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今天是度珍寶和度若飛要離開的時候。浪歌倚在門口打量她們,嗤了一句:“我好像白費功夫。”

浪歌恢複了放蕩不羁的狀态, 看不見一絲消沉的痕跡。

度珍寶:“別吃醋, 我的心從來都屬于我姐姐。”

聽見這話的兩個人表情都不怎麽好看。浪歌見度若飛一副恨不得堵耳朵的樣子,哈哈大笑:“你的心你姐姐不願意收啊。”

度珍寶把腰包系在短褲的褲腰, 自信地走出門:“我有得是辦法。”

度若飛垂眸走在後頭,隐隐生出一股怒氣,她們堂而皇之地在她這個當事人面前說這些, 把她當什麽了?

浪歌同意送她們到行動總部, 很難說是出于情誼還是出于無聊。進入漆黑幽長的隧道, 三人的腳步聲被山壁反彈增強, 浪歌的腳步是閑适的, 度珍寶的輕快,度若飛的有些僵硬。

度珍寶握住她的手:“姐姐,我牽着你走。”

“嗯。”度若飛連聲音都緊繃。

浪歌有些看不上:“你喜歡的就這樣?太弱了。”

度珍寶說葷話:“只要床上強。”

“我不比她強?”

度若飛豎起了耳朵。

度珍寶握住的那只手忽然反握住了自己, 然而手的主人像沒察覺似的一聲不出——大約以為自己也不會察覺。

“我哪知道?”度珍寶說,“我們又沒試過。”

“遺憾了?誰讓你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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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興奮點那麽高, 床上肯定是個畜生, 我怕被你做死。”度珍寶接得毫無壓力, 露骨的對話一套一套。度若飛耳朵都聽得燒, 某個瞬間竟想着, 這倆人還真是配。

她的手不自覺放松, 一下子又被用力握緊,吓了一跳看過去,以為度珍寶在暗示什麽。隧道昏黑無光, 連人的輪廓也看不到,度若飛緊張起來,捏了捏度珍寶手背以詢問。

度珍寶:“捏我幹什麽?”

度若飛:“……”

度珍寶:“你的手好熱。”

度若飛領會,她在提醒自己注意定位器的溫度變化嗎?進入隧道後度若飛就啓動了貼在手臂內側的定位器,走了這一會兒,定位器的溫度緩慢攀升,證明她們在接近首領。

理論上講,當一對定位器的直線距離縮減為十米,定位器将達到六十度左右。度若飛的心思全放在皮膚表面那個定位器上,感受到它的溫度逐漸接近體表溫度,然後繼續升高。

度珍寶和浪歌不受隧道影響,一邊走一邊不着調地聊着天。

當度若飛感到皮膚灼燙,判斷定位器大約有五十度,她按約定在度珍寶手心寫了數字“50”,度珍寶反手重新握住她,話語沒半分停頓。度若飛的心髒快要蹦出喉嚨,忍不住吞咽着。

溫度還在升高,度若飛呼吸放輕。

“下次任務要去多久?”度珍寶問浪歌。

“跟你有關系嗎?”

經過某處時,浪歌的腳步慢了一瞬,黑暗之中頭朝右邊撇了一下。

“沒關系,只是想問問。以後見不到你,我會想你的。浪歌!接住我!”度珍寶說着,松開度若飛的手,撲到浪歌背上,笑着抱住浪歌的脖子,針尖同時刺入頸部,注入液體。

浪歌反應奇快,抓住度珍寶的手腕将她甩下來:“是什麽?”

度若飛跨步上前硬扛了一腳,将浪歌拽倒在地上纏鬥。度珍寶和度若飛兩人加起來也不是浪歌對手,身上接連受傷,幸而麻醉劑濃度高,起效極快,浪歌的動作變得遲鈍,力量削弱,兩人終于制住她,氣喘籲籲。

度若飛問:“就在這兒?定位器還不到六十度。”

“就在這兒。”度珍寶沒有多說,坐在地上緩了口氣,一手捂着胃部,一手扶着山壁站起來,“入口在右邊,找一找。”

度若飛身上也到處疼,看不見自己哪裏受傷,她雙手在山壁上摸索按動。

麻醉劑的作用越來越強,浪歌身體不聽使喚,知道自己這次栽了,趴在地上節省力氣:“你們要找她?”

