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夜驚情(中) (10)

所在。

啓元九年三月十八日,大批大批的貴女湧進皇城,而後兩天,外省的美女們也繼續到達。三,四百位美女自信十足的站在冰雪初融的春風中,開始了為期十天的選秀。

黃貴妃忙的四腳不着地,兩眼冒火星,沒辦法,就算收服了內務府,可時間尚短,底下的人終歸沒那麽歸心,用着也就不太順手,而後宮呢只有她一個能管事的主子,裏裏面面全都得歸她操心。

三,四百個秀女,又檢又查,還得扒衣服驗身,驗的人還都得弄明白了!在有,這些個秀女,哪批排第一天選,哪批排第二天選,誰的爹是候爺?誰的娘是郡主?有沒有自家交好的,進宮來誰能用?為了這些,黃貴妃對着宮冊和入選名單,看的頭昏眼花。

年宴的時候因為算計內務府丢了臉,選秀就是她顯本事的時候,為了一雪前恥,黃貴妃輪圓了膀子,誓要讓京中貴族圈刮目相見。

就這樣,十天下來,黃貴妃直接瘦脫了相,眼窩凹陷,小臉窄窄一條兒,側面一看,衣服都打晃兒了,不過,成績也是卓越的,啓元朝初次選秀,非常平靜的進入了尾聲,十來個進入終選的秀女們住進了儲秀宮,開始為期一個月的最後檢察。

似乎是為了避開袁福兒和黃貴妃的終級pk,京中頂尖權貴世家們都很有默契給啓元帝遞了話兒,以求賜婚,而啓元帝也并不想讓他的後宮更亂,在進來些亂七八糟的人壓在蘇諾頭上,就欣然賣了人情。

反正宗室裏沒成親的大小夥子多的是,投靠他的也不少,權貴世家們的閨女指過去,照樣也得為他效力。

啓元帝愉快的照着冊子,亂點鴛鴦譜。

因為頂尖世家的姑娘們都點出去了,最後留在宮中待選的只剩下了十多個人,把個諾大的儲秀宮顯的無比清冷。對此,黃貴妃是即怕別人說她善妒,不給皇帝挑好的,又隐隐覺得人少了心裏爽快,那真是痛并快樂着——感覺無比酸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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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選的落選,自行發嫁的自行發嫁,指婚的指婚,在京中熱熱鬧鬧嫁女兒的氣氛中,選秀落下了維幕,至于住進宮裏那十幾個如花美人兒,大夥就不管了!

按照慣例,進入最後終選的美人們,會有一半充入後宮,以做嫔妃之用,不過,啓元帝這期選的少,一共才十幾個,還不如先帝時期的一半,大夥在嫁女迎親的忙碌之際,偶爾也會八卦八卦萬歲爺會不會都留下,畢竟,能進入終選的‘資質’都很不錯。

成了京中主流話題而不自知的們美人們,興致勃勃,小心翼翼的住進了儲秀宮,除了袁福兒,她們之間并無身份特別高貴之人,因此到也無人鬧事。主殿毫無争議的分給了袁福兒,剩下的美人們便按着身份(就是爹)差異,被宮人們安排了住處。

雖然家世力壓衆美,實力更是可将衆美壓的暗無天日,但袁福兒卻不是個愛惹事的性子,她跟這些嬌滴滴的女人們也沒什麽共同語言,住進儲秀宮半個多月了,袁福兒也不怎麽說話,只幹該嘛幹嘛,有她冷臉鎮着,衆美都不敢太放肆,這半個月來到是平靜的很,只發生了些踩着裙子,互瞪幾眼的小事而已。

比之先帝時期的毀容,鞋裏放針,花粉過敏等等‘意外事件’,啓元朝的選秀真是平和友好到讓人無法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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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黃貴妃都不得不暗贊一聲,袁福兒果然是定海神針,鎮的住範兒。

