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空無一人的寝室, 唯一有存在感的東西,就是城池羽書桌上那份飄香的燒烤。

張天兆顯然對那份燒烤施展了保鮮咒咒, 讓它在這麽長時間之後,仍舊保持着魅力。

城池羽夾起一片藕塞進嘴裏,短短一個小時前,他還跟張天兆并排坐在這裏, 雖然氣氛有些僵硬,但情深意濃。

“呵。”城池羽短促的笑了一聲,也不知道什麽可笑。

城池羽悶頭将一盒雙人份的燒烤吃飯, 胃撐到最大,仍舊無法填補心的空缺。他又拿起那盒榴蓮雙皮奶,甜甜的奶香在唇齒間蔓延, 榴蓮特有的味道卻仿佛帶着苦澀。

城池羽喜歡吃榴蓮,但卻不知道如何形容榴蓮的味道,今天,他終于知道,原來是苦澀的味道麽?

透明的水珠落在雙皮奶上面, 驚得城池羽一愣, 緊接着他, 他抹了下臉, 發出震驚的,“卧槽!”

居然哭了。看來愛情不僅僅使人變傻,還使人脆弱。

城池羽胡亂吃完雙皮奶,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先打給張天兆, 被張家人接起來,告訴他張天兆還在休息。然後打給白銀月,仍舊是無人接聽。最後打給陳思,對方小心翼翼的接了起來。

“上課呢。”陳思壓低了聲音。

城池羽微微挑眉:“上課?我怎麽沒聽到老師講課的聲音。”

陳思操了一聲,放大了音量,“那是因為我已經到走廊接電話了,你幹嘛。”

“張天兆受傷了,我不方便去看他,你下課之後,幫我去看看他可以麽?”說到這裏,城池羽咬了下嘴唇,“我有他們家管家的聯系方式,我一會兒聯系好了再跟你說。”

“哦,好啊。沒問題。”陳思說着,挂斷了電話。

此時他在一面落地窗前,窗外繁花燦爛,樹茂草密,正是張家的花園。他将手機放回口袋,走回到張天兆的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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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天兆沖着陳思搖頭:“你這樣他肯定會發現不對的。你應該問問他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不方便來看我。”

陳思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影帝,能演到這種程度已經很好了。”

張天兆輕嘆一聲:“好吧,謝謝。”

陳思坐到床邊的靠椅上,習慣性的将手腳駕到床上,問張天兆,“你打算一直瞞着他麽?”

“我哪裏還有一直,我……”張天兆說到這裏,臉色突然一變,眼神轉向房門。

他這間玻璃卧室極大,中間有隔斷,從床的位置根本看不見門,但他卻好像看到什麽似的,臉上顯出激動的神色。

陳思也聽到叮當之聲,感覺到有陰恻恻的鬼氣在四周彌漫。

牛頭和馬面穿門而過,後面跟着張無心和孟想,将陳思吓得卧槽連連。

“怎麽回事!這什麽意思!”陳思猛得跳起來,将靠椅帶道,在地上搖擺着宛若跳芭蕾,好半天才穩住身形。

張無心和孟想的身體都是虛的,顯然已經只是魂魄,他們飄到張天兆的床邊,溫柔的看着張天兆。

“老大,這是您的父母吧,他們想來跟您告個別。”牛頭頗為恭敬地說。

張天兆感激的對牛頭說:“多謝。”

牛頭和馬面微微鞠躬,飛速的後退,倒着飄出房間。陳思見鬼差都這麽識相,也趕緊跟着離開房間。

見衆人離去,張天兆才終于露出痛苦的表情,“爸,媽,如果真的一定要這樣,為什麽不讓我去呢?左右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當父親的,怎麽能讓兒子去犧牲,太丢臉了。”張無心說着,伸出手,做出撫摸張天兆頭發的動作,卻并不能真的觸碰到。

“對不起,媽媽有點感情用事,決定得太草率。”孟想坐到床頭,有點歉意得看着張天兆。

“這種時候了,還要往我嘴裏塞狗糧。所以你根本就是想跟他同生共死,根本就沒考慮過自己兒子成為孤兒之後的艱難處境,對吧。”張天兆看向孟想,眼眶發紅。

孟想嘟了嘟嘴:“我又不是聖人,在關鍵時刻沖動一下,有情可原嘛。而且,你不是還有小羽麽?”

