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醒來時手臂上有溫熱的觸感,癢癢的, 像什麽在劃動。
度若飛又像昨天一樣, 分不清今夕何夕,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所以心安理得地發呆。但身邊的人已經發現她醒來了, 腦袋搭上她的肩膀:“度若飛,你留疤了。”
呼吸撲耳朵,然後是被壓住的肩膀, 再然後才到被度珍寶手指劃來劃去的手臂。意識走了一趟, 又回到耳邊的聲音:“今天去醫院的時候開一盒燙傷膏。”
當時為了直接感應與潮汐的距離, 度若飛直接把定位器貼在手臂內側的皮膚上, 之後兵荒馬亂的就忽略了那個小東西, 直到與連隊會合才撕掉,留了個深紅的傷疤。後來幾天她不注意,傷疤處燙起了水泡, 又蹭破了傷口,已經不可能完全痊愈, 這燙傷疤可能要跟她很長時間。
聽度珍寶特意提起, 她才看了一眼。這麽小的傷疤不值一提, 度珍寶被新世界帶走後的那段日子, 她執行任務永遠是最拼命的那個, 難免要受些傷, 早就不在意了。喪屍越殺越少,她漸漸也不再受傷。
度珍寶在小疤上摸來摸去,她一陣毛骨悚然抽回手臂:“行了沒事, 起來。”
看天色像是上午,她們下午還要接受問話,正好趁這點時間去趟醫院。
度珍寶卻沒跟上她,坐在床上扮演不高興。
“你怎麽了?”度若飛問。
“親我一下。”
“不親,你愛起不起。”度若飛走了。
度珍寶挪下床穿鞋,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散發出“我不高興”的訊息,見了邢博恩也不打招呼。度若飛繃着不理她,兩人沉默地坐車到了醫院,下車時度若飛把手伸給她,度珍寶才露了點笑意。
扶度珍寶下了車,度若飛要抽手,度珍寶擰着勁兒五指插-入她指縫中,緊緊扣住,還瞪了她一眼。
“……”算了。
走廊裏一名護工快步疾走,度若飛拉着蹦跳的度珍寶避一避,讓出路,沒走幾步,剛剛過去的那護工和一名醫生一起跑過兩人身邊,度若飛看着他們進了付麗的病房,心裏一驚:“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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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追進病房,醫生正在病床邊說着什麽,護工也站在一旁,擋住了床上的付麗。
“她這麽樣了?”度若飛聲音在顫,拉着度珍寶又走近幾步,突然睜大了眼睛。
床上坐着的付麗看過來,目光定了兩秒,微微笑着問:“你們哪一個是我的女兒?我看你們都覺得親切。”
度若飛:“什麽……?”
醫生回頭認出她們,尴尬地說:“家屬稍安勿躁,我正在了解情況。”
度珍寶又往前一步,一臉純良天真,先對付麗笑了一笑,接着看到了付麗手中的病例本,第一頁上記錄了病人的身份信息——黑山基地最新版本。她眼睛做過手術以後視力很不錯,一眼就看清楚了那幾行內容。
姓名、年齡、家屬,丈夫度晖确認死亡,女兒度若飛确認存活,女兒度珍寶确認死亡。
度珍寶臉上的笑容擴大:“您不記得我們啦?”
付麗失落地笑:“腦子很模糊,記不清楚了。”
度珍寶:“醫生,這種情況要持續多久呢?”
醫生:“呃,這還需要做進一步檢查才能知道。但這種情況,通常……不太好斷言,每個病人的情況都不一樣。”
度珍寶點頭,笑着對付麗說:“阿姨,我旁邊的是度若飛,我是她的女朋友,我叫付寶。”
度若飛才一發現付麗醒來接着發現付麗失憶,乍喜乍悲,意識恍惚,聽聞此言一個猛轉頭瞪着度珍寶。醫生、護工和付麗俱是一臉詫異,對她們左看右看。護工照顧了付麗這些時候,有些感情了,勸她們說:“病人剛醒過來,先別給她這麽大的刺激。”
付麗滿臉驚異迷惑,把她們輪流看了幾回,目光落到兩人牽着的手,雖然不明情況還是露出一個笑容:“哎,我記住了。”
度若飛忘了收力,幾乎要把度珍寶的手捏碎,胸口劇烈起伏,咬牙切齒對醫生說:“您盡快幫她檢查下情況,我們先出去。”扯了度珍寶就走。
消防樓道裏,度若飛甩開度珍寶,怒氣沖沖道:“你幹什麽?!”
“這不是個好機會嗎?難道你要等她什麽都想起來了再告訴她我們在一起了?”度珍寶揉着自己又紅又痛的手,噘着嘴唇“呼呼”地往手上吹氣。
度若飛氣到冷笑:“我和你在一起了嗎?度珍寶你這次太過分了,說什麽都沒用,別想故技重施讓我心疼,你別吹了!”
“你要怎麽樣,我說都說了,現在告訴她我們都是她的女兒,你想把她氣暈嗎?”
“這怪誰?!”度若飛實在克制不住,一拳捶在度珍寶旁邊的牆上,低頭盯着她,眼珠子快要噴火,“你搞出這種局面,你想怎麽辦!”
