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柳氏見小林氏繡工不好,便每次小林氏頂撞她,她便将她拘在屋子裏,交代她一堆繡活,沒做完是不準出來的。
小林氏嘴唇微微的一撇,盡顯嘲諷之氣,難道柳宗還沒有告訴他的好母親,是誰将他們一家留在京城的?
柳氏平生最恨別人不受她掌控,小林氏曾經在她看來桀骜不馴,被她磨平了性子,可是如今居然又翹起尾巴來了?
“來人啊,将這個不孝順的媳婦關進廂房。”柳氏在上首說道,那戾氣的模樣讓一旁的小丫鬟都膽寒。
衆仆人互相看了看,将小林氏關進廂房?他們是傻了才這麽做吧。
柳氏見衆人不動,心中暗恨,狠狠的跺了跺腳,“诶喲?你們還不聽我的話?拿我兒子的月錢,居然不聽我的話?”她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瞪向了小林氏,看來在她沒來京城之前,她做了不少好事麽!
秋寒早已探聽到小林氏與柳氏沖突的消息,她連忙趕到了柳宗的書房。
柳宗見到秋寒急匆匆的模樣,不由得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秋寒見了柳宗,有些着急的說:“老爺,你還有心情讀書?老夫人與夫人在大堂上口角起來了呢。”
柳宗聽見此,心中咯噔一下,柳氏揉搓小林氏他不是不知道,一是時間久遠,他對小林氏已并無憐惜之情,二是小林氏性子冷硬,即使受了揉搓也不願意向來來訴苦,反而對他冷冷的,讓他沒有心情管此事。可是如今不同了,他的升遷,可全在她父兄手裏呢。
柳宗站了起來,只聽見一陣嘩啦聲,書桌上的東西掉了一半在地上,可他都來不及撿,急匆匆的往大堂走。
他走到了大堂,見自己的老母站在太師椅前,十分氣憤,而小林氏卻在一旁,有些不痛不癢,而最可恨的,是那白氏,站在自己母親身後,不但不阻止,居然還唆使自己的母親給小林氏一點點顏色看!
真是個禍家精,真是個禍家精啊!柳宗心中一炸,走到柳氏面前,狠狠的踢了她身後的白氏一腿,“你這個賤婦。”
白氏本躲在柳氏身後幸災樂禍,卻不料被柳宗踢了一腳,她肚子一疼,啊的一聲叫出了口,直直的在地上打了個滾兒。
“你這是什麽意思?”柳氏見身後的白氏被柳宗踢了一腳,在地上呻吟,不由得怒喝道,兒子這樣,是活生生的打她的臉麽?
柳宗那一腳格外用力,發洩了心中的不滿才笑着對母親說道:“小林氏今兒去她姐姐那兒,我是知道的,依姐兒在她姐姐那兒上學堂,學到了不少好東西呢。”
“一個丫頭片子,讀那麽多書幹什麽?到最後不一樣要嫁出去?”柳氏沒有好氣的說道,“要我說,女子無才便是德!”
