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番外三:晚節

顧孝成如堕煙海, 兩眼泛白,離快厥過去就不遠了。

小方坐在他對面,盯着他臉上這一系列異常豐富的表情,然後,關懷地問了一句:“你怎麽了?”

他本來以為小顧沒有不能對他說的話,在他問了問題後,就會坦誠相告,哪知對面這厮竟然轉了兩下眼珠子,翻了兩下眼白, 兩眼左閃右躲,不肯直視他,過了好一陣子, 才放下了他手中的手機,說:“沒、沒什麽。”

小方難得見他臉上有些泛紅, 他不覺得這是室內暖氣扇造成的——他和小顧,還有老方, 現在還住在小顧家的海邊別墅裏,這房子的通風設備非常好。現在是六月裏,在這邊的氣候早就冷将下來,他們房子裏已用上了暖氣扇,但因為通風好, 所以不會造成悶熱,所以小顧臉上的些許潮紅,絕不是供暖設備造成的。

所以小顧心裏一定有鬼。

自從他看了手機上面的東西後, 就這副“死相”了,扭扭捏捏的,跟個大姑娘似的。

小方把左手掌一攤,端出了老婆查電話記錄的架勢,意思是:交出來!坦白才能從寬,手機上是不是有什麽貓膩?

哪知小顧心虛地把手機朝背後一藏,說:“沒……沒什麽……這手機上有財務相關的東西,現在不能給你看。”

小方一聽就火了,說:“什麽!我沒聽說哪個人對着一堆財務報表面紅耳赤,兩眼如游絲般晃來晃去的,你那分明就是有鬼,就是不知看了誰誰的□□的樣子!”小方越說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不禁更加惱火,仿佛已确實拿贓捉奸捏實錘了似的,他氣得猛咽了一口口水,然後接着教訓自家不聽話的這口子,“說!是不是什麽陳年舊賬沒算清楚的,是不是你在這裏讀大學那幾年留下的風流債,是不是那個俄羅斯的什麽葉夫根尼!”

小顧一聽,急了,擺手說:“沒!沒沒沒!哪有陳年舊賬,你別瞎說!”

小方說:“那……”

結果,還沒說完,就被小顧神經兮兮地岔斷了,小顧站起來,假裝眺望窗外的遠方,問:“你爸呢?”

“什麽我爸?不是跟你說了,他出去逛逛去了。”

“你!你有沒有搞錯!這個城是建在山上的,他一個人出去爬上爬下,萬一滾下去或是栽下去怎麽辦!”

“你當我爸是一只飲用水瓶子嗎?還滾下去?——別岔開話題!”

“我、我我我、我才想起我有事要做,我先出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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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孝成,你今天要是走出這個家,你就別回來了!”

顧孝成一邊拿外套,一邊說:“你知道,我媽跟我爸吵架時,最常用這句……結果我爸次次都回來。”

“……”

顧孝成像逃命似的逃出了家門。在車庫裏取了車,幾乎是以兩百碼車速倒車,一下倒到外面的行車道上,然後飛一樣地開走了。

留下小方一個人,對着那奔逸絕塵駛離他視線範圍的車屁股,用兩眼的怒焰恨不得給它燒出兩個窟窿來,心中忿恨地想:我要是讓你回來我就不姓方!

———

傍晚五點多,老方逛完回來了,問起小顧,小方就說小顧還在他近期準備要賣的房子裏。老方說:“哦,明天早上你開車帶我去華人超市吧,我買點湯料,咱們回來炖點湯,他明天晚上可以回來喝。”

小方氣得牙癢癢的,小方想到以前自己剛畢業時,拼死拼活地維持着小店的生計,爸爸也沒有想着說知冷着熱地問一問,時不時地還炖個湯來給他補一補什麽的。自從這個顧孝成憑空闖入他們家的生活之後,他爸就老是炖湯給這厮喝,一開始給他補腳,補到他生龍活虎地晚上來對他這樣這樣,那樣那樣;現在又要來給他補元氣,是要怎樣,補到他可以多點精力出去勾三搭四嗎?

比方說那個漂亮的俄羅斯男孩,據說當年他對顧孝成這厮很是向往,幾番追求未果,據說他現在也在紐國生活……

小方越想越覺得,那個風騷的俄國男孩應該發了數張□□到小顧手機上,看得小顧下午時臉紅心跳,然後棄了他絕塵而去。

小方越想越氣,目露兇光,一把尖刀往砧板上一插,發現插不進去,這木質太緊實了,于是他轉而重重把它往那板上一拍,說:“我才不去給他買炖湯料,我覺得他的生活夠滋潤的了!”

老方一聽,說:“你又發什麽神經?”

“額……”

———

晚上十點多,小顧才回來。小方其實還沒睡——睡不着。

他豎着耳朵聽小顧的腳步聲往他房門靠近了……

小顧走近了後,嘗試擰動門鎖,哪知門已由裏面鎖上了。他去找鑰匙,發現那一串鑰匙上獨缺這間房門的鑰匙,看來小方把它拿進房間裏去了。

他就锲而不舍地擰着那個門鎖,“砰砰”、“砰砰”、“锵锵”。

小方堅持不開,樓下房間裏的老方倒出來了,伸着頭向樓梯上問:“門鎖了?你們今天怎麽了,吵架了?”