度珍寶:“是啊,你幫我們叫她出來好不好?”

浪歌笑了一聲:“度珍寶,你投向黑山基地了?”

“不是的。”度珍寶回答,“我投向我姐姐。”

浪歌沉默了一瞬,說:“你回得去嗎?你選錯了度珍寶,你屬于新世界,那邊滿足不了你。”

“我姐姐會滿足我。對不對姐姐?”到了這種關頭,度珍寶還能輕松地開玩笑。

度若飛快急瘋了,腎上腺素這輩子沒分泌這麽多過,突然她摸到一塊地方似乎可以按下去。

“找到了!”

“別急,把她架在前面,用她的手按。”度珍寶提醒。

度若飛咬牙抱起比自己還高的浪歌,将她的手按上去,只聽“咔嗒”一聲,山壁凹陷下去約有手掌大小的部分,周圈透出熒藍的微光,照在門口三人臉上,像掃描。最前面的是浪歌,她說:“別看我,太丢臉了,叫人來處理。”

一把小刀橫在了她脖子上,度珍寶個子矮些,威脅人還得擡高手,她說:“不讓我們進去,我現在就殺了她。”

“哈哈,度珍寶……”

浪歌還沒說完,度珍寶一刀插-進她肩膀,拔-出後繼續抵着她的脖子。刀上染了紅色,看起來更危險。度珍寶對微光說:“下一刀就是心髒了。浪歌再強,心髒被刺一樣會死吧?”

等了一秒,度珍寶舉起刀,面前的一整塊山壁緩緩旋開。

三人一進入,山壁便在身後歸位。裏面是條大約十米長的隧道,兩側有嵌在山壁中的燈,發出微弱的藍光,勉強可以看清前路。

她們把浪歌當肉盾,防備着可能存在的機關,走到盡頭一轉,卻見一道金屬門堵在前方,兩邊與山壁相接,不留縫隙。度若飛試着推了幾下,沒能推動。

度珍寶:“怎麽開?”

“開不了。這兩道門就是防意外用的。”浪歌笑了笑,與此同時一聲巨響,三人身後落下另一道金屬門,将她們封死在這不到四平米的監牢。

第二刀插-進了浪歌另一側肩膀,等了等,兩道門巋然不動,度珍寶拔了刀,一臉不高興,問浪歌:“她不管你的死活了?”

麻醉劑作用下,浪歌說話很慢,咬字也不清楚,她說:“你不覺得,眼熟嗎?”

度珍寶環顧四周。

“這個場景。你要我幫你,在你姐姐面前演一場戲,你才願意跟我走。”浪歌說的是三年前的事情,“你姐姐,站在人群前面,看着你中槍,哈……救不了,不如放棄。”

“嘶嘶——”

頂部隐藏的管道中吐出淡藍色的煙霧,三人嗅到刺鼻的味道,呼吸道有微微的灼燒感。

浪歌被放棄了。

度珍寶不信,舉刀紮進自己的大腿,劃開兩厘米長、一厘米深的傷口,手指伸入取出一小粒黃豆大小的硬物,她用刀尖使勁紮了兩下破開硬物表面,沾血的手捏着它塞入浪歌口中,推下喉管,看着浪歌咽下去。

“如果沒有解藥,她只能活十分鐘。”度珍寶對那位正在看着她們的首領說,“和我們一起離開,你們會得到黑山基地的保護。”

一分鐘,沒有回應,只有毒霧噴出的“嘶”聲持續響着,淡藍的霧氣擴散至整個空間,要将她們埋入夢幻的墳墓。

三人靠坐在金屬門前,度珍寶側身抱住度若飛,頭靠在她肩上,輕聲說:“看來首領真的不管浪歌了。姐姐,我們要死啦。”

她們失敗了?一切就這麽簡單地結束了?度若飛發着怔,不再屏住呼吸。

度珍寶還不老實,拉住她的手說,揉弄長直的手指:“快點,我們做吧。”

