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一夜驚情(中) (30)

讪笑着探出頭來。

許是近來天氣熱,也許是吃的不太對勁,啓元帝這幾天犯了個腸胃不順,體氣不調,簡稱——便秘的毛病,剛兒依波進來回禀的時候,他就坐在屏風後頭,嗯,那啥呢。正正的,一句話沒漏,聽了全呼。

聽了柳寧君的行事做風,在想想自己本來的‘計劃’,啓元帝正尴尬的不行呢,偏蘇諾還拿小話寒碜他,啓元帝在是想蹲,也坐不住了。

從屏風後出來,叫宮人來淨手換衣,又把恭桶擡出去,啓元帝一身幹幹淨淨的坐到蘇諾身邊,擡手拍了拍她的背,讨好的說:“那事兒是朕想岔了,現在已悔的不行,元兒行行好,就莫在取笑了。”

“切,你也就是哄我的能耐吧。”蘇諾被順毛摸的挺爽,也就把那股笑勁兒別過去了,揉了揉笑酸了的臉,她平複了情緒,又橫了啓元帝一眼道:“我不笑話你也成,咱們現在說說正事吧!”

“咱們這朝,自你登基到如今也十幾年了,一共就選了兩回秀,頭一回,袁皇後儲秀宮暴打黃貴妃,揚的諾大的名兒,這一回更好,兩個表妹幹脆把人家頭發都扯掉了,真是聞所未聞,前無古人,後面估計也不會有來者。”

“就算我賞下東西安撫了那受害的秀女,幫她治了傷,但這種事壓是壓不住的,到時候傳的人盡皆知,可怎麽是好?兩次選秀,兩次出事,百姓不定以為你這後宮裏都是什麽妖魔鬼怪呢?”

“在說那受傷的秀女,人家也是高門大院養着的嬌女兒,平白被人弄成那樣兒,這氣怕也咽不下去。她又傷在頭發上,這地方,治的好能,在長出頭發來,還好說。若治不好呢,頭發長不出來?那不成了毀容嗎?人家恐怕不能善了,咱們想賞點東西就當沒事,怕是不能夠的。”

蘇諾一口氣說完,撇了眼雙手抱膝,正那兒無聲淚奔的啓元帝,讨主意道:“我的萬歲爺,您說說,我該怎麽辦吧?”

柳寧君是啓元帝的表妹,又是他的重點注意對象,本就不是個讓人的茬子。原著裏,這位猛女就在新婚夜因為初x疼痛,而扇了啓元帝一個耳光,從此展開了他倆互虐深情的道路,後來更是稱霸後宮,無人敢惹其鋒芒,端的威風凜凜,霸氣側露。

她打人,蘇諾一點都不覺得奇怪,那可是個連皇上都敢扇的主兒,區區秀女不過毛毛雨,算個什麽?

不過,現在的柳寧君可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從二品寧妃,可以無肆的打罵低位,沒有皇帝的愛恨糾結,她如今也不過一普通秀女,對地位相等,甚至隐隐高于柳家門地的秀女,卻不能随意打罵!

打壞了人家,可是要負責任的。

“元兒,要你說,這事該如何處理?”啓元帝痛苦的抓了抓頭發,這事對他打擊不小,他記得他母嫔明明是個很溫柔的人啊,怎麽柳寧君卻是這個性格?

為什麽是這個性格?其實也很好理解,柳寧君的長相,雖然是她得聖心的基礎,但卻是她得寵的障礙,想來天底下也沒哪個男人能真正愛上,長相性格都跟自己老母一個模子刻出的女人。

柳家為了培養柳寧君也是廢盡了心思了,跟柳嫔相似的長相,保證她可以力壓衆美,獨占啓元帝聖顏,跟柳嫔完全相反的性格,又不會讓啓元帝的思維産生亂x的混淆感。

而且,他們打聽到,宮裏長盛不衰的元皇貴妃性子似乎就有些不忌,在皇帝面前的态度也很随意。便猜測啓元帝大概是喜歡那種‘家’的感覺,喜歡人家不把他當皇帝,只把他當親人般對待,就特意把柳寧君往這方面培養了些。