這一天早晨,辰時初刻(七點),袁福兒按照生理習慣醒了過來,她睜開眼,自行換了衣裳,便招呼小宮女為她準備洗漱的東西。

按理說,一般秀女的份例都是三人共用一個粗使宮人,不過袁福兒乃內定皇後,黃貴妃也有意讓人瞧瞧她是如何不守宮規,還未成皇後就如此張揚行事,便縱着她,讓其日常用度比旁人高上一倍不說,還遣了兩個十三,四歲的小宮女來伺候她。

袁福兒欣然領受,一言不發。呃,或許她是神經太粗,根本沒發現有什麽不同。

兩個粗使宮女領命進來,一個去收拾床輔,一個幫着袁福兒洗臉梳頭,整理完畢了,袁福兒從一旁梳妝臺上取出兩個小荷包。

“給你們的。”袁福兒把荷包扔給兩個小宮女,她雖然神經粗,性子魯,但到底是攝政王府養出來的,大面上的規矩還是知道一點的。

“謝,謝謝袁姑娘賞,奴婢謝恩。”兩個小宮女顫微微的接住,臉色發白的點頭躬身。

盡管已經伺候了這位半個多月,但小宮女們還是無法适應她的畫風,賞賜的時候為什麽要用扔的?第一次沒準備,直接砸的滿臉花,現在額頭還有點疼呢有木有?聲音那麽冷酷,面容那麽冷俊,常常讓她們有伺候男主子的錯覺,晚上都快做春夢了有木有?

“我這裏無事了,你們退下吧。”袁福兒隐晦的皺了皺,心裏有些煩亂,她又不是吃人猛獸,至于看見她就發抖嗎?貴女們膽子小就算了,怎麽連宮女都這樣?

“是。”小宮女對視一眼,緩緩退到門邊,互相攙扶着走了。

天啊,剛才袁姑娘用如雄鷹般稅利的眼神看過來的時候,她們倆的腿竟然都軟了,心跳都加速了!

臉上紅撲撲的,小宮女們如夢游般的飄了出去。

袁福兒坐在梳妝臺前頭,看着銅鏡裏自己那張英俊的臉,生了一會兒悶氣,京中不是沒有武藝超群的女子,大燕開國時間不長,國風依然尚武,武将的女兒們基本都能使槍弄棒,她袁福兒也不算獨一份兒。

會武藝的貴女多了,可只有她,揚名京城,無人不知,男人避她如蛇蠍,女眷畏她如虎狼,這感覺,對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來說,并不好受。

就算她被當男孩養大,從不知道該如何當個‘正常’女子,也從未想過如旁的‘正常女子’般,嬌滴滴,軟綿綿,眼如春水,聲如黃鹂,可這也不帶表她能接受旁人像瞧怪物一樣的目光。

好在,袁福兒此人着實心大,坐了一會兒,怨氣也就散了。不自在的整理了一下裙子,她推開殿門,站在精致空曠的院子裏,開始打拳習武。

攝政王自知武術不咋地,所以,袁福兒的武藝是攝政王親自請高人教的,袁福兒資質上佳,筋骨強健,因此,不到十年時間,馬上馬下,弓箭拳腳,她都已将攝政王甩到太平洋海溝去了。

不過,習武此事,貴在堅韌堅持,習武九年,袁福兒從來都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無一日落下功課,就算在宮裏,選秀時也不例外。

儲秀宮裏無法跑馬射箭,袁福兒就在每天早晨用膳前,練上一個時辰的拳腳,風雨無阻。

紮好馬步,袁福兒繃身舉拳,然後緩緩踢腿,開始熱身,沒一會兒,拳腳間便越來越快,如疾風暴雨,拳影四起,虎虎生風。

她站在院子中間,将拳腳慢慢使開,武的如猛虎下山一般,腿腳間,陣陣破風聲傳出,端是稅利無比。

在袁福兒武動炎間,儲秀宮側殿,偏殿,配殿……裏的秀女們,都蓮步款款的移出來,站在回廊下,臺柱旁切切私語,用看猴戲般的眼神看着院中練的揮汗如雨的袁福兒。

“嚯,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女人,真吓人!”一個身量嬌小的秀女怯生生的對旁邊的人低語。

