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三類接觸
“達爾達瑪”號離開地球已有近五分鐘,可飛船卻早就遠遠将地球抛在後面。丁戈和凱隆倒沒什麽,片山與彈間宙均感到一股奔騰的熱流從腳底湧向腹部。由于飛船是造物主為适應自己的體溫需求而設計培養的,在星際旅行時飛船還産生适當的溫度,令乘客有舒适的感覺。但這對造物主來說是舒适的,而作為神仆的片山滿和僅是半個神仆的彈間宙就有一種昏昏沉沉眩暈欲吐的感覺。這是造物主人為設定的。在五千多年前埃及第一具木乃伊的前身,也就是傳說中管理陰間的法老奧西裏斯就被神選中作為古埃及的人類領袖,在神仆阿奴比斯——開路者胡狼的引導下進入宇宙飛船去茫茫太空向造物之神朝貢,并彙報管理人間的情況。為了安全起見,造物主刻意将飛船的環境調得令神仆難以忍受,這樣便可以壓抑的力量,消除自身的顧慮。
片山向後看去,地球已變成了一顆幽藍色的小點,上面的黃與綠都像一灘稀粥,難看極了。此時的太平洋上空正活躍着比海洋顏色略淺的閃光,那是籠罩地球的紅雨帶出的閃電。丁戈沒回頭,不以為然地提示道:“別再看了,難受。”
彈間宙澀然問:“我們這是……一去不複返了?”
丁戈笑笑說:“即使我們成功,我也不打算再回去了。地球有什麽好?”
片山喃喃地載上頭罩:“也不知道現在地面上怎麽樣了……”
“別想那麽多,你們快入眠吧。不能這麽白白浪費體力,有事我會叫醒你們的。”
月亮如同地球邊緣的一把利刃,從灰朦朦的圓盤後翻轉出來,在漆黑的星空幕簾中熠熠生輝。再近一些,無數隕石造成的疤痕溝壑與突起的輪廓在光與影的交錯中浮現。巨大的“達爾達瑪號”在這其間航行着,不過是宇宙中稍縱即逝的轉瞬渺物。
丁戈的身體雖是人形,但實際構造與衆不同,不需要長期休眠,孤獨一人向達爾達瑪號巨獸的視網膜外眺望星空。相形之下,地球只有那麽一點點兒。一個人離家很遠尚且會迷路,而萬一有一天人類的科技足能馳騁太空,他們還會準确地找到自己的故鄉麽?
達爾達瑪號的資料庫立體圖不停地作出顯示,先是埃及在公元前10450年分別正對獵戶座三星尼他克、尼蘭、明它卡的胡夫、哈夫拉、曼卡拉三大金字塔圖形,那時這三顆星分別屬于三大造物主殖民領域的星際航行基地,而地球上的三座金字塔本呈倒三角狀,其尖插入地面,是遠古年代原始飛船降落用的機場平臺。金字塔在四十多億年前就成為傳承宇宙間文明之火的共同标志。而後月球在造成太平洋這塊巨大疤痕之後脫離地球,上面也附帶着類似金客塔的物狀。丁戈的視力極佳,看到戈萊紐斯環形山,柏拉圖環形山及寧靜海上都有這些類似金字塔狀的不規則圖案。假如說圓形是最完美的運動圖形,那三角形便是最穩固最可靠的象征。
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站了六個小時,可地球上卻過了兩個月零五天。飛船逐漸隐入木星巨大的迷彩光暈中。
“也不知地面上怎樣了……“丁戈機械地背誦着片山方才的感慨。
地球上一連兩個月不見天日的永恒黑夜,使相當一部分人變得狂躁甚至發了瘋。加之電力奇缺,燈火供應不足,人們的視力急劇下降,瞳孔變大,基本上在燈光下也看不清什麽了,即使日食退去,人們也無法适應強烈的陽光刺激了。但同時,人們的嗅覺和聽覺變得異常敏銳起來,他們可以從早到晚不睜開眼睛,可耳朵卻始終像狼狗一樣豎着,鼻子貪婪地吸吮着食物的香味和同樣誘惑的血腥氣息。
日食、暴雨、隕石、海嘯、飓風、火山爆發、地震,這一切非自然的自然災害使人們對政治、軍事和娛樂變得冷淡,欲望日趨回歸本源,變得原始而血腥,空氣、食物、水、能源、女人,全部由暴力獲取。自稱“造物主“的喬邦在一度達到權力的頂峰時卻被“達爾達瑪號”沖出母星的景象揭穿,被暴力組織殺掉。人們由将希望寄托給別人轉為對一切都絕望,世界上再也沒有了信任,只有血與火。
麥克倫再也沒有以前的權力和威望,政府也名存實亡,羅吉爾也參加了這世界上唯一能取得生存資料的搶劫活動。惟有司科特在領導極少數還沒有被大劫難所擊垮的人們繼續堅持鬥争。
“這個世界上目前存在的大規模暴力組織,僅北美就有270多個,許多小批不定時作案的流動性匪幫還不算在內……”司科特還未講完,門突然被一名警衛撞開,他氣喘籲籲地叫道:“司……司科特先生,又……”
“又來了一批匪幫?”司科特陰沉地說,“所有人去武器庫裝備自己,準備戰鬥!”