于是,柳寧君的個性雖然有天真嬌蠻的可愛一面,但比之原著,卻還要更橫行任性些,而且,她的年紀比原著進宮時的十七歲要小不少,因此,也更沒忍性。

“我說什麽?按柳寧君的身份,本沒資格參加選秀,是你特旨把她招進來,才有了今天的禍事,我又能說什麽?”蘇諾柱着肘靠在床頭,似笑非笑的斜眼兒瞧着啓元帝。

柳寧君是他表妹,是他愛恨糾結的對象,往大了說,那是他日後的‘真愛’,往小了說,選秀也是給他選的,她不過是皇貴妃,又不是皇後,哪裏能自己就決定了。

“這,呃……朕,”啓元帝抿着嘴角,一臉的尴尬相,他拍着腿起身,在屋裏圍着八仙桌子轉了好幾圈,最後一甩袖子,恨聲道:“算了,過幾天,等這事兒緩一緩,你就下道旨把她送出宮去吧,選秀,回家自己選去吧。”

“皇上你這話當真?”蘇諾眼中精光一閃。

“朕還能騙你不成。”啓元帝沒好氣的回。

“皇上你可是金口玉言,那臣妾就遵旨了。”一步撇腿下了床,蘇諾幾乎瞬移到啓元帝身前,特別規矩的恭身行禮,笑逐顏色的,正正經經的,領了‘聖旨’。

親愛的小皇帝,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啊!

☆、120|33.21.20

被扯掉頭發的秀女姓王,是南淮知府之女,其父曾高中探花。嫡長兄是兩榜進士,目前正在翰林院侍讀,次兄和弟弟也都是舉人,秀才,王家算是比較典型的清貴人家。

王秀女今年十六歲,相貌端麗,體态輕弱,她的身份在此屆秀女算是中等偏下,為人嘛——除了嘴比較碎之外,并沒什麽大毛病。蘇諾曾下令讓秀女們老實呆在儲秀宮,別四處亂走,秀女們閑極無事,就愛湊到一塊兒八卦聊天,殺殺時間,這位王秀女因為嘴比較賤,便是八卦時間的長駐主聊人員之一。

能留到終選,殺進儲秀宮的秀女們,除了潛,規則(馮玉兒,柳寧君)進來的之外,腦子基本都不錯,哪怕是八卦別人,也不會說的太過份,之所以聊馮玉兒,是因為她的缺陷太明顯,讓人無法忽視,其實,如果不是柳寧君來的太快,秀女們八卦完馮玉兒之後,大概還要‘聊聊’她的。

除了被稱為‘特殊品種’的袁福兒之外,高門貴女之間的撕x從來都是外表風平浪靜,內裏波濤洶湧的,她們也習慣這風格,因此分外沒防備柳寧君的上手就抓。

不過好在秀女們都是訓練有素,見柳寧君氣勢洶洶的過來,就瞬間一轟而散,只有倒黴的王秀女,身體不太好,行動不太快,一把被抓了個正着。

秀女們也是講究情份的,見王秀女叫的那麽慘烈,就一氣上來責怪柳寧君,又拉扯着讓她放手,但柳寧君偏偏是個拉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脾氣,越說越來勁,被人連勸帶威脅的,反到更生氣了,也幹脆下了死手。

依波從儲秀宮回來時,天色已經變暗,她先去淨房洗漱了滿身的藥味兒之後,才進內殿向蘇諾禀告此行的結果。

“王秀女的外傷并不嚴重,只是身上有幾處青紫,脖子被指甲劃了兩道兒血印,這些外傷抹些藥膏即可。比較麻煩的是她的頭發。”依波躬身站在塌前,低垂頭對蘇諾和啓元帝說:“王秀女被柳大姑娘扯掉了額前約莫半個巴掌大小的頭發,導致頭皮紅腫,發囊受損,太醫說,旁的他還可以勉力一治,只有靠近鬓角的那塊兒,頭皮都被扯掉了,他無能為力。”

“頭皮被扯掉了?”沒等皺着眉的啓元帝發話,蘇諾先驚呼了一聲,她不自覺的伸手摸了摸頭發,齊刷刷的打了個冷顫。

多大仇啊?至于嗎?柳寧君手勁不小啊!半個巴掌面積的頭發,一把就拽下來了?還連頭皮都拽掉了,這太兇殘了!

