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傾倒

黑夜雖是漫長,太陽的冉冉升起卻又能讓一切再次回到平靜而又溫馨的日常裏去。

只是這種平靜與溫馨能維持多久,顧誠安雖是不知道,卻也沒料到會在不久的這天一切的平衡就被推倒了。

九月下旬,換了一身着裝的陸有希借着出色的長相和那平易近人的态度,終于在各個公司單身女性的微信群中作為話題之一炸了開來,特別是在年輕女性員工圈裏,這種未婚青年完全是目标中的目标。

咖啡店因此熱鬧了起來,每天人流不息,甚至到了原本計劃的關店時間,都還能有四五桌仍在店裏坐着。陸有希見狀後,和程潮商量下,便幹脆延長了營業時間,這也就使得陸有希變得忙碌了起來。

好在店鋪到底是離顧誠安的公司比較近,早晚接送,都是顧誠安開車來去,陸有希能多睡會兒。

今年的秋天不同往年,從9月的第一周過後,秋雨就連日下個不停,連同着氣溫也提前降了下來。

秋雨雖然是沒能阻止顧客的前來,卻在忙碌的日子裏無形加了碼,使得陸有希這還沒到10月,就染上了重感冒。

起初的時候,顧誠安還沒怎麽注意到他這個問題,就連中午和對方一起吃飯的時候,問他怎麽了,也只是聽他擺擺手說大概是因為連日來的忙碌,單純的累出的症狀,并沒有太往心裏去。

可這種症狀好了也就罷了,就在第二天,恰好是程潮管店的這天,顧誠安一回家就發現了不對勁。

下班的時候,才下午五點剛過,門一打開,便發現油條一直蹲在門口,不知道在守着什麽。

他原本只當是因為聽到他走過來的腳步聲,所以在門口迎接他。可當他往裏走了走,發現家裏一點動靜也沒有的時候,才警覺到有點奇怪。

卧室門緊閉着,一推房門,便是昏暗一片,毫無動靜。難道在睡覺?他不禁想。可待開了燈,往裏走了兩步,就立即發現房間溫度有點高不說,房間內的門窗也捂得緊實。按理說這樣的溫度,即便是不蓋被子也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可躺在那的人從頭到腳都将被子裹在身上。

見到這情況,一瞬不安就竄上了頭。他連忙走過去将蓋了個全的被子稍微往下拉了拉,可也就僅是從被子裏挖出個腦袋來,顧誠安就已經發現對方身上有些發燙。

“有希。”顧誠安眉頭皺着,想着把人喊起來。

然而被子裏的人不光不起,一見光,還直接用胳膊把眼睛一擋,一副不耐煩地語氣就說:“幹嘛啊?”

語氣算不上好,聲音卻弱地不行。顧誠安拿着手背在他頸脖和額頭上貼了幾下,随即便開始從衣櫃裏給他找出幾件厚衣服,一邊還聲音放溫柔了地勸說道:“起來,得去醫院。”

聽到‘醫院’兩字的陸有希稍稍睜開了眼睛,看清了眼前人,想也沒想地就皺着眉頭咳了幾下,繼而交代說:“不用去,你把家裏的退燒藥和退燒貼拿來吧,睡一覺就好了。”

顧誠安想着溫度雖然不算太高,可出別的問題也不好,便不聽他說的就伸手去拉他,卻不料對方壓根就不配合,拉起來沒兩秒,人就又縮了回去。

犟不過他人,顧誠安便沒了法子,只能順着他拿了藥和退燒貼。好在藥物像是确實管點用,到了晚飯過後,溫度便稍稍退了下去。

因為退燒藥的功效,陸有希止不住地一直在睡。只是這種嗜睡也實在是沒持續太久,到了快淩晨,他就又醒了過來。

發高燒導致的人實在是不舒服,醒來後口幹舌燥得得厲害不說,腦子也糊得像是一團漿糊。

顧誠安見他醒來一陣咳,連忙給他到了杯熱水來,又摸了摸他額頭。溫度不降反升,他實在是擔心,便又開了口:“有希,你這不行,必須得去醫院。”

臉泛着紅,靠在床頭的陸有希明明都已經燒的有些糊塗了,然而仍是下意識地對這件事充滿了抗拒。他半睜着眼睛,不帶情緒地看着對方,見了對方伸過來的手,卻又直接就一揮,将其打了開來。

若不是對方并沒有用力,照他現在這個身體疲軟的程度,別說這一下将人手打開來,他自己往起坐都是問題。

這輕輕一拍,顧誠安也察覺到了對方身上的無力,擔心的程度随之上升了一層。他知道眼下自然是盡快去醫院好,而就當他拿着衣服要給對方穿上的時候,對方卻也是別扭着怎麽都不肯配合。

他清楚地看到陸有希止不住地往床的另一邊挪動,嘴裏也重複着:“我不去,咳,不去醫院。”