“先生!”警衛急切地說,“是……是AG……”
司科特的眼皮劇烈地跳了一下。AG是北美最大的暴力集團,大約有四萬五千多人,裝備精良,擁有一百多門大炮和六十多輛坦克,二十多架武裝直升機,還有四架導彈發射臺。司科特撥開窗簾向下望去,門外至少有三千人。
司科特的眉頭越皺越緊,半晌才吩咐道:“喬倫,去倉庫,留下五十袋糧食,其它的都交出去。”
“先生,不能這樣!”衆人都強烈地抗議,“那我們吃什麽樣?”
“要麽留下五十袋,要麽一袋也留不下。”司科特平靜地說,:“我們還是選擇再活一個星期吧。”
“可是,先生……”警衛為難地說,“他們要我們的衛星廣播電臺以及供給紐約和華盛頓電力的電廠。”
“什麽?;電可是我們的命根子!”司科特終于發怒了,“我們要靠它向全世界人民供應必需的照明和給予他們希望!”他打開通話電視,對守衛說:“給他們的首領打電話,我要當面和他談。”
電視畫面吐出羅吉爾得意洋洋的、令人作嘔的臉。
司科特略微驚訝,随即“哼”聲道:“我也猜到是你。能知道這裏有秘密地下發電場的人必然是替政府效力的高級機關工作人員。你既然已經改行了,我們之間就沒什麽可說的了。不過我想知道,你要這電臺幹什麽?你可以拿走五十袋糧食。”
“我可不是在和你談條件司科特先生,我是在命令你。”
司科特冷冷地瞪着羅吉爾,羅吉爾心裏有些發毛,強笑着說:“我對你已經夠客氣的了,如果你不交出,我就夷平你的地下基地。”
“羅吉爾你還算是個男人嗎?”司科特怒吼一聲。羅吉爾本來過去就對這位同事心存敬畏,驀地見他發火,即使沒有真的面對面,仍是大驚失色,倒退了好幾步才站定,惡狠狠地說:“我要下令進攻了!”
司科特轉頭掃視着身後這八十多名工作人員和科學家,輕輕地嘆息着,頓了頓說:“各位,我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清醒的人,所以我決定不與喪失人性的瘋狗作正面沖突。現在我命令,帶走所有的糧食,我們撤離基地。”
司科特打了個制止議論的手勢,繼續說道:“我們要盡可能地保留電力,因為它是目前地球上最珍貴的能源,即使被匪徒們強行霸占了,我們也不希望電力被浪費。所以不要破壞它,随便AG怎樣去使用,只要這個世界上還有電就可以。”
羅吉爾扭曲着臉孔獰笑道:“你以為自己很盡忠職守,其實你才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貨!你當丁戈他們真的是去談判?他們早就開着宇宙飛船跑了!”
司科特面無表情地回答:“他們決不會這麽做。地球上還有他許多朋友。”
“為了性命什麽不能抛棄?”
