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雞飛又狗跳

江塵的行動自然沒能成功,事實上,在他悄悄潛入楚暮辭房間的那一刻,就已經被發現了。

等他出去的時候,見楚暮辭正倚在門口百無聊賴地打着哈欠,登時傻在原地。

“殿,殿下……”

“呦,麻煩江護衛親自給本宮收拾房間,本宮着實惶恐啊。”

江塵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他有種預感,自己很可能要為了那兩張銀票付出更大的代價:“不……不麻煩……”完全口不擇言。

楚暮辭長眸一挑,笑得邪氣縱橫:“如果本宮沒看錯的話,剛才你帶進屋裏的是鐵釘?你是想給本宮做出個袖珍狼牙棒防身嗎?”

“屬下只是一時糊塗走錯了路……”江塵簡直有當場拔刀自刎的沖動,他情急之中也不管這臺階合不合适,幹脆直接就坡下驢,“您放心,屬下這就幫您把房間打掃幹淨,然後再給您做狼牙棒防身!”

“唔,你這厚顏無恥的模樣頗具本宮當年風範啊。”楚暮辭和藹可親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果然是沈大人教導得好,本宮非常欣慰。”

話音未落,屋檐的琉璃瓦片突然毫無征兆掉落下來,正好砸在江塵頭頂,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兩人相對沉默,直到楚暮辭納悶擡眸朝上面看了一眼,自言自語着:“前兩天剛整修的,怎麽又塌了?怪事。”

殿下,再結實的屋頂也抵不住您洶湧而來的掃把星能力啊!

江塵用衣袖草草抹去滿臉鮮血,腳下像踩了風火輪,飛快鑽進房間去消滅作案痕跡,他現在只惦記趕緊逃離這鬼地方,一刻都不想多待,否則再耽擱下去還不知要出什麽幺蛾子。

他只是個普通人,鬥不過這些道行高深的妖魔鬼怪。

至于沈玉照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那就是後話了。

彼時她嚼着桂花糕,看江塵一趟一趟往浴桶裏倒燒好的溫水,觀察半晌不禁開口詢問:“腦袋被誰開瓢了?”

“……回主子,只是意外地被太子拍了下肩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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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如此。”她平靜颔首,“那你應該慶幸自己還活着。”

“……”他慶幸個八輩祖宗啊!

沈玉照走上前去,伸手試了試水溫:“可以了,你先退下吧。”

江塵腳步飄忽地往外走,臨近門口卻又回過頭,苦着臉以求教的語氣問道:“主子,為什麽您從來不會被太子殿下克到呢?”

他天天旁觀她跟楚暮辭互相放大招,雖說不一定能占據絕對優勢吧,但也算是平分秋色,莫非她有靈符附體,擁有抗衡飛來橫禍的神秘力量?

“誰說的?我僅僅是熬過了吃虧階段而已。”沈玉照扣子解到一半中途停下,開始面無表情地傳授經驗,“既然八字無法比他更硬,那就學會先下手為強,在他作弄你之前就把他幹掉。”

“……”

江塵認為自己這輩子也沒機會嘗試這種模式了,他頓感萬念俱灰,連背影都透着滄桑與悲涼。

然而很可惜,由于他撤退得太早,沒能看到後面更喪心病狂的戲碼。

水霧袅袅,玫瑰花瓣香氣氤氲,就在沈玉照脫衣完畢進入浴桶的那一刻,門外猝不及防傳來一陣亂七八糟的喊叫聲。

“抓刺客!府中有刺客!”

她納悶地想着誰家刺客不要命了,居然敢在太子府這陰氣環繞的地方撒野,再一擡頭就看見楚暮辭笑眯眯踹開了房間大門——請注意,他的确是笑眯眯踹開的,就差在額頭寫上“本宮故意的”五個大字了。

“呦,沈大人沐浴呢?真不好意思,本宮急着檢查刺客,忘記敲門了。”

她把身體全部沉入水中,只留下濕漉漉的一顆腦袋,而且這顆腦袋還面無表情:“殿下是懷疑刺客在臣浴桶裏麽?殿下想來看個究竟?”

楚暮辭笑道:“本宮沒那意思,僅僅是擔心沈大人安全而已,沈大人可不要随意曲解本宮這一片赤誠之心啊。”

沈玉照正欲對他不要臉的言論反唇相譏,誰知忽覺冷風迎面而來,原來是大批府中侍衛也趕到了這裏。

“殿下,刺客可是在裏面?屬下立刻進去捉拿!”

楚暮辭聞言回頭,沒好氣白了為首侍衛一眼:“捉拿什麽捉拿?沒看見本宮在這保護沈大人了嗎?都滾蛋,誰再敢往裏張望統統自戳雙目去!”

言外之意,即只許他自己看,別人不許随便亂看。

衆人瞬間做鳥獸散,頭也不回,仿佛刺客的鬧劇壓根不存在。

直到确認所有人都已離開現場,他這才心滿意足地關上了房門,慢悠悠走到浴桶跟前,單手撐着桶邊擺了個很潇灑的姿勢:“沈大人放心大膽地洗,本宮保證不會有流氓膽敢打你主意。”

“是麽?可現在明明就有個大流氓在屋裏。”

“本宮不算。”他回答得理所當然,“本宮只是擔心沈大人寂寞,特意冒着被人诟病的危險來陪你而已。”

沈玉照淡定“哦”了一聲:“看來是臣小肚雞腸了,不過臣要糾正一句,殿下你生來就是超乎自然的存在,被人诟病才是你的常态,何來危險之說?”

楚暮辭從善如流地點頭:“沈大人說什麽就是什麽,不過沈大人啊,你準備一直這樣趴在水裏跟本宮聊天麽?”