☆、第 41 章
女子無才便是德,上世,柳依依就是聽從了這位祖母的,老是打着這句話的幌子,并不認真讀書,除了一張臉,并無其他長處,而如今,這世,她認真讀書,卻習得了世間的很多道理。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柳依依看了看身邊的母親,她握了握雙拳,正欲出聲反駁,卻不料柳宗出了聲,他在柳氏身邊賠笑道:“母親,依姐兒如果願意的話,那便讓她學吧。”如今他在京城裏也算長了見識,京城裏的那些有教養的夫人小姐們,哪個不是從小便認真向學的呢,懂了書的女子,總比那些沒讀過的,雅致幾分。只有這樣,他才能利用柳依依嫁得好人家啊。
柳宗當然不會讓衆人知道他心中得小九九,而裝作一幅慈父的模樣,讓衆人都有些跌了眼睛,要知道當年,他可是柳氏這個理論的簇擁者。
“哦?我倒不知道我兒來了京城,就見識廣了,連女兒都願意讓她去讀書了?”在柳氏眼中,女兒都是賠錢貨,養着就不錯了,居然還讓她去讀書,實在是萬萬不可,而一向站在她這邊的兒子,居然對自己做起對來,實在可恨,她雖然是反駁的自己的兒子,但是一雙眼睛如浸了毒一般的瞪着小林氏,一定是這個妖婦做的鬼。
小林氏自入門起來,便從來沒有得到婆婆的喜歡,而丈夫往往都是站在婆母那邊,而如今風水輪流轉了,她在一邊靜默,柳宗願意跳出來擋槍,那便是最好的。
白氏在地上滾了一輪,見兩位重要人物都沒将她放在眼裏,她只好悻悻然的爬了起來,如隐形人一般的站在了柳氏身後,柳宗一向對柳氏惟命是從,聽見母親如此說,有些不知道如何回好,她雙眼一轉,笑着說:“對呀,我從小沒有讀過什麽書,可是伺候老夫人是最有一手的呢。”話裏話外是,小林氏讀了那麽多書有什麽用?還不一樣不招婆母喜歡?
柳氏聽了白氏的話,點了點頭,摸了摸她的手說:“今兒你受委屈了。”
小林氏見柳宗偃旗息鼓,而白氏又跳了出來,“你作為姨娘,不讀書只伺候人也夠了。”
白氏聽到這話,恨不得蹦起來,指着小林氏鼻子罵,可是她顧及在柳氏心中的形象,只能委屈的往後退了一步,“老夫人,您看….”
柳氏最喜歡的便是白氏事事以自己為先,她揮了揮手,“這樣吧,蝶姐兒以後便由我來教養,至于依姐兒嘛,那便去讀書好了。”她說得眉飛色舞,當年她在鄉間的時候,有一個從京城回來的老嚒嚒告訴她,得老夫人教養的小姐,無論嫡庶,是都要被人高看一眼的,柳氏自認為是老夫人,必定要擡舉自己喜歡的白氏極蝶姐兒兩三分不是?
小林氏向來知道這個婆婆的為人,眼中閃過了一絲嘲諷,扶了扶身子對柳氏說:“就按母親您說的辦吧。”
可白氏卻在柳氏身後白了臉,由柳氏親自教養?她雖然喜歡奉承柳氏,可是也知道柳氏的性子,粗俗不堪,是最最不容人的,若是自己的女兒被她教養了,那還有活路?“老夫人,蝶姐兒粗苯,只怕不能讓您教養呢。”她急急忙忙開口道。
“怎麽?難道你還嫌棄我不成?”柳氏的眼中盡是陰蟄,她可受不住自己被小林氏打臉又被白氏打臉。
柳宗見自己母親臉色已經不對,又覺得柳蝶在家無所事事,被母親教導一下也不錯,連忙出聲說:“這事就這麽定了,明天,蝶姐兒就搬到母親院子裏去吧。”
白氏蒼白着臉還沒找到轉圜的理由,就被柳宗一句話将女兒賣了,她狠狠的握了握拳,心中滴血,可表面上還要裝作快活的模樣,“那辛苦老夫人的教導了。”
柳氏滿意點了點頭,心想以後一定要擡舉柳蝶與柳依依打擂臺,她是嫡女又如何?在家中還比不過一個庶女!
柳依依知道因為母親的緣故,柳氏兵不待見她,她在一邊并沒出聲,等着大人們對她上學的争論,不過她知道,無論如何,柳氏都阻止不了她去範府的。
柳氏有些恹恹的看了柳依依一眼,覺得她那一張臉,似乎比她母親的更好看了,不由得心生厭惡,只叫身邊跟着的婆子給了她一對頭花,便将她打發了。
不得不說柳氏若不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送出去的禮也格外不精心,柳依依看着那對不再光亮的頭發笑了笑,将它塞進了妝盒底層。
柳宗見柳氏來京城,第一件事便是為難小林氏和柳依依,心中怕自己的老娘壞了自己的好事,連忙在夜裏來到老娘的廂房,将小林氏如今已認回親戚的事與柳氏說了。
柳氏聽了,大驚,張着嘴巴說:“你的意思是你媳婦兒如今身份很高?”
