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噩夢
這個話被伍濤一抛出來,陸有希的眼睫就垂了下來。他直直地盯着手中的杯子,甚至能猜想到伍濤後來會說的話。
他還記得當時伍濤和周六結婚的那個新娘陳學姐,陳珺娅,是從高中一直談到一起考進了大學。本以為兩人會這麽長長久久地談到大學畢業然後湊夠了年齡就結婚,卻沒想到造化弄人,兩人還沒能等到畢業就因為一些互相的原則分開了。
只是感情這東西,哪那麽容易說散就散。即便是當時分開了,伍濤還是念念不忘的去找陳珺娅,各種方式地對對方好,卻最後都沒能和好。那之後,伍濤退出了學生會,臨走的那天大家開送別會,伍濤喝多了趴在桌子上時,陸有希就是這麽神情淡淡地對他說:“即便是難以忘懷,總歸是會被淡化的。”
只是沒想到,這句話适用于每個人也并不适用于每個人,終究在伍濤心裏,像是沒能淡化太多。不過,現在陳珺娅結婚了,他大概該放下了吧。
看着伍濤眼前的酒被一口一口的灌進胃裏,而徐夼則是坐在旁邊也插不上話,陸有希不由得有些無奈。這情況看起來,與其說是讓徐夼來陪喝,不如說是讓他來幫忙收屍的。
盡管伍濤都喝到有些不清醒了,可依然還是沒忘記過來拉上陸有希,他一手端着酒杯,拼了命地就往人手裏塞,塞完還止不住地盯着人喝下去才放心。
陸有希就這麽被灌了兩三杯後,整個人也陪着伍濤犯迷糊起來。
到底是伍濤常混在酒場,從酒吧出來風一吹,就便又恢複了正常,不光能走還能自己去打車。而陸有希就完全不行了,整個人被徐夼背着,意識早就不知道飄到那個大洋彼岸去了。
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出租整齊地等在酒吧街的盡頭,兩人順着江邊走到的時候,伍濤已經清醒的差不多了,他拿着手機将地址發給了徐夼,又交代了讓他給陸有希送回去之後,才上了車。
新建的酒吧街倒是離陸有希家的距離沒那麽遠,徐夼帶着他上車後,沒多久就到了地方。
公寓樓雖說也是上了年紀,但因為樓層高,電梯還是有的。徐夼學體育的,背着人也不嫌重,一路上行連氣都沒怎麽喘一下。鑰匙是在陸有希的褲兜離找到的,開了門就聽見“咚”地一聲,門口的人一驚,差點吓得把背上那位都摔了下來。
還好那聲後緊接着油條就叫了一聲,徐夼這才把人兜住了。他看了一圈這四方的一居室,雖然不算很大,但卻也被收拾的十分整潔。卧室的門在右側,他一手拖着人一手推開卧室門,将人輕放在床上,便打算離開。
卻沒想到床上的人一觸到被子,就整個人縮了進去不說,還像是被夢魇住了一般,身體緊繃着,嘴裏還小聲地念叨着一個名字。
徐夼看着他這麽個樣子,連忙伸手去晃了兩下,還跟着喚了好幾聲“陸哥”,這才見人又松散下來。他觀察了一小會兒,見着沒有什麽異常了,才放下心,走到外面的沙發,窩着睡了起來。
陸有希醒的時候,只覺得一陣頭疼。這幾年雖是因為工作原因也喝了不少酒,但是睡後已經很少會像這樣還做夢了。何況還是關于那個人的夢,他垂頭晃了晃腦袋想,是因為最近遇到了所以突然想起來了麽?
被窩裏的人坐起身來,就感覺到整個身上帶被子都全是酒味,不由得有些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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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條敏感地察覺到動靜,睜開了只眼睛想靠近他,卻沒走兩步,就被這酒氣一熏地直接就蹦下床去。
時間已經不早了,他看了眼手機發現伍濤早早地幫他請了假。原本心裏還盤算着時間可能不夠的陸有希,突然就覺得松散了下來。
洗完澡換了衣服出了卧室,環看了一圈誰也不在,便先去給油條填了水糧,然後将床單被罩全部塞進了洗衣機裏。
咚咚兩聲,不知是誰突然敲了下門。
聽到聲響,陸有希穿着一身短袖長褲的家居服就往大門走去。
門口站着徐夼拎這一大兜子早餐,這孩子笑的一臉燦爛地跟陸有希打招呼:“我剛上來的時候還在想陸哥你起了沒呢。”
袋子裏的花樣繁多,面窩油條什麽都有,陸有希一時間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他問道:“你這是按照給你們平時寝室帶早餐的分量買的麽?這麽多?”
徐夼被這麽一說有點不好意思,連忙解釋道:“沒有,我一體育生吃得多。”
聞到香後餓勁趕了上來,陸有希也不跟着徐夼開玩笑了,把人敢去洗了手,兩人就坐在餐桌上。
陸有希本來以為徐夼其實就是開玩笑地那麽一說,沒想到徐夼倒是吃的還真多。一個袋子裏,他統共就吃了一個包子,拿了杯豆漿,剩下的基本都是這小孩一個人坐那一刻不停地往嘴裏塞。
他看着徐夼,止不住地問:“你們體育生都這麽能吃麽?”
