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大婚的那一日,你答應過我什麽?”孟雪卿站在寝殿之外,問着這個原本不該出現的男人。

沉墨聞言不語,只是稍微攏了攏衣袖,這個動作讓孟雪卿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下。

“那日大婚,我說要跟你私奔,可是你卻勸我嫁入東宮,還說要輔佐太子成就大業,昔年之語,先生還記得嗎?”

沉墨點頭,淡淡地說道:“不敢相忘。”

“如今太子在朝堂的根基漸穩,先生知道此時進去一是違背當年你的承諾,二是惹禍上身,招來無端禍害,我知道先生不怕,可是我怕,漳州城的廣安侯府怕。”孟雪卿分析利害,原本以為沉墨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家人考慮,卻聽沉墨搖頭,輕聲地說道:“噓,你聽。”

孟雪卿見他側耳傾聽,心中不明所以,不禁噤聲去聽寝殿內的動靜。

太子琉韶的聲音從寝殿內傳來:“自從上次在別院見到了夫人,本殿茶飯不思,漸成心魔,今日能再見夫人本殿內心着實歡喜,不知夫人可願入主東宮?”

太子琉韶那般的人倘若叫他這般文绉绉謙遜有禮地說出這般的話,是有些令人咋舌的。

寝殿外孟雪卿聽了,火冒三丈,入主東宮是什麽意思?她才是正宮。

雲拂冷笑,睜眼看着眼前這個荒淫無度的太子琉韶,許久,淡淡地說道:“阿拂出身微寒,不曾見過多大的世面,今日見太子身上所穿所戴無一不是罕見的精致物,想起數年前,阿拂嫁到漳州城時,那年漳州大雪,一連數月,路有凍死骨,不見禦寒衣,很多的老人和孩子都死在寒冬之中,廣安侯府從外地借糧,救了好些無家可歸的人。自此漳州城以及方圓數百裏都只知廣安侯,不知景仁帝,更不知太子琉韶。太子殿下可曾見過民心所向?這帝都美人千千萬萬,太子殿下還要去漳州城奪人妾室嗎?”

太子琉韶被說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只覺得不過是小小的漳州城,還能翻上天去了不成,待他登基,別說漳州城,廣安侯府,天下都是他的,他想怎樣就怎樣。

沉墨在寝殿外輕輕地皺起了眉頭,雲拂那般聰明的人,為何說這樣的話來挑起太子和廣安侯府的嫌隙?不,是他和太子琉韶的嫌隙。

阿拂到底是怎麽想的?

“一個小小的廣安侯府難道還能跟帝宮相提并論?雲夫人,你也太天真了,今日就算沉墨在這裏,你覺得他敢說半個不字嗎?”太子琉韶憤憤的說道,覺得面子有些挂不住,沉墨是他東宮的謀士,難道還能比他這個太子尊貴?。他如同入了魔障一般想得到這個女人,是以不願意強迫雲拂,但是聽她說小小的廣安侯竟比帝王還要得人心,這是謀逆,是造反。

雲拂聞言,微微一笑,眉眼的淡漠化解開來,如同春風化凍一般有種肆意靈動的妩媚衍生出來,看的太子琉韶有些呆愣。

景仁帝晚年,太子琉韶和八皇子争奪帝位,最後因為帝師沉墨出手,太子琉韶才最終将自己的那些個兄弟一一滅殺,登上了大夏朝的皇位,可如今這個尚且活在金絲籠的東宮居然動了心思想要斬殺帝師沉墨,憑着她人之語便這般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斷了自己最大的助力,當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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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拂看着寝殿內的燭火忽明忽暗,許久,淡淡地說道:“太子殿下,倘若要我入東宮也不難,歷來好女不嫁二夫,我是沉墨的妾室,沉墨死了,我便入東宮。”

她一字一頓地開口說道,驚得寝殿外兩人臉色一變,太子琉韶反倒是十分的驚喜,再三确認。

太子妃孟雪卿只恨不能親手打醒這個尊貴的太子殿下,帝王路歷來是荊棘和白骨路,他真心以為憑借着帝王的那點疼愛便能步步安穩地走上帝位嗎?殺了沉墨,他倒是能有那個能耐啊?