“靠近鬓角的地方治不好?有多大一塊啊?”蘇諾急切的問,聽了她的問題,連啓元帝都擡起臉,認真的等待答案。

這不怪啓元帝和蘇諾着急,實在是治不好這地方太寸,要說旁的地方長不好也就長不好了,反正現如今的女子頭發多而長,有時候梳發髻時還會塞些假發,要是治不好的地方在頭發裏面,怎麽都好說,可是在鬓角這位置……

實在是,遮擋不住啊,太大了就麻煩了!

“回娘娘的話,約莫有龍眼大的一塊兒,正正的在這個位置。”依波用手指了指左耳尖前方,靠近太陽穴的位置,神色郁悶回。聲音充滿了無奈。

她可是妥妥的在儲秀宮安慰了王秀女一下午啊,那王秀女,包着頭,抹着藥,眼淚就沒停過,抽抽咽咽,雖礙着柳寧君的皇帝表妹身份不敢說什麽難聽話,但依波看來,她的怨念頗深。

當然,對王秀女的怨念,依波也能理解,竄閑話這種行為雖然是不對的,但也不至于有這麽大的罪過,要知道,傷在鬓角這麽個沒法遮蓋的地方,王秀女這次的選秀就算毀了,宮裏不可能讓一個容顏有損的女人侍駕的。

選秀算了就算了,總歸在宮裏受傷,蘇諾為了臉面也會給些補償,如果可以借此獲得皇貴妃的好感,那麽受點苦,失去選秀機會也不是不能接受的。畢竟,在這姹紫嫣紅的後宮裏,王秀女并沒有什麽特別吸引人的地方,相貌也不過是中等而已。

如果只是被暴打一頓,甚至斷胳膊斷腿兒,依波估計,王家或者王秀女都會比現在好受,斷胳膊斷腿兒不過一時受罪,總有好的時候,但是這個頭皮問題,它是解決不了的啊!

太醫都說長不出了!

王秀女好好的嫡女,放在宮外,不跟頂尖的人對比,那相貌和品行都還很拿的出手,這點從她能進入終選就可窺知,對于上升期的王家來說,這樣一個上佳的聯姻對象,莫名其妙的就毀了,誰能甘心啊。

人都說高門嫁女,低門娶媳,可人家低門也是有要求的,你得條件好到足夠讓人家動心‘低頭’娶你才行啊。

誰家都低門娶了,還能要個沒頭發的媳啊!

“唉啊,這個真是……嘶……”蘇諾‘啧,啧’的嘆了好幾聲,想了半天也是左右為難,根本沒什麽辦法。

她該怎麽處理王秀女?不理吧,她還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到底是在她治下出的事兒,理吧?怎麽理?幫她報仇,不可能,柳家在不受待見也是啓元帝外家,柳寧君就算要被清出宮,她也是啓元帝的表妹,要知道,雖然啓元帝對柳家愛恨糾結好多年,但他對長的幾乎跟他老母一樣的柳寧君,還是沒什麽惡感的。

“萬歲爺,這事兒我可不好處理,要不,還是您來辦吧?”蘇諾把同情的眼光投給啓元帝。

“這,矣,成,朕知道了,這事你就不用管了,朕會想辦法的。”啓元帝‘這’了半天,最後還是垂頭喪氣的回答。

把這糾結的事扔給啓元帝,蘇諾拿着單子在內庫找了不少首飾華服之類的,讓依波明日送去儲秀宮,并下旨關了柳寧君的禁閉,直到啓元帝出結果為止。

把柳寧君直接轟出宮去,這個蘇諾真心很想,不過說的痛快歸說的痛快,柳寧君到底是啓元帝親表妹,就算礙着啓元帝那點臉,也得忍她到選秀結束。

不讓她進宮,不給她賜婚,時間到了就一腳把她開出去,蘇諾自我安慰着,反正啓元帝明顯對她沒興趣了,反正終選就差二十來天了,忍過這二十來天,她就可以得道成仙,不對,是高枕無憂了。

