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朋友
還好吧,這樣的回答,确實在陸有希這裏出現的頻率很高。
可要讓他問自己,最近工作都還好嗎?陸有希在內心中,怕是只能答:大概不是很好。
只是他從那一年開始,就已經認定了有些要來的事,躲是躲不開的。
如同明明每天的上班時間被工作填到滿到無法考慮其他事情,可一些無中生有的事就是會在某些人的刻意而為下降臨在無辜者身上。
這天,已經繼第一次開會過後快一個月了。陸有希難得閑下來了,和徐夼正在公司裏吃飯。卻不意間聽到了其他部門的幾個女同事,路過食堂的時候一陣嗤笑聲。
“這就是那個?明明在客戶那邊有硬關系,結果裝的一臉清高不願意賣臉皮拉單子。不拉不拉就算了,人家其他人要談下來了吧,他又跑去跟自己的‘朋友’說不把單子轉給他就別跟簽合同?呵,這也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不為公司攬生意就算了,還要斷了別人的路。”一女同事說。
“哎,這種事情不一定是真的,別瞎說,公司裏傳開了不好。”另一人聽到後連忙勸道。
只見原本說話的那女同事,帶着鄙夷地就瞪了他一眼,然後說:“告訴我的那人跟我都相處了四五年了,怎麽可能騙我。”
她一副想打抱不平地樣子繼續說道:“再說了,誰知道他怎麽兩年就當上客戶經理了,還不是看他那張臉,哪個曉得在外面用了什麽手段的。”
所幸這會時間晚了,食堂也沒有別人,陸有希坐在那容着這同事在那一直說,也不正面應對。倒是徐夼還是個沖動性子,聽着就想站起來同人辯論,卻被陸有希一手攔了下來。
徐夼不理解為什麽,整個人氣哄哄地說:“陸哥,你就讓他們這麽随便說嗎?”
“說就說吧,你攔了也阻止不了,有些東西來了就來了,只能受着。”說這話的時候,陸有希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确實就像他說的,這種傳言一傳十十傳百的,誰又在乎事實的真相呢,很多時候大家不過是通過同一個目标尋求一個歸屬感罷了。
雖然是有了心裏準備,可陸有希也沒想到,閑話傳播的速度簡直和群發郵件不相上下。到了下午,自他升上客戶經理後就很少對其工作指點江山的部門總監突然就差了人去喊他開會。
而當他進到會議室時,發現只有兩個人,便已經在心裏,暗暗做了最差的打算。
總監見着他來,倒也還是客氣地說道:“先坐。”
陸有希毫不心虛地點頭謝了一聲,才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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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裏的桌子是長方形的會議桌,寬度卻只有兩張常規辦公桌拼接起的距離,因此這樣面對面坐着,着實也不是很遠。
總監看着陸有希,嘴邊到是帶着笑,只是說出來的話不太好聽。
他說:“是這樣的,我們最近呢,聽說有同事反映,你和我們一家潛在客戶的老總是認識嗎?”
“嗯。”陸有希對于此事并沒有否認。
“那麽,”總監笑着又繼續道:“關于這個案子,本身是小張那邊先發現并聯系的對嗎?”
見他點頭,總監便也不在繞彎子了:“我記得,去年那件事,我們談過一次,你當時說,你不願意用這種關系來争取客戶機會來着?但是,我怎麽聽說,這次新客戶這邊,我們明明只是發了方案報價後,就收到了對方公司不停的暗示,意思希望更換掉小張,而由你來負責這個案子。”
總監笑了笑,眼裏卻帶了點瞧不上:“你去年要是有心借關系,就把那生意早早談下來多好?怎麽到了今年突然來這麽一下,是升經理之後心急了,還是覺得分成多了?這樣的手法,用在公司同事競争裏,好像不太好吧。”
說是談話,陸有希卻一點都沒有聽出要好好談話的意思,他微微皺着眉問:“您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你這次就別跟小張争了,聽說這次本來就一堆公司争,難得他們那邊意外地也相中我們方案了,案子也沒有太大,就放了讓他做吧。這麽借關系攔着不簽約,說到底也是公司的損失不是?你到底是這邊的員工,大家都該為公司好才對。”對面的人一臉和氣,語氣裏甚至沒有過多命令的成分。
可陸有希就不明白了,這件事他明明什麽都沒有參與,卻要他做出一副自己錯了還要背鍋的樣子,憑什麽。
陸有希垂眸想了兩秒,連原本還皺着的眉頭都松了開來,只是說道:“我要是說我沒做過這事兒呢?”
