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夜驚情(中) (29)
,甚至還對仇家和背叛的親人感恩待德……這不附合人道觀念啊!
“朕尋過母嫔的侍人,也找到了母嫔的筆書……”啓元帝閉上眼,不去看蘇諾崩潰的臉:“母嫔說她很感激柳家把她送入宮中,讓她能遇見父皇,也感謝馮太後能讓她以宮人之身侍駕,準許她生下朕。”
“她說,有她這樣的生母,朕之出身定會被人垢病,因此,便把朕托付與馮太後,她就自去侍伺先帝,也算為娘家争份榮光,從此之後,朕便是馮太後親子,跟她沒有半點關系了,不管日後朕成了什麽,都無需為她請封。而柳家,她也幫着求了恩封,半點沒有責怪之意。”啓元帝聳了聳肩。
“萬歲爺,這……”蘇諾頓了頓。
聽了這些話,蘇諾反到明白了。也覺得柳嫔是個非常智慧而果斷的女人,面對四面楚歌的情況,她即無法反抗,怒罵橫打反到不如感恩待德,從容赴死來有價值。
最起碼,她能把兒子扶上帝位,還能讓馮太後心裏痛快點,不搓磨她兒子。至于那個默視她死亡的娘家,啓元帝好歹是他們的外甥,在她這個矛盾根源死了之後,扶起柳家,也算是對兒子的一個保障了。
“這确實是母嫔留下的遺言,半點沒有虛假,朕查過無數次了,沒有脅迫,沒有威逼。”誤會蘇諾不言語是因為還不相信,啓元帝認真的解釋道。
蘇諾看着啓元帝認真但卻毫無感情的眼眸,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出什麽來。
她相信柳嫔是真心實意想死的,也相信她心甘情願,或者她甚至都不怨恨,但應該很悲涼吧!
蘇諾眼神軟了下來,愛憐的望着啓元帝。
其實,柳嫔為什麽那麽從容的去死?啓元帝心裏未必不明白,端看他如何仇恨馮太後,和掌權後對柳家的态度就能看出來了!
啓元帝——聖上,天下至尊。柳家——親舅家,皇商,京城掉塊兒磚砸死的人說不定都比他們尊貴……
“那萬歲爺,您特旨……接柳家大姑娘進宮選秀,這是何意啊?”看在親媽面上,沒法直接處理了,那不就應該無視加鄙視嗎?還巴巴的接進宮來幹嘛?找別扭嗎?
話說,彼此之間這樣的情況,啓元帝和柳寧君到底是怎麽‘真愛’上的啊?
蘇諾簡直百思不得其解。
“那位柳大姑娘……她,除了身量不足之外,跟朕記憶中的母嫔簡直有九成想象。”啓元帝頗為痛苦的抓着頭發,神色迷茫的說:“朕不願意她頂着母嫔的臉在宮外頭活的肆意,母嫔那樣下場,她憑什麽活的痛快?可她若真用着母嫔的臉活的狼狽了,朕又覺得難受。”
啓元帝抓着頭發,思緒混亂,糾結痛苦的無以複加。
“唉……朕也不知怎麽了,反正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啓元帝半點磕伴不到,交代的那叫一個痛快人。他到是一點也不隐藏,心裏怎麽想的就怎麽吐給蘇諾聽,也不管陰暗不陰暗,這麽糾結一十四歲的小孩子無恥不無恥……
“哦。”
竟管啓元帝說的挺淩亂的,但蘇諾還聽明伸手拍了拍啓元帝的狗頭,淡定的應了一聲。
感情是虐戀情深。
怪不得原著裏‘寧妃’進宮之後跟啓元帝打的爛桃似的,你罵我掐的糾結了好幾年才漸入佳境,甚至最後寧妃的兒砸登基了都沒混成皇後,還是兒砸給追封噠……