煩心事一朝了卻,蘇諾神清氣爽的洗了個熱水澡,把自己蒸的粉粉嫩嫩,又去偏室看了看孩子,陪雙胞胎玩耍一陣,還給長子睎講了故事,把三個孩子哄睡着之後,才又回到卧房。

啓元帝已經換好了寝衣,半靠在床欄,昏暗的燈光半明半顯的映照在他的臉上,讓他的表情有了幾分憂郁和脆弱。

安适意站在床頭,半躬着身,湊到他耳邊,小聲說着什麽,随着他的述說,啓元帝的神色越來越陰郁,滿身的黑氣幾乎實體化,仿佛要長出毒蘑菇一樣。

蘇諾出現時,安适意的禀報似乎已經到了尾聲,啓元帝随手一揮,他就恭敬的後退,路過蘇諾身邊時,還半跪地無聲的請了個安,随後才退出內寝。

“這是怎麽了?又出什麽事了?”看着安适意把殿門關上,蘇諾懶散的挪到床上,掀開薄錦,她鑽了進去,又把啓元帝露在外面的小腿蓋好,才輕聲的問道:“可是儲秀宮那位鬧事兒了?”不能吧,她是準備明天才下達禁閉柳寧君的旨令啊,現在柳寧君應該以為自己打完人沒啥事呢,這有毛可鬧的!

剛才她去洗澡的時候,啓元帝還安靜的當個憂郁的美男子呢,怎麽一眨眼畫風就變了?

“你這臉色可真是難看。”蘇諾摸了摸啓元帝的狗頭,這都快幻化出黑暗的小火苗了。

“跟儲秀宮那位沒關系。”啓元帝歪了歪頭,将身子倚到蘇諾身上,臉色冷凝着充滿的諷刺說:“不對,也不能說沒關系,總歸,她們都是一家子,全都姓柳。”

“什麽啊?亂七八糟的?到底怎麽了?”蘇諾聽的莫名其妙的。

“自從選秀以來,馮太後已經第三次聯系寧嬷嬷了。”啓元帝垂下眼簾,面色暗淡的說:“而且,為馮玉兒驗身的那個姑姑,查出來,是柳家的人。”

馮玉兒不止超齡,還是個生過孩子的婦人,雖然‘修補’過了,但她這樣的想進宮,還是得使些手段過驗身那關,原本,啓元帝和蘇諾一直以為幫馮玉兒驗身那個,是馮玉後的心腹,還順着這人往下查,想找出馮太後隐藏的暗線,但沒想……

馮太後的暗線沒挖出來,到是挖出了寧嬷嬷的……

“她是朕的奶嬷嬷,朕一直都很尊敬她,哪怕知道了柳家那點破事,朕也沒減了她絲毫的待遇,在乾清宮,她比太後都太後。”啓元帝眼角泛紅的恨聲:“她明知朕和馮太後的關系,又為何要見她幫她?朕有哪裏對不起她,她要背叛朕。”

啓元帝真是恨極了,對比于只相處了四年的柳嫔,寧嬷嬷這個一直照顧他的奶嬷嬷反到更多的承擔了母親這個角色,對柳嫔,啓元帝是恭敬和感激,但寧嬷嬷卻是親近而敬重了。

所以,啓元帝能接受柳家當時的默視如今的算計,因為他對柳嫔的感情并不深,對柳家,也不過是血脈上的關系,并不覺得怎樣親近。

但寧嬷嬷就不同了,在沒有蘇諾和三個孩子出現之前,寧嬷嬷這個人,幾乎承擔了啓元帝對親情的所有期盼,啓元帝是個控制欲極強的人,對在乎的人就更加霸道,分外受不住丁點背叛。