柳宗連忙點了點頭,“那當然,母親,要不然我為什麽一定要娶她?”
柳氏聽到此事,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如何對小林氏箭弩拔張,“我就說了,我兒子一定是聰明的。”她大大的誇贊柳宗道。
柳宗得意的捏了捏自己的美須,他小時候行事若是稍微不合柳氏的意,便被柳氏打罵長大,一直到成家了,都十分依賴自己母親的誇贊。“不僅如此,小林氏的娘家還給了她一份豐厚的嫁妝呢。”
“嫁妝?”柳氏的雙眼放起了精光。
“咱現在住的三進三出的宅子,便是那嫁妝裏的一件,據說還有不少的商鋪寶器呢。”柳宗說完,嘴角都忍不住的向上揚,雖然這些來的晚了些,可是總歸來了不是?
柳氏聽兒子說了,忍不住笑開了花,兒子是京城的官兒,兒媳婦又有大筆的嫁妝,實在是太讓人欣喜了。
柳宗見柳氏如此,便知道不用說,柳氏都會看着那嫁妝的份上,對小林氏和顏悅色兩三分了。
聽了這個消息,柳氏是在床上翻了一晚上,第二日,她連早早為伺候自己的白氏都不見,徑直帶着從鄉間帶上來的婆子走到了小林氏的院子裏。
小林氏剛剛晨起,正對着梳妝臺讓小丫鬟幫她梳妝,卻見柳氏帶着婆子走了進來,她連忙站了起來,笑道:“母親,您怎麽來了?”無事不登三寶殿,這麽早過來,必要作妖。
柳氏端詳了廂房內,見窗幾明淨,旁邊還擺着一個對素磁的大花瓶,又見小林氏的發髻上插了一個白玉發飾,心想只怕這兒子說的是對的,這媳婦兒啊,身家不少。
“依姐兒呢?”柳氏與這兒媳婦兒向來不對盤,一時之間找不到什麽話題,繞來繞去繞到了柳依依身上。
“依姐兒去我姐姐家了呢,只有休沐回來。”小林氏恭敬的答道,心中卻慶幸将柳依依送入了範府,要不然這位來了,可有的煩。
“昨日,宗兒又與我說道了,是我見識少,女孩兒讀讀書也不錯。”柳氏今早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讓小林氏有些二丈摸不清頭腦,她這位婆婆,不是最是要強的麽?讓她承認一句自己錯了,那可比登天還難。
柳氏說完了好話,向前走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小林氏的梳妝臺前,一雙眼睛只往梳妝盒裏看,看到了底層的一個金色的發釵,眼睛都直了。她兒子雖然做官,可是她可沒舍得買過這麽好的發釵,還是全金的!“兒媳婦兒,你這小丫鬟的手藝不錯,不如讓她來幫我梳一個發髻?”