“萬歲爺特招柳大姑娘選秀,是準備讓她進宮?”蘇諾柔聲的問道,但還沒等啓元帝回答,就自顧自的說:“想必是如此的,我明白萬歲爺的心,就像我待程家似的,雖然不待見他們,可若真要罰,總礙着血脈下不去手。但說要放過了吧,想想這些年被錯待惡心的那些事兒,心裏又不放不下……”
“你是想把柳大姑娘接進宮來,然後無視她,讓她嘗嘗母嫔這些年吃的苦頭?”一句問完,見啓元帝星星眼兒的猛點頭,蘇諾皺起眉,嚴聲說道:“要我說啊,你這樣的想法完全是錯的。”
“柳家當初即然為了富貴權勢放棄了母嫔,那就說明他們家根本不在乎一個,兩個的女兒。您現在讓柳大姑娘進宮,看在母嫔的面子上,這封位怎麽也不能低吧!不管是封嫔還是做妃,那都是柳家的依仗。:”
“你出不了氣不說,柳家還能在靠着另一個女兒抖起來了,他們即能放棄母嫔,又怎麽心疼柳大姑娘在宮裏過的好不好?你把柳大姑娘接進宮來的想法,對柳家完全沒什麽影響,反到還幫了他們呢!”蘇諾柔聲細語,無比溫柔的‘淳淳勸導’着啓元帝。
原本以為占了幾年先機,培養深厚感情,就是穩穩的碾壓級別呢,沒成想,柳寧君在這開了挂了!
虐戀情深什麽噠,絕對不能發生,恨的背面就是愛,糾結的前方就是關注!而男人,只要真心的關注一個女人,不管是因為什麽吧,都絕不是什麽好現象。
“這……朕到是沒想過……”啓元帝聽到這樣新奇的論調,一下就愣住了。
“那就從現在開始想吧。”蘇諾‘溫柔’的斬釘截鐵。
關注就是傾心的開始,虐戀就是真愛的前鋒,為了她們一家四口(不包括啓元帝)的身心健康,她必須把柳寧君呃殺在宮門之外。
不管你們真不真愛,救贖不救贖,柳寧君,你這輩子別想進宮!
☆、117|33.21.20
被莫名其妙虐戀情深的啓元帝老老實實的抱着頭,滾到一邊去自我糾結着‘開始想了’,蘇諾則抱着小閨女一邊哄一邊等着大兒子回來。
蘇諾的長子睎今年已經有五歲了,粉雕玉琢的一小正太,本來養的白白胖胖的特招人疼愛,但誰知幾個月功夫就被禦書房的老學究們教成了面癱臉,口口聲聲自稱長大成人,不止每天早出去晚回來,更連親親抱抱都不讓了,這讓蘇諾怨念頗深。
好在,身邊還要兩個需要人照顧的磨人‘小魔星’,要不然,蘇諾非去拆了禦書房的大門,把那幾個誤人子弟,教壞她萌兒砸的學究噴個滿臉花不可。
抱着小閨女,撇眼瞧了一下還在角落,一邊陰郁的冒着毒蘑菇,一邊糾結着是不是還要‘虐戀情深’的啓元帝,蘇諾翻了個白眼,心裏呸了一口。
小皇帝,不要太天真了!她沒來的時候,你跟柳寧君虐出翔來都不關她事!可有她在這兒鎮着,情深絕對不要想!
眼看天色将晚,正太晞從禦書房下課回宮,梳洗完畢,與蘇諾一同玩了會兒弟弟妹妹,母子四人坐下用膳(蘇諾母子吃,雙胞胎看),只撇下個啓元帝,可憐兮兮的坐在床角,眼巴巴的睜眼看着,就是不敢上前。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眼前這氣氛,要是敢裝沒事人混過去的話,會有種自掘墳墓的悲涼感!
看他家元兒笑的那般溫和的——不搭理他,啓元帝屬于男人的第六感充分發揮,敏感的感覺到了極度危險……
于是,出于本能的,啓元帝老實的裝起了可憐,貓在角落一聲不吭,裝沒存在感。
正太晞對此,抱以一抹同情的淚,然後,默不做聲。
沒辦法,不是他不想解救他的父皇,只是……最近因為面癱的問題,他母上大人對他已經很不滿了,他保全自身都難,實在是沒有餘力去幫父皇求情了!