“那不是他,那是你。”司科特坐下來說,“別多說了,在半個小時之內我們的基地及電廠的八十多名工作人員全部撤離。……如果這樣有用的話,你能不能告訴我,你要這電廠,用來幹什麽?”
羅吉爾從沒見過一個人能在任何時刻始終保持鎮定,似乎什麽事都不可能令他驚訝。狼狽之餘,只得幹笑了兩聲,說:“麥克倫是個廢物,你們這些政府殘存的渣子也成不了什麽氣候啦,我告訴你也不妨。可你這麽聰明自己不會猜猜麽?”
“我早就有了自己的猜想。”司科特一字一頓地回答,“但我怕你不夠聰明,如果把猜想告訴你,恐怕等于是為你制定計劃。”
“惡人就算不聰明,也能想出最惡毒的方法,這跟智商沒什麽關系。”羅吉爾陰恻恻地說,“你也許對猜對了。”
司科特轉頭喊道:“炸掉電廠!”
手下喬倫怔了怔,重複道:“炸掉……電廠?”
司科特用力推了他一把,怒吼道:“把這裏全炸掉,一粒沙子也不能留下!”
羅吉爾冷笑說:“你何必這樣?這是北美乃至整個世界最大的電力供應基地,我們只要操縱它與天空中被紅體控制的衛星聯系,很可能取得他們的信任。紅體需要我們協助,才能更快地侵占地球。”
“那麽你呢?地球被侵占,你去哪兒?”
“這還用問嗎?那時的我已經是紅體的開國元勳了,你說我去哪兒?它們會把地球作為龐大的紅體帝國中的一個殖民地,而我就會被任命為殖民地的總督,統治剩下的人類!”
司科特輕蔑地說:“人類歷史的非常時期總會有你這種無恥的傀儡出現,我也不需要再多說什麽了。電廠你得不到,我已經全部埋下了炸彈。”
“那麽你呢?電廠被炸,你去哪兒?”羅吉爾戲谑地學着對方的口吻。
“我當然是……去死了。”
“你好像認定自己能上天堂是吧?”
但我想先下一趟地獄,找到你的父母,告訴他們你在人間的豐功偉績。“
“司科特!”羅吉爾冷峻地說,“我再問最後一遍,交不交出電廠?”
司科特把電腦關掉,站起來對在場人員們鄭重言道:“很榮幸能和在場各位共同工作和生活這麽一段日子,我現在被迫做出了一個決定,我沒有妥協讓步,而且更沒有輸。電廠在毀滅之前的最一秒仍然屬于人類而不屬于其他什麽東西。現在我要引爆這裏了。”
總部外面,羅吉爾大聲喊道:“攻擊!消滅他們!”
原始主控制臺上發出了異樣的電波,似乎是某種外來的訊號或警示。丁戈心中一凜,按了幾下,投射空中的立體視圖裏出現了一個與實物一般大小的東西,披着一件類似鬥篷的黑色織物,将他從頭到腳完全地罩住,加上飛船的通訊系統是達爾達瑪號巨獸的思維中樞所在,它已經睡了兩億年,很久不用,傳送的圖象時而劇顫時而被打斷,模模糊糊而且沙沙作響,這樣一來,別說樣貌,就連身體的形狀也辨別不清,甚至不能确認是不是個活物。
丁戈凝視對方一陣,緩緩開口道:“我是代表地球來談判的。”
那個生物頭部搖動了幾下,在接收之後的五秒內破譯出來,然後又動作一番。對方所在的飛船雖然比達爾達瑪號號新,但未必先進,七八秒後破譯的英語才斷斷續續傳來,而且是不成句的單詞,前後颠倒得厲害,丁戈想了想,意思是:“你們一共有幾個人?在地球上的地位怎樣?”