這秀女是從南邊來的,那裏的女子多體弱溫婉,莫說習武了,基本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

“習武的貴女也不少,可沒人像她這樣,她習的是男人的功夫,跟旁人都不一樣。”眉間帶着兩分英氣的女人輕了輕抿了抿唇,對那嬌小秀女回道。

不似一般貴女習個五禽戲,劍舞之類的閨中武藝,袁福兒練的是正經的軍中功夫,大開大合,威力非凡,但不可避免的,姿勢就不怎麽美觀。尤其,袁福兒貌如健男,身姿偉岸,若着軍中铠甲說不定還能成為秀女們的春夢對象,可是,她現在穿着梅花紋的紗袍,底下配着件正紅色縷金挑線的百蝶花裙,剛才給她梳頭的小宮女,還在她編的緊緊的發髻上插了個紅寶石的鳳凰型流蘇簪子……

那張臉,那個身材,配上這身衣服,這個發型,外加她目前虎虎生風的拳腳,那視覺效果,簡直可以用驚悚來形容。

樹陰回廊下,秀女們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起,雖不敢大聲恥笑,但也都低頭切切私語的看着袁福兒,或取笑,或鄙視,只有一個身材修長,皮膚微黑的黑美人氣鼓鼓的回身,狠狠瞪了那群秀女一眼,然後幾步走到院子中,也不顧拳影腿風,上前拉住袁福兒衣服,就把她拖回了正殿。

‘呯’的一聲,黑美人使勁把門甩上,其用力之大,震的門框都顫了幾下。

望着還在顫動的正殿大門,秀女們讪讪的對看了兩眼,相互虛僞的寒喧兩聲,就頗覺無趣的離開了。

儲秀宮正殿裏,袁福兒板正的坐在椅子上,背挺腰直,如山岳般巋然。只有一雙稅利的鷹目随着黑美人的來回走動而微微動作。

“福兒,我不都跟你說了嗎?在宮裏就不要練武了,你看看那幫女人,都把你笑話成什麽樣了?”黑美人——良如玉雙手插腰的圍着袁福兒轉圈兒,眼睛瞪的滾圓,一副恨恨不平的樣子。

“習武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今日休息一天,明日便要用十天來補。”袁福兒面無表情的把攝政王的日常‘教晦’重複了一遍,見良如玉聽完後崩潰抓狂的樣子,又好心的安慰般加了一句:“良姐姐,沒事的,她們說的那些話,我都聽膩了,誰還在乎?”袁福兒無謂的聳了聳肩。

袁福兒說的是實話,要是真心眼小到連旁人兩句閑言碎語都聽不得,那她早就氣的自挂東南枝了。左右這那幫女人也不敢到她跟前說,她就當沒聽見。

看着袁福兒那滿不在乎的态度,良如玉如同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瞬間就癟了。她嘆了口氣,頹然坐到袁福兒身邊,腰背都沒剛才那麽挺直了。

“福兒啊,你都十六了,不小了,你進宮是來當皇後的,你就長點心吧。”良如玉閉目無可奈何的痛苦低喊着。

袁福兒抿了抿嘴,态度明顯不以為然,但卻沒有反駁,她知道良如玉是為了她好,也尊重這個唯一朋友的意見。

良如玉,戶部良侍郎之女,今年十八了,是袁福兒‘爺們’生涯裏,唯一一個女性好友。

良如玉生母早逝,一直在西北老宅陪着祖母生活,那裏民風頗為開明粗犷,良如玉的性情就很大方爽朗,不拘小節。十歲那年,良如玉的祖母過逝,她被生父繼母接回京城。

京城自然繁華無比,與西北別樣不同,可良如玉卻不太适應,生父嚴肅陌生,繼母不冷不熱,家中下人也對她這個土了巴叽的大小姐不甚尊重,更別說嬌嬌的京中貴女們了,當面嘲諷笑話她的也不在少數。