小林氏見柳氏的那一雙眼睛幾乎黏在了自己的梳妝盒上,終于明白了自己的婆婆來的意圖,昨日只怕柳宗不是與她說柳依依讀書有多好,而是告訴了她自己有多少嫁妝吧。
幫小林氏梳頭的小丫鬟在一旁有些為難的看着小林氏,小林氏微微對她點了點頭,她走了過去,幫柳氏梳起頭來。
柳氏風韻猶存,但是卻有些幹瘦,看起來有些刻薄,小丫鬟幫她梳了一個發髻,她滿口贊小丫鬟手藝好,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說:“兒媳婦兒,我從鄉間來的匆忙,連個發釵都沒有…”她完全不覺得丢臉,當年她帶柳宗的時候,便是從這裏那裏摳出一些東西來才供養柳宗的。
滿屋子的小丫鬟都睜大了眼,沒想到這位老婦人是如此的恬不知恥,小林氏盯了自己的婆婆一會兒,笑着說:“那母親便在我的梳妝盒裏先勻一樣吧。”
柳氏聽了,覺得終于滿足了自己的心意,在梳妝盒裏毫不客氣的挑挑揀揀,最終還是選了那根純金的發釵,她平生沒什麽喜好,就是喜歡金子!可惜卻很少持有過。
小丫鬟将金釵插到了柳氏的頭上,柳氏對着鏡子觀察了一番,覺得自己十分的威風,若是在鄉間的話,早就要出門竄戶的去炫耀了,可是如今麽,她只能老老實實的在宅子裏呆着。
柳氏達到了目的,便站起了身來,“兒媳婦兒你這一片孝心我就受了。”可她不提走,一雙眼睛還看着小林氏屋內的那素白色花瓶。
“母親很喜歡這花瓶?那母親便拿走吧。”破錢消災,若是花點代價将這個她一看便頭疼的婆婆送走的話,小林氏是願意的。
柳氏見小林氏如此上道,不由得咧着嘴叫身後的婆子抱着花瓶,走出了小林氏的廂房,心中得意洋洋的想着,下次再來她房中拿什麽東西。
柳氏走了,小林氏屋中的人都愣了,他們從林府出來,見識的都是知禮的,就算那人壞,也是壞在裏子裏,想柳氏這樣貪婪在面上,從不遮掩自己壞的,還是第一次看見。
小林氏見婆婆這個模樣,也有些羞惱,她掃了掃袖子,“以後不要在屋子裏擺什麽值錢的物事了。”都怪自己,還講什麽風雅呢,那麽一對好花瓶,便被柳氏順走了。
丫鬟婆子們如夢初醒,連聲說是。
而柳氏頭上架着金色的發釵,昂首挺胸的走進了自己的廂房,她看了看自己的廂房覺得窄了點小了點,鄉間那戲文裏說,京城的大宅子裏,那可是可以跑馬的!
白氏早早地帶着柳蝶來到了柳氏的小院子裏準備給她請安,卻不料被柳氏撂倒了一邊,等了許久,她跟小丫鬟套了許久的話才知道,柳氏居然去小林氏院子了,而柳氏回來那頭上金光閃閃的發釵,更是戳着白氏的心,當年小林氏沒有嫁妝背景,她能以做小伏低勝出她,如今呢?白氏的心打起鼓來。
柳氏聽說白氏一早帶着柳蝶來了,并不在意,她揮了揮手:“讓她們回去吧。”又到一半想起了自己昨日說的要親自教養柳蝶,“記得讓蝶姐兒明天就搬到我的院子裏來。”自從知道小林氏的嫁妝,她對培養柳蝶跟柳依依打擂臺就沒有了興趣,可是她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柳蝶再如何,也要住到自己的院子裏。、
柳氏身邊的婆子走到了白氏面前,只笑着說:“姨娘趕緊将小姐送過來吧。”她們見了小林氏的梳妝盒,自然知道現在和柳家到底是誰做主了,對白氏也怠慢起來。
這些婆子以前見到白氏,都是小心奉承着的,如今變了天,倒是露出了以前對小林氏的模樣來,白氏面上閃過了一絲氣惱,可是卻不敢說什麽,只好笑着說:“讓我見一見老夫人行麽?”
柳氏正在院子裏樂着那根金釵,只怕不願意見任何人,婆子們搖了搖頭,“今天老夫人有事,您改日再來吧。”
以前柳氏面上是最疼愛柳蝶的,柳蝶見婆子們對白氏面上敷衍,氣沖沖的跑了出來:“你們算個什麽?奴才而已,還敢攔着我母親?”