沉墨此時算是完全确認了雲拂的心思,不覺神情有些暗淡,阿拂似乎極不喜歡他呢,大約是讨厭他的吧,這種感覺讓這位歷來無悲無喜的帝師大人有了一絲難言的感覺。

“太子殿下請回吧,沉墨死的那一日便是我入東宮之時。”雲拂冷淡地說道,驅趕着這位太子殿下,神情舉動自然的好似她是這東宮之主一般,太子琉韶渾然不知,在雲拂的這種氣勢之下,歡喜的說道:“好,咱們一言為定。我立刻派人送夫人回去。”

得到了雲拂心甘情願的承諾,太子琉韶歡喜的有些過頭了,全然不知往後的路是榮華路還是黃泉路,一心想着送雲拂回去,好日後風風光光地迎她進東宮。

雲拂起身,淡淡地說道:“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她坐起身來,從床榻之上下來,走到寝殿內的香鼎前,看着裏面只剩下香灰,時辰到了,她自然便能動了。雲拂出來寝殿,只見沉墨已然不在,而孟雪卿雙眼噴火地看着她,卻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雲拂出了東宮,只見龍七駕着馬車等在拐角處,見她出來,眉飛色舞地說道:“夫人總算是出來了,主子在馬車上等着夫人呢。”

看龍七的神色,倒是一點也不意外。

雲拂上了馬車,只見沉墨坐在馬車內,閉目養神,見她來了,睜開眼,神色莫名地盯着她看,一言不發。

雲拂也不說話,她一貫如此,疲倦或者郁悶時一般都是不說話的。

“太子琉韶肆意妄為慣了,不太可能聽從一個女人的話,阿拂,你對他?”沉墨開口詢問,他了解太子,從未見他對一個女子這般言聽計從,阿拂大約是對琉韶做了什麽,他是相信她有這個能力的。

“你都聽到了?”她的感知比常人靈敏,自然知曉沉墨和孟雪卿一直在寝殿之外。

沉墨點頭,他是越來越無法看透這個女人了。

“我沒有對琉韶做什麽,他太過自負,不過是貪念作祟,偏偏那樣暴虐荒淫無度的人還要裝出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他只是太過自信,想要跟我繼續把游戲玩下去而已。”所以才放她離開,雲拂淡笑,琉韶的心思不難猜,更何況她原本就出身古氏一族,天生有着讓人信服的能力,是以暴虐太子也沒有對她動粗。

琉韶不過是覺得她是他的囊中之物,好在琉韶沒有做什麽,她其實脾氣和耐心都沒有多少,保不準會不會當場爆發,吓到了這位太子殿下。

“你讨厭我,甚至恨我?”沉墨低低地問道,墨色的重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雲拂,似乎想從她的眼中看出什麽東西來。

“我只是厭倦了這些無謂的貪念和欲望,他們讓我看到了人心最不堪的一面。”雲拂答非所問,靠在馬車上閉眼不再說話。

沉墨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阿拂的态度突然之間有了轉變,原先對他算不上喜歡也談不上厭惡,而帝宮一行,她似乎知道了什麽還有心疏遠他,甚至是厭惡他,否則她不可能離間他和太子琉韶。

有因必有果,多年來,沉墨一直猜不透自己原本是無牽無挂為何突然這一世冒出了這樣的一個妾室,既然阿拂讨厭他,說明他們之間必是有因果的,她和他的生命有交集。

雲拂回到夢枕山月閣時,發現元休和沼岚都在,加上翡翠和其他人等,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她安撫了衆人幾句,便讓翡翠将人都打發了走,衆人見她和沉墨都表情很是不對,也不敢多問,見人沒事便都散了開去。

疲倦了一日,她回到小樓,沐浴休息,臉色有些難看,翡翠見狀,輕輕地給她蓋上了錦被,低低地說道:“小姐,你早些睡吧。”

沒有人知道她失蹤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情。翡翠只覺得大約是發生了什麽大事,連一貫雲淡風輕的姑爺都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沉墨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小屋,吩咐龍七守住了房門,不準人進來。

龍七見他淨手點香,更是拿出了獸骨,不覺大吃一驚,到底發生了什麽,公子瞧着竟是要推算兇吉來,他跟随沉墨多年,從未見沉墨這般鄭重其事地推算,只因推算一術大多是窺視天機,尋常人功力不夠非死即傷,這是逆天之術,是會損陽壽折天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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