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救

顧誠安剛走出巷子,就覺得嗓子有點癢。他從包裏抽了根煙想點。打火機卻像是沒油了一樣,按了好幾次都不出火,他停下來檢查了兩下,便聽到一群人的喊聲。

“槽,就說晚上蹲點能逮着這小兔崽子,還真讓我們給撞上了。”

“大哥他往那邊跑了。”

他立馬轉身一看,便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巷子裏穿了過去,後面跟着幾個之前在鬧市區酒吧街那裏見過的人。

顧誠安即刻追了過去,卻不料這裏的巷子錯綜複雜,橫豎連着好幾個。他見一個婦人站在路口,雙手縮在胸前,眼神呆愣地看着一邊,便連忙跑過去問:“您好,您有沒有看到剛有人追着一個少年去哪了?”

那婦人像是被吓着了,反應了兩秒才哆嗦着才擡手給他指了個方向。他正準備走,忽然想起這樣直接過去怕是不安全,連忙轉回來又跟這婦人交代道:“麻煩您幫忙報一下警,拜托了。”

婦人連忙點頭。

說完顧誠安就跑了進去,四處尋找起來。他隐約能聽到聲音的方向,卻又因為天黑路燈少,加上實在是不熟悉這邊的地形,尋找起來困難重重。

另一邊,被圍在中心的陸有希被一把推撞在背後的鐵門上,一只手伸過來掐住着臉,迫使他雙眼直向地看着對方。

對方将問題來回問了好幾次,問他父親在哪,錢在哪。他實在是無法,卻又掙不開,也只能輕微地偏着腦袋,答:“不知道,他去年開始就沒回來了。”

“你怎麽可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們的錢到哪找回來,嗯?”對方卻全然不信,“你們父子兩個,別不是聯合起來诓我們吧?啊?他把你一個人丢這兒,都不回來?你一個學生,怎麽可能?”

陸有希還是只能搖頭:“真不知道,我跟他沒關系。”

對方咬牙:“沒關系?你……”

就在這時,一連串的警笛從對街傳了起來,聲音越來越近,這群人瞬間轉過頭,一齊向巷子口望了去。混混中的一人突然害怕道:“大哥,怎麽辦,條子來了。”

那大哥眼睛轉了幾圈,最後還是松了手,往地上唾了一口:“嗎的,先走。”

臨走時還轉身對陸有希說道:“今兒個算你運氣好,趕緊聯系你那個爹,叫他還錢,再不還錢就只能把你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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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走後,陸有希便洩了勁,整個人有些無力地坐了下來。巷子口傳過一陣腳步聲又消失在路盡頭,這裏再次恢複了平靜。路燈吱吱啞啞地閃了幾下,他将身體極力地縮卷了起來,頭埋在雙膝中。而恐懼卻像是散不掉的煙,圍繞在他的周圍,拉扯着他的神經。他想靜下來,可又控制不住。

他一直以為已經習慣了這種被追趕的日子,甚至做好了如果那一天被抓到的準備,卻沒想到這一刻的存在還是讓他難以冷靜應對。

顧誠安找到人時,那人就像是隐藏在黑暗中受了傷的小動物,整個人绻着四肢坐在角落裏,靠着牆壁頭也不擡。

四周安靜的厲害,任何聲音都像是被放大了很多倍一樣突兀。他盡量放輕了腳步的走了過去,沒想到還是驚擾到了眼前的人。

陸有希瞬間看向他的眼神,帶着像是看見什麽洪水猛獸一般的驚恐,以致不可自抑得又向後縮了縮,直至看清了昏黃路燈下映出的半張臉,反應過來是他,那緊繃着的樣子才又微微放松了下來。

他展開雙臂環住對方,有節奏的輕拍着他的背,希望他緩下來。

“沒事了,我剛進來的時候人都走了。”顧誠安小聲地安慰道。

坐在那裏的人呆滞地看着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微微點了點頭,雙手撐着地,想自己站起來。顧誠安見狀立即伸手去扶着他胳膊,意圖幫忙拉一把他,不意卻聽到一聲“嘶”,對方猛地往回縮了一下。

待人站定後,他急忙将對方的袖子一把抽了上去,才發現右邊小臂上似乎有傷。他皺着眉頭左右看了看傷,可這裏的光實在是太暗了,着實沒法判斷到底有多重。

他也不敢直接上手摸,只好低聲道:“是撞傷還是割傷。”

陸有希怔了一下,才小聲道:“撞傷,可能就是青了,沒事兒。”

他看着顧誠安凝在一起的眉頭,感覺到了對方的擔心,理智和情緒慢慢緩和了些,又開口道:“要不我們先走出去吧。”

顧誠安看了看四周,覺得這裏也的确不适合久呆,他說:“先去我那吧,行嗎?”