哪怕寧嬷嬷其實并沒想害他,只是瞞着他跟馮太後見了幾次面,又被拿住了把柄幫馮玉兒進宮,但這些,對于有童年心理陰影的啓元帝來說,就已經足夠稱得上‘背叛’了。

☆、121|33.21.20

當人類的物質生活得到充分滿足時,便總會要求精神世界,而組成精神世界最基本的要素,無外忽——親情,友情,愛情。

因為血脈相通天生關聯,親情無凝是最真摯且無私的一種感情,父母愛之子女,無需理由,無需才華,哪怕一事無成,在父母眼中,自己的孩子也是最好的,天底下,大多數父母都是如此。

此乃血緣天性。

但在繼母子間,這種天性就變很少。

比如啓元帝和馮太後,他們雖有全天下都承認的母子關系,但彼此之間的親情……呵呵……

衛嬷嬷與之啓元帝,是彌補了缺失的親情,或者說是母子之情的,但不同的是,啓元帝是皇帝,他對親情的渴望較為扭曲複雜,而衛嬷嬷,就算是奶嬷嬷,也是奴婢,她的身份并不足以讓啓元帝滿心滿眼的愛敬她。

于是,衛嬷嬷和啓元帝之間的親情,就算真摯,但卻并不純粹,夾帶了些許小心翼翼和高高在上。

如果是真摯的母子之情,并不會那麽容易被離間,就算偶爾因事疏遠些,也不會像衛嬷嬷般,憂心忡忡的心生怨怼。

蘇諾是很現實的人,自穿越以來,事事種種,無論衛嬷嬷如何針對她,她都從未有過絲毫的怨言,甚至都不怎麽反擊,這其中故然有她是主,衛嬷嬷是奴,她的針對并不難應付的原因,但啓元帝的态度,卻還是蘇諾肯忍耐的最重要理由。

一個把丈夫養大,跟丈夫非常有感情的奶媽子,一個剛得寵,根腳還沒站穩的小妾……這要是真對上了,無論輸贏,不過是兩敗俱傷而已。

因此,兩人淺淺的互試了幾回,然後便達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

反正,衛嬷嬷要是的啓元帝把她當親娘愛敬,以達到提攜柳家,幫助柳寧君保駕護航的目的。而蘇諾,要謀的則是啓元帝的‘真愛’,兩人原則相背,目的不同,自可相安無事。

不過,随蘇諾孩子越生越多,地位越來越穩,在啓元帝心中越來越重,衛嬷嬷也就越來越坐不住了。

柳家是想出個皇後的,就算不出皇後,出個寵妃也成,柳寧君就是為這個目标培養的,柳家和寧嬷嬷俱都希望她進得宮來,一朝侍駕,得寵禦前,登上頂峰,産下皇子……然後,柳家能出一個名正言順有自己血脈的皇帝……而不是像在啓元朝這樣,明明是皇帝外家,但卻根本不得承認。

承恩公的名號,馮家不屑要,但柳家,卻望而不可及。

蘇諾剛從冷宮出來的時候,衛嬷嬷半點沒把她看在眼裏,就算下舌為難也不過是習慣性的動作罷了,直到蘇諾得封貴嫔,衛嬷嬷的小動作才算收斂了些,但卻依然覺得蘇諾不過剎那流星,不值得太過在意。

後,蘇諾産子,晉淑妃,南蠻犯邊,無數個痛苦,為難,糾結的歲月,蘇諾俱都陪伴在啓元帝身旁,甚至,南蠻一度幾欲攻入京城,朝中諸臣均勸帝駕離京避難,而啓元帝堅決要守城時,蘇諾都不離不棄,不顧生死的陪伴其左右,這才終于打動了啓元帝的心,在産下雙胞胎之後,一朝得封皇貴妃之位。

