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胃疼得治病
江塵深更半夜從府中侍女那裏收到了消息,站在寒風中猶豫好久,終于鼓足勇氣去敲廂房大門,準備叫醒自家有起床氣的主子。
一下,兩下,三下,沒反應,四五六七□□十……
房門猛地被人從裏面拉開,沈玉照披頭散發站在他面前,冷着臉單手拽住衣領把他扔飛了出去。
江塵身處半空中還在哀嘆着,活祖宗惹不起啊!
“主子您消消火,太子殿下那裏好像出了點事兒!”
“……廢話,不鬧騰點破事出來還是他嗎?”沒睡醒的某人一張口就講大實話。
江塵四仰八叉躺在地面上,哭喪着臉揉了揉差點摔折的後腰:“是那個小侍女告訴屬下的,她說太子殿下疼得快不行了。”
沈玉照聞言瞬間清醒過來:“快不行了?”
“沒錯啊!”他看着她蹙眉沉思的模樣,心裏又燃起了一絲希望,畢竟主子也不是鐵石心腸,關鍵時刻還是很善良的!
誰知她接下來的一句話就徹底把他擊回了現實:“太子要是英年早逝,留下的這座房産應該能賣給我吧?回頭我去和陛下商量商量。”
“請您千萬別幹這種造孽的事!”
“哎,知道了,我去看看不就得了麽。”沈玉照橫了他一眼,眼神頗為嫌棄,“瞧你這點出息,成天盡剩給我丢臉了,将來怎麽給你找對象?”
“……”怪他咯?!
江塵很想義正辭嚴地告訴她,得虧自己是個甘願為她操碎心的好護衛,否則換了誰也受不了她這抽風的個性——但他摸了摸懷中銀票,最終還是忍住了。
未來需要忍辱負重的日子還很長。
沈玉照打着哈欠到了楚暮辭房間門口,恰好看見侍女端着一碗白粥從遠處走來,她朝對方招了招手,疑惑問道:“殿下到底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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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緊張地看着她,小心翼翼開口:“殿下從小就胃不好,碰不得一點辣的東西,不然就會胃疼——可他胃疼的時候也不準奴婢們在旁邊伺候,連碗粥都送不進去。”
“嗯?他還有這毛病?”
“因為殿下這時通常脾氣大得很,奴婢們也怕……”也怕一不小心就倒黴。
她平靜“哦”了一聲,也沒太大反應,只伸手接過了前者端着的粥碗和藥瓶:“我送進去好了,你去歇息吧。”
侍女如蒙大赦,登時深深行了一禮,轉身頭也不回地溜掉了,可見楚暮辭平時留給大家的心理陰影有多深。
沈玉照在原地思忖半晌,幹脆也沒敲門,拿腳一踹就進了屋。
她和楚暮辭從來都是這樣,“殿下”“臣”“本宮”“沈大人”稱呼分得可明确了,可實際上還是該互損就互損,該大打出手也沒留過情,典型的面不和心更不和。
“殿下,臣給你送夜宵來了。”她頓了頓,又額外補充了一句,“粥裏沒放辣椒。”
“沈大人真是本宮的貼心小棉襖,這麽晚了也不忘關心本宮的身體問題。”
沈玉照暗自腹诽着你們全家都是貼心小棉襖,一面琢磨着這人竟還能沖自己陰陽怪氣,看起來胃疼得應該也不厲害。
不過事實證明她錯了,她在看到倚在床邊臉色蒼白、連亵衣都被汗水濕透的楚暮辭時,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這家夥真是被折騰得夠嗆。
以前也沒聽說過他胃口有毛病啊?哦,反正她以前也懶得打聽他的八卦。
沈玉照到底還算個心存善念的姑娘,此時此刻多少産生了些許歉意,所以她決定不跟病人一般計較,板着一張臉把粥碗遞給他:“殿下喝完粥吃藥吧。”
“不吃。”
“……”
楚暮辭鳳眸微眯,眼底墨色流光,顯得分外慵懶惑人:“但如果沈大人親自喂本宮,本宮可以考慮。”
沈玉照認真回答:“看來殿下您病得也不是很嚴重,不如我們就此別過,長夜漫漫,臣還想回房補個覺。”
“沈大人忍心抛棄本宮麽?再說本宮的床也夠大,容沈大人睡一晚上沒問題的。”他伸出修長手指挑開了頸間絲扣,露出纖長漂亮的鎖骨,唇邊一抹笑容意味深長,“沈大人盡管安心,本宮不會動手動腳,只是為了增進與臣子間的感情而已,畢竟坦誠相見是彼此交心的第一步。”
誰能給她解釋一下,所謂的坦誠相見是什麽鬼?應該不僅僅是字面上的意思吧?