正巧,那個時候良侍郎剛投到攝政王門下,幾次帶着女眷去攝政王府赴宴,良如玉就跟小她兩歲的袁福兒交上了朋友,她倆都是被排斥的,是人們口中的土老帽兒和男女不分,性格也有些相通,便這樣交往了下來。

就這麽幾年下來,袁福兒在不男不女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而良如玉則适應力極強,早早學會了京中貴女的生存技能,行不露足,笑不露齒,規矩禮節,樣樣拿的出手,京中有名兒的閨秀裏,良如玉也能算的上頂尖的那一拔兒了。

除了黑一點,良如玉在沒什麽地方能讓人說嘴。

☆、62|50.37.00

良如玉經過努力成了‘別人家的閨秀’,而袁福兒卻依然如故的聲名狼藉,不過,這并不影響她們的友誼。

‘大家閨秀’良如玉,只有在面對的袁福兒時候才會暴跳如雷,毫無形象。而硬漢袁福兒,也只會在良如玉面前乖巧聽話,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就像此刻,良如玉被袁福兒的态度氣的先是頹廢不止,又後暴跳如雷,她猛然站起身,兩步竄到袁福兒身前,低下身子,雙手捧着袁福兒的面頰,強迫她擡頭,低聲喊着:“我說你,我說你,你現在還不是皇後呢,你就不能裝幾天嗎?咱好歹先把皇後當上,你就愛怎麽怎麽樣?我在不管你了行不行?”

良如玉比袁福兒大兩歲,又比她懂的人□□故,性子也算穩重,因此,這次選秀,攝政王妃就把‘照顧’袁福兒的重任交給了良如玉。

其實就算不交代,良如玉也會盡心幫助袁福兒,她此次進宮,雖然說是為家族添彩,為父母争光,但在她的私心裏,她就是為了幫扶袁福兒來的。

就袁福兒那魯直的性子,沒她在旁看着,都不用兩個月就能讓全後宮的女人同仇敵忾,群起而攻之,讓皇帝忍無可忍,不顧一切下旨廢了她。

“你說不練就不練吧。”袁福兒一臉的不願意,但還是随着良如玉的主意,可心裏到底不痛快,就又說:“良姐姐,我爹說了,不管我是什麽樣兒,皇上肯定都會選我當皇後的,讓我不用顧忌。”

攝政王的态度就是這麽自信,這麽痛快,而事實上皇後人選也确實板上訂釘了,袁福兒只要沒犯什麽巨大的,不可饒恕的,如‘*,刺君,判國’之類的罪證,她就肯定會是皇後的。

什麽練武,打拳,男女不分,這都是小意思,根本不算事兒。

“你自己硬當上皇後,和萬歲爺心甘情願讓你當皇後,那能一樣嗎?”良如玉垂頭喪氣的松開了袁福兒的臉,無力的坐下。事實上,她其實一點都不贊同袁福兒來當這個皇後的。

袁福兒是什麽性子,她最清楚不過,別說皇後了,她連大家主母都當不了,原本,她一直以為攝政王府會在手下挑個小文人,讓袁福兒能依附着攝政王府的背景作威作福的過上一生,可誰知道……

良如玉就不明白了,做為生了袁福兒,又養了她十六年的親爹,攝政王能不知道自己閨女不是做皇後的料?就攝政王現在——帝成長,欲掌權——的處境,送一個又聰明又能放下身段兩面讨好的旁支進宮不是很好嗎?

為什麽要把福兒這種,又爺們又粗魯,看一眼就能把皇帝氣的想抄家滅族的女人送進宮來啊!

良如玉看了眼一臉剛硬,蜂腰猿背的袁福兒,在內心做吶喊狀咆哮。

“福兒,黃貴妃比你早入宮半年多,搶你一步站穩了腳,上次年宴的時候,她還算計了你一把,整頓了內務府。而且,此次選秀也完全由她主持,想必皇上一定很信任她,她的家世不比你差多少,就算你是皇後,高她一頭,可她初封就是貴妃,還掌着宮權,你多少也要注意幾分不是?”