反正聽太傅們說,他父皇英明神武,一代聖君,他母上溫柔聰惠,賢妃在世……所以,大概,應該,可能,這兩位很快就會合好吧!
俗語有雲:床頭打架床尾合,夫妻之間沒有過不去的事兒!他父皇辣麽英明神武,一定能很快擺平他母上噠!
應該能吧……但願吧……
正太晞低頭埋首,非常淡定的無視了他父皇‘求幫助’眼神!
這年頭,誰幫誰啊?母上大人‘溫柔’的辣麽吓人,他才不敢往上招呼呢……父皇,你自求多福吧!
正太晞默默的為他父皇點了一排蠟!
在宮人們‘這是又作什麽妖兒呢’的眼神中,一家五口‘淡定和諧’的用完了晚膳。
晚磰過後,啓元帝艾艾期期的上前表示想幫正太晞複習功課,對此,蘇諾沒有反對,也沒有阻止,啓元帝大喜過望,以為這事兒就算過了。誰知,溫和的複習時間過去後,臨入睡之前,他被蘇諾一大腳開出了翠凝閣,回乾清宮睡自己去了。
習慣了軟玉溫香抱滿懷,忽然被冷落剩自己一人的時候,冰涼的被窩讓啓元帝非常不适應,其實他也知道,他今天說的那些确實是欠揍了點,就像他元兒後來勸他說的,想報仇怎麽不行?何必把人弄進宮來礙他們一家的眼?
柳家——無視就是對他們最好的懲罰,或者,他在氣不過,幹脆撸了柳家的皇商之名,讓他們滾回去吃自己就好,非暗搓搓的把人家閨女弄進宮來,而且那閨女長的還像他媽……
他把人家閨女弄進宮來冷淡,對柳家能有什麽影響?看在他媽面子上還得給封高位,這是妥妥幫柳家在朝中站穩腳跟吧,而且,人家那閨女招誰惹誰了?柳家無視他媽被弄死的時候,那閨女還在他爹身體裏生存着吧!
不想看和他媽長差不多的女人生活的好,或不好,這麽糾結的感情,為難的處境……也沒必要招進宮啊,他下個旨把那姓柳的賜進權貴家後院不就得了嗎!!
弄個襲爵的長子,賜婚給他,仗着他的賜婚,那姓柳的肯定不會有什麽大礙,但她那家世,想在權貴後院活的好,恐怕也難!
這麽簡單的事兒,他怎麽這麽多年都沒別過勁兒來呢?啓元帝狠狠敲着腦袋,覺得自己簡直就是被鬼迷了,鑽進死胡同出不來,智商下降的厲害。
得虧有元兒在一旁‘勸導’,要不然他肯定一條道兒走到黑,這種腦殘的事,哪怕沒人知道,只要幹出來了,他一世英明也就毀于一旦了。
啓元帝抹了一把冷汗,還好有元兒,要不然,他那不知為什麽下降的智商,就一降不回還了……
即使陷入了‘虐戀情深’的大劇情裏,啓元帝也好歹是個智商正常的人類,而且,他還當了那麽多年的皇帝……雖然親緣關系混亂了點,腦洞也被導演開的岔到了‘霸道總裁’的頻道裏。但好在,有蘇諾跟裏頭攪活了那麽多年,又有三個孩子加成,他的理智終于被拉回,慢慢的擺脫了大劇情的無敵慣性……
白天被冷淡,看着人家母子四個親親熱熱,甜甜蜜蜜,晚上被轟出內寝,沒有溫暖熱被窩的啓元帝,在糾結了十來天之後,終于忍受不了了。
他非常迅速的,痛哭流涕的承認了錯誤,他發誓在也不玩什碼‘虐戀情深’,什麽柳寧君?什麽柳家?什麽表妹?愛哪兒去哪兒去,他在也不要脫離大部隊,求智商回歸,求一家五口!!!
見啓元帝終于‘想通了’,蘇諾就順手把他攜帶回了身邊。而且,還特意帶着啓元帝又辦了幾回宴會,邀請了各路秀女參加,且每回都不落下柳寧君,以便仔細觀察啓元帝和柳寧君的相處狀态,以免他又犯病。
犯病了就得治啊!
