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開張
是記錯了嗎?顧誠安止不住想。
見人這麽愣在門口過了好一陣都還沒動靜,陸有希奇怪地問他:“你怎麽了?”
聽到他聲音,顧誠安這才遲遲晃過神來,擡眼對上對方眼睛後,又迅速錯開來,說道:“沒,沒事。”
他急急忙忙地走了進去,将洗手臺的抹布拿了起來,像是剛剛一切都沒發生似的,說:“水灑了,我來拿抹布擦一下,不知道你在裏面。”
說完又連忙留了句“你先洗澡吧”,随即便急匆匆地出了去。
陸有希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直到目光掃到了自己左邊的鎖骨上,他才怔了兩秒,擡起手來,用指腹摸了兩下,而後微微皺起了眉頭,心裏也不由得嘆了口氣。
果然,他說是盡力不在意,又怎麽可能完全不在意地向前看呢。
浴室內的水聲響了起來,站在門口的人緊握住的拳卻絲毫沒有辦法将力氣松開。指甲扣緊掌心,帶着嵌入的痛,他一遍遍地默念着‘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卻依然沒能将自己緊張地情緒放松下來。
想是曹珊珊說的那樣,他是‘真的’走出來了麽?
挪到書房的步子,緩慢而又沉重。他看着地上傾倒的茶杯,隔了好一陣,才慢慢蹲下,擦了起來。咖啡滲進了地毯,留下了一行深色的印記,顧誠安看着擦來擦去都沒辦法将那色澤擦掉時,整個人便像是卸了力一樣,咚的一聲,突然就向後坐了下來。
他想靜一靜,可事實卻不待他思考,門外的腳步聲在下一秒就傳了進來,緊接着門也被推了開來。他迅速地調整了自己的表情,用着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轉過頭去:“怎麽了?”
站在門口的陸有希往裏面走了走,看到眼前的地毯上的污漬,過了兩秒,才說道:“我看你一直沒出來,在想你是不是需要幫忙什麽的?”
“嗯,沒事,”顧誠安單手撐着站了起來,然後拉過對方的手,像往常一般地在手心捏了捏,說:“估計得送去清洗才弄得掉了,明天弄吧。”然後便拉着人去了客廳。
陸有希見自己被他拉着,就這麽直接往外走去,還疑惑道:“你工作不做了?”
只見顧誠安坐在下後笑了笑:“明天上班了再做也一樣。”
晚上的時候,兩人因為這兩天外出,多少也有點累了。可身體上疲憊歸疲憊,躺在床上了就有點睡不着,顧誠安見他折騰來折騰去都不睡,最後便就找來了一部電影,窩在一起,就着平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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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的題材是個慢節奏的小清新片,本來兩人是不太看這個題材的,可因為網上評價非常高,現下也沒找到其他合适的,便打開看了起來。
故事講得是鄉村裏一家人平淡的生活,老人和孩子的期望雖有不同,卻無聲的磨合着。一場電影150分鐘,照整體來說,确實如評論說的,雖然立意還不錯。可評論也還有一件事說的非常準确,就是慢到讓人睡着。
果不其然,不到一半的時候,陸有希的那點精神勁就磨沒了,歪頭先睡了過去。
而抱着他将涼被蓋好的顧誠安,關了平板後,卻是對着窗外隐約可見的月光,想了一晚上曹珊珊當時說的那些話。該問他嗎?可自己敢問嗎?
周一醒來後,顧誠安還準備去上班,可誰知助理和程潮就像是約好了似的,一前一後的就打了進來。
助理本是要通知他今天的行程的,可臨着電話撥通前,今天本來有的會議就給讓司缙挪後了兩周,而且剩餘需要處理的事兒,也被突然閑下來的司總領走了一半。這樣一來助理彙報出的必要工作內容,就直接只剩下了兩三件,以至于周一都沒有特別的必要一定要去公司了。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慶幸可以休息,程潮的電話就跟着打了進來,意思是說想三人碰個面,将開店時間定下來。
顧誠安約了他下午,又轉告了他不用通知陸有希了,才又将身上剛穿戴整齊的衣服,脫了個幹淨,然後躺進被窩裏補覺去了。
起來時已經折騰過一輪了,再躺下他便沒靠着人睡。
等旁邊人睜開眼睛時,就已經發現自己和顧誠安中間隔了快一人的距離,各自占了一邊。陸有希看着天花板發了好一會兒愣,最後覺得頭還是糊的想些亂七八糟的幹嘛,便就又主動往對方那邊靠了靠,然後抱着對方的胳膊,又眯了過去。
到達咖啡店時,程潮已經站在門口了,顧陸二人将門一打開,程潮就在感嘆說:“你倆眼光可以啊?我還以為你們會搞出個黑白灰的辦公室來。”
陸有希聽了就在一旁偷笑,而顧誠安則是眉頭微皺的不予認同。
三人本來也就是講效率的人,坐下聊了沒多會兒,開業時間就迅速地被敲定在了八月中旬。菜單也是以冰咖啡為主,剩餘的材料什麽的慢慢進。
對經營不太放心的程潮,主動要求了一周裏面有兩天他過來幫忙看着,剩餘其他則都交給了陸有希這邊統一處理,三人也沒什麽異議。
臨走時,程潮趁着顧誠安去洗手間的空擋,笑着問了陸有希一句:“這是和好了?”