良如玉語重心長的勸,年宴的事,袁福兒早就原原本本的跟她說了。良如玉本能的覺得不對,又細細的考慮良久,才在黃貴妃整頓內務府的時候明白了她的初衷。對這位能狠下心對自己名聲下手的貴妃,良如玉頗為敬畏,因此,便無數次的在袁福兒耳邊普及黃貴妃的重要性,畢竟,這位是袁福兒進宮後的主要對手:“你也見過她的,她長的很漂亮對吧?她的名聲也很好對吧?上次她坑了你還讓你有苦說不出,是個很聰明的人對吧?”

“你現在還沒成皇後呢,你得在那樣的人手底下過日子呢,你就不怕她在坑你一把?攝政王妃請的那些嬷嬷……你還沒受夠啊?”

良如玉從沒奢望過皇帝能和袁福兒相親相愛,她只希望袁福兒能規規矩矩,平平安安的當一輩子皇後,當到白發覆額,壽終正寝。為此,她心甘情意把一生時光都耗盡在這泱泱後宮之中。

聽見‘嬷嬷’這兩個字,一直‘任你如何紛說,我自巋然不動’的袁福兒終于苦了臉。原來,自年宴丢臉之後,攝政王妃出門就被不少貴婦們嘲笑過,呃,當然,就攝政王的地位,就算有人嘲笑也不會當面,不過切切私語幾句。

可是,攝政王妃年紀不大,面皮子嫩,特別受不得這個,氣了一陣子後,就回娘家搬了幾個經年的嬷嬷回來。

攝政王妃的娘家是詩書傳承千年的超級文人世家,規矩禮節那真是——不要太多,她請回來的幾個嬷嬷,簡直就是活着的規矩板本,一舉一動都跟拿尺子比出來似的。

這幾個嬷嬷都是有本事的,比內務府派來活稀泥的強多了,對袁福兒,哪怕她是拿大頂,摸房上樹呢,人嬷嬷也不打不罵,連眼皮都不擡,只祭出兩字真言:磨叨。

沒錯,就是‘磨叨’,那幾個嬷嬷如同唐僧在世一般,只要袁福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就張開大嘴,掐着嗓子,一遍一遍又一遍的磨叨着,而且,用詞簡練,基本就一句,無限重複,無限循環。

袁福兒的規矩……呃,她根本就沒有規矩,可想而知,在年宴到入宮這段時間,她會受到什麽樣的對侍,每天,嬷嬷們圍在她身邊,如同幾百只蒼蠅一樣讓人睡覺都做惡夢。

偏偏,這些人還是她繼母請來的,她親爹也沒反對,她想轟都轟不走,說打吧……全是老太太,就那小體格,袁福兒覺得她一拳下去,這些老太太肯定命都沒了……

罵不過,轟不走,還不敢打,自年宴後,袁福兒就過上了惡夢一樣的生活,直接進了宮,那些嬷嬷們終于退散了,她才松了口氣。

可是,哪怕如此,袁福兒也覺得,只要她一閉眼睛,就還能感覺到耳邊‘嗡嗡嗡’的直響。

“我錯了,良姐姐,我肯定聽你的,你千萬別讓那些嬷嬷來。”袁福兒苦着臉求饒,又不甘不願的嘟囔:“那個黃又夏心眼子那麽多,我招她幹嘛?又不能揍她。”

事實上,自從良如玉給袁福兒分析一通,年宴時她是被人算計了之後,袁福兒就一直憋着想揍黃又夏一頓出氣。可惜,良如玉不贊成,攝政王妃也反對,嬷嬷們又因她這個念頭‘磨叨’了她好幾天,就連攝政王也不贊同她的想法,而是讓她去好好跟嬷嬷學學,然後用‘女人的方式’去報仇。