“不做。”度若飛回過神,偏頭看度珍寶。不知道這霧氣是否會攪亂人的神志,度若飛現在腦子有些糊塗。她對度珍寶又愛又恨,失去理智時覺得度珍寶死了最好,理智恢複,心裏就翻湧起更濃烈的愧疚。太多東西無法描述,噎在喉頭一句也說不出。

度珍寶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清亮。沒有難過失落,沒有內疚後悔,她像不同世事的精怪,明明邪惡,卻偶爾也透出一股單純。

“那算啦。”度珍寶嘆了一聲,好像到了生命盡頭,她所遺憾的只有這件事。

兩分鐘。

度若飛一直不理解度珍寶,從沒理解過,但她忽然不在乎了。她悶笑了兩聲,把心底話掏了出來:“我不是個好姐姐,你小時候我沒陪過你,等你長大了,我也沒想過去了解你,對不起。如果我早點關心你,可能我們就走不到這一步。”

“沒關系。”度珍寶毫不在意,“姐姐,我做過很多事情,讓你生氣,害你受傷,還把你騙來這裏陪我一起死……”

度若飛只是想說說心裏話,沒想到竟然會聽見度珍寶的道歉。她還沒做好原諒的打算,但是都到這一步,還有什麽可計較?

“沒關系。”度若飛道。

度珍寶揪着她的領子:“不,別原諒我,我做過的每一件事你都要記得,別忘了我是怎麽對你的。如果你死也不肯愛我,那就恨我吧。”說完,度珍寶開始脫自己的短褲。

度若飛使勁按她的手:“別再這樣!”

度珍寶大腿上一片血,無比凄慘,就算她願意,看着那片血也會因為負罪感做不下去啊。

浪歌在旁邊大舌頭地說了句:“你們當我死的啊?”

度珍寶:“差點忘了。如果毒霧比我喂你的毒-藥厲害,先死的就是我們。”裸露在外的皮膚被毒霧刺激得疼,體內呼吸器官更疼,但最疼的是大腿上的傷口。

“那怎麽可以呢?”度珍寶低喃一聲,在浪歌大腿上紮了一刀。

度若飛心一跳,替浪歌疼。

浪歌原本對疼痛的耐受度就高,被注射了麻醉,感覺更不敏銳,哼都沒哼一聲,看着度珍寶随即又紮兩刀,弄得大腿鮮血淋漓。

度珍寶笑起來:“好玩嗎?”

“好玩。”浪歌閉眼靠在金屬門上。

我們真的要死了?度若飛對眼前的一切産生懷疑,為什麽她們對死亡的态度都這樣玩鬧?她以為自己算是慷慨赴死,和她們一比自己真的毫無優勢。

罷了,我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度若飛自我安慰。

已經三分鐘過去了。

度珍寶紮完一條大腿,正想紮另一條,身後的金屬門突然動了,“嘶嘶”聲也停止。度珍寶立刻抱住浪歌,刀尖對準浪歌的頸動脈。

金屬門上升,露出兩雙腿,度珍寶認出它們屬于首領和保镖,他們身後是第三道金屬門。

而後手臂,首領與保镖手中各有一把槍,再上面,是兩人戴着防毒面罩的頭臉。

浪歌看到首領,笑了一下:“開門幹什麽,收屍就行了。”

首領舉起槍,槍口對着擋在度珍寶身前的浪歌,保镖緊随其後瞄準度若飛。

這邊毒霧已經很濃,門一開,便朝着另一邊湧去,首領和保镖穿着長衣長褲,戴防毒面罩,短短幾秒時間,身體幾乎不會遭到傷害。

保镖等待首領先動。

度珍寶從浪歌的頸窩裏露出一只眼睛。她看到首領的胳膊轉了方向,“砰”一槍,保镖的胸口濺出一朵血花。

作者有話要說:  決定了,先寫完再修,盡量改成最初心裏想的樣子。

看出來了嗎?添了上部末尾度珍寶自行車的情節。這裏先寫一筆,以後修改的時候在前面也提一提。大家如果對文章有什麽想法請盡管說,我參考着來。麽麽噠~

感謝 雌雄公母男女雞 的手榴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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