奴才?婆子面上閃過了一絲不屑,不知道是誰,明明還秀才家的女兒,死皮賴臉的嫁到柳家來做妾,還對柳氏如奴才一般,連腳都為她洗。若說柳家最不要臉的,非白氏不可了。
白氏見女兒沖動,連忙扯住了柳蝶,“好了,鬧什麽?不怕吵到老夫人?我們回去收拾東西,趕明兒就搬過來。”
柳蝶從小便被白氏拉扯大,怎麽可能舍得離開母親?紅着眼眶跟着白氏走了。
“你啊,性子太焦急了些,那些婆子,你通通不能得罪。”白氏語重心長的對女兒說道,“若事她們他們想挼搓你,多的是手段。”
“那,那母親就任由我住在祖母的院子裏?”柳蝶哭道,“自從柳宗對她翻臉後,她覺得這世上唯一能靠得住的便是她母親了。”
“你別慌張,且讓我想想。”白氏身上其實頗有柳氏身上的幾分狠氣,只是平時藏在了柔弱的外面後,讓人看不出來,如今她與她的女兒想要活,只能除掉攔在她們康莊大道上的小林氏了。
柳氏是個愛生事的性子,不能去撕小林氏了,便将注意力放到了秋寒身上,秋寒習舞出生,身材苗條,走起路來媚意橫生,正是柳氏看不習慣的小狐貍精,再加上,柳宗一月有大半月都歇在秋寒的屋子裏,這秋寒,搶走了她兒子的注意力!
秋寒在廂房裏,聽說老夫人又叫她過去伺候,不由得與身後的小丫鬟抱怨說:“我倒從沒見到對兒子占有欲這麽強的婦人。”
小丫鬟見秋寒疲倦的雙眼也有些心疼,“要不姨娘您跟老爺說說?”
“跟老爺說?得了吧,只怕他娘親一句話,只怕他要拉着我一起跪着。”秋寒扯了扯頭上的發釵,“快給我膝上系兩個厚點的裹膝。”好在冬天來了,看不出什麽。
秋寒帶着小丫鬟到了柳氏的小院子,柳氏一下說這裏不舒服,一下那裏不舒服,還說鄉間有什麽冷熱交替敷的法子,讓秋寒幫她弄一弄。
秋寒苦不堪言,一下從冷水裏卷了手帕給柳氏敷了,一下從熱水裏卷了手帕給柳氏敷了,一雙美人素手都泡得有些浮腫。
柳氏看秋寒的雙手,心中才出了一口暗氣,而她身邊站着的柳蝶心中更是得意,若不是她給柳氏說了許多秋寒的壞話,柳氏怎麽可能如此厭惡秋寒呢?說起來,白氏最恨的不是小林氏,而是秋寒,因為是秋寒搶走了她的夫君,夫君對她的憐愛通通給了秋寒。
秋寒在柳氏那兒受了蹉跎,心中有氣,而這時柳宗又走了進來,她雙眼一轉,計上心頭。“相公,我幫你彈一曲吧。”她婷婷的走了過去。
柳宗最喜歡秋寒的這種嬌态,見她如此,連忙點了點頭說:“寒兒的古筝功夫最好了。”說完,便在一邊坐了下來。
而秋寒在一旁有彈起了古筝,秋日紅葉,古筝相伴,本來是一件很有意境的事,但秋寒今日的古筝卻大失水準,彈破了幾個音。
柳宗本來想忍着,可是他慣常出入某些場所,聽慣了那些精湛的古筝曲,再聽這個,便有些不堪入耳了,可他不好打擊秋寒的興致,只能站起來握住秋寒的手說:“好啦好啦,不要彈了,寒兒一雙玉手,弄傷了我心疼。”
柳宗的話還沒有說完,秋寒卻垂着頭流起淚來,柳宗對秋寒的新鮮期還沒有過,對她還是有幾分情義,見她的模樣,有些焦急的問道:“這是怎麽了?”
旁邊的小丫鬟聽了,見縫插針說道:“老爺,您看看姨娘的手吧。”
柳宗低頭,見自己最愛的秋寒的那一雙素手,又紅又腫,完全失了以前的美感,“這是怎麽了?”他大驚失色道,“莫非是小林氏…?”