朝中上下都知道,啓元帝本是想在元淑妃産子後,将其大封為皇後的,只是臨下旨前被太後娘娘卡了一道,名聲已經傳出來,不好強硬上位,這才改了心思,暫時封做皇貴妃的。

皇貴妃本就是副後,在宮裏沒有皇後的情況下,跟皇後也沒什麽區別,更何況元皇貴妃還有個‘元’字封號,那可是跟啓元帝的‘元’是同一個字啊。

蘇諾當了貴嫔,寧嬷嬷可以冷哼無視,蘇諾産下皇長子,寧嬷嬷還能咬牙忍耐,蘇諾得封元淑妃,寧嬷嬷還可以勉強自我安慰,覺得以她們家姑娘皇帝表妹的身份,進宮就可封妃,到時候,蘇諾年華老去,她們姑娘風華正茂,絕對比蘇諾風光。

但直到如今,蘇諾二十六歲老黃瓜了,皇貴妃的封位,半點不減的聖寵,宮權在握,膝下養着啓元帝唯二的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長子聰慧穩重,已經進了禦書房,聽大儒說,品性很是不錯,次子長女身體健康,沒半點夭折的意思……此屆選秀雖然進了不少秀女,但想要生下孩子,且站住了,沒個兩,三年,怕是不成的,到時候,蘇諾的長子都七,八歲了,這種差距,簡直讓人絕望。

聖寵目前人家最多,份位眼看也追不上了,就連孩子,人家也包辦了啓元帝膝下所有,她們家姑娘,真的一進宮就能奪走蘇諾的一切嗎?

衛嬷嬷頭一次對柳寧君産生了動搖,這差距?還能追的上嗎?

本來想要培養幾年,讓柳寧君十七歲性格成熟些在選秀的柳家,會冒險在她十四歲,還于處叛逆期,連官譜都沒背全的時候,就把她送進宮來……不得不說,衛嬷嬷在此中起了很大的做用。

在不抓緊些,別說追,怕是連背影都看不見了!衛嬷嬷一句話,就把柳家主的心給挑起來了。

衛嬷嬷沒有說謊,這确實是她最真實的想法。而且,近些年不知為什麽,啓元帝對她的态度轉變的厲害,她也想借着自身還有餘力的情況下,幫扶着柳寧君站穩腳跟,否則,三年之後,她說不定已經自顧不暇,更別說幫別人了。

本來堅定的以為自己的想法正确的,可是看着被禁閉在屋裏,卻還喋喋不休根本弄不明白做錯了什麽的柳寧君,衛嬷嬷的想法還是動搖了。

“姑娘啊,天都黑了,莫在生氣了,早些休息吧。”衛嬷嬷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可看着滿臉委屈的柳寧君,她最終還是閉了嘴,摸了摸她的頭發,什麽都沒說。

有什麽可說的?柳寧君年紀太小,柳家又刻意縱着她的性子,進宮太急,也沒人來得及教她各種利害關系,她根本就不知道在宮裏,打一架的後果是什麽?

“休息?有什麽可休息的?我都在這破屋裏休息了多少天了!”柳寧君撅着嘴,氣沖沖的在屋裏來回走着,“我都聽說了,那個王秀女根本沒受什麽大傷,不過掉了幾縷頭發而已,憑什麽關我禁閉啊?明明是她們說閑話,我才上去講理的,也是她們先罵的我,我才還的手,又不是只有她受傷,我的手腕還被她抓傷了呢!我才是皇上的表妹,那個王秀女算什麽?都是受了傷,憑什麽她那樣精貴,又是太醫,又是賞賜,又是換屋養傷的,我就得關禁閉啊?憑什麽?”

“這一點都不公平。”柳寧君本是一鼓作氣的罵着,慢慢的卻再而衰,三而竭,說到最後,竟然帶着些許哭腔。

“我的姑娘啊,這後宮裏,哪有什麽公平啊?”雖然明知道這件事大部分的錯都在柳寧君身上,是她太沉不住氣,但為了安撫她們家還是個小孩子脾氣的姑娘,也為了晚上能睡個好覺,衛嬷嬷還是堅定的把錯往別人身上推,“好姑娘,您聽嬷嬷的吧,無論這事錯在誰,王秀女到底比您傷的嚴重,後宮裏又是皇貴妃掌事,您要是不好生擺個認錯的态度?說不定皇貴妃就要重罰您,到時候,關您個一個月,兩個月的,在把嬷嬷調走了,您要怎麽辦啊?”