“殿下可有什麽更好的提議?”

“譬如邀請本宮洗個鴛鴦浴之類的。”

沈玉照平靜道:“不必了,和殿下一起洗,臣會有淹死的可能性。”話音未落,她突然揚手撩了楚暮辭滿臉的洗澡水,而後人已從桶中一躍而起,右手回探扯過衣服迅速裹在了身上,一轉身穩穩落地。

這套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自然,待楚暮辭抹幹淨臉上水跡睜開眼時,她已經把扣子都系好了。

“沈大人好身手。”

“殿下過獎,臣再怎麽說也是從小和皇子們一道學起來的,若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還怎麽有臉見人。”

楚暮辭挑着眉梢,饒有興致上下打量她:“美人出浴着實有看頭,這件衣服很合身,不禁令本宮浮想聯翩。”

“那殿下你慢慢想,想累了就喝口洗澡水繼續想。”沈玉照輕哼一聲朝門外走去,“臣今晚換個房間睡,把這裏留給殿下了。”

日子還長着,她得養精蓄銳,厚積薄發。

于是兩天後的夜晚。

養完精蓄完銳的沈玉照現身庭院,踏着青石板路上如水的月光靠近楚暮辭房間,幹脆利落一腳踹開房門,将手中點燃的爆竹扔向對方的床後即刻離去,深藏功與名。

那一瞬間爆發的巨響驚醒了所有人,不知情者還以為太子府被誰拿大炮給轟了。

其實什麽都沒發生,只是他們親愛的太子殿下被炸了個七葷八素而已。

翌日,睡得神清氣爽的沈玉照如願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楚暮辭那張俊臉上黑了一片,貌似怎麽洗也洗不下去,半邊頭發也根根直立着狀若鋼絲,遠觀異常不對稱。

啊,那家爆竹鋪子真做的是良心生意,日後應該送塊牌匾過去表示感謝,或者順便給老板兒子說個媒什麽的,價格從優。

楚暮辭顯然情緒很沖動,逮誰瞪誰,被他瞪到的下人們無一不提心吊膽,其中一位正在打水的倒黴蛋因為受驚過度,直接一頭栽進了井裏,等被救上來時都翻白眼了,險些一命嗚呼。

太子殿下一生氣,就意味着大家都要跟着遭殃。

然後當天中午,沈玉照就收到了加入優質瀉藥的豐盛午餐,不過她機智地并沒有急着吃,而是邀請江塵把每道菜都嘗了一遍。

結果可想而知,江塵一下午都在腹瀉不止,到最後差點沒脫水昏厥。

而空着肚子的沈玉照惡從膽邊生,跑去把太子府的廚娘和夥夫們通通趕走,決定親自下廚做晚飯,避免菜裏再被某位掃把星動手腳。

“過來,我問你,太子殿下平時有什麽忌口的東西嗎?”

幸運當選為被審問對象的小廚娘站在原地,看着對方那張冰山臉有些猶豫:“殿下……殿下的口味比較清淡,尤其不能吃太油膩和太辣的東西,因為會……”

“好了我知道了。”沈玉照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幹脆利落截斷了她的話,轉而塞了一張銀票在她手裏,“這是對你配合調查的獎勵,自己上街買點喜歡的首飾吧。”

“……謝謝沈大人!”

按照常理來講,沈玉照此時該露出個奸詐陰險的笑容才比較應景,可惜她是面癱,面癱沒有多餘的表情,所以看上去依然像立志保家衛國一般嚴肅正經。

而後待到夕陽西下,她就指揮着家丁們把四冷四熱的豪華晚餐端進了楚暮辭房間。

爆炒豬肚、水煮牛肉、剁椒魚頭、紅油鵝肝……每一道菜都是盡可能夠麻夠辣夠油膩,連唯一的一道湯都是胡辣湯,觀之只覺滿眼紅通通,還沒吃就覺得口幹舌燥了。

楚暮辭坐在桌旁,笑容雖然還挂在臉上,可明顯嘴角已經有些抽搐了:“這些菜都是沈大人親手做的?沈大人果然是上得廳堂,入得廚房。”

“殿下真是對臣認識深刻,須知臣文能說媒武能抓賊,立志要踏遍世間不平事呢。”沈玉照裝作聽不懂他話中諷刺之意,只淡定地自吹自擂,而後話鋒一轉,很貼心地提醒道,“殿下不嘗嘗麽?美食是不可以辜負的,浪費食物要遭天打雷劈,我說真的。”

楚暮辭的俊臉更黑了幾分,他舉着筷子在瓷碟上方游走數圈,遲遲狠不下心來去夾菜,就這麽尴尬僵持着。

“殿下你怎麽不吃?莫不是信不過臣,覺得臣在裏面放瀉藥了?”沈玉照啃魚頭啃得津津有味,順便語氣誠懇地着重強調,“臣不會做那種喪盡天良的缺德事,殿下放心!”

“……”楚暮辭暗地裏咬牙切齒,卻仍是在做了一番心理鬥争後笑眯眯擡起頭,“哪能呢?本宮一向最信任沈大人,既然是沈大人特意為本宮做的菜,本宮肯定要把它們都吃光。”

于是沈玉照就眼睜睜瞧着他風卷殘雲般掃蕩了桌上所有的菜,而後直接抄起湯勺把胡辣湯喝了個見底。

不幸的是樂極生悲,她剛想說點什麽,就發現自己嗓子裏卡了一根魚刺,頓時俯下身去拼命咳嗽了。

這混蛋剛才絕對在心裏詛咒她來着,果真時刻不能掉以輕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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