秋寒聽柳宗的話,差點沒吐出血來,他怎麽就想到了小林氏呢?“沒有的事,是我為了孝敬老夫人,為她熱敷冷敷呢。”
秋寒說道了這個,柳宗才想起,自己母親似乎曾經也這樣對過小林氏,小林氏現在到了冬日手還會長凍瘡,便是那時候拉下的舊疾,只不過那時候小林氏性子倔強,柳氏怎麽說她便怎麽做,讓柳宗覺得,媳婦孝順婆婆,是應該的。如今他看到秋寒的那一雙手,才覺得自己母親這手段,是真的過分了些,若是真的想讓人熱敷冷敷,叫身邊的婆子做就是了,何苦辛苦他心愛的女人呢?
柳宗思慮了片刻,笑道:“你對母親的一片孝心可鑒,但是也不能因為此而傷了自己的手,我與母親說說,讓你休息兩天,這幾日,你便不要去母親那兒請安了。”
秋寒聽了,一雙眼睛滿是驚喜,她抱住了柳宗的手,“夫君真是世界上最疼我的男子了。”一番情話,說的柳宗暈暈乎乎,将自己當做了大丈夫,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東西都捧到秋寒面前。
當他正想與秋寒親近一番,卻不料外面的婆子走了進來,“老爺,老夫人叫您去呢。”
秋寒聽了外面婆子的聲音,推開了柳宗,一雙眼睛裏充滿了哀怨,看的柳宗心疼,他溫柔的對秋寒說:“我去去就回。”
秋寒點了點頭,“我等夫君回來。”一幅十分信任依靠柳宗的模樣。
等柳宗走了,秋寒從榻上起來,撫了撫自己的亂發,她從小便學如何取悅男人的技巧,如何挑撥男人與正房的方法。在她看來,柳宗雖然敬畏柳氏,但是他們之間的母子關系并不是牢不可摧,畢竟有一句話,娶了媳婦忘了娘麽。原本她可以與柳氏相安無事,但是柳氏若不給她活路,她也只能自己闖出一條活路來了。
小丫鬟如今十分信奉秋寒,悄聲問秋寒說:“老爺能與老夫人說麽?”
秋寒得意的一笑,“你且看着吧。”
☆、第 42 章
柳宗走到柳氏的廂房時,柳氏正在廂房內與那些婆子們展望未來。從來,那些婆子們是最不屑小林氏這個死棺材臉的,可是如今她手中有了錢財,只在指縫中漏一點兒,就能讓她們全家不愁了,必然是要好好的奉承着的。
柳氏見自己的兒子走了進來,越來越覺得自己的兒子招人疼,便揮了揮手對柳宗說:“宗兒,過來。”她還沒有改掉自己在鄉間喜歡蹲炕上的習慣,一身的錦衣和這動作有些格格不入。這模樣紮了一下柳宗的眼,他的那些同僚們的母親,可都是端端正正的,哪裏像柳氏呢?不過兒不嫌母醜,柳宗雖然心中覺得有些不妥,但并沒有跟母親提出來,心中只想着請一個嚒麽給母親教一下禮儀。
柳宗走到柳氏身邊,坐在了她身邊的椅子上,柳氏和藹的笑着說:“我兒子今日來是做什麽”
“我因工事繁忙,幾日不見母親,所以今日來給母親請安呢。”柳宗站了起來,對柳氏拱了拱手。
柳氏看到自己兒子這一副為官的文雅模樣,心中歡喜,“你如果有事忙,便不要天天來看我,我這兒,好的很呢。”說完,又用手摸了摸那頭上的金釵,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
柳宗在旁奉承了柳氏一番,見她的心情不錯,連忙提了膽子說道,“母親,有一事,孩兒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你這孩子,跟母親還有什麽當說不當說的?”柳氏說道,心眼卻打了一個轉兒,知子莫若母,這個兒子只怕是真的有什麽要說。
“母親,秋寒如今身子骨不太好,我便讓她歇了,關于她伺候您的事,我在外面采買了兩個小丫鬟給您,最會伺候人,嘴是最甜的呢。”柳宗笑呵呵的說道,如今他有了身份地位,覺得自己是這一屋子女人的依靠,就連他的母親,也要給他兩三分面子。
“什麽?”柳氏是個潑辣的,聽柳宗幫秋寒說話,差點從榻上跳了起來,“她算個什麽東西?她進門以來,有沒有給你添上一子半女?你居然讓她騎在我的頭上?”