“嗯?”徐夼從食物裏擡起頭,接着又點了點,然後将嘴裏的食物囫囵吞下後,才說道:“也不算吧,我就是個子大了點,所以吃得多。”
“不過說起來,”徐夼突然轉了話題:“陸哥你昨天是做什麽噩夢了嗎?回來那會兒人都跟是緊張的不行似的,還喊了個名字。”
他歪着腦袋想了好會兒,“好像叫什麽,什麽誠還是什麽的。”
這話使得陸有希微微怔了一秒,然後迅速地又恢複如常地應了句:“嗯,噩夢。”
自那個周六和顧誠安碰面後,這樣的夢像是又回了來,明明最近的三年裏已經很少見了。
可到底是像他說的,時間總歸是會沖淡很多東西。即便是夢到,于現在的他而言,也已經不是多麽難應對的事情了。
那之後的三個多月,陸有希并沒有再見到過顧誠安,也沒有任何關于他的消息。那次的出現就像是夜裏常出現的一場夢,顯得并不真實。
陸有希工作上也因為突然間來了幾個新的項目,忙得腳不着地,以至于伍濤那邊的情況也随之更盛。加之伍濤向來是個抓誰用誰的個性,結果就是連着陸有希也變得時常陪着策劃那邊整夜整夜的住公司。這麽一來,偶爾油條的添食問題就變成了徐夼的任務,甚至到後來,陸有希覺得時間實在是難錯開,幹脆連備用鑰匙都給了徐夼。
時間一晃就到了元旦前。
這天陸有希還在同伍濤在現場交代客戶那邊的改動要求,司缙的電話就打了進來。接電話的時候,陸有希還專門挑了個稍微安靜點的地方。
一接通,司缙就問他:“最近還在忙嗎?”
陸有希轉頭朝現場內看了一眼,然後回道:“都差不多結束了吧,可以休息一陣了。”
對面人一聽就咯咯笑了起來,說:“那正好,晚上有空嗎,喊你吃個飯。”
“怎麽了?”陸有希不禁奇怪。
“沒事兒就不能喊你吃飯了?”司缙聽的直笑,“沒什麽事兒找你,就帶你去吃個飯而已。”
陸有希聽罷看了眼時間,又想着這種事也正常,才答道:“行吧,你一會兒把地址發我。”
不過說是這麽說,最終司缙還是叫他把地址發了過去。到了下班時間,陸有希從樓上一路電梯直下地下室,就發現了停在那十分顯眼的白色跑車。
司缙靠站在跑車的一邊,打着電話,見他從電梯口走了出來,還朝着他招了招手。
上車後,司缙就把電話挂斷了來,開口問他:“元旦這邊怎麽安排?”
“嗯?暫時還沒有。”陸有希答,轉而又問道:“怎麽了?”
司缙瞥了他一眼,笑笑說:“沒,就問你呆不呆在江城來着。”
“不吧,之前曹叔說讓我回去一趟,我還沒來得及回去的呢。”陸有希說。
聽了這話司缙揚了揚眉,“就是前年去的那地方?”
“嗯,怎麽了?”他不禁有些奇怪,司缙怎麽想起來問這個了。
司缙見他看過來連忙笑道:“沒什麽事兒,我估計過兩天要回美國一趟,過幾個星期才回來。”
聽完陸有希反映了幾秒,才問:“你不會是讓我去接你吧?”
“不不不不,”司缙笑得開懷,“就這麽一說。”
兩人晚上去吃了飯,司缙就把陸有希送回家了。隔着兩天後就是元旦,今天要不是人這麽一提,陸有希還差點沒想起來要訂票的事。
他盤腿坐在沙發上,将電腦放在腿上搜着車票,油條就在一旁搗亂。
看着在旁邊一直舔着毛的油條,記得剛開始養他的時候還對他很抗拒來着,怎麽現在貓老了,長胖了,就越變越粘人起來。
回滿市的這天,突然降了溫,陸有希将門窗全部檢查了一遍,才将油條一只貓安心地放在家裏就去火車站坐上了回城的動車。
滿市,是離江城不算太遠的一個地級市,兩地間隔四百多公裏,動車也就兩個多小時。
下車的時候,外面意外地飄起了雪花,陸有希背着包打了個車就往曹叔那返。
曹叔住的地方是在個小區裏,出租停在小區門口就進不去了。
陸有希掃着二維碼給師傅付錢,只聽師傅朝着一邊的黑車直感嘆:“小夥子,這邊都住得什麽人啊?居然還有這麽有錢的,開這好車來。我還以為這舊小區裏都是窮貨呢。”
聽聞這話,陸有希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外面的黑色SUV,也沒作答,就下了車。
從小區往裏走幾步,就是曹叔他們那棟二層排樓,遠遠地看去,就能看到曹叔正在店鋪前忙活着招呼客人。
背對着街邊站着的客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短大衣,深色牛仔褲,頭上戴着頂帽子,手裏還提着一堆東西。
陸有希正想繞過客人先進裏面,卻沒想到就這麽一眼就瞥見了那人的臉。
當下他就眉頭微皺了起來,說道:“你怎麽會知道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