陸有希看着人走掉的方向,頓了頓,才莞爾道:“嗯,是和好了,不過好像也還有些問題。”
“正常,”程潮提起包來說,“都是小孩子還單純的時候,就不見得能一帆風順,何況現在要面臨的東西多了呢?”
這話聽在心裏,陸有希知道他是想錯了方向,不過也沒否認,只是笑着道了聲“謝謝”,便送人走了出去。
盛夏的日子就在一聲高過一聲的蟬鳴和空調外機的轟鳴作響中迅速地溜走了。
開業的那天因為顧誠安有工作上的事不方便出面,便只有程潮和陸有希,還有聘請來的咖啡師在。
之前意外聽說了這件事的伍濤,也在當天專門跑來了一趟,送了點設計樣式的小禮品給店裏,被陸有希擺在了背後櫃臺的空白處。
在家待孕的陳學姐雖然沒空,卻發了個紅包來,到是徐夼一聽說,叫喊着就說要不把他也雇走吧,結果正巧遇到伍濤就在店裏,當即就遭了一記頭栗。
最意外的莫過于是李冬卉在開業的第二天,就帶了同事來,同事也是個小姑娘,來的時候各個公司也才下班沒多久。
好在店裏到底是新開張,也沒人,就只有顧誠安坐在那。而且他在看見來人是李冬卉後,就自覺地找了靠邊窗的一個座位,開了電腦辦公去了。
李冬卉帶來的那個同事很是性格活躍,從坐下開始就聊個不停。到了李冬卉要走了,居然還留了下來,說再玩會兒。
只是本來就想着店裏沒人就早點關門的陸有希,聽到顧誠安說要先回去做飯時,便也就跟着一起,幹脆地将門鎖了上,還順道送了這姑娘到家,才又一起回家去。
回家路上陸有希笑着跟顧誠安聊着今天來的這小姑娘,說她整個人跟十萬個為什麽似的。畢竟從她坐下開始,就對着周遭的事情一個不停地問,從茶杯到咖啡到店裏的人,後來連坐在那的是誰都問了。
陸有希本來就只是想給顧誠安講講今天這姑娘詢問關于他的事情,可沒想到一側頭,便見到對方有些面無表情地開着車。臨說出口的話就被堵在了嗓子裏,連‘怎麽不說話了’都問不出。
而顧誠安本也不是心情不好,只是聽到陸有希那麽興高采烈地談及那小姑娘的事兒,他腦中不由自主地就會想到了露營時陸有希說的那句“不清楚,可能吧。”
一邊提着注意力開車,一邊耳中像是回想着當時的話,連自己都未察覺到自己臉就這麽垮了下來。而到了家,停進車庫,看見對方略帶擔心的眼神時,才微微笑了笑,問了句:“怎麽了?”
可陸有希聽到這問話,也不知如何問起,他擡眸看着對方面帶微笑的臉,最終還是稍稍揚了揚嘴角地回了句:“沒什麽。”
兩人雖然都似如平時一樣,做了飯,然後分占飯桌的兩邊,晚上在共同分享一張大床,可陸有希也敏感地察覺到,顧誠安時不時會出現心不在焉的狀态,即便陸有希問他怎麽了,顧誠安也只是說在想工作上的事,而沒做回答。
靠在一起看電視也好,看書也好,偶爾和油條打架也好,陸有希發覺現在的自己反倒是變得有點像從前,注意力忍不住就跟着人走。
而看着對方偶爾不在狀态的樣子,也會止不住猜疑。
這種感覺不禁有些熟悉,卻一時也說不清白。直至他躺在床上,周遭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時,才突然想到,那年顧誠安看着他的樣子是不是也是同現在一樣。
思考到底是抵不住一天忙碌的疲憊,想着想着人就沉睡了過去。
而背後的顧誠安,則是看着對方的睡顏,微蹙着眉頭,像是怕丢了一般,将人又抱緊了些,才緩緩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