我擦,女人的方式是什麽方式?認真跟嬷嬷學了好幾天,袁福兒徹底撂挑子了,這仇她不報了,被算計她認命了,讓她東拐西扭,一句話八個意思的‘報複’,還不如直接殺了她來的痛快。

“行了,行了,你只要聽話熬過封後大典就行了,到時候,你是皇後,她是貴妃,不管她如何,你只要拿出皇後身份壓她就行。”看袁福兒終于心甘情願的聽話,良如玉不由的笑了起來,可見她垂頭喪氣的,完全沒剛才的精神勁時,良如玉又忍不住拿話安慰她:“你放心,我會陪着你,總不會讓你吃了虧……”

一句話還沒說完,外頭就有尖細的聲音傳來:“聖旨到——黃貴妃娘娘駕到——衆秀女接駕”

一聲喊畢,院子裏就響起了門環聲,低呼聲和稀稀拉拉的走動聲。

“好像貴妃還有聖旨一起來了,咱們出去吧。”良如玉皺着眉拉袁福兒,她很讨厭黃貴妃,不止因為年宴的事兒,只是聽見黃貴妃這三個字就覺得膈應。

黃貴妃,皇貴妃,誰不知道只有沒皇後,或皇後薨逝,後宮才能立皇貴妃啊!雖然此黃非彼皇,可單這麽叫着,這麽聽着,都讓良如玉覺得難受。

事實上,啓元帝沒賜黃又夏封號,而是直接讓她用本姓,完全就是沒安好心,就是為了膈應攝政王府,只可惜,攝政王沒當回事,袁福兒心又大,根本沒啥反應。真正難受着的,只有良如玉一個人。

“走吧。”袁福兒借着良如玉的手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幾步來到院中,就見儲秀宮門口浩浩蕩蕩站着二十來人,為首的是坐在八人擡,描金雕瑞橋輿上,一身貴妃大禮服,描眉畫目,精致威嚴,顯眼到極點,簡直就萬物中心的黃貴妃,橋輿兩側,跟着捧盆執冠的宮女,橋輿前頭,還有兩個喊話的太監。

“衆秀女行禮。”兩個太監齊聲喊。

被宮中嬷嬷們教導了半個多月,秀女們也很懂規矩了,聽到這一聲喊,都齊齊的站定,緩緩福禮,口稱:“見過貴妃娘娘。”

“真是的,跑這顯什麽威風。”拉着袁福兒一起行禮的良如玉恨恨的低罵了一句,她到不是為了自己,只是——她家福兒是未來皇後,憑什麽要給一個貴妃行禮?

“嗯,咳,皇上有旨,衆秀女德容出衆,自入宮後謹慎守禮,頗慰朕心,特賜衆秀女珊瑚釵一對,鴛鴦釵一對……”

衆秀女剛剛福下身去,還沒等黃貴妃開口免禮,就有一個身量頗高,眼睛很大的女人出列,展開明黃色繡龍紋的聖旨,在黃貴妃餘光的注視下,輕咳一聲,沉聲念着,越念聲音越大。

原本有些驚訝的秀女們,看見聖旨,身上一沉,直接跪倒在地,就連袁福兒和良如玉也不例外,跪的特別規範。

直到那個頭帶碧玉,身着水紅,一瞧料子就特別好的大眼睛女人吐出一句‘欽此’之後,衆秀女才磕了個頭,三呼謝恩後起身。

“把萬歲爺的賞賜分下去吧。”收起聖旨,那個大眼睛女人,也就是蘇諾,才小聲的對着帶來的人吩咐道。

☆、63|3.4.0

随着蘇諾一聲吩咐,幾個捧盒執冠的宮女四散開來。看着她們言行令止的動作和宮裝上些微的與衆不同,衆秀女才知道,原來這幾個宮女不是黃貴妃的人,而是随着蘇諾來的,是乾清宮的人。