黑了蘇諾一把,衛嬷嬷連哄帶吓的勸着柳寧君,她可是好不容易找盡關系才暫時調到儲秀宮管事,陪着柳寧君的,這時候不把她勸好了,等她出去的時候,就更麻煩了。

被撤換到小黑屋,關了好幾天禁閉,不能出屋,連窗戶都不能開的柳寧君,早就沒開始那麽硬氣了,哪怕嘴上依然不肯示弱,有時候甚至還會對送膳食的宮女太監們說幾句狠話,但對一直陪着她的衛嬷嬷,柳寧君還是露出了服軟之态。

“嬷嬷,好嬷嬷,我可不想在被關了,你幫我勸勸皇帝表哥,讓他放我出去吧,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打架,我給那個王秀女道歉還不行嗎?”自覺受了委屈,柳寧君的眼角泛着點點淚光。

“我的姑娘啊……”衛嬷嬷悲嘆了一聲。

如果是真得寵的妃子,就像皇貴妃似的,別說把王秀女的頭發扯掉幾縷,就是把她活活仗斃了,恐怕也沒人敢說一句閑話,只她們家姑娘,明明是皇帝的真表妹,身份尊貴無比,卻得受這樣的欺辱。

“嬷嬷……”被衛嬷嬷嘆的真情流露,柳寧君終于忍不住落下淚來。

一個十四歲因打了架被關了好幾天的小姑娘,一個自認為柳家最大姑娘最好的老嬷嬷,在月色蟬鳴之下,不由悲從心底,淚從中來,兩人互相喚了幾句,均從彼此眼中看出可憐委屈來,一個想想往事,一個看看今朝,竟然忍不住抱頭痛哭起來,到把真正的受害人王秀女扔到了一邊。

嗚嗚咽咽的抽泣聲從門縫兒中傳出,飄在空闊的院子裏,在偶爾幾聲蟬鳴之下,顯得異常凄涼。

“竟然如日中天的衛嬷嬷,竟然半夜三更的跟人抱頭痛哭,還哭的如此厲害,到真是少見的很,可是受了什麽委屈?不如說給哀家聽聽,哀家給你們做主。”屋內忽然響起了帶着淡淡諷刺的聲音。

聽到‘哀家’這一自稱,衛嬷嬷猛然一驚,反射性的伸手捂住張嘴欲喊的柳寧君,她忙轉頭去看。

不知何時,大門已經無聲無息的被推開,迎面走進兩個身影,俱是宮嬷打扮,其中一個正擡手吹熄提着的燈籠,而另一個,則是說話的那個,她此時面對衛嬷嬷,緩緩的擡起頭。

眼瞳一縮,衛嬷嬷緊緊的咬住嘴角,看着身穿宮裝,化身宮嬷,私服而來,卻一臉從容走到她身前的馮太後,衛嬷嬷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與虎謀皮終會被害,當初柳家貪圖富貴,默視馮太後害死柳嫔,今朝啓元帝長大,與馮太後勢不兩立,于是,夾在中間的柳家……這報應,終于是要來了嗎?

☆、122|33.21.20

馮太後從容的走到還淚流滿面抱在一起的衛嬷嬷和柳寧君面前。

她穿着一身标準的宮嬷服裝,降緋色的緞織對襟外裳,外套一件宮緞的絲綢罩衣,下身是暗青色,底邊繡萬字花紋的百折裙,腳下一雙石青色的軟底鞋。

頭上是梳着不太複雜的百合髻,只粗粗插着兩件銀釵,耳邊墜着一對金丁香,脖子上和腕上都沒帶任何首飾,整體看起來就是略有幾分薄財,但卻不是主子面前頭等得臉的嬷嬷一樣。

馮太後已經年近五旬了,但顯然,她保養的很好,皮膚和身材都不顯老态,仿佛三十出頭的中年美婦般,從背影看,甚至還要更年輕些,只是眉間和唇角幾道深深的皺紋,顯示出她這些年過的并不順心。

