蝶恨恨的看了白氏一眼。
白氏看到女兒這麽看自己,不由得有些心涼,她前些年還存着生個兒子将自己在後院扶正的念想,而如今小林氏坐穩了正室的位子,而自己再也沒有有喜過,她才失了那些念想,将這生的期望全放在了女兒身上,若是女兒好了,她還有什麽不好呢?
可惜柳蝶心中總記得白氏當年為了個兒子想盡所有法子的日子,她雖然跟白氏貼心,但也有些為什麽一定要生個弟弟我就不行的想法,慢慢的,她雖然依靠着母親,但是心中也生了疏離。
“小姐,老夫人醒來了,正在四處尋您呢,說您給她泡的茶最好喝了。”不遠處,一個婆子笑盈盈的走了過來,她們鄉野出生,年紀也大了,并不樂意多幹活兒,如今來了個柳蝶,以孝順的名義事事躬親,她們便樂的清閑了。
白氏怎麽不知道那些婆子們的想法,恨恨的說了一句:“那些偷懶耍閑的婆子,将我的女兒當做什麽?”
這些婆子仗着年齡大,對柳蝶事事指使,柳蝶本來就不喜,聽見母親為自己說話,不由得心軟了一下,白氏看了女兒一眼,急急的拉着女兒的手說道:“明兒,範家會來人接柳依依回府,你在旁邊看着,然後跑出來,說你是柳依依的妹妹,也想與姐姐一起讀書!”
若是旁人聽了白氏的話肯定會覺得她癡人做夢,但她身在囫囵中,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柳蝶看了白氏一眼,沒有說話,便轉身與急急忙忙的婆子一起走了,她在柳氏身邊服侍着,幾次都泡錯了茶,好在柳氏與那些所謂的客人們,都是牛飲牡丹,并沒有嘗出不妥。
第二日清早,柳蝶便起來了,她偷偷地在門口看着,都說柳依依的姨母是大官家的夫人,那大官家的夫人是什麽模樣,她覺得很是好奇,至于白氏說的那跑出來說自己要讀書的那些蠢話,她是不會說的了,她雖然外祖父是秀才,父親是探花,但是一看起書來就想睡覺,實在不是一個念書的材料。
柳蝶等了好一會兒,才見一輛馬車停到了柳府門口,這馬車顏色為深棕色,像是上好的紅木制成,馬車後的箱車格外大,看上去十分舒适,而馬車的外部倒是很低調,并不像柳蝶想象的大官的馬車都是要十分惹眼嚣張的。
馬車停了,一個少年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柳蝶藏得近,見到那少年不由得紅了臉,那少年烏發束着青色絲帶,一身雪白綢緞。腰間束一條綠色長穗縧,俊美得不像是凡間的人物。柳蝶的臉哄的一下紅了,她雖然大字不識,但是在鄉間十分喜歡偷偷聽聽說書先生說書,這少年長得十分像那書中英俊癡情的男主角,當然,那個女主角便是她。
柳蝶雖然自譽為是偷偷的站在門口,但是她那一身紫色的衣裳可是出賣了她,範嘉平下了車以後,便見不遠處有一個穿着紫衣的小姑娘,偷偷的盯着自己瞧,小姑娘眼中的傾慕之色讓範嘉平看了一個清楚,京城中這樣看他的小姑娘不少,他并不覺得如何,但是他想了想柳宅之中能穿得如此的小姑娘,那便是推柳依依下水的那位了吧。想到此,範嘉平的眼中閃過了一絲不喜。
柳依依清早兒起了床,在母親的懷中黏了好一會兒,才出了柳府的門,她看到門口的範嘉平,不由得一愣,“小表哥,你怎麽來了?”
範嘉平看着早上起床似乎還沒睡醒的小姑娘,眼中一片疼愛,他摸了摸柳依依的頭說:“今兒我休息,便想着來接你。”
☆、第 45 章
若不是重生了一世,柳依依一定不知道範嘉平也會有對她這麽溫柔上心的時刻,她感激的笑了笑:“表哥,你對我真好,趕明兒我秀個香包給你。”
呵,這鬼丫頭,還說繡香包,整個範府誰不知道她的繡工真是慘淡得驚人,等她一個繡件,只怕要等上個三五年吧。不過範嘉平并沒有拆穿柳依依的大話,只微笑着點了點頭,“那就勞煩你了。”
“嘿嘿,不勞煩。”柳依依笑着扭了扭身子,仿佛自己也為自己的大話有些心虛。
“姐姐,這位是?”柳蝶在一旁躲着看了許久,見柳依依要上馬車了,才忍不住走了出來,一雙眼睛僅往範嘉平臉上瞧。
“這是範府的表哥,範嘉平。”柳依依一見柳蝶便知道了她對範嘉平的心思,心中有些不喜,前世這種小姑娘迷戀表哥的眼神她可是見多了。即使如此,她也不好不回答柳蝶的問題。
範府的表哥?柳蝶雙眼亮了亮,動作有些不齊整的對範嘉平行了一個禮說:“表哥好。”
這個禮,本來是應該晚輩對長輩行的,而範嘉平與柳蝶算得上是平輩,她這樣胡亂不識禮儀,讓範嘉平微微皺了皺眉,他側身避過了這個禮,只有些敷衍的說道:“表妹好。”這個表妹,還真不算他的表妹。
柳蝶聽見範嘉平說表妹兒子,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範嘉平,話本裏最容易出情愫的便是表哥表妹了,自己莫不是與範嘉平有着前世的姻緣?
柳依依看自己妹妹的這個模樣,似乎有些想入非非,她不由得打斷了柳蝶的遐想,“今兒你起這麽早,是為了去伺候祖母麽?”