看在他病了的份上,顧誠安也不敢發脾氣,可是好說好勸什麽方法都用上了,對方也還是依然不聽。

實在是沒了辦法,他只能是用了點強力地去給人穿了衣服。只是衣服倒是穿好了,人卻還是不願意走。

推在對方身上的手,像是不起作用。自己說的“不去”,對方也不聽。陸有希心下的抗拒愈發強烈,情緒也就随之愈發往上湧。

一想到醫院和顧誠安,就止不住想到那無休無止的白牆與等待。

他見顧誠安像是生了氣,不聽他講地就将他抱了起來。只是還未到客廳,他心下的慌張就迫使他的眼淚唰地掉了下來,打濕了對方的前襟。

抽泣的聲音在沒有雜音的客廳裏顯得很是清晰,而這聲音,似乎也驚到了顧誠安。

第一次見他哭,是因為油條丢了。第二次,卻是因為不願意去醫院。

是為什麽?

顧誠安本是想着這種情況下只能強硬點帶他去醫院了,可聽了他這高燒下抽噎的聲音,到底是不忍心。被放下的陸有希窩蜷在一邊,而一旁的人不敢再多說什麽,只是用手輕撫着對方的脊背,想叫他平複下情緒。

哭着的人臉色通紅,甚至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顧誠安怎麽想都想不通,明明之前骨折的時候,裝修師傅帶着他都能去醫院,為何偏偏這次不行。

他的大腦因為這樣的抽泣聲,并沒有辦法完全冷靜下來思考,只知道這樣下去不行。

也不知過了多久,陸有希的哭聲漸漸弱了下來,他半坐在那裏,一手抓着顧誠安的袖子,一手卻仍是那樣捂着眼睛,不想看周圍的事物。

他聽到顧誠安小聲地同他講:“你這樣不去醫院,會燒糊塗的知不知道?”

說這句話時,顧誠安是沒指望對方還會回答,可話音剛落,他便很是意外地看到了陸有希點了點頭。他心下稍是一喜,以為有了希望,卻沒料想他再開口問道“那我們現在去醫院好不好?”時,對方又輕微地搖了搖頭,還稍稍往後退了退。

不松開的手,和抵抗的行為,顧誠安實在是沒了辦法。

他拿着手機查了一圈怎麽辦,可能知道的消息也只是盡快去醫院就診。他看着人這樣,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借着出來倒水的理由,打開手機,把電話打到了司缙那裏。

淩晨過了,司缙雖然是沒有睡覺,但也沒想到顧誠安這個點給會給他打電話。

他接起電話就說:“顧總,有什麽工作的事兒明天再談不行嗎?”

“不是工作的事兒。”對方的聲音帶着沙啞,一聽就不太對勁。

“那是出什麽事兒了?”司缙敏感地就問了過去。

只聽對面深吸了一口氣,無奈至極地說道:“司缙你過來一趟吧,有希不肯跟着我去醫院,只能你過來試試了。”

司缙擰着眉沒說話,卻起了身,電話被挂斷的前一秒,他聽到顧誠安說了句“求你了”,不免讓他感到事情可能比想象中的更嚴重。

顧誠安家和他家離得不算遠,可趕到的時候,也是夜裏1點剛過。卧室裏的陸有希維持着之前的狀态,也沒有再動靜。顧誠安給他重新貼了退燒貼,溫度稍微降了些,但仍也還沒退燒。

聽到門鈴的顧誠安起身開門讓司缙進了裏來,司缙看着顧誠安的狀态,就覺着有些奇怪。

可這種奇怪也沒持續多久,進了裏屋,司缙便迅速地明白了過來。

他走過去,直接坐在了床邊,動靜引得床上的人以為是顧誠安又進來了。

借着退燒貼稍微清醒了些的陸有希正想問“剛剛敲門的是誰”,卻轉頭就見司缙坐在床邊,話也變成了“你怎麽來了?”

司缙看着他,用手抓了下他胳膊感覺了下溫度,便也确實如顧誠安說的那樣嚴重。他單刀直入地就說:“你要是不想叫他帶你去,我帶你去行嗎?”

自己發燒難受的到底是自己,聽到這話,陸有希看着眼前人,愣了一陣,便還是緩緩地點了點頭。

人伏在背上經過顧誠安的時候,顧誠安看了好幾眼卻終是沒能開口地目送着人走了出去。

他看着眼前的狀态,即慶幸又心痛。

白色跑車和黑色SUV一前一後隔了些距離地開出了地下車庫。

雖是一路跟了上來,可到了醫院,顧誠安也都還是沒敢下車再出現在陸有希的面前。

他眼看着兩人就這麽進了急診大樓,緊閉着眼睛試圖緩和自己的情緒,卻最終沒能做到。

他忍不住一記重拳,砸在了方向盤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