好在,經過這一糟劇情之後,啓元帝的智商似乎正常了起來,對待柳寧君,也跟對待普通表妹一樣,就算比馮太後那侄女馮玉兒親近些,有幾分注意,偶爾說上兩句話,也是因為她長的像柳嫔,血脈相通而已。
這點蘇諾還是看得出來的。
眼見試出了結果,蘇諾也就停止了在舉辦什麽宴會,畢竟,試探這種事,有個三,兩回就夠了,多了不止惹人煩,還容易惹出旁的事來……
畢竟,啓元帝和寧妃才是‘真愛’啊,人家是原cp啊,一見鐘情雖然不可能了,在日久生情還是要防的!
于是,試探完畢,蘇諾一腳把啓元帝開回前朝,然後,就下旨儲秀宮衆秀女,說她們‘諸事皆好,靜待佳音’,老實呆在儲秀宮裏,沒事就別想出來啦。
時間平緩過去,啓元帝和蘇諾的關系越來越好,眼看奔着新婚勁頭而去的時候。儲秀宮裏,柳寧君正撅着嘴,跟馮玉兒抱怨呢。
“玉兒姐,你說皇貴妃娘娘怎麽不在請咱們出去了?”柳寧君坐在羅漢椅上,無聊擺兒着雙腿,一雙大眼兒晃啊晃的,手托香腮的氣悶道:“在這屋兒裏都快憋了半個月了,我都快無聊死了。”
儲秀宮分東西兩宮,正廂偏側共六十六間房,除開宮人住的抱夏之類的,剩下的有個四,五十間。三年一屆的秀女們,一般來說是能住開的,但無奈這期秀女人數實在太多,一人一間不夠分。因此,只能按家世地位,兩人合住了。
柳寧君身份不高,家世不顯,最好的正配兩殿自然輪不着她。但她是皇帝表妹,最近帝妃兩人看起來也挺重視她,因此,到也分到了個采光好,地方也大的偏殿。
與她同住的,則是權貴嫡長,外戚之女,家世好,身世也好,簡直可以說是這屆裏身份最高……但無奈本人條件不行(有點傻)的承恩公之女,馮太後親侄,同樣也是啓元帝表妹的馮玉兒。
‘真’表妹對真表妹,誰不知是誰這麽有材(蘇諾:說的是我啊),把這兩位湊到一塊兒了。
“可不敢抱怨,人家讓咱們幹什麽,咱們就幹什麽好了!我爹說了,進了宮就要聽人家的話,要不然會被殺頭的。”馮太兒本呆呆的看着窗外的風景,但一聽見柳寧君抱怨,便連忙轉過頭,頂着一張‘我這人看着就老實’的臉,驚恐的把手指比到唇邊,小聲兒的勸着。
見柳寧君一副仰天長嘯,受夠了的樣子,馮玉兒猶豫了一下,回想起家裏母親勸她聽話進宮時的樣子,就挪着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哄小孩似的說:“我看這裏頭挺好的,吃喝管夠,咱們老實呆着聽吩咐就行了,你老實聽話,一會兒我讓她們端糕點給你吃。”
馮玉兒今年二十有三了,不過她為人天真憨傻,因此瞧起來就年輕些,馮家的人給她慌報了年齡,也塞進了這屆的選秀裏。
因為先天不足,馮太兒的智商一直不高,就算後來磨難讓她成長了,也不過就是七,八歲孩子的智商而已,儲秀宮的秀女們雖然忌憚她的身份,但卻看不上她傻呼呼的憨樣兒。雖不至欺她,但也同樣的不屑理她。
只有柳寧君,身體年紀小,心理年紀更小,又跟她同屋,日夜相對,處境相當(同為表妹)。因此,相處的到是頗為融洽。
就像一個大小孩,一個小小孩,處在一群成人中,無需任何人幫助,她們就會自然而然的凝聚在一起。
至于柳寧君和馮玉兒,誰是大小孩,誰是小小孩,這個就……呵呵,見仁見智了!