柳氏的話如炸雷一般打在了柳宗的頭上,柳宗來了京城幾月,相處的人層次已經與以前大為不同,大家就算心中攥着刀子,但是外在還是一片和煦,如今能對他這樣嘶吼的,除了他老娘已經沒有別人了。
“母親,我怎麽可能讓她騎在你的頭上?”柳宗說完這句話,自己都覺得有些羞恥,他自喻為斯文人士,卻有個說話粗俗的老娘,“她好歹也是吳貴妃手下調教出來的,娘怎麽可能将她當做一個小丫鬟呢?”
“吳貴妃調教出來的又怎麽樣,不一樣的要做妾?”柳氏在鄉野間生活了許多年,對朝中之事是兩眼摸瞎,連現在朝中正盛的吳貴妃的編排都張口就來了。
“母親,切不要妄言。”柳宗有些驚慌的看了看左右,如今吳貴妃是皇上的心尖尖,若是哪個朝臣得罪了她,是吃不了兜着走的,而自己的母親居然說吳貴妃調教出來的只能做妾,要知道,上面有一個皇後壓着,吳貴妃是最恨做妾的。
柳氏看到了兒子的倉皇之色,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但是她并不習慣在兒子面前認錯,“我說了又怎麽樣?難道我身邊還出賣我不成?”
柳氏不說還好,一說了讓柳宗陰着臉看了柳氏身邊的婆子一眼,婆子們被這冷冷的視線看的通通的打了一個冷顫,這少爺來了京城做官,果然氣勢就不一樣了。“老爺,您放心吧,我們我們不會說出去的。”婆子們紛紛表态道,她們還要好好地等着兒孫也做官,過上柳氏這樣的生活呢。
柳宗聽了,滿意的收回了眼神,他笑着對柳氏說:“母親,明兒我買的那兩個小丫鬟會與您來請安,另外我給您打了一套頭面,明個兒掌櫃也會送來,您就在京城好好的享清福吧。”
柳氏一聽自己的兒子給自己打了一套頭面,激動得雙眼發光起來,“诶,那我明日就等着。”既然兒子願意寵着那個狐貍精,那便讓她開心幾天吧。
柳宗安撫好了母親,又覺得保護了秋寒,志得意滿的去了秋寒那兒,快活了許久。
如今這宅子是小林氏的,宅子裏自然全是小林氏的耳目,小林氏聽了小丫鬟報的柳宗宇柳氏的事,滿意的點了點頭,對身邊的滿月說道:“我昨兒在福家首飾鋪子裏訂了一對白玉镯子,你去送給秋寒。”
滿月聽了,點了點頭,“好嘞。”
滿月她是林家家生子出身,是沈氏親自調教出來的,若不是為了幫襯小林氏,這個伶俐丫鬟她還不一定願意舍出來。
沈氏的心意,小林氏當然明白,便将滿月提為了自己的一等丫鬟,還增加了滿月的月錢,從林府裏出來到這麽一個小官家中,滿月本來是心中有些不滿的,可是見小林氏對她十分真心,也便安心呆在小林氏身邊了。
滿月拿着妝盒,正走在小徑上,卻見一個小丫鬟跑了過來,偷偷在她耳邊說:“我剛看見老爺也在福家買了首飾送給老夫人呢。”
“哦?”滿月雙眼一亮,計上心頭,她慢慢的端着盛着又回到了小林氏的院子裏,小林氏聽滿月說了柳宗給柳氏送頭面的事,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她這個相公能有多少錢呢?只怕送的都是那些上不了臺面的東西吧。說道頭面,小林氏突然想到了什麽,她對滿月揮了揮手輕聲說了幾句,滿月笑着點了點頭。