“沒、沒。爸,你回去睡,這門好像……壞了……”

“什麽壞了!他就是有神經病,你等着,我現在上來,給他砸一錘子就好了。”老方說得好像是在對待老房子裏放的一臺老電視一樣,不聽使喚了,屏幕上只有雪花不顯像了,只要用最土的方法,上去砸上一拳頭,包好使,馬上就管用了,有圖像了。

老方對付自己兒子的方式,和對待老電視機的方式一樣,向來奉行簡單粗暴才最是直接有效。

結果,沒等老方踏上第一層臺階,那把自己鎖在房間裏的小方就開了房門出來了——小方此人可能從娘胎裏出來時,就沒把骨氣帶出來,所以他一聽自己的老爹要上樓來了,馬上下床把門擰開了。

小顧一看門開了,朝後嘿嘿一笑,對着老丈人擺擺手:“爸,回房睡去吧。我就說門壞了。”

老方:“……”轉身回房去了。

小方把門開下來後,就重又窩回被子裏去了。天畢竟冷,他也沒開暖氣扇。

小顧把包放下,把外套脫了,想了想,又去把暖氣扇開了下來,然後又去開熱水器。

這房間是他原本在二樓的卧房,他連燈也沒開,在黑暗中照樣行動無阻。

他知道小方在跟他生氣,所以他既沒有開燈也沒有說話。

小方一看他竟然采用沉默的态度,這是一個男人在出軌後,卻又想維持家庭時,讓人最讨厭的一種态度;小方這會兒心裏有火也不知道怎麽發,他想了想,決定等等等那厮上床來時,他要好好問問他有關那個葉夫根尼的事情。

顧孝成洗完了澡,窩進了被子裏。

小方頭正悶在被中,卻見被子裏有一個方形的亮源,分辨了半天,才知道原來是小顧把手機帶進被子裏來了。

他緘默,等待小顧先開口。

小顧把手機湊到了他眼前。

“呶,看。”

“什麽?——這是誰?”

“葉夫柯尼……人家不叫葉夫根泥,你心裏吃那麽大缸的醋,暗恨人家,也不要随便給人改個那麽難聽的名字好不好?”

“什麽?這個嚴重發際線後移,凸起一個肚子的……是根泥?”

“你之前看那誰給你看的他的照片時,他才二十二,我那時才十九,他現在已經三十了……事實證明俄國男人和俄國女人一樣,容顏都無法經歷時間的考驗……”

“那又怎樣?發際線後移了,肚子突出了,又怎樣呢,這年頭,大媽大嬸已婚四十歲的婦女,在異性戀群體中的行情走勢都逐年見漲了,這樣一個男人,也不一定沒行情,說不定你現在就好這一口呢?鬼鬼祟祟的一下午,一看就是心裏沒揣着好事的……”

“我……”

“你說不說?”

“我……唉……你自己看吧。”說着,在手機上點開了微信對話記錄,遞到了小方眼前。

小方舉着手機看着,兩眼怔怔的。

……

約一刻鐘過去了,小方還是兩眼怔怔地盯着那塊屏幕。

小顧則是側過身去,背對着小方躺着,心中澎湃糾結得宛如歌劇杜蘭朵公主之公主徹夜未眠。

又過了五分鐘,小方終于回過神來了,也不知為什麽,興起“調戲”之意。

他挨了過去,拿手蹭了蹭小顧的兩瓣XX之間,最後那只手還犯賤,在人家左邊那瓣上面捏了兩把。

再然後,他那顆頭更是犯賤,竟然慢慢蹭上了小顧的頰腮,勾過去對上了小顧的眼,說:“小顧……”

“……”

“結腸鏡檢查?是不是把一個小攝像頭伸進你屁屁裏……我的天……OMG!OMG!真是沒有想到啊,我們家的小顧也有晚節不保的時候啊……啊,不對,是肛節不保的時候……我……唉,我想想啊,我小方的人生也真是失敗,我一輩子到現在都沒有達成的‘偉大使命’,竟然将要被結腸鏡那根管子達成了……我……我我、我……”小方反正是看熱鬧不嫌事大,這會兒還做出一副捶胸頓足的樣子。

小顧慢慢轉過身來,朝他投以惡魔的注視。

小方忽然覺得一陣寒冷,忍不住幹咳了一聲,以調節一下這逐漸轉冷的氣氛……

小方也不知怎的,忽然有一個念頭一閃而過,不經思考就脫口而出:“啊,小顧,你說,你做完這個檢查之後,是不是會習慣一點被人後入……啊,讓我更正一下,不是被人後入,是被我後入……所以……我……我能後……”那個“入”字還沒脫口,他就發現自己的某處正被一只溫暖的手掌捏在了手裏,導致他大氣也不敢出一聲,“有……有、有話好好說……好好說,千萬別激動……”

“我只要一想到你成天想着後入我,我就吃不下睡不着,你說我該怎麽辦?”

“不後入,不後入,我、我就!輕點輕點!我就說說,說說,以後再也不說了。”

這時,小顧才松了手。

“你怎麽要去做這檢查呢?你還沒到四十,有什麽好做的。”

“唉,別提了,我媽媽那邊有一部分男性有這一方面的病史,還好,不嚴重,我媽讓我趁着在這裏的時候,早點做做檢查。我其實覺得沒必要,我感覺我身體那部分完全正常……”

“去吧……健康最重要。——放心,我絕不會跟人說你做過這種檢查的,我會維持你至高無上的純壹的偉大形象的……”

……

二十分鐘後。

“不要了吧……這裏房子都是木頭的,吱岡吱岡的,萬一樓下聽見了怎麽辦?”

“說得好像之前兩個月沒做一樣。”

“那不是等到很晚才做的嗎?我爸剛剛還出房門來的,說明他還沒睡。”

“放心吧,輕點就行的,我們家的地板鋪得特別厚,隔音很好的。”

“真的?”小方忽然想到傍晚做飯時,那個連刀尖都插不進的實木砧板,他就想,也對,小顧家的東西,質量絕對有保障,地板應該也夠結實……

“真的……趁着我後面就快晚節不保、就要失貞給一條細細的腸鏡之前,讓我不帶任何心理陰影地……XX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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