☆、118|33.21.20
跟新基友抱怨了一通,啃了半盆糕點,又拉着基友在儲秀宮轉了一圈兒,迎戰撕x了好幾個暗翻她基友白眼的‘壞女人’,柳寧君郁悶之氣略散,這才心滿意足的勝利回宮了。
對于那鈔撕x’,她根本沒當回事兒。
柳寧君的性格天真嬌蠻,家中嬌養的她自帶一股不顧一切的風格。她又出身商家,不管是行事還是口舌都比閨秀們厲害的多,因此,她之撕x,比之一般人的撕x要兇殘的多。
人家最多動嘴,她,上來就動了手,扯臉拽頭發,算是兇殘到了極點。
痛快的撕完了,柳寧君帶着馮玉兒回了屋,以為這事兒就算完了,但誰知,卻沒那麽簡單。
那幾個對馮玉兒白眼的秀女,被柳寧君撕的痛哭流涕,甩袖而走,有個被拽掉了幾縷額前烏發,發際線被迫提前退後的秀女,嚎啕大哭着關上屋門,無論誰勸都不出來,管事的姑姑怕出事,比如那女孩臉皮薄,一個想不開在吊死之類的,因此便來請柳寧君去幫着勸勸,或道個歉,好歹把人請出屋來,在商量頭發的問題。
但誰知柳寧君人不大,脾氣卻不小,根本不屑去‘安慰’手下敗将,更別說道歉了,直接斷然拒絕。管事姑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請不動。馮玉兒見此,就幹脆自請出面,她為人憨厚老實,覺得幾個小姑娘家家因為她被如此落了面子,還被拽成了半禿,确實難堪的很。
她想的挺簡單,覺得這事雙方對錯更占一半,那幾個秀女确實說了她的閑話,但柳寧君也不該出手打人,細算起來,柳寧君的錯反到更多些,萬一那禿了的秀女想不開,真出了什麽事,鬧将開來誰都得不着好。
柳寧君小姑娘臉皮薄,前腳跟人撕x後腳就道歉怕是拉不下臉,因此馮玉兒便跟管事姑姑建議,這事即是因她而起,那不如她跟着去,那秀女是恨是怨,是讓她道歉還是陪禮,或是想辦法治頭發,她都擔着幫着就是了。
管事姑姑千恩萬謝,覺得這馮玉兒雖然平時不知打賞,說話行事什麽的也都遲頓的很,但心地到好,也知情識趣兒,不與她們這些宮人為難。
反到是柳寧君對此非常不滿,直說馮玉兒脾氣太懦,被人當面說閑話也不生氣,她顧着基友之情幫着出頭了,沒得聲謝謝不說,到還落了埋怨。
落埋怨就算了,反正她本來性子就厲害,也不怕得罪人,可馮玉兒要去跟那幫說閑話的秀女陪禮道歉,這算什麽意思?裝好人嗎?她怎麽陪禮道歉?跟那秀女說她柳寧君是‘潑婦’嗎?
哦,合着頭她幫着出了,壞人她幫着當了,她成了會出手打人的不講理潑辣貨,你馮玉兒反而幹幹淨淨的出去裝好人了!