秀女們得到的賞賜都差不多,無非就是些釵子環佩等物,就算個體不同,總體價值也相差不多。到沒什麽可攀比的。只是,衆秀女中,只有一個人——袁福兒別樣不同,啓元帝賞她的,除了一整套鳳凰展翅的頭面之外,還有四扇繡着各色牡丹的四季炕屏,俱都美倫美煥,價值非凡,不說別的,就那一只鳳凰釵的珍貴,也能頂上三,四個秀女得賞的總合了。

更別說鳳凰和牡丹,這兩樣東西的那不需言表的含意了。

原本袁福兒為內定皇後之事,只京中的秀女知道消息,外省一些偏遠地方,或父族官位不高的秀女是不知道的,可現下啓元帝的東西往下一賜,鳳凰,牡丹,傻子也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回想起這些天大家閑笑過的袁福兒,部分秀女慌亂不已,早知道就不該聽人挑拔,去得罪這尊大佛,看袁福兒那模樣,也不像個寬厚海量的,這幾天一直嘴欠的秀女們,真是快把腸子悔青了。

就算沒說過什麽閑話的秀女,心裏也都百轉千思,準備以後好好表現一下,畢竟要在人家手底下過日子呢,自然得好好巴結。

賞賜分下去,心思不明的衆秀女謝過恩,蘇諾說了兩句‘皇恩浩蕩’之類的話,就退後兩步,把場面交給了黃貴妃。

在蘇諾拿出聖旨的時候,黃貴妃就已經下了橋輿,此刻看蘇諾終于‘白活’完退下去了,她馬上就跟進,習慣性展開‘溫婉友好’的笑容,對着秀女們開始了‘愛的關懷’。

只是,因她的貴妃身份,又是訓話,秀女們剛才‘跪謝聖恩’時彎下的膝蓋就在沒直起來。

蘇諾幾步後退,縮到橋輿旁邊,看着站在院中金光閃閃,無比刺眼的黃貴妃,在瞄瞄她面前跪着的一片莺莺燕燕,外加燕燕中間的那一抹‘福哥’,內心之中頗感無語。

話說今天的賞賜事件是幾天前就決定了的,畢竟秀女們進來半個多月了,啓元帝總要表示表示,不過原本訂下的宣旨之人是安适意,蘇諾在叢蘭處得到消息,琢磨了琢磨,才到啓元帝那兒硬把這差事要過來的。

呃,不管怎麽說,儲秀宮這些人都是她未來的對手,好歹也要過來看一看,不說使壞下套什麽的——反正先觀察觀察。

這一天,天氣晴和,空氣達标,蘇諾整理行裝,點齊人馬準備殺往儲秀宮,誰知道在半道就碰見了坐着橋輿趕上來的黃貴妃,攔了她的人不說,還非得一起順路走……

黃貴妃特別真誠的跟她說什麽:‘儲秀宮的秀女們來了這麽長時間,她也沒去看看,實在是不應該,今兒有時間,剛想過去瞧瞧,誰知就碰見了你,真是好巧,好巧……不如一起吧’之類的話,然後,就非要跟她一起去,蘇諾無可無不可,一起就一起,反正她就是去宣旨,也沒什麽見得人的。

在來儲秀宮的路上,黃貴妃就一直在套蘇諾的去意?又不是什麽秘密,蘇諾就把‘宣旨賞賜’的事都告訴了她。對賞旁的秀女的東西,黃貴妃表現的很正常。不過,在看向賞袁福兒的那鳳凰頭面和牡丹炕屏時,她眼中卻閃過了明晃晃的妒嫉和痛苦。

這種嫉妒和痛苦,蘇諾比較理解,也深表同情。鳳凰和牡丹,黃貴妃在閨閣時可以随意使用的東西,現在卻連碰都不能碰了。或許她原本不喜歡這兩種花樣兒,可是,不想用和不能用,這兩種感覺卻是完全不同的天差地別。

這種痛苦,蘇諾也有,不過她的表達方式是自我勸解,而後機急面對,而不是像黃貴妃……

“爾等離家多日,想必很是不習慣,尤其是外省的秀女們,更有水土不服之症,本宮幸得萬歲爺信任,照應爾等起居,若有甚不适之處,可遣人告知本宮……”黃貴妃勾着嘴角,嬌俏的臉上滿是笑意,她眯着眼,‘慈愛’的看着跪在她四周的秀女們,語帶和氣,表情也充滿了善意。

