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彎妖碼頭與蛟08
焦大海熬夜看了一晚上的小說,然後本着求知的态度詢問胡一捋兒:為什麽這裏面的霸道總裁都喜歡強x女主角?這不符合禮儀吧?而且為什麽女主角被強x了之後還會愛上霸道總裁呢?不會在被強x之後産生心理陰影嗎?或者說是被強x之後打擊太大以至于精神錯亂……
他開始分析女主角的心理變化,洋洋灑灑跟寫了篇心理學論似的。胡一捋兒晚上差點過勞死,第二天一覺睡到晌午,拿起一看,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你tm看個小說,那麽較真幹什麽?
焦大海:哎?怎麽可以罵髒話?
胡一捋兒:……
焦大海:既然你把我的心已經弄亂了,那你打算什麽時候來弄亂我的床
胡一捋兒:????
焦大海:我覺得這句話很棒!以後可能用得上呢!
胡一捋兒:……
焦大海:前輩還有這樣的句子推薦嗎?
顏蓁一天沒和焦大海見面,對方也沒主動來聯系自己,不免有些擔心,上完課就拿出給他打電話。焦大海說:“我在鑽研書籍。”
“什麽書?”顏蓁以為他一門心思都在鑽研怎麽追許白術呢,還有心思看書。
“《最沙雕土味情話100句》。”
顏蓁:“……”
現在連這麽沙雕的書都出來了嗎?而且還自帶官方吐槽?
“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焦大海感慨道,“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這麽多深情款款的求愛方式。”
顏蓁知道這傻小子肯定是和哪個半路神仙取了亂八糟經,現在腦回路走偏了。“誰給你出馊主意了,是不是胡一捋兒?”
焦大海卻很有革命意識,堅決不暴露隊友。“沒有,這都是我自己去網絡上找的。”
不管是誰教的,顏蓁都覺得自己有義務把人給拉回來。
他苦口婆心給焦大海說,在沒摸清對方的态度之前不能輕舉妄動,既然要追求他,就要明白什麽樣的方式最能打動他。
焦大海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然後表示自己會想辦法去弄懂許白術喜歡什麽樣的追求方式的。
這個回答讓顏蓁想到了元骅,那家夥簡直像戲精附體一樣,每天換一種追求方式,搞得人措不及。
“你不會是想……”他要是像元骅這麽幹,顏蓁毫不懷疑焦大海這輩子大概都沒有出黑名單的會。
“五分鐘內,我要這個男人所有的資料。”焦大海說,“這樣是不是很符合我霸道總裁的身份?”
顏蓁放棄了,他和有錢人無法交流。
焦大海嘴上霸總,但內心比較忐忑,跟許白術說上一句話都要激動半天。
許白術知道自己是幫別人養寵物,早上起床就拍了個小視頻給原主人,并且配字說:今天大海也非常可愛。
不,焦大海完全不想看到這個場景,他無法接受許白術和別的倉鼠秀恩愛,卻還要含着淚看。
晚上許白術洗完澡,也做日常似的拍了小視頻發給焦大海,并且問有沒有适合倉鼠吃的小零食,有沒有什麽忌諱的東西。
焦大海自己做了十幾二十年的倉鼠,這類問題倒是得心應,全都答上了。
許白術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是他第一次養寵物,所以很怕自己做的不好,以後可能會跟他問很多問題。焦大海巴不得多跟他說說話呢,自然而然為自己謀取會:沒關系,就算不是倉鼠的事情,有別的事情需要幫忙也可以找他。
許白術客氣地說:那不是會打擾您嗎?
