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璧郁睡在床上,只覺心亂地厲害。
如果此事真的與琬瑜有關,她該怎麽辦?
以後兩個人,又該怎麽相處?
第二天一早,璧郁就驅車去了c大。地方算是離市中心不遠,琬瑜在那裏教政治課。
冬日的清晨,還算是霧氣蒙蒙的,校園裏并沒有幾個學生走動,很是清冷,教室辦公樓也很落寞,甚至,有幾分陳舊,唯有幾塊公告欄處,擠滿了花花綠綠的大字報。
她跟門房打聽了,尋到辦公室來敲門。
琬瑜還在上課,并不在,另一位老師替她開門。
“請問小姐,您是?”
“我是琬瑜的朋友,來找他有些事,能不能行個方便讓我在這裏等一會兒他?”
那老師答應了。嘀咕了一句,剛走了個如花似玉的太太,現在又來個千嬌百媚的朋友,看來方老師豔福不淺。
“您是說,雛煙剛剛來過?”
“你認識她?”那人一臉驚異。
“這是自然。她來做什麽?”
“來給方老師送飯。”那人又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就不明白了,有這麽一位如花美眷在側,方老師怎麽就耐得下性子,忍心十天半個月不回家呢?”
“大概是因為兩個人的婚姻都是家裏一手包辦的,您能看出來,雛煙她,是個舊式女子,而琬瑜,一向又泾渭分明。”璧郁含着輕笑道。
“難怪,怎麽會有人天生腳就長三寸?走起路來步子也邁不動,風一吹要倒了似的。方老師也算家門不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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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着,下課鐘聲響了,走廊裏傳過來一陣喧動。
琬瑜推門進來:“你怎麽找到這兒來了,沒去上班?”
兩年前,方家人回到s市,琬瑜辭職,琬亭出國留學,方氏百貨總經理的位子就落到了她手上。
“我找你來有點事。”
剛巧,後三節課正輪到那位老師,他出去,兩個人就在辦公室坐下來。
琬瑜沖了一杯咖啡給她。
“譚凱被抓的事情你可知道了?”
“我知道的。”琬瑜點點頭,眉宇間泛出一抹酸澀來。“他是個有勇有謀壯士,實在令人欽佩,可惜就這麽……”
“他怎麽敢去策劃行刺督軍這種事情!”璧郁簡直覺得荒唐。
“你告訴我,琬瑜——”她上前去,緊捉住他的手。“說實話,你是不是也參加了這件事?你告訴我,求你,你告訴我一句實話。”
“沒有。”琬瑜垂着頭。“那時候正被家裏的事務所纏繞,沒能脫身,并沒有機會參與。”
“那可是要犯死罪的啊。你就這麽不惜命麽?”
琬瑜錯了!
璧郁如今越發看不懂琬瑜了,他怎麽會想要冒險去幹這種糊塗事!刺殺軍政要員,還慷慨捐款,這簡直就是荒唐!
他瘋了麽?一天到晚竟去想這種事!
不過,
他慢慢抽出手來說道,
明年冬天,我準備參軍。
他說,我見慣了世情的渾暗醜惡,與其做個聾子啞巴偏安一室,倒不如,給一腔熱血找一生托付。外寇入侵,家國恥難,生靈塗炭,如今已經打進了省內,沿海各地戰争告急,迫在眉睫。我且随軍去戰鬥,死生為民國拼出一線希望回來。
他要去随軍……
璧郁究竟忘了自己是怎麽回去的,那時間腦子裏浮現的,是他整個的陽光從容的臉,堅定地挺着身子,披滿了神聖的光輝,如蒼松俊柏,淩霜傲立,仿佛能托起整個世界一樣。
她又想起來金巧巧那時評價他說的話:他是個難得仁厚善良的人,又實在是個單純的人,只是不要拿來做情郎,他的心是拿來系挂所有人的,你,留不住。
原來,到頭自己忙活一場,還是白白費了力氣的。
原來他究竟也不屬于自己,是嗎?
璧郁伸手揩了揩自己臉上,竟抹下一串冰涼的淚珠來。
“唐小姐,是你在這裏嗎?”
蔣陳珂自宿舍樓那邊走過,認出她來。
“你怎麽也來學校了?”
“我,我來看看你們學校,還有,琬瑜學長。”說起來确是有些難為情的。
兩人找了一個僻靜的來談話。兩年沒見,人事都滄桑了許多。上次分別以後,杜鳴見習結束,留報館做了編輯;程霁繼承祖業,飛去維也納做了鋼琴手;汪青畢業,被一家電影公司錄取,蔣陳珂則留在學校裏接受畢業考核。
“來上課的都是我們高年級的,只為混一張畢業文憑,至于低年級的,整天就在政府門前□□示威。你二叔是市長,一定早都忙得焦頭爛額了吧。”蔣陳珂漫不經心得道。
“這,我卻從沒聽他說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