柳寧君好說歹說,還發了脾氣,但依然沒攔住馮玉兒想幫新認的妹妹去‘安慰并道歉’的堅定腳步,沒辦法,馮玉兒天生一根筋,性格又溫和平順,跟柳寧君的禀性截然相反,不過幾句閑話,她往常聽的多了,過耳就忘的小事兒,哪值得鬧到如今的局面,到是讓人為難。
于其僵在這兒,到不如她去誠心的陪個小情兒,即全了管事姑姑的臉面,又免了柳寧君被人責怪,不是兩全其美?反正事情是因她而起,她也不怕丢人。所以,便執意要去道歉。
兩個人,完全兩種思路,兩種處理态度,怎麽說都說不到一塊兒,便在屋裏掰了半天,到了柳寧君這正常人也沒掰過一根筋,三說兩說的就敗下陣來。馮玉兒大踏步的跟着管事姑姑走了,到把個柳寧君氣的兩太陽冒火。
“真真豈有此理,好心當成驢肝肺,算我柳寧君瞎了眼,白認你當姐姐了!”管事姑姑和馮玉兒的身影轉過拐角不見了,柳寧君站在屋裏指着大門破口大罵。
家裏嬌性慣養,本來脾氣就不好,更兼從來沒受過氣的小女孩,那火氣去的來,來的更快,剛兒還好的跟一母同胞似的。這會兒,一點不對心思,說翻臉就翻臉,柳寧君氣的指天罵地,現如今,她反到不罵那秀女和管事姑姑,只一門心思的覺得馮玉兒陰險,裝好人,一門心啊的恨上她了。
唉,中二期兼叛逆期的十四歲小孩子……你永遠無法猜透她的思路……
“愛裝好人就裝去,誰稀罕怎麽着……虛僞小人……”柳寧君坐了小半個時辰,越想越覺得一片好心錯付,心裏又有些害怕真打壞了人被責罰,便嘟囔着一邊小聲抱怨,一邊抹着淚哭了起來。
“我的姑娘啊,您這是怎麽了?誰給你委屈受了?”柳寧君這兒正哭的痛快呢,門口忽然來了個身影,似是聽見了屋裏的哭聲,那人連門都沒敲,直接便闖了進來,一眼看見柳寧君這兒哭天抹淚,便驚慌的喊了起來。
“嬷嬷!您,您怎麽來了?”柳寧君被突如其來的喊聲吓了一跳,慌忙的抹了把淚,一擡頭就看見寧嬷嬷急步往這邊走進來了。
“嬷嬷是聽說儲秀宮這邊兒出了事,這不就趕過來了嗎?”衛嬷嬷幾步走到柳寧君身前,半蹲下來,舉袖為她擦淚,心疼問道:“姑娘這是怎麽了?怎麽哭起來了?”
來的這位,自然就是柳嫔的不計名外室妹,啓元帝的親奶媽,乾清宮女神——衛嬷嬷。
早前年,因啓元帝的原故,她在乾清宮極有臉面,蘇諾還是司寝的時候,就被她擠的夠嗆,挨了多少黑槍都沒法還手,就算當上貴嫔了,還得多少避她鋒芒,甚至連正太睎見她時,都得稱她聲:祖嬷嬷。哪怕是後來被叢蘭和安适意聯手架空了,這位衛嬷嬷的地位也是高高在上,奴婢界裏的頭一份,沒人敢給她眼色,端是威風凜凜,不過沒了實權而已。
就蘇諾看,衛嬷嬷的日子相當不錯了,淩羅綢緞穿着,錦衣禦食享着,宮裏大把人尊敬着,在這後宮裏,啓元帝的長輩,除了馮太後就是她了,而且,論真實感情,她到比馮太後還要受尊敬。那點實權,沒了就沒了吧,沒看叢蘭得了點權都累成狗了,天天腳打後腦勺。
但無奈,衛嬷嬷很顯然的不那麽想,自從丢了尚宮局的活兒之後,衛嬷嬷就瘋魔了,見天想方設法的給叢蘭和安适意下絆子,又每每哭訴于啓元帝面前,誓要找回往昔風光,弄的啓元帝一見她就頭大,天天跟蘇諾抱怨。
要蘇諾說,無論從哪個方面——是柳嫔外室妹還是奶娘,衛嬷嬷都能算是啓元帝的長輩,她目前雖然才四十來歲,但在這個年代也勉強算是中老年了,即有啓元帝的愛敬,那安安穩穩在宮裏當個‘老封君’不是很好嗎?何必搞風搞雨,弄的大家都不愉快呢!