焦大海這才想起自己的人設是“忙碌的工作黨”,及時補救:不打擾,我看到了消息就會回複的。
許白術似乎對他的印象很好,也很樂意和他多說說話,聊一些無關的話題。
進入尬聊模式後,他們互相進一步交換了信息。許白術告訴焦大海,自己現在是大二學生,在打籃球。焦大海也不得不完善自己的身份,說自己在創業。
從本心上來講,他不希望自己的感情建立在謊言上,但他要以人類的身份接近許白術,就只能暫時向現實低頭。
這個無奈的謊言卻打開了新的話匣子。許白術似乎找到了除倉鼠外的共同話題,表示自己畢業之後也想創業,但還沒有具體的規劃。焦大海心想完蛋了,他當了一百年的小少爺,十指不沾陽春水,成天吃現成的,一點上進心都沒有,上哪兒去提供創業經驗。
撒下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圓,焦大海惆悵地想,早知道就說自己是程序員了。
許白術的兩個父親都是醫生,但他卻不想當醫生。家人都忙自己的工作,沒有給他太大的壓力,也沒時間去給他壓力,大學的專業也是由着他自己去選。許白術當時想着學什麽都好,只要不學醫,開玩笑似的選了填了志願,最後拿着一紙通知書來了h大數學系報道。
在和元骅的爸爸談過心之後,他漸漸明白了自己之後想走的方向,他雖然不想學醫,但想往醫藥制業發展。
将軍不打無把握之仗,許白術的這個計劃還沒和別人說過,哪怕是他最好的兄弟元骅。
這位焦先生算是第一個讓他毫無壓力地吐露心聲的人。
也許因為從來沒見過面,許白術又聊了些醫藥業的現狀,想法得到了肯定,他久違地覺得開心。
怕打擾到人家,許白術早早地就說了晚安。
焦大海又是覺得逃過一劫又是依依不舍,心口酸酸甜甜交雜:晚安。
結束了對話,焦大海找到顏蓁,得出了今天的結論:“我爸說得對,沒化将來肯定是要吃虧的。”
他又問同樣處于懵逼狀态的顏蓁:“你知道天然藥物熱潮嗎?”
顏蓁:“啥?”
“原來不止我孤陋寡聞。”焦大海找到了平衡感,又問,“那你會打籃球嗎?”
顏蓁:“……不會。”
焦大海又感受到了人間的溫暖:“看來我還是屬于正常水平的,唉,不能妄自菲薄。”
顏蓁默默反問道:“你會工業制圖麽?你會算微積分麽?你知道魏爾斯特拉斯定理麽?”
這一鼓作氣讓焦大海十分難受了,他癟着嘴,委屈道:“你平常都這麽打擊你的客戶麽?我可是科生。”
“怎麽會呢,”顏蓁馬上擺出商業吹捧嘴臉,“不會就對了,這些東西都是我們這些粗人學的,不值一提。”
焦大海沒感受到安慰,沉思了一會兒,終于意識到自己一事無成,着實配不上心上人的宏圖大志:“我還是回去和父母學習管理公司吧。”
焦大海實踐能力倒是很強,跟許白術聊天的時候他就做了記,把記下來的疑惑全拿去問了爸媽,實行高級作弊。
焦爸爸知道兒子終于對這些東西感興,一激動就打開視頻,抓住焦大海上了一節通宵的經濟管理課程。焦大海一邊聽得打瞌睡一邊激勵自己:不可以放棄,這都是為了愛情!
焦爸爸有時候說到興起,總要加一點自己先前的經歷,然後突然提問,這一點你明白了嗎?焦大海猛然驚醒,連連點頭:“明白了。”
焦爸爸又說,年輕人要敢闖,不能固守一個思路,還是要勇敢打破限制,他當年巴拉巴拉巴拉……
這麽說了一個晚上,當爹的終于反應過來自己有揠苗助長的意思,只好說:“這都是理論上的,你現在願意上進,爸爸很高興,等你回來了,去分公司從基層做起,慢慢往上升,懂的東西自然就多了。”
焦大海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會演變成這種情況,一下有點懵:真的繼承了家業,他豈不是就成了真正的霸道總裁了?
而另一邊的顏蓁,上完一節課之後,想想下午到晚上都沒什麽課,明天就是周末,晚自習也不用上,忽然覺得閑得慌。
現在的周末他都得回家,所以兼職也辭掉了,空閑時間就真的變得很空閑。
這樣的日子太可怕了,他決定好好學習。
元骅趁說:“想不想學打籃球?我可以教你啊。”
這還真的讓顏蓁有些動心。他現在的體力差,又長年累月不鍛煉,法術也不能一口吃成胖子,之後萬一再碰上尢易這樣的,甚至比尢易更厲害的妖怪,指不定就因為太菜挂掉了。
但知道元骅的心思,他就不好意思接受這份好意,總覺得受的恩惠越多,他就越難以處理這段關系。
“不是你說想和我當朋友?”元骅說,“這是朋友想教你打籃球,沒有別的意思。”
他言辭懇切,顏蓁再拒絕就是不給面子,他讪讪答應了:“那你不會嫌棄我腳笨吧?我協調能力很差的。”
元骅巴不得呢,美滋滋地說:“沒關系,我可以~把~~教你~”
一句話都扭成好幾段了,顏蓁心想,這果然還是掉進了狼窩的節奏。
吃完晚飯,元骅就真的在樓下等他,騎的還是那輛帶後座的自行車,籃球擱在前框裏。
“上來坐,”元骅拍拍車後座,“別客氣。”
顏蓁掃了眼周圍,居然一輛共享單車都沒有,真是時不湊巧,也沒怎麽扭捏,就爬上了元骅的車後座。
今天天兒熱,元骅的後腦勺上的一層短發被汗濕了,看着就跟小黑茬似的,格外地好玩。
一路上他們沒怎麽說話,像是達成了某種共同的默契。顏蓁看着元骅的後背,忽然陷入沉思。
他已經把混淆記憶的無憂術學完了,但實際效果還未可知。如果再次讓元骅的記憶混亂淡化,自己在他的印象裏,又會扭轉成什麽樣子?