卻沒想到總監真的是站在高位看不到下面,直言就說道:“那你就該思考下,為什麽你和周圍的同事關系處不好了。”
聽了這話,陸有希止不住地低笑着搖了搖頭,什麽也沒說的轉身出了去。
而第二天早上,他就不帶着絲毫猶豫地,将辭呈遞了上去。
伍濤當天就聽聞這件事,甚至都沒勸一句。只有另一個對此事異常關心的徐夼,一早就蹲在陸有希的辦公室裏直感嘆:“陸哥,你要是辭職了,我怎麽辦啊?”
陸有希瞥了他一眼,然後繼續編輯郵件地說:“你可以考慮換部門跟着你伍總監幹啊。”
“哎,不行,他哪有陸哥你好。用人的時候簡直不把人當人。”徐夼小聲抱怨着,而後又将一把鑰匙遞給了陸有希,問道:“陸哥,我以後還可以去看油條麽?”
還坐在那的陸有希将鑰匙接過,沒多想地就“嗯。”了一聲。
從辭呈遞交到離職還有一個月的時間,逐步交接則是安排在了第二周開始。而果不其然的是,交接的對象推門進來,陸有希憑着眼角餘光掃到的衣着風格,就知道對象是小張。
那天起,陸有希按照遠近順序挨家挨戶地跟着小張跑了個遍,自己一邊解釋着辭職原因,一邊介紹新負責的小張。
這過程中,自然也有不少老客戶私下詢問了他是否會轉到其他業內公司,而陸有希也只能硬着頭皮回答說沒想好,不知道。
随着交接完成的客戶量增高,小張那副得意的嘴臉,也逐步地在陸有希面前肆無忌憚展示起來。甚至偶爾交接過去的客戶的一些雜事,他也會随口稱忙地指使他去做。
辭職的事情被部門知曉後,那些流言就像是繳獲了‘心虛’的實錘,變本加厲的在公司傳播開來。
這樣的日子,讓陸有希恍惚間感到十分熟悉。好在到底是要離開了,無非是在堅持一個星期還是兩個星期,就能脫離這個團體的事情,陸有希便也就任着他們随便說去了。
可他也不知道顧誠安到底是從哪裏,又是怎麽聽說的這件事。只是當他的胳膊就這麽在樓下被人一把拽住的時候,入耳而來的對方的口氣已經不是很平靜了。
顧誠安的問話,很是直接:“你在你們公司遭誣陷的這事兒,怎麽都沒說一聲?”
他一聽就有點奇怪:“說了就能怎麽樣了嗎?”
陸有希的反問惹得顧誠安當即眉頭就皺了起來,他帶着點嚴肅地說:“既然是跟我這邊公司出了事情,你大可讓我幫你一把,不說出面解釋,還你個清白總不難吧。無非是一句話的事,你開個口不就解決了嗎?”
放在別人耳裏,聽了這話,怕是已經感動的不行了,可陸有希卻絲毫不覺得,他想也沒想地就回道:“你天真什麽呢?人心的偏見要是随便兩句話就改變了,那就不叫偏見了。而且,你這是管的哪門子的閑?這不是我自己工作上的事麽?”
這話說着不無道理,可聽在顧誠安耳朵裏的就是刺耳,這一個多月來像是怎麽都靠不近的那種焦慮感,瞬間就充斥在了血液裏,流竄至身體的每個角落。
他問出了從重逢以來一直都不敢問的一個問題:“陸有希,你說可以做朋友,是假的吧?這就是你所謂的朋友嗎?”
顧誠安說完這句,停頓了片刻,握住對方胳膊的力氣也漸漸松懈了開來,他語氣緩慢了下來:“我以為,朋友是可以交心,可以有麻煩的時候互相幫助,如果你遇到了問題,我也可以去幫你解決的那種。可是你,這樣太奇怪了……”
這種奇怪顧誠安不敢再說下去。
陸有希卻說了出來:“我可能對你的朋友理解不是很透徹,我只知道我曾經以為的朋友在八年前莫名其妙的就離開我了。而你說的那種朋友,我不曾有過,大概也不會有。”
“我不知道你這幾年是活在怎樣的烏托邦裏,但是麻煩你清醒一點。于我而言,朋友就是一個比陌生人更常見面,并不會影響到我自己生活的一種存在而已。”
“所以,如果你要是覺得,我作為你的朋友,就需要允許你插手我的工作和生活的話,我可以明确的告訴你我成為不了你想要的那種朋友,那麽不做朋友也沒關系。”
“而且,這些年我一個人,也過的并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