可惜,衛嬷嬷不是蘇諾,人家根本不這麽想。
衛嬷嬷就這麽鬧了好一陣子,直到南蠻國犯邊的時候,啓元帝不知怎麽地,對她的态度一下就冷了下來,愛搭不理的,幾乎是瞬間變了态度,衛嬷嬷急的兩眼翻白,也不知其所以然,只能暫時停下争權的心,倍加關愛啓元帝。可惜,效果相當的不怎麽樣,啓元帝的态度反而更加冷淡了,把個衛嬷嬷急的白頭發都出來了。
原蘇諾也問過,但啓元帝根本不提這茬,她就懶的在搭理了,總歸這事對她沒什麽壞處,衛嬷嬷又百分百看她不順眼,她何苦因為這事兒費心思呢,也不過私下想想,覺得啓元帝的态度很奇怪而已。
直到前段時間,蘇諾聽了‘虐戀情深’的事兒才總算明白了,啓元帝大概是在南蠻國犯邊那會兒,正式确定了柳家默視馮太後治死柳嫔的事,他即痛恨柳家痛恨到腦殘的能想出‘虐戀’的主意來,那麽自然也會牽怒上柳家派出來‘代替’柳嫔位置的衛嬷嬷,看着養育之恩,不說治罪,也不會在有什麽孺慕之情。
失去啓元帝這個金大腿,衛嬷嬷一下就消沉了下來,不過好在,她底子打的好,雖然一時失了靠山,但在乾清宮裏也沒什麽人敢欺壓她。
不過,沒人欺歸沒人欺,失了權柄又喪了聖寵的衛嬷嬷還是很快就憔悴了下來,蘇諾初見她時,她明明三十多歲卻如二十許人,而如今,不過匆匆七年,她才年過四旬,瞧着卻像五十老婦般了。
變化之大,讓人驚嘆。
“嬷嬷,好嬷嬷,你不知道,我今天好生倒黴,那個馮玉兒真不是個好東西,我明明幫她出頭打人,她不說站在我身邊,反到在後背裝起了好人……”柳寧君一見衛嬷嬷眼淚更是止不住了,她抽抽泣泣的抱着衛嬷嬷的胳膊,委屈的述說起來。
衛嬷嬷是柳家出來的,往常休沐時常往柳家去,近些年她閑時無事,更是月月都往柳家跑,她本就是因相貌有三分像柳嫔才被送進宮的,見到九分像柳嫔的柳寧君,更是親切的不得了,兩人處在一塊兒,不管是外貌還是舉止,說是親生母親怕是都沒人不信的。
自柳寧君選秀進宮開始,衛嬷嬷幾乎是天天往儲秀宮跑,對柳寧君和馮玉兒的交情,也知之甚深,因馮柳兩家在柳嫔身上的‘舊事’,她本是不贊成柳寧君和馮玉兒相交的,若以往,知道發生了這種事兒,她怕是會樂不得的跟着柳寧君‘讨伐’馮玉兒一頓,順道把這對‘閨蜜’鬧掰了。
可今天,在柳寧君氣勢洶洶的罵出:“以後再也不跟那個讨厭鬼好了,嬷嬷幫我換個房間時。”衛嬷嬷反到臉現為難之色了。
“嬷嬷怎麽不高興了?你以前不是總說,以咱們家的立場,不該跟太後娘娘那邊兒的人扯的太近,讓我離馮玉兒遠點嗎?怎麽現在我不跟她好了,你反到不高興了呢?”柳寧君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罵了一通之後,她的怨氣也舒緩了,見衛嬷嬷的反常,也有心思好奇起來。
“唉,姑娘啊,以往嬷嬷讓你離姓馮的遠些,是怕你卷進柳家和馮家的往事裏來,可如今……”衛嬷嬷一雙老眼滿是痛苦,她想起昨晚馮太後派人來說的話……
姑娘啊,現在,你就是想離馮玉兒遠點,怕是都不行了!衛嬷嬷深深的嘆了口氣。
☆、119|33.21.20
收到柳寧君跟秀女撕x慘烈,拽的人家發際線後退,實際性半禿的時候,蘇諾正在午睡。