“我感受到你灼熱的視線了,”本來專心騎車的元骅忽然開口,“你這麽專注地看着我,害我更動心了怎麽辦?”
顏蓁一陣害臊:“那你放我下來!”
元骅馬上又讨饒說:“別呀,你随便看,想動摸摸都行。”
恢複了沉寂,顏蓁又在懊惱剛剛不該那麽說,顯得太弱勢了,完全占了下風。完全可以說“一擡頭就是你後腦勺不看你我看天嗎”或者“我只是看看你幾天沒洗頭”,聽起來理直氣壯有說服力。
五分鐘的一段路,愣是給元骅騎了得有快十分鐘。顏蓁看着周圍不斷超車的人,甚至還有個兩歲的小孩子開着玩具小轎車呼啦啦跑過了他們,吐槽道:“我們是不是被選慢放了?”
“你不覺得,這樣晃晃悠悠的,吹着風兒,很有感覺嗎?”
顏蓁說:“我只覺得我走路都比這個快。”
元骅輕輕嘆道:“你看不出來嗎?我想和你多待一會兒,每一秒都讓我深陷其。”
很好,今天扮演的是藝青年。顏蓁就直說了:“我也不喜歡藝青年款的。”
“那就是喜歡狂野款的?”元骅低聲笑了,“你直接告訴我吧,別讓我猜來猜去了。”
顏蓁眨眨眼,他也搞不清現在的情況。以前被別人追求,顏蓁都是掌握主動權的,說拒絕就拒絕,不留一點餘地。但這次他優柔寡斷,決絕的話說不出口,總是很容易陷入被動局面,被牽着鼻子走。
他把這個異常歸結于元骅的顏值和段位都太高。
越是段位高才越讓人沒有安全感呢,顏蓁想起一開始元骅壁咚的那場烏龍,深沉地嘆氣。
只能怪他們相遇的時候太糟糕了,元骅能忘了那回事兒,他卻不能。所以他的心态也還停留在那個時候,不能輕易轉變過來。
幹脆給自己也施個術得了,現在什麽事兒都能忘腦後一抛,當想不起來得了。忘憂術,忘憂術,這個名字起得真好,不是沒有道理的。
元骅先是教了籃球的規則,從發球到搶球,哪些動作會犯規,罰球的流程。大部分規則顏蓁都懂,但還是耐着性子聽,元骅又說到了哪些假動作比較容易躲過對視線,然後做了示範。
“我現在就是你的陪練,你從拍球開始,”元骅鼓勵道,“然後練習投籃,力氣別用太多,避免肌肉拉傷。”
顏蓁跟着元骅練了一下午,他沒像自己想象的那樣肢體不協調,只是有些體力不支,很快就累了。
“歇一會兒繼續?”元骅拿了兩瓶水過來,遞給他一瓶,“慢慢喝。”
顏蓁抱着水,元氣盡失:“我想喝冰闊落……”
“運動完之後喝可樂容易造成鈣流失,還會增肥,”元骅寵孩子似的,“乖。”
元骅似乎特別喜歡拍他的頭,顏蓁總覺得跟拍小狗似的讓人特別沒面子。但這會兒他沒力氣掙紮,就乖乖地讓拍,懶得動彈。
“放棄掙紮了?”元骅笑着問。
顏蓁總覺得這句話裏包着另外一層意思,謹慎地回答:“我是懶得理你。”
元骅被拒絕多了,形成了習慣,盤腿坐在他身邊淡定地喝水。
顏蓁看着遠方跑來跑去的人群,個個都正值青春年少,看起來沒有一個人有心事。“元骅,你想過之後做什麽嗎?”
“像我爸一樣吧,先升學,考研考博然後留校當老師?”
