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漁家傲 (北宋)歐陽修
為愛蓮房都一柄。雙苞雙蕊雙紅影。雨勢斷來風色定。秋水靜。仙郎彩女臨鸾鏡。
妾有容華君不省。花無恩愛猶相并。花卻有情人薄幸。心耿耿。因花又染相思病。
“這就是方家太太?真真是花容月貌啊。張某在這裏敬你一杯。”
“抱歉,張老板,我不會喝酒。”
“方太太,你不喝就是不給我張某人的面子。”
璧郁站在樓上,正瞧見樓下,一個身材發福的中年老板,色迷迷地舉一杯酒,端到雛煙面前來,逼她到角落裏。雛煙則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不願意接又不敢拒絕,簡直快要哭出來。
“雛煙。”
正巧安琴一句話,解救了她。
“你剛剛在跟誰眉來眼去?”安琴走過來,盯着她的一雙眼睛愈發伶俐。
“我沒有,媽……”
雛煙剛想開口,就被安琴給斥了一頓。
“你嫁過來也有兩年了,孩子生不出來,丈夫的心也留不住,現在跟我出來應酬也什麽忙都幫不到,你說,我們方家娶你來你做什麽用?白白落一個笑柄!”
雛煙不說話,任由安琴訓斥。一年來,璧郁見慣了這樣的場面,只在這裏靜靜等着,也不過去。
等安琴罵夠了,她才緩緩走下樓梯來扶住安琴。
“幹媽,您先消消氣,我想妹妹她呀,不是故意的,你且寬恕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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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故意的,故意來氣我。”安琴還不依不饒。
璧郁扶她到沙發上坐下。
“多虧有你,我的小郁。那一對兒夫妻,性子簡直是像天生拿模子扣出來的一樣,一個是軟弱無用,一個是萬事不理,真真要氣死我了。多虧有你幫襯着公司,還一直體貼照顧我,今天這場宴會,沒有你,我恐怕都要忙得腳不沾地了。”
安琴提到琬瑜,又怨了一句。
“他好好的總經理不當,去當什麽大學老師,真真是中了邪了。”
“有一天他總會想通的。”璧郁只能這麽勸道。她也實在想不通,為何好好地,他就要去當老師了呢?
“你還站在這裏做什麽!簡直叫我心煩。”安琴看見雛煙就來氣。
方宅後院花園,
璧郁一路跟着雛煙走到湖邊的亭子那兒,旁邊是一間半敞開的小屋,原是給琬亭學習音樂建的,現在他都出國好久了,也就給閑了下來。
雛煙沿着夜色走進去,悄悄開了電燈之後,就坐在那鋼琴凳子上,對着黑白的琴鍵發呆,又時不時撥弄兩下,似乎是在,複習些什麽曲子。
“彈慣了古琴的手也可以彈鋼琴嗎?”
她忽然闖進去,驚到了她。
鋼琴忽然發出“砰——”的一串怪聲。
“我只是忘了些什麽。”雛煙神色有些痛苦,似乎在努力回憶些什麽。
她的手顫悠悠撫上琴鍵,挨個的點着,是一串破碎的調子,正是肖邦的那首《升C小調夜曲》。
琬瑜聽出來,心口不禁一窒。
“錯了,你彈錯了。”璧郁捉住她的手,俯身在琴鍵上重新一個個按下去。
“是這麽着?”
雛煙仿若醒悟一般點點頭。
“這是他親手彈給我聽的,在我回國來的第一天。”
璧郁說,你還要再執迷不悟嗎?
你不是已經嘗足了苦頭,沒有自由戀愛,而且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從來都是不幸福的。
“為什麽不選擇放手,就像那一天你也聽到的,包辦的婚姻,不僅不值得同情,而且更加令人可憎。因為你自己不幸福,還妨害了別人的幸福。”
“你是說?我和他結婚妨害了他和別人的幸福?”
“你不這麽覺得?他不愛你,可是為了你,去擔上了莫須有的‘丈夫的’責任和義務,莫須有的孩子,家庭。他在外面有事業,忙一天回家來也不得閑,還要去應付你和幹媽。他心愛的青橋學社,娶了你之後,因為丢臉,就再不參加了。你不覺得,他太苦了些?他本可以愛上我,不過都是因為你……”
回城以後的第二個周三,大家聚會的時候,因為話不投機吵了起來,琬瑜從此心灰意冷,不再參加,這也成了他們最後一次集會,這件事,璧郁也給算在雛煙頭上。
“因為我。”
她喃喃念了一句,開口道。
“我不曉得,唐小姐是以什麽樣的立場來開口勸我,僅憑一句‘他本可以’就站在這裏,雛煙可以不聽,也可以不理?畢竟,身在婚姻裏的人是雛煙,做着方琬瑜太太的人也是雛煙,我享着做方太太的權利地位和聲譽。如果他真的愛你,唐小姐有立場,可是我在十餘年前就與他有了婚約,此事他知,成婚之時你來了,也知,現在卻跑來指責雛煙,豈不是介入了人家的婚姻,唐小姐就很道德麽?”
“沒有愛情的婚姻算什麽婚姻,充其量只是一個形式罷了,你們叫他活得如形似走肉,就連法律也不會支持。”
“既然是個形式,怎麽會真的束縛了他,唐小姐又何必放在心上?更何況——”
“唐小姐相對于我,還沒有那一層的形式。”
雛煙不再低頭看她,只一心一意擺弄鋼琴。
“好你個沈雛煙,你原是個伶牙俐齒的。”璧郁咬牙切齒地道。
“那我就給你那一天,等我成了唐太太,再正大光明地站在你面前指責你。”
有了這一段談話,雛煙回家的時候,心情并不愉快。
朱麗莉正坐在客廳裏,等她回來。
“老爺在書房等你呢。”她引她上樓。
進門時候,二叔的臉上,并不高興。
“您怎麽了?”
“今天上午有一個叫譚凱的人在菜市口被捕。國軍那邊查出來他就是一年前來暗殺我的那個刺客,還是個活躍了多年的地下黨,一直靠聯絡商人在跟咱們作對。此事牽涉到去年8月在臨江飯店一次商業集會。方琬瑜也參加了?”
璧郁的心思猛地一沉。
“是。您懷疑他是……不,二叔,他只是被人的演講給蒙蔽了,當場只是跟着捐了款就走了,什麽都沒做。那天我作為秘書,也跟着去了的,完全在場。我可以肯定他不是……”
“真的?你肯定?”
“真的。方家的人也都知道的,因為這事,安家太太和先生還罵了他。而且,二叔,您知道的,他一直是個熱情正直的人,就是有時候太過單純。好好的,他做什麽去當地下黨?”
“有時候太過正直單純不是件好事。”
直到二叔把疑思沉重的目光放下來,她才松一口氣。
“二叔現在的處境不比以前,一舉一動都要受人牽制,丫頭,你自己在外面,要小心。”唐泉華不住嘆了口氣。
“萬一……你馬上去跟他斷了聯系,聽到沒有。”
“我知道的。二叔”
璧郁傾身上前去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