沈玉照半是報複半是試探,驀地擡手用力往楚暮辭胃部按去,果然,他頓時痛呼一聲彎下腰,剛才那副有意調戲的模樣被瞬間擊潰。
嗯,胃疼不是裝的。
“殿下,都疼成這樣就別硬撐着了,總轉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容易加重病情的。”她氣定神閑拍了拍他的後背,“胃疼是病,得了病就得吃藥,吃藥前得喝點白粥——你喝不喝?不喝臣就要采取非常措施了。”徹底演變成威脅模式。
楚暮辭似乎還想反駁兩句,豈料剛擡頭就被一満勺粥堵住了全部言語,差點沒被嗆死。
沈玉照依舊是萬年不變的冰山表情,一勺接一勺拼命塞給他:“來,臣喂給您,趕緊把身體養好了,過兩天臣還得給您說媒。臣肯定找一個才貌雙全又會做飯的太子妃……哦對了,臣也會提前去查明她的生辰八字,盡量保證她不會在嫁給您的當晚就一命嗚呼。”
話音剛落,楚暮辭突然毫無征兆地搶過湯勺戳進了她嘴裏,陰森森笑道:“多謝沈大人惦記。”
她只覺腦海中“嗡”的一片空白,呆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把勺似乎……剛才沾了他的口水?
沈玉照整整用茶水漱了一天一夜的口,她覺得自己簡直是虧大了,碰到楚暮辭含過的湯勺,那無異于被奪去了半個初吻。
而她初吻原是準備留給五王爺的!
她覺得自己不能再待在這裏堕落下去了,再這樣說不定哪天就放火把太子府燒了,她亟需出門散散心。
然後她就真的大搖大擺出去了,丢下一句“前往考察朝臣家待字閨中的小姐們”,連江塵都沒允許跟着,獨自消失在了朱漆大門之外。
帝都街道永遠都保持着一派熱鬧繁華的景象,攤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時常有不知名的香氣從兩旁飄來,沿着那條道路慢慢走過去,便覺心曠神怡。
沈玉照一邊走一邊吃,從藕粉糖糕吃到油炸雞腿,最後叼着串糖葫蘆進了琉璃坊。據說這是帝都最有名的首飾店鋪,她惦記着給自己挑對合适的耳墜,畢竟執柯女官除了牽紅線外,偶爾也需要滿足一下少女心——盡管她目前的狀态半點不少女。
“老板,這對耳墜怎麽賣?”
老板那張彌勒佛似的富态臉上滿是笑容:“姑娘有眼光,這可是鎏金雪玉的墜子,實打實的好東西!”
她嚼着山楂乜他一眼:“我當然知道這是好東西,你只要開個價就可以了,別啰嗦。”
“一百五十兩。”
這是沈玉照預料中的價格,她很滿意地準備掏錢,誰知卻有人搶先一步,将手中銀票推往老板的方向,緊接着低沉柔和的男聲自耳畔響起。
“勞煩把這對耳墜裝起來。”
她驚訝擡頭,卻恰好迎上來人一雙墨色純粹的新月眼,溫潤如玉的男子正微微低頭,将顏色古樸的首飾盒遞到她手裏,薄唇輕勾,笑容暖如三月春風。
“不想在這裏也能遇上沈大人,姑且以此當作見面禮吧。”
是楚文卿,當真是五王爺楚文卿,首飾店也能撞上桃花運,老天果然開眼了!
不過沈玉照很快就意識到了更重要的問題:“五爺您來琉璃坊做什麽,給心愛的姑娘挑定情物?”
大概是她眸底探詢的神色太明顯了吧,楚文卿笑意更深,禁不住揉了一把她的頭發:“本王若是有了心上人,還能不找你這個皇城第一媒來說合麽?只是剛才在街上看到了你,覺得奇怪才跟過來瞧瞧。”
“哪裏奇怪?”
“沈大人原來也喜歡這些女孩子家的小玩意兒。”
沈玉照老臉一紅,但好在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她試圖在他面前挽回自己崩壞的形象:“五爺您忘了,臣原本也算個女孩子。”
“本王的意思是,沈大人終日為了皇親國戚的姻緣而奔忙,應該是沒有時間打扮自己的。”
“那樣以後很可能就嫁不出去了。”她誠懇地實話實說,“畢竟身為執柯女官自己卻留到最後,這種事講出去太丢臉。”
楚文卿溫和笑道:“沈大人秀外慧中文武雙全,誰若娶了你才真是三生修來的福氣,何必給自己添些無謂的煩惱?”
沈玉照挺想問問他:既然我這麽優秀,嫁給五爺您怎麽樣?但她終究是保持着最基本的矜持沒有說出口,只模棱兩可地點了點頭。
“多謝五爺的安慰,但突然接受這麽貴重的禮物,臣心中會過意不去。”
“舉手之勞而已,沈大人如果執意推辭,反倒教本王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的目光太清澈,連望去一眼都會心跳加速,沈玉照緊緊抿起唇,下一秒驀然福至心靈,直接開口邀請道:“禮尚往來是君子之道,為表示感謝,不如臣請五爺共飲一杯啊?”
她發現自己簡直太機智!果然做媒人做久了,戀愛思維也會逐漸變得開闊。
楚文卿注視她半晌,好看的新月眼彎起一座橋,當即爽朗應允。
“那本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