顏蓁看着他,感覺他沒什麽目标:“你不想繼續打籃球嗎?你打得那麽好。”
“嗯哼,只是在同齡人裏顯得好,真的打職業,我就不知道要被甩到哪兒去了……”元骅說,“本來這也就是人生的一部分,打籃球的時候好好玩,然後規規矩矩地去鑽學術,拿個穩定的工作,像我爸一樣。”
娶妻生子,成家立業。
這部分他沒說,在遇見顏蓁之前,他是真的打算按照這條路走。
也許他會像他的父母一樣,和合适當妻子的女人結婚,然後彼此沒什麽太深的感情,怕麻煩也不離婚,最後分居兩地。
但是遇見了顏蓁,現在很多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
“男人年輕的時候需要傳說,成熟的時候需要事業。”元骅說,“你不覺得這樣才是最終的歸宿麽?”
“那不夠年輕也不夠成熟的時候呢?”顏蓁腦子放空之後就容易開腦洞,“像二十幾歲的年紀,不會有別的想做的事情?”
“有啊。”元骅說,“想要你。”
顏蓁猝不及防被嗆了一口,這句話聽着簡直像求婚。“我問正經的,沒有在和你玩笑。”
“我也沒有開玩笑,”元骅淡定地看着他,眼神裏含着淺淡的笑意,“二十幾歲的時候,難道不是最需要一個能和自己互相支撐的伴侶?想要感情,想要陪伴,想要愛別人,也想要別人愛自己。我不用等到那個時候了,現在我就會開始争取。”
這話題走向越來越暧昧,顏蓁幹脆不說話了,埋着頭當鴕鳥。
他印象裏最深刻的,是他老媽在二十幾歲的時候離了婚,帶他回鄉下,被不少人非議。
還是元骅最終打破了沉默:“你呢,你之後想做什麽,一直幫妖怪結緣?”
“或許吧,”顏蓁順着階梯就下,“也有可能……”
像他媽媽一樣去參加聯盟的考核,當一個驅魔師。當然,這個選項很明顯不符合顏韻藍的期待。
“可能?”
“可能找個合适的工作,”顏蓁自嘲道,“适合我這個專業的,就是去工地搬磚吧。”
元骅被逗笑了,來不及說話,顏蓁就問:“你也要說我真幽默嗎?”
元骅問:“還有誰說過你幽默?”
“一個道士,還有正打算追許學長的那個妖怪。”顏蓁如實回答。
說起追許白術的妖怪,元骅不由得上了幾分心:“我最近沒看見有接近竹子的人,倒是天天和那只倉鼠玩,他能盯倉鼠盯一天。”
這要是焦大海,被盯一天可能就開心瘋了。
“能不能具體說說學長的情況?”顏蓁想着焦大海那邊可能有胡一捋兒助陣,兩只妖怪都不太正常,難免會做出什麽驚世駭俗的事兒來,還是他這邊多了解情況一點好。
元骅:“當着我的面問別的男人,你還真不怕我吃醋啊。”
顏蓁不怕他吃醋,反正真醋假醋元骅都吃了不少了:“這是業務,就當幫我個忙?”
元骅不再開玩笑,認真地想了想,馬上把自己的好哥們給賣了:“從哪兒開始說?”
“你覺得能說的,”顏蓁給的範圍很大,“都說了吧。”
這範圍就相當廣了,元骅先從許白術的家庭開始說起。
許白術的家庭和別人的都不太一樣,他其實是一對同性夫夫領養的孩子。領養他的是他的舅舅,在他的父母意外過世之後,他就來到了舅舅和另一個男人的家裏。
當時許白術還非常年幼,兩歲,生活還不能自理,舅舅和他的男朋友也是醫院的實習生,每天兵荒馬亂的,醫院家裏兩頭跑。
後來有段時間實在忙不過來,他們不得不拜托同是鄰居的元家父母。
因此許白術和元骅就成了形影不離的好兄弟。
話說到這兒,顏蓁想不明白都不行了,試探着問道:“許學長的家人都是gay?”
元骅笑着說:“是啊。”
顏蓁看他這麽笑,就知道那天元骅談起這件事時的笑容也有古怪,“那許學長他自己……”
“他自己不确定,”元骅說,“而且他舅怕誤導他,兩口子從來不在他面前親熱過。”
他說“親熱”兩個字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旁聽的顏蓁反而不自在起來:“所以他也從來沒談過戀愛?”
“到底是妖怪要追他呢,還是你要追他呢,”元骅酸溜溜地說,“問這麽清楚。”
顏蓁不滿他的打岔:“所以他談過沒有,是女孩子還是男孩子?”
“高談過一個女朋友,不過也是別人追他,他想試試就答應了,”元骅提起那件事還忍不住笑,“特別慘,那姑娘特積極火辣,一心想睡他,給他整出心理陰影來了,再也沒敢談。”
原來如此,顏蓁恍然大悟,心道這不就是有會嗎?
“我呢?”元骅指着自己,“你問了這麽多,對我就沒有點好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