“關于這個,我必須說,城池羽祭出百鬼令,到底是什麽意思,你要好好想想。”張無心驟然嚴肅的開口。

“真的是,他一個孩子,怎麽會想到那玩意可以化成鬼影。連你我都想不到,你這人能不能不要這麽心機。”孟想瞪着張無心。

張無心無奈的收緊唇角:“我們在路上不是說好了,各自闡述觀點,互不幹擾。”

“我跟你說了一路,讓你不要給兒子那麽大的壓力,你一點都聽進去。”孟想說着,飄到張父身邊,伸出食指點着丈夫的胸口,“你這會長才當了幾天,就開始打官腔。”

張天兆看着父母争論,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他輕聲開口,“你們該走了。架是吵不完的,話也是說不完的。”

張無心和孟想一齊看向張天兆,眼中都有不舍。

孟想輕笑着說:“我們愛你,只想看着你幸福,不過,就像你說的,你的幸福大概也是看不完的吧。”

“當然。”張天兆輕笑着點頭,“我會幸福到死去的那一刻,你們不會想看着我死去吧。”

“既然知道我們不想看着你死去,就不要再說自己活不長的話。”張無心說。

張天兆點頭答應。

張無心看着張天兆,欣慰的點了點頭。然後便是沉默,張天兆覺得他似乎還要再說點什麽,但他卻一直沒開口。

最後是孟想開口催促張無心:“說啊。跟兒子有什麽抹不開臉面的,跟我說的時候可不見你不好意思。”

張無心尴尬的抽了下唇角,開口說,“天兆,爸爸是愛你的。”

張天兆到底還是牙酸了,啧了一聲。

“臭小子,你什麽态度啊!”張無心立刻有點火。

“爸爸,我也愛你。父子之間,說這種話确實有點肉麻。”張天兆說着,吐了下舌頭。

“以後你都不用肉麻了。”張無心說着,轉身離去。

孟想猶豫了一下,似乎還有話想說,被張無心喊了一聲,到底還是跟着離去。

張無心和孟想穿門而出,陳思緊接着推門進來,走到張天兆的床邊,問道,“這麽快?”

“也不能說個幾十年。”張天兆說着,露出痛苦的神色,“你那個藥,再給我吃點。”

陳思從随身的包裏拿出一個藥瓶,倒出一顆綠色的藥丸遞給張天兆,然後随手将藥瓶放到床頭櫃上,“你也不用太難過,你很快就能跟他們團聚了。”

張天兆直接吞下藥丸,舒了一口氣,“他們今生無過,應該很快就會轉世,我怕是來不及。”

陳思癟嘴:“我說,你們一家三口,是不是太拼了?”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張天兆一臉嚴肅的說。

陳思呸了一聲:“那你是要跟MG離婚麽?”

張天兆沉默了。為了擋住黑鳳凰,他激發潛能,消耗過度,回到人界根本無法再維持身體與魂魄的平衡,魂魄極度不穩定,随時都可能破碎,一旦破碎,他連想去地府跟父母團聚都不可能。

如果說,以前的他是站在絞刑架上。那現在他腳下的踏板已經沒了,是掙紮在死亡線上,不是窒息而死,就是被勒斷脖子。

“遇到這種情節,一般都是冷淡疏遠愛人,希望愛人能少受點折磨吧。”張天兆說。

陳思翻了個白眼:“太狗血爛俗了。”

“爛俗是因為使用的頻率高,使用的頻率高,是因為适用。”張天兆說着,突然扶住額頭,伸手去拿床頭櫃上的藥瓶。

陳思眼疾手快的将藥瓶搶下,說道,“你現在已經基本穩定了,疼就忍忍,吃太多就沒用了。”

張天兆痛苦的支吾一聲,開口說,“你回去之後。跟羽哥說我沒事,就是有點意志消沉。然後,讓他別把今天的事情放在心上,沒有人會責怪他。等等,你還是不要提今天的事情,就說,就說我不想提今天的事情,所以什麽都沒跟你說。”

陳思随口嗯着,聽着張天兆事無巨細的吩咐,那樣子,似乎恨不得魂穿到他身上去安慰城池羽。

張天兆一直囑咐到晚上8點過才放陳思走,美其名曰免得城池羽懷疑。

陳思回到寝室的時候,城池羽居然沒在,直到他洗漱更衣敷面膜,城池羽才從外面回來,手裏拎着書包。

“你不是去上自習了吧。”陳思真的越來越佩服學霸的好學之心,這種時候還要去上自習。

城池羽嗯了一聲,随手将書包甩到床上,确認鐘子明不再,直接問陳思,“他怎麽樣?魂魄離體了麽?”

陳思懵了一下,回答道,“沒有,沒有離體,他……”

被城池羽這麽一打岔,陳思都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說話了,要不要說張天兆的身體情況?張天兆是不讓他說的,可城池羽都把話題引到這上面了,他撒謊說張天兆沒事,城池羽肯定不信,他說張天兆有事,又違背了約定。

陳思有點崩潰的瞪着城池羽:“我說老三,你是聰明,什麽都能猜到,可你也要給別人點發揮空間啊,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他讓你怎麽跟我說,你就怎麽跟我說就行。”城池羽靠在床柱上,表情沉靜。

陳思張了張嘴,感覺有一口氣嗆在嗓子眼,差點嗆死,“我去,那你都猜到他讓我跟你說什麽了吧。”

“大部分吧。”城池羽淡淡的說。

“那我還說個屁。”陳思翻白眼。

“說出來讓我難受一下。”城池羽說着,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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