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和grace的博弈戰似乎剛剛拉開序幕。

對方沉寂半晌仿佛只為埋下一個大招,和時檸等待時機才貼出照片性質一樣,把彈簧壓得越低,才能在松手的那一剎那蹦得越高。

連季南那邊都停下申訴電話,一同望了過來。

雲朵家公衆號在三分鐘前有了更新,內容和時檸拉回好感發的那條朋友圈異曲同工,連文案都能像對聯一樣工整得對上。

蓮言蓮語和婊言婊語的對抗。

當然,最關鍵的地方同樣在于她貼了一張圖片。

背景是雲朵家後廚,料理臺上清晰地印着她家logo,而照片中心,擺着一枚同樣做工精細考究的仿琺琅彩花瓶小蛋糕。

時檸下意識看了一眼照片時間,甚至要比她拿到手的那張更早一天。

她略一皺眉,就聽小竹和季南異口同聲問道:“老板,這……?”

“這又是怎麽回事兒?”

時檸坦言:“我做的。”

“那怎麽會?”

對,此刻她也想知道,為什麽她做的蛋糕會出現在雲朵家的後廚。明明小竹說只賣過一人。

心裏感覺有些微妙,她本能地覺得确實誤會上次那男人了。

最直接的證據就是,grace照片上的日期比他買到“花瓶”的日子還要早一天。

根本就沒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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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檸想事情習慣性地擡高食指指節,有一下沒一下扣在臺面上。

櫃臺邊安靜的氛圍随着每一聲敲擊逐漸凝重起來,季南好幾次欲言又止,把目光轉向小竹。

小竹那邊臉色更差,翻完一圈最新的評論就差沒把哭喪倆字寫在臉上了。

目光所及之處,網上順風倒的局勢一片狼藉。

【本以為就是個簡單的投票,竟然發展成吃瓜大會,今年夏天真是吃瓜吃到嗝啊】

【哈哈哈哈西點圈年度撕逼大賽】

【F家沒聲音了啊,被隔空打臉打到失聲?本年度最佳又當又立,敲重點以後要考的】

【差評大軍即将到達現場,請F家簽收】

【心疼雲朵一秒,好好搞個活動還要被老鼠屎攪混水,下次線上投票先審核一下資質把抄襲狗踢出去好吧】

參與這次投票的網友仿佛站在了統一戰線上,口吐芬芳的評論還在不斷往上冒,平時生活中積攢的戾氣似乎隔着一面熒幕就可以無後顧之憂般全線傾巢。

時檸手指虛握成拳,對上季南:“有話和你說,出去一下?”

季南以為她又有什麽辦法,給了小竹一個安撫的眼神,毫不猶豫跟上。

倆人同站在店門口遮陽傘下。

快到下班的點,私家車如潮水般湧上大馬路,即便市區內到處禁止鳴笛,發動機轟鳴的噪音也久散不去。

季南在喧雜的環境中捕捉到時檸語氣裏的一絲堅定。

“我們店內,出了問題。”

她中途頓了片刻,開門見山道。

***

和季南聊完,倆人沒事人似的一前一後推門進來。

小竹被網上評論影響頗深,眉毛都愁得壓成了八字形。見時檸進來,瞬間掃開籠罩在頭頂的陰霾,眼巴巴地望着她,就等着她說出什麽主意來反擊。

然而,時檸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行了,到點。打卡下班。”

小竹覺得疑惑,再看季南。

他性子急,比時檸還吃不得暗虧,倆人出去一趟後回來反而顯露雲淡風輕。她沒再說什麽,收拾完櫃臺準點下班。

連小竹帶糕點師傅一下走得幹淨,店裏安靜得落針可聞。

時檸或許是嫌事兒還沒辦氣氛就沒來由得緊張,随手打開頭頂電視。

電視裏正在播慈善夜紅毯,反正重點也不在看電視,時檸懶得調臺,直接把遙控機丢回桌面上:“開始吧。”