滿月捧着一對金燦燦的手镯進了秋寒的院子,一路上招搖得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不知道羨慕了多少不知內情的小丫鬟,主人英俊,主母大方,這柳宅簡直是妾的天堂。
秋寒本在屋內看話本,聽見滿月來了,連忙親自迎了出來,“滿月姑娘來了?”她對林家出來的人向來尊重。
不過秋寒再怎麽對滿月尊重,滿月也知道秋寒是半主,而她是仆,她對秋寒微微行了一個禮說:“秋姨娘,夫人吩咐我給您送一對镯子過來。”
秋寒心知小林氏是什麽原因送她镯子,不就是因為她讓柳宗小小的頂了柳氏一麽?柳氏最看重的便是這個兒子,最怕的便是這個兒子不聽她的話,若她發現自己的兒子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還不知道有多痛苦呢。
秋寒知道小林氏大方,并不推脫,爽快的朝那镯子看去,卻不料滿月盤子上的是兩個金燦燦的大桌子,她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滿月,這……并不是小林氏的風格呀。
滿月就喜歡秋寒這種聰明人,她笑着說道:“這一對镯子是夫人送給別人的,不過是在您這裏寄存下,您的镯子,在這裏呢。”她按下托盤的某角落,托盤下面出來了一個抽屜,裏面擺了一對透着澄清色的白玉镯子。
寄存在我這兒?秋寒有些驚異,不過想起柳氏發釵上的那一根大金釵,便知道這對金镯子到底是送給誰的了。她轉了轉眼睛,立刻明白了滿月的未盡之意,“你讓夫人放心,這對镯子,一定會物歸原主的。”
第二日,柳宗果然不食言,兩個水靈靈的小丫鬟到了柳氏身邊,嘴巴甜還會按摩,哄得柳氏十分開心,不過,那後來送上來的頭面卻讓柳氏有些不喜了,她指着那副銀中鍍金的頭面對福家的掌櫃:“你是不是弄錯了?我家的兒子怎麽可能送這個給我?”
福家的掌櫃笑着說:“老夫人,您真是好福氣,這正是柳老爺的一片心意。”
“好福氣個屁。”柳氏拿出了當年在鄉間的罵街氣魄,将這頭面掃在地上,“我兒子是京城官兒,你居然拿這種東西來糊弄我?什麽銀子金子的?我要的是是更高級的頭面!”
福家掌櫃從來都是出入高門大戶,從來沒見過像柳氏這樣潑辣的婦人,到底是鄉間來的小官兒的母親,沒見過世面,還以為自己兒子是什麽人了?就算這幅頭面,也是他與自己講了許久的價才談下的,若不是他想跟小林氏搞好關系,又何苦來看一個鄉下婦人的臉色?“老夫人,這幅頭面,正是柳老爺給您準備的。”他心中鄙夷,但是面上卻仍十分的恭敬。
“老夫人。”柳氏身邊的一個婆子賊眉鼠眼的走了過來,在柳氏的耳邊說道:“聽說少爺給了秋姨娘一對金燦燦的镯子呢。”
金燦燦的镯子?柳氏眼中閃過一絲憤怒,給自己老娘就是這等便宜貨,對小 狐貍精就這麽大方呢?她用力的拍了拍桌子,“走,讓我們去看看我兒子給她送的好禮物。”
福掌櫃見過妻妾之争的,卻沒有見過婆婆與妾室之争的,他大開眼界,剛準備撿起地上的頭面,卻被柳氏狠狠踩了一腳,什麽破東西,我不要!
☆、第 43 章
福掌櫃看着地上被踩得變了形的頭面,愣了,簡直活久了什麽人都要見過,一個兒子在他店鋪那兒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