這種情況下陸有希也沒有可反對的,他輕輕地點點頭。

顧誠安進了門就将房間裏的燈全都打開了來,暖色的燈光連帶着整個房間都顯得柔和起來。

他從裏屋裏拿出跌打藥酒來,對着陸有希磕碰的右臂輕慢地揉着。陸有希感覺自己的右臂在藥酒和揉搓的作用下慢慢發燙,他擡眼看對方,對方卻只是眉頭微蹙,專注地盯在傷處。

藥酒帶來的熱量就像是帶着跟線一樣,一直牽到心髒。讓直到現在難以平息的最後一點心悸也平緩了下來。

說起來每次來顧誠安家他的狀況似乎都不太好,第一次喝醉,後面兩次都是因為顧誠安出手救了他。

他開口輕聲道:“謝謝。”

顧誠安的頭也沒擡,就這麽“嗯”了一聲,繼續給他揉着,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要不要住過來得了?反正我家裏也沒人,你家那邊看上去不太安全。”

聞言,陸有希有些驚訝,但是還是拒絕道:“不了吧。我……我也怕我家裏人什麽時候就回來了。”

聽到拒絕,顧誠安也不意外,本來就也是試着問一下,對方不願意就不強迫了,只是開口說道:“也是,那以後你小心點,碰到他們就直接走,到我這裏來也行。”

陸有希沒再說什麽,只是淡淡地應了聲:“好。”

右胳膊上的傷搓了一陣後,顧誠安擡頭問他:“你還有哪傷到了嗎?”

他有些不好意思讓人一直幫他這樣擦藥,便搖了搖頭。

顧誠安見他樣子猜想着這傷絕不會只有一處,就直接去抽了褲腿,才發現腿上也有兩塊兒。他嘆着氣又問了一遍:“還哪?”

這下陸有希才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腰,衣服一掀開,腰後也是一大塊。

“他們打的?”顧誠安看着後腰的傷,開口問。

“不是打的,撞的。”陸有希答道,他記得是那些人力氣實在是大,推他那一時,他就已經猜想到會是這樣了。

他繼續說道:“平時那個鐵門是不關的,這兩天沒遇上他們就沒從那走過,也不知道鐵門被上鎖了。”

聽到這話,顧誠安感覺自己要被逗笑了:“所以你就是被溺死的那個會游泳的?”

“……,算是吧。”陸有希嘆氣。

顧誠安将他的腿撈起來放在自己腿上,同樣的鋪上藥酒揉了起來,“下次還是小心點吧。”

因為後腰上的那塊淤青一碰就疼,陸有希就只好側着睡還不敢翻身。他試圖想睡覺,可他一閉上眼睛,就黑暗中那些恐懼就像是幽靈一樣又纏回了身邊,迫使他睜開眼睛。

來回這麽幾次後,一旁還沒睡的顧誠安就發現了他的情況,聲音低啞道:“睡不着麽?”

陸有希輕輕的點了點頭,“能開燈麽?”

顧誠安也沒問怎麽了,轉身将床頭的燈又打了開來,才開口道:“快睡吧。”

可人終歸是睡不安穩,他一閉上眼就小心翼翼地往旁邊人那邊湊,甚至試圖抓住什麽東西。

兩人中間還隔着一個枕頭,顧誠安的胳膊就被伸過來的手這麽猝不及防地撓了一下,他只好反手拉住對方的手握的死死的不再讓他亂抓。

這下陸有希才算安靜了些,整個人睡了過去。

第二天是運動會的最後一天,早上還有陸有希需要參加的100米和200米決賽,他本還想去,可早上醒來顧誠安便說:“別去了,你這樣也跑不了決賽。”

說完又繼續道:“你幹脆學校也別去了,休息一天吧,我去給班委那邊請假,就說你生病了。”

被勸的人也不堅持,點了點頭又躺了下來,待顧誠安準備出門時才說道:“那我走的時候,把你門帶上吧。”

顧誠安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點點頭,随他去了。

陸有希等人走了後,他又回到了顧誠安的床上趴了上去,卻全然沒了睡意。他環看着四周,才注意到這個房間的色調和客廳那些有些不同,多了不少冷色調的擺設。

就在他觀察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相冊落在床頭櫃的旁邊。

他坐在床上,将相冊拾起,才發現這是顧誠安初中的畢業紀念,上面寫着‘江外附中初中部’的金子标題。

陸有希感嘆,不愧是有名的江外附中,連初中學生的畢業紀念都是這麽厚一本,裏面還全是彩色照片,和其他學校随便照一張塑封起來的合照完全是兩個級別。

翻開來的第一頁是一張初三班級的大合照,顧誠安那時候像是個子還沒有這麽高,頭發剃成了短寸,站在第二排中間靠左,仰着臉笑着。而緊跟他站在一起的,便是謝伊。

陸有希看着這張笑臉,忍不住微微的彎了彎嘴角。

他往後翻了翻,才發現後面全是想同學紀念冊。他零散的看着,發現江外附中的學生因為很多都是順着初中部上高中部,所以大部分人都在下面留言說“高中見,希望還和你們在一個班。”什麽的,連謝伊都不例外。

可待他到顧誠安這一面的時候,卻發現留言的這一欄被黑色的馬克筆整個蓋了起來,他正想将本子豎起來透光看看寫了什麽,便聽到放在床上的手機響了兩聲。

是兩條短信。

顧誠安:【你記得吃東西。】

顧誠安:【回去的時候記得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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