“是阿,祖母現在是一刻也離不開我呢。”柳蝶習慣性的向柳依依炫耀了一下自己在祖母面前的重要性,又有些羞澀的問柳依依道:“姐姐,你每日在範府裏面學些什麽呀。”一雙眼睛裏居然閃爍的都是求學的光芒。
柳依依從來沒有見過柳蝶如此好脾氣的對自己說話,心想這還真是範嘉平的魅力,“琴棋書畫,都要學學的。”她耐着性子回答道。
“真好……我也想學。”柳蝶的一雙眼睛裏閃爍的盡全是求學的光芒。
“可,可是我是庶女。”還沒等柳依依開口,柳蝶又可憐兮兮的說道,一雙眼睛還盯着範嘉平瞧。
範嘉平雖然自己沒有庶出兄妹,但是交好的朋友家中卻有,在他眼中,那些庶出的子女都不夠大氣,像是自己天生低人一截似的,眼前的這位柳蝶,便是傑出代表,她做這個姿态是要幹什麽呢?想自己展示在柳宅裏受了委屈?可是她的嫡母是他的嫡親姨母,他會站在哪一邊可想而知。
“哦?表妹想念書?那便與柳大人說說。”範嘉平溫文的說道。
“可,可是……”可是我想去範府念書呀,柳蝶扭捏着還沒将話說出口,便被柳依依截了下來,“時間不早了,我要走了,蝶兒你不是趕着去伺候祖母麽?”
柳蝶想說的話全被柳依依堵在了胸口,她瞪着眼睛看了一眼柳依依,點了點頭,局促的笑道:“是呀,祖母正等着我呢,我先走了。”她轉身離去,小腰扭得跟什麽似的,生怕範嘉平看不到她的婀娜身材。
範嘉平性子有些書生,雖然父母對柳宗的觀感不怎麽樣,但是他卻不然,他覺得能夠考上探花的人總應該不錯的,但是他如今見柳蝶的如此做派,心中便對柳宗打了一個折扣,柳依依教養得好是小林氏的功勞,這個柳蝶麽,只怕是在柳宅的風範下長大了。
柳依依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範嘉平,柳蝶的行為讓她想到了前生的自己,她有些害臊的低了低頭說:“小表哥,走吧。”
範嘉平細微的觀察到了柳依依的低落,出言安慰道:“你是你,她是她,你又何必想太多呢?”這柳府真是蛇鼠一窩,若是有機會的話,一定要讓小姨母脫離了它才是。
柳依依聽了這話,在馬車中有些認真的點了點頭,“小表哥說的極是。”這世她一定要端正自己,不說活出一片潇灑來,起碼得活得不讨人嫌才好。
柳蝶不知道範嘉平對她的觀感十分失敗,倒覺得自己找到了新的出路,她來不及去柳氏哪兒報道,徑直到了白氏的院子,“母親~~~~~”她嬌嗔着鑽進了白氏的懷中。
在柳蝶搬入柳氏的院子之後,白氏遇見柳蝶,她都是吹鼻子瞪眼的,如今柳蝶在白氏面前露出了小女兒情态,讓白氏又驚又喜,“喲,這是怎麽了”
柳蝶雖然背靠着柳氏,但也隐約的知道,在這個宅子裏最為她着想的,便是她的母親了,“我今兒在院門口遇見了範家表哥。”
“哦?你聽了我的話去看範家的馬車”白氏有些欣慰,這個女兒還是聽她的話的。
“是。”柳蝶點了點頭,又想起了範嘉平的清俊模樣,在地上跺了跺腳,“母親,我要去範府念書,我要去範府念書。”
白氏見女兒的三百六十度大轉變,只怕是與那個範府的表哥有關,她身在後院,不知道範大人是做什麽的,但知道,小林氏的姐夫是個大官兒,如果女兒能與範家的男子湊成一對的話,做個妾也算是不錯了。
白氏見識有限,看到的只有這些,她轉了轉雙眼,對柳蝶揮了揮手,“我跟你說……”
柳蝶聽母親在耳邊跟自己出的法子,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當日,她便在柳氏面前矯情着說了想跟柳依依去範府一起讀書的想法。柳氏以前便偏愛柳蝶一些,如今她又在自己面前忙前忙後,她心中添了不少對柳蝶的憐愛,如今她說想跟柳依依去範府讀書在柳氏眼中看來,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
柳氏将小林氏叫了過來,眉飛色舞的指了指柳蝶,“這丫頭,見依姐兒去了範府念書,她也想跟着去呢。”
柳蝶知道小林氏不待見她,卻抵不住範嘉平的魅力,她在一旁垂着眼睛,捏着衣角兒,心卻撲通撲通的跳。
“哦?蝶姐兒也想念書?”小林氏玩味的說道,柳依依見柳蝶對範嘉平有些異常,便派人将此事說給了小林氏聽,小林氏還以為是柳依依太過于神經過敏,這麽看來,只怕是柳蝶春心萌動了。這個庶女也真是傻?還以為自己會将她送過去?
“既然依姐兒都去念書了,也順便帶上蝶姐兒好了。”柳氏自上京城來,并沒有與這個媳婦兒沖突過,還得了這個媳婦不少的好東西,她總覺得自己說什麽,這個媳婦都是能應承下來的。
小林氏笑了笑,她怎麽可能讓柳蝶去範府“母親說的是,可是我擔心,蝶姐兒跟不上範府的課程。”她凝眉說道。
“咦?還有這個擔心?”柳氏看了看身邊的柳蝶,“蝶姐兒天資聰穎,難道還怕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