丁戈調出正在沉睡中的畫面,第一個傳送出去的是凱隆的圖片,對此不需要多加解釋,擁有一對天使翅膀的完美形象是全宇宙都知道的神仆首領。第二是片山,他雖然是火龍族拉索之子,但由于自小遺失,在人類社會生活至今,身體中的荷爾蒙記憶包幾乎全是關于人類的,因此為了怕引起對方懷疑,将其間的緣由作了注解發送出去。最後是彈間宙,他是人與神仆中的蛇族雜交誕下的,加上久居人類世界,外部體貌傾向于人類,因此附加的說明也最為詳細。
對方的回答很快傳到:“你又是誰?”丁戈知道比人類身體強健的神仆都要在長期休眠裝置下休息,而有着人類外表的自己卻負責主航掌舵,并且連氧氣罩和宇航服也沒配備,這會引起對方懷疑,從而影響誠意。于是回答:“我不是人類。”
“那你是神仆?資料呢?”
丁戈知道瞞不過,只得說:“我是……造物主。神族丁戈。”
對方似乎很驚訝,急促的呼吸聲也随着電波不經意間微微地發送過來,為丁戈犀利無匹的感覺器官捕捉到。對方遲疑了一會兒,終于回答道:“很好很好,你是造物主。我想有一些陳年舊事也該一并說清楚了。”
丁戈知道在宇宙間制造生命并玩弄生命的造物主被頂禮膜拜的威風時代早已過去,留在宇宙間各個角落的只有數不盡的悲傷與仇恨。而造物主種族湮滅的結果,是要使自己這個孤獨生存着的唯一傳人去承受這一切。
“現在停止前進。”
丁戈搖搖頭,鄭重地說:“我們要去冥王星,那裏是你們的大本營吧?”在那裏不是更方便一些?”
可能是由于思維方式不同,對方只是一味地講述自己的要求:“我們要進攻了。”
達爾達瑪號明顯地減慢了速度,在木衛一上空緩緩滑行。很快,一艘豆綠色的怪船接近了,它周身的顏色不是欣欣向榮充滿生機的翠綠,而似乎是象征着劇毒與腐爛的慘綠。
丁戈雙手雖然大咧咧地插在兜裏,卻是蓄滿了力量,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向正在開啓的艙門----“達爾達瑪號”的氣體流動系統。對方正是剛才的黑衣生物,它仿佛沒有腳,身體的移動全靠下身肥大的衣腳。這種衣飾古怪得不像是宇航服。丁戈打量并思索着,這才重新擡頭,正對着黑衣的頂部----他認為這也許是對方的頭部,用造物主的語言說道:“我已經向你透露了我方四人的情況,我想知道紅體一方是怎麽考慮的。”
黑衣生物揮了揮袖子,也以同樣語言回答:“我們只告訴你們考慮的結果,而且這需要時間。”
“我想先弄明白你在紅體的體系裏擔任什麽職務----請別誤會,我知道紅體是不分地位高低貴賤的生物,所以不存在有無資格的問題。但我總要了解你是否能夠掌握紅體內部的秘密。我必須搞清楚和我講話的人的身份。”
黑衣生物湊近丁戈。它的身體瘦削,也并不高大,與丁戈的身材差不太多。那生物抖開袖子裏的手----那是一只與人類模樣的手,并且纖細嫩滑,然後這只手揭開了頭頂的黑幕,露出了張在人類審美觀看來相當标致的臉。丁戈恍然。作為一個女人,這樣的個子已經算挺高了。但真實年齡卻不好估計,正像自己的外形一樣靠不住。
丁戈問:“你是人類?”
女人不理會,也問道:“你既然是造物主,為什麽要保護與你毫不相幹的地球呢?”
丁戈回答道:“誰說不相幹?我到目前為止的兩億年生命都是在地球上度過的。如果在一個地方住得久了的話——像古老宇宙間居無定所的游牧民族将固定住處稱之為‘家’那樣,那你說你要占據我的家,換成你,你能同意嗎?至于家裏的地板中的螞蟻,牆角洞裏的老鼠,雖然不喜歡也不是我養的,但畢竟是我家裏的東西,外人動不得。這麽說你明白嗎?”
女人嫣然一笑,卻顯得格外怪異。她作了一個奇特而複雜的的手勢,說:“我餓了,我們這裏有食物嗎?”