如果排除她一直未将秀女們叫起,只任她們跪着這一點的話,黃貴妃就仿佛在跟閨中姐妹說話一樣,沒帶半點架子。

“臣女等不當敢娘娘的厚愛,謝過娘娘關照。”秀女們跪的挺直,躬身謝恩。

對跪地磕頭,她們到是不覺得委屈,畢竟,以大部分秀女的身份來說,跪黃貴妃都是理所應當的事。但袁福兒就有些受不了了,在她短暫的十六年人生當中,也只有偶爾進宮時跪跪馮太後而已。平時在家,袁福兒是連親爹都不跪的。現在,讓她跪一時她也就忍了,可這黃貴妃,一說就不停,她都快跪了一刻鐘了,膝蓋都疼了。

“你別動啊,你剛才怎麽答應我的,你忘啦?”良如玉跪在袁福兒身側,見她似乎要拔地而起,就忙伸手拉住她衣服的下擺,低聲的提醒着。

黃貴妃這是來下馬威來了,對此,良如玉心知肚明。可是,就算如此,她也不能讓福兒就這樣發作出來,人家黃貴妃沒打沒罵,只是讓你多跪一會兒,怎麽就不行了?大夥這不都跪着呢嗎?你鳳印還沒拿到手呢!就這麽狂?以後誰能敢投到你手下啊?

良如玉敢保證,今兒福兒要是發作出來,明兒‘未來皇後’的兇殘形狀就會傳遍整個大燕,會讓福兒本來就很不堪的名聲變的更加不堪。所以,哪怕在憋氣,在窩火,她都要拉住福兒,讓她忍下去。

忍一時風雲浪淨,百忍就能成金,等過段時間,你當上皇後的時候,你就讓她跪着,一跪跪一宿都行。良如玉用眼神對袁福兒傳達着這樣的信息。

袁福兒不滿的扭了扭身子,卻還是老實的聽話了,腿也沉了下來,依然板整的跪在原地。

不遠處,蘇諾躲在人群後觀察着這兩位的互動,看着一臉不滿的袁福兒在良如玉的安撫下平靜下來,心裏感覺有些意外。她是隐約聽儲秀宮的小宮女們傳來過消息,說是正殿裏的‘未來皇後’特別聽一個黑美人的話,原本她還不信,可現下看來,無風不起浪,傳言還是有可信的地方。

看着那個很美,很文靜,眉長目秀,看起來無甚武力的女人,蘇諾砸舌,如果沒親眼看見,她是真不敢相信袁福兒會聽這樣女人的話,她還以為如袁福兒這種雌虎一樣的女人只會聽從強者的,可現下看來,卻應了那句老話:一物降一物,鹵水點豆腐。

“黃嬷嬷,時辰差不多了,我也該回乾清宮複命了,您看……貴妃娘娘這……”蘇諾側身對站在橋輿旁的永和宮首席女官黃嬷嬷問着。

黃貴妃還在滔滔不絕,目測短時間內沒回去的意思,但蘇諾卻沒心思傻站在這兒等她了,她算是看出來了,黃貴妃跑到儲秀宮來,根本不是為了什麽‘親善’,而是發洩,解壓外加刷存在感來了。

顯然,黃貴妃對袁福兒不會有任何好感,而未來皇後入宮之事對她也有很大的壓力,蘇諾對這種壓力的解決方法是有些消極的,但因為有啓元帝在,反而成了最有效的。而黃貴妃解壓方法卻很強硬,她幹淨到儲秀宮,直面袁福兒來了……

“本宮在宮外時,雖未跟袁小姐有過深交,但家母跟攝政王妃相處的卻是不錯,不知袁小姐在宮中住的如何,是否有什麽不适?若有哪裏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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