員工記錄從後往前翻到8月27日,是grace發布的那張照片上的日期。

産品洩露只可能在那之前。

時檸無意識地用筆在27日的排班表上畫了個圈,忽然福至心靈,打開點評網無視今天還在往上頂的惡意差評,終于找到好些天前留下的一道痕跡。

ID“忍者神龜”,留差評的日子是8月26日。

那天,也就是她第一次做花瓶的日子。當天的第一個成品,她記得讓小竹當面試吃結束,所以落入grace手裏的那個,只有可能是27日當天。

“……歡迎我們影帝沈元白入場,這幾年沈老師對公益事業做出的貢獻諸位有目共睹,這次慈善夜更是直接為希望工程再次捐出五百萬。請沈老師在入口處簽字版上簽上您的大名。”

紅毯司儀的嗓音忽然高亢,仿佛自己是那五百萬的受益人,激揚的情緒從電視裏宣洩而出。

時檸下意識擡眸掃了一眼。

男人一身得體的黑色西裝,身形修長體态勻稱。舉手投足間藍寶石袖扣在閃光燈下熠熠生輝,給沉悶低調的黑襯出幾分華美。

襯衣領口解開一扣,冷白細膩的頸間膚色和刻意打理出淩亂感的微卷诠釋出性感的味道。

他在鏡頭前控制着完美的微笑,每一分細微的表情變化都拿捏得極有分寸,并沒有因為司儀彩虹屁不斷而露出半點高傲。

矜貴且謙遜,性感卻禁欲。

就算時檸再不關心娛樂圈,也很難不知道沈元白這樣家喻戶曉的人物。

可她覺得奇怪,因為從沈元白身上透露出的熟悉感遠遠超出了一個路人對明星帶着隔閡霧裏看花的熟悉,那種感覺反而像是對一個出現在生活中、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才會有的。

時檸盯着屏幕看了許久,直到下一位明星步入紅毯才收回目光。

視線回到員工排班表上,27日……

指尖點在當值人員簽字痕跡上,時檸微微曲指。

小竹。

她扭頭問季南:“怎麽樣?找到了嗎?”

“還在看……”季南悶聲回應,半晌過後拉長聲線,“從視頻記錄裏看,好像沒什麽異常。”

時檸單手撐颚,若有所思地敲着指節,就見季南忽然坐直了身體,目光牢牢釘在屏幕上。

“你看這裏。小竹手裏拿的什麽?下午兩點十分,她從裏間出來,有拎東西……”

只一眼,時檸就知道盒子裏裝的肯定是花瓶蛋糕。

她擡手示意季南把聲音拉到最大,空氣對流窸窣的雜音逐漸充斥音箱。電視機裏絮絮念着的旁白也還沒斷,攝像機掃過人群再次投在沈元白的俊顏上。

時檸搭在關機鍵上的指尖未作停頓,畫面從中切斷。

幾秒的等待焦灼漫長,像是把時間揉搓成團再無限拉長,呼吸間的事兒仿佛歷經萬年滄桑變化。

坐不安席過後是監控裏略顯嘈雜中摻和的一道女音:“你拿吧。”

聲音對他倆來說都很熟悉。

時檸縮着的手指一點點舒展開,吐過氣後聲音顯得有些淡:“小竹的聲音。”

“總有原因吧。”季南仿佛也很難接受現狀,手心覆在硬朗的短發上往後一捋,“她家是不是有什麽困難,你看她總對工資……”

“有過。”

“什麽?”季南沒聽懂,回應道。

小竹母親重病那會兒,是時檸和雲欣悅一起陪着去看的。

醫院幽長冰冷的回廊上,時檸拿出封給她的紅包:“當預支吧,今年的獎金。”

那時小竹跟着時檸才不到半年,哪來的年終獎。看着厚實的紅包,小姑娘眼眶脹得通紅:“老板,我一定好好幹,今後做牛做馬報答你!”

雲欣悅挽着時檸的手,淺淺笑着:“時檸姐看着像舊社會地主麽,滿臉還寫着剝削呢啊?”

時檸擡手捋了把小竹的額發:“對啊,幾幾年了還玩做牛做馬那一套,搞封建要被抓的。”

她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語氣成功逗笑小竹,小竹緊緊攥着紅包,有些別扭:“反正,反正要報答你。”

“那不就對了。人證物證俱在,還有作案動機。小竹看着挺老實一小姑娘——”

季南進入名偵探模式,掰扯着所謂的證據推理。

時檸揉着眉心打斷:“不是小竹。”

“……哎,我知道你感情上多少有點接受不了,但這事兒板上釘釘,你還是別鑽牛角尖了。”

“你先按着。”時檸接道,“我明天自己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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