丁戈找了兩只杯子,在駕駛艙微微蠕動的巨型管子上切開一個小口,流出濃濃的黑色汁液,香氣四溢,這是“達爾達瑪號”本體分泌的含糖混合物,具有很高的營養價值,丁戈遞給她一杯,自己先喝了一口,示意無毒。
女人喝了幾口,放下杯子。
“你真的能代表紅體嗎?”
“恐怕地球上的人也不見得服你當代表吧?”女人漫不經心地反問。
丁戈一時語塞。
“地球上現在一片混亂,原因在于你奪走了他們唯一的希望。這艘飛船完全可以作為第二條諾亞方舟載上足夠的人類逃命。可你卻偏沒有這麽做。”
“前提是飛船只能裝神仆。人類中也只有奧西裏斯、軒轅黃帝這些天賦予君權的領袖才能進入。再說飛船根本承受不起這麽多人,內在循環系統會因超載而受到嚴重破壞,到時候一樣得毀滅。而且要找尋落腳的地方都很困難,更別提像地球一樣條件的星球了。”
“地球就算不被紅體侵占,遲早也得給人類自己破壞掉。既然地球并不屬于人類,那人類可以破壞它,我們紅體為什麽就不能?”
“我們紅體?你明明是一個人類,可你卻不承認。”丁戈沒法應付她的反問,因為這些論調他自己也是贊同的,只得避實就虛:“人類的科技的确使人類本身超越地探索了他們本不該涉獵的異域,但這不能作為分解者消滅他們來保持宇宙生态平衡的理由。而且紅體怎麽會專門對地球下手呢?這其間恐怕存在什麽個人私恨吧?”丁戈冷冷地問:“你究竟是誰?”
女人點頭說:“這是在你的船上,我沒忘。”
丁戈很讨厭這種思維和談吐方式,說:‘我不是在威脅你。你可以不回答。在你的船上又怎麽樣,你一樣不是我的對手。“
“那你是要打還是要談?”
“要是尚有談判的餘地,你就別再樣颠三倒四的轉移話題。”丁戈走了幾步,“說吧,你們不再攻擊地球和遠離太陽系的條件。”
“我們要談的不是這個條件,但如果要談條件的使者換成別人而不是你,那地球我們還是一定要攻擊的。”
丁戈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問:“你們的目的究竟是地球本身還是人類?”
女人卻像在說另一件事:“根據我們的資料,造物主早在兩億年前就衰落了。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造物主了是嗎?”
丁戈這一驚非同小可,厲聲追問道:“你是說這一切都因為我?你們在整個宇宙橫行無忌卻專門攻擊地球,只是因為唯一的造物主在地球上?”
“你以為你是救世主,”女人微笑着,“其實你是地球正在和将要遭受大災難的源頭,你才是罪魁禍首。”
丁戈好一會兒才重新鎮靜下來,冷冷地說:“正是這樣。我想原因不言而喻,是我的祖先族人種下的罪孽,雖然讓我來承擔是不公平的,但我也同樣不能不公平地讓無罪的地球去承擔。你能不能把意思徹底挑明?只要我一死,你們就可以收手了不是嗎?”
“不不,我們沒打算讓你死。造物主只要可以通過遺傳記憶進行肉體轉世,就能永生不死。不是嗎?”
丁戈淡淡地問:“那是要用酷刑折騰我了?”
“也不是。關于這一點,使者也是做不了主的。”女子頓了頓說,“我不是正式與你談判的大使,但我要試試你是否有談判的資格。現在你可以乘坐我的飛船去紅體的基地。至于你的三個朋友,與我們無冤無仇,也就不要帶走他們了。”
丁戈回頭看了看休眠裝置下的三個同伴,走到資料室操作了幾下。女人問道:“你不給同伴們留個口信嗎?”
丁戈漠然地注視着已經成為一顆微弱藍色螢火蟲狀的地球,說:“我把剛才我們的談話錄了下來,在六小時後他們醒來時會自動播放。……我們走吧,走吧!”
女人又笑起來,似乎在安慰他:“你也用不着太擔心。”
“我并沒擔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