度珍寶絲毫不懼,度若飛發怒的樣子在她眼裏是如此迷人,像岩漿噴湧,像心髒搏動,火紅而豔麗,灼得人眼球生疼也非要繼續看。想到這一面只為自己而出現,度珍寶就感到心跳過速,口幹舌燥,趁兩人身體挨近環住度若飛的腰,聲音迷離:“我想讓你承認我啊。”
度若飛推她肩膀:“你放開!我承認什麽,我和你……嘶!”話沒說完,疼得一皺眉。
嘴唇的肉很嫩,度珍寶一口咬破了,嘗到血味也不肯松口。她踮着腳尖,仰着臉,與度若飛近距離對視,眼睛裏是笑,牙齒在發洩。手臂緊得恨不能勒進度若飛身體裏,兩個人熔成一塊鐵,看度若飛還怎麽抵賴!
一瞬不瞬地盯着,直到度若飛眼神開始軟化,度珍寶終于松開口,腳跟落回地面:“你進過我了,如果那次不算,在車裏你咬過我了,是你主動的。我一直在等你主動。”
所以這兩天很聽話。
度若飛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度珍寶,所有的火氣都堵在喉嚨裏,這樣下去總有一天要進化成噴火龍。
“‘度珍寶’已經死了,你親自去确認的,你別忘了。”她把臉貼在度若飛肩上,安靜了一會兒,又抱怨說,“我手好疼。”
度若飛抿了抿嘴,疼得差點又“嘶”一聲,為了面子忍住了。
“我什麽都可以,但是你要愛我。”度珍寶呢喃。
度若飛心想你放屁,說:“我看你什麽都不可以,什麽都必須按你的想法來,我不喜歡你不行,我不承認你也不行,不和你睡覺不行,我有自由嗎?你真的喜歡我還是只想控制我?”
度珍寶笑起來:“我愛你啊!你也可以控制我,要求我和你一起睡,如果我不聽話你就打我,我不生氣的。”
……又來了,這是精神抖S、肉-體抖M嗎?度若飛又推推她:“先放開,去看看媽怎麽樣了。”
度珍寶:“你要主動點,你不主動我就只好自己來拿了。”
度若飛把她推開,心底仍存僥幸,想再拖拖看。回到病房,醫生已經結束談話,對兩人說道:“病人現在身體仍有不适,建議等她狀态再好點了我們再為她做詳細檢查。你們放心,我會時刻注意她的情況。”
她們出來這趟時間不多,最多再說幾句話就得走。
病床搖了起來,付麗背後墊了枕頭靠坐着,目光在她們身上逡巡。度若飛不敢讓度珍寶胡言亂語,坐在床邊握着付麗的手講過去的事。她十幾年都在擊劍隊,回家的時間少之又少,退役以後到處登山不常在家,絞盡腦汁才想出幾段溫馨回憶,裏面還總是包含度珍寶,只好撇了度珍寶的部分,說得幹幹巴巴語句淩亂。
付麗一直溫柔地看着她,不嫌她語言蒼白,好像只是看着她就滿足了。度若飛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望着付麗被歲月撫過的面龐,怔然地想,如果付麗不能再記起過去,好像也沒關系。
付麗見她不說話,對她招招手,在她耳邊說:“我挺喜歡付寶這姑娘的,你好好對她。”
度若飛臉一陣青一陣白,被付麗說得委屈,坐回去小聲反駁:“我哪有……”
付麗戲谑:“嘴唇破了,不是你欺負人家,把人家逼急了?”
度若飛更生氣了,被逼急了的是我!
付麗探身摸了摸她的頭發,一下一下,把她的火順沒了。事情沒法解釋,度若飛只能無奈道:“知道了媽,你好好休息,我們還有事要先走,明天也過來看你。有哪裏不舒服一定要叫醫生,要是你想起了什麽……先別生氣,別硬想也別亂猜,明天你再問我,我都能給你解釋。”
“好,你們去吧,明天見。”付麗眼裏帶着不舍,微笑目送她們。
出了門,度若飛立刻吐一口氣,額頭都有點冒汗了。身邊的人惬意自在,還笑得出來,她真有點佩服度珍寶的臉皮和心理素質,騙人騙得心安理得,天生是做壞人的料。
拿到燙傷膏,兩人離開醫院。
“我們出櫃成功啦。”度珍寶抓住度若飛的手,舉起來晃了晃,“晚上做-愛慶祝一下?”
度若飛深吸氣,閉了閉眼睛,長長吐氣,恢複平靜。不然她害怕自己會今天一個人回去,因為度珍寶被她打住院了。
“度若飛,你至少親親我吧,我保證不咬你嘴了。”
“……”
“這也不答應?那你摸摸我的身體,好不好?你總要做點什麽吧?”
“打你行不行!”
“那好吧。”度珍寶勉為其難答應。
“……我不行!”擲地有聲,路人皆側目,度若飛氣得臉通紅,度珍寶笑成一只搖晃不休的銀鈴。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一支半節、一支半節、一支半節 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