取下暗青色用灰鼠毛包邊的鬥篷,馮太後随手将其交給帶來的宮人,又使了個眼色,那宮人便恭敬的接過鬥篷,緩步退到門外,小心的關上了大門,自己守在了門邊。

“衛嬷嬷,好久不見。”一點不客氣坐在塌邊,馮太後微笑的對還滿臉淚花的衛嬷嬷點了點頭。

因為啓元帝,馮太後和衛嬷嬷之間的關系非常尴尬,又有當年柳嫔那點破事,因此,這兩位在後宮裏,一直處于王不見王的狀态,細算起來,也有兩,三年沒見過面了。

“太,太後娘娘,你,你來做甚?”似乎是太過驚訝,衛嬷嬷連行禮都忘了,她猛然站起來,指着馮太後顫抖着說。

當場柳嫔那點事兒,旁人不知道,但衛嬷嬷卻是一清二楚。當初,為了跟啓元帝培養感情,她是在柳嫔剛‘得病’時進宮的,是眼睜睜的看着原本身體健康的柳嫔,被那一碗一碗烏漆漆的藥,生生灌的‘重病而死’的。

那時,每天晚上,她抱着還是孩童的啓元帝躺在側殿,都能隐約聽見不遠處,寝室裏柳嫔那壓抑的痛苦呻,吟,那聲音仿佛利刃般,直入心底,哪怕衛嬷嬷唔住耳朵,将頭埋入錦被中,也無法擋住那‘嘶嘶’沙啞痛苦的咳嗽聲。

衛嬷嬷進宮這麽多年,除了必要的年節請安之外,她幾乎從未見過馮太後,這不止是因為啓元帝的刻意保護,和馮太後與柳家的無聲默契,也因為她非常懼怕馮太後。

只要一看見馮太後的臉,她就能想到柳嫔彌留之際時,那慘白的膚色,幹瘦的四肢和仿佛骷髅一樣的容易。

“太後娘娘?嬷嬷,她就是太後娘娘?”不同與衛嬷嬷驚訝和拘束,柳寧君掙開衛嬷嬷的大手,從一旁探出頭來,水盈盈的大眼盯眼前着被稱為‘太後娘娘’的美貌嬷嬷,一張還稚嫩的臉上滿滿的寫着天真和好奇。

“不錯,哀家正是當朝馮太後,你便是柳家大姑娘?長的到是與當年的柳嫔一般無二。”馮太後輕輕的笑了笑,伸手仿佛要去撫摸柳寧君的臉般,“怪不得柳家人肯下功夫培養你,到确實值得。”

長的像姑姑柳嫔,是柳寧君此生最驕傲的一件事。聽見馮太後如此說,她心底暗笑兩聲‘作做’,但面上卻只當這是誇獎般,露出八顆牙齒的燦爛笑容,乖乖的湊上臉去給馮太後摸。

柳寧君熊歸熊,但是她并不傻,天真任性是她的風格,但卻并不是她的本性。

她清楚知道,她進宮來,是要奪皇帝表哥寵愛的,跟元皇貴妃天生立場相對,因此哪怕皇貴妃對她的态度不錯,她也從來沒有要要跟皇貴妃好好相處的意思,反正注定是仇人了,何苦還要假惺惺的裝友好?

不知道叛逆期少女最讨厭虛僞的人嗎?

後宮有三大巨頭,分別是馮太後,啓元帝和皇貴妃,其中,皇貴妃注定跟她無緣,但偏偏,皇貴妃又掌着宮權,份位還高,又有三個孩子傍身,哪怕柳寧君在如何自信,她也并不覺得,自己能夠在短時間之內,壓下皇貴妃,取代她在皇帝表哥心中的地位!

啓元帝是她的表哥,因為相同的血脈,他們天生就應該親近,成為在啓元帝心中僅次于皇貴妃的女人,這點,柳寧君覺得并不難,畢竟,她長這樣外挂的臉。但是,她卻并不甘心成為第二!

份位,孩子,自身……所有種種,她不想永遠被皇貴妃壓一頭,所以,她只能尋找外援。

柳寧君是個标準的相貌讨喜,還會裝乖賣巧的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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