身為掌着宮權的皇貴妃,選秀的主事人,儲秀宮衆秀女們發生的任何事,自然都應禀告到蘇諾跟前,何況又是這種‘打架鬥毆’這等惡劣事件。哪怕受害者家世不顯,當事人又是啓元帝的‘雙份表妹’,管事姑姑也不敢隐瞞,安慰好了那受害人之後,就趕緊的跑到翠凝閣來通報了。
叢蘭已在年前以二十七歲高齡嫁出宮去了,是蘇諾親自操辦的,嫁的是冠軍候蘇平手下的大齡武将,在平南蠻的時候也立過功,蘇諾給辦了嫁妝,叢蘭風風光光的自去當了官太太。翠凝閣的主事按資歷和身份,自然就歸了依波。
謹慎隐忍了這麽多年,依波總算是如願以償的拔了頭籌。
儲秀宮的管事姑姑艾艾期期的來到翠凝閣,找着了依波,小心翼翼的把事兒一說,只聽的依波這個在深宮長大,見慣無數貴人,從來雷打不動的穩妥人,都忍不住瞪圓了眼。
“蒼天,這柳大姑娘可真夠生猛的,不過說了幾句閑話,就能如此,真真是……沒見過這樣的大家閨秀。”把儲秀宮的管事姑姑打發走了,依波雙手合一,心有餘悸的念了聲佛。
要知道,這些天她們家娘娘辦宴請人,可都是她去通知的,這得虧是她那時候态度比較端正,要是但凡錯待了些……
那柳大姑娘連身份同等的秀女都能上手打罵,拽成半禿,何況她這樣的宮女兒,要是有丁點不對心思,那不得一根不剩啊!
“聽儲秀宮的管事姑姑說,因馮秀女要幫她去給挨打那秀女道歉,柳大姑娘就跟馮秀女鬧掰了呢,在屋裏連哭帶罵的,足有小半個時辰,聽說罵的可難聽……”跟着依波接待了管事姑姑的小宮女,出去就把小夥伴們聚集起來,分享了這個新鮮的八卦。
“這可真是大家閨秀,出手就是不凡。”素來潑辣的眉黛舉起大拇指,暗嘆不如。
“我記得前兒還看見柳大姑娘跟馮秀女有說有笑的呢,這就鬧掰了?就因為那點子事兒,不能夠吧?”貴圈也在太亂了!
因啓元帝和皇貴妃都不同程度,不同原因的對柳寧君表示出了些許重視,乾清宮的宮人們自然也要跟主子們的風兒,格外尊敬自不用說,就連稱呼都跟旁人的‘馮秀女,張秀女,王秀女’不同,只稱呼做柳大姑娘。
算是宮裏的頭一份。
“往常我見柳大姑娘人挺親切的,沒成想脾氣這樣不好?”
“許是年紀小,不定性也是有的。”
八卦以驚人的速度從翠凝閣內部擴散到了整個乾清宮,等蘇諾午睡醒了,依波按例來通報的時候,大半個乾清宮都知道這事兒了。
“成了,本宮知道了,你着人去請太醫吧,先去看看那受傷的秀女,診診她那頭發能不能治好?在去內庫撿兩匹宮緞,一套頭面,十二枝宮花,你親自送到儲秀宮去,賞給那個秀女,好生的安撫安撫人家。好好的漂亮閨女送進宮來,弄成這樣可怎麽交代!”蘇諾一覺醒來,還沒等回過神呢,就聽到這麽勁暴的消息,愣了足有半刻鐘,才抽了抽嘴角,揮手說道。
“娘娘放心,奴婢知道了。”依波仿佛沒看見他們家娘娘抽搐的臉,目不斜視的恭敬應下,随後便退下去了。
望着依波退去的身影,蘇諾愣愣的聽着院子裏隐隐的私語聲,腦子還多少有些迷糊,呆坐在塌上愣了半晌,她忽然忍俊不禁的拍案大笑起來,且越笑越收不住嘴,沒一會兒就笑的前仰後合。
“我的天啊,萬歲爺,你聽見了嗎?你這小柳表妹可是厲害的很呢,半點委屈都不受。你想把人家招進宮來冷淡人家,可得仔細頭發了?”蘇諾伸手指屏風,笑個不停。
“那事兒不是早就過去了嗎,現在提起還有什麽意思?”屏風後頭,啓元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