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魔教教主的女兒是男人6(完)
? 蛋黃色的太陽像一個挂在脖子上的燒餅,讓人忍不住想要啃上幾口。
遠處,魔教聖地就像一座孤傲的島,接踵而至的武林人士像是上不了岸的潮,将魔教重重包圍。雙方對峙,衆寡懸殊,無疑是魔教蟲臂拒撤。
分隔兩軍的是一片裸、露的土地,連日的大雨使土壤變得疏松柔軟,踩上去就是一個淺淺的水坑。
風,屏住了呼吸,封州的一切變得非常幽靜。
忽然遠方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腳步聲,大地在千軍萬馬的踐踏之下,沉悶地哼哼着。
大量的弓箭呼嘯着飛過高空,場面像炸開了鍋一樣。
兩方的人手持刀劍胡亂揮斬,兩大隊人馬相互推進,有如向清水中滴入的墨,相互接觸後迅速擴散。
多如牛毛的箭矢迎面飛來,重箭“撲哧”一聲沒入人體,引發出震動天地的尖叫聲。
武功尚好的人飕飕地從高空飛過,拉着長聲的弓箭劃破了玻璃似的天空,下一秒,喊殺連天。
他們叫喊着,奔跑着,厮殺着,許多人從空中掉了下來。
武器在斫擊着,長、槍、刺着,劍在砍着,鐵斧和彎刀劈個不停。
一個瘦弱的男孩背靠着魔教的圍牆坐着,他的一條腿斷了,一邊流着血,一邊鎮靜地拉弓射箭,誓死捍衛家園。
有些人中箭卧倒在地上,很快地就被下一個人踩着他的身體上前沖殺。
戰場上是一個個倒下的勇士,他們的血染紅了大地,刀劍相碰的金屬巨響淹沒了一切……
沈洪斌踩着染血的泥土,殺向地牢。
他一刀砍向背對着他戰鬥的地牢守衛,噴湧而出的血濺滿他的臉,他來不及擦被血染紅的眼,反手又是一刀,砍殺另一名守衛。
此時守衛身上的粉末包“嘣”的一聲爆開,粉末四處飛濺。
沈洪斌閉眼一擋,甩手又是一刀,凄厲的叫聲戛然而止。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忽感一陣眩暈,“障眼法?哼,雕蟲小技!”他踩過兩具屍體,抹掉臉上的粉末和血,熟門熟路地走進地牢。
黑暗中,細碎的腳步聲愈來愈靠近沈洪斌。
司徒兒正背着瘦骨嶙峋的沈文謙極速奔向出口,忽然她被門口傳來的兩聲尖銳的叫聲奪去了全部的注意,頓時警惕萬分。
她遠遠瞄到一個魁梧的身影逆着光自出口向她走來。我了個大去,這麽快就被發現了!
司徒兒步履矯健,運起輕功直沖向前,想要閃過眼前人迅速離開。
突然,沈洪斌沒握刀的手上凝聚了一股黑色的氣流,他對着司徒兒背上的沈文謙憤怒地咆哮,“褚楚你這個妖孽!我跟你正邪不兩立!”
司徒兒心中一聲卧槽,眼疾手快地蓄力一閃,沈洪斌一招打空。
沈文謙大驚失色,啞聲叫道:“父親!”
沈洪斌看着司徒兒背上的“褚楚”,一張妖豔的臉卻發出沈文謙的聲音,頓時火冒三丈。
“好一個障眼法,可是騙不了我沈洪斌!”
司徒兒聽到沈文謙叫這個瘋子父親的時候,驚詫萬分。她一直以為小混球沈文謙他爸就是禿頭那老混蛋,可乍一看,這殺氣騰騰的武林盟主怎麽也不像是禿頭那混球。司徒兒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沈洪斌一刀揮向司徒兒。
司徒兒趕緊扔下沈文謙,身影迅速一閃,沈洪斌再次劈空。
失去支撐的沈文謙,雙手撐在地上,低着頭,此時一雙沾滿污泥的黑布鞋出現在他眼前。
這似曾相識的感覺……
沈文謙突然想起之前在牢房裏,前來送飯的獄警,那雙黑布鞋跟眼前的這雙,竟是一模一樣!
“!”沈文謙驚恐地擡頭,在看到父親的臉後,手腳并用慌亂地後退,捂着胸大口喘氣。
“怎麽會……”沈文謙顫抖着幹裂的雙唇,熾熱的淚水奪眶而出。
“怎麽會是你!下毒的人怎麽會是你!”沈文謙聲嘶力竭,像一個幹癟的氣球,癱坐在地上。
“為什麽!父親,為什麽要我死!”
沈洪斌在“褚楚”身前站定,目閃寒光,開口道:“妖孽,你不是我兒子!”
沈文謙十指緊緊扣着地面,“毒不死我,就要親手殺了我嗎。”
“消滅魔教有這麽重要嗎?”
“一統江湖有這麽重要嗎?”
“武林至尊有這麽重要嗎!!!”
他虛僞的面具被“褚楚”狠狠撕下,頓時惱羞成怒,擡手就是一掌,“妖孽!受死吧!”
司徒兒被突然黑化的沈文謙吓了一跳,連忙一腳踹開他後滾向一旁,避開了他的攻擊。
她情不自禁地看向沈洪斌,真特麽狗血……
此時正浴血奮戰的魔教教主褚雲飛看着一個又一個流血倒下的魔教中人,怒不可遏,他在混戰中高聲大喊:“褚楚!”
褚楚迅速放倒眼前的魁梧大漢,聽到褚雲飛的呼喚後,心照不宣。他一躍數步避開了刀劍,背靠着圍牆,使出渾身內力向空中一拍。
一道火光騰空升起,這是一道進攻的信號。
幾乎是火光升起的同時,一支弓、弩軍部隊突然猛、插武林軍後方,切斷了他們的後路。
他們像一群手執黑色鐮刀的死神,收割着戰場上一條一條的生命。
頃刻間,橫屍遍野,鬼哭狼嚎,局勢瞬間扭轉。
突然幾道閃電劃過天空,渾身是血的褚楚靠着牆壁,粗喘着氣,狼狽不堪。
淅淅瀝瀝的雨下起,滴滴雨水濕潤他的秀發,沖掉他臉上的血跡,鋪天蓋地都是鐵鏽的味道。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疾走如風,持着三、利、達小黑豹直奔地牢。
司徒兒不想殺人,奈何人家偏不肯放過她。她來來回回躲了幾刀避了幾掌,不禁開始有些吃力。
司徒兒大口喘氣,實在不想在這鬼地方多待一秒。
她鬼使神差地在心中咆哮:“死禿頭,快來帶走你的真命天子!”
“……”沒有任何反應。
果然……
忽然一陣酸意直沖上鼻腔。
司徒兒覺得自己是傻了才會這麽認真地找什麽破真命天子。她就是莫名其妙地遇上一個自稱是神的神經病,然後倒大黴地變成了垃圾殺手到處遇險到處被殺。
她一直戰戰兢兢地茍活,一心一意地保護沈文謙,生怕出了什麽差錯她就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現在……
司徒兒瞬間崩潰,紅了眼睛。
果不其然,殺紅了眼的沈洪斌毫不猶豫地一掌掃向沈文謙。
沈洪斌我去年買了個表,殺兒子這麽爽嗎!
司徒兒的眼中充盈着淚光,看着萬念俱灰的沈文謙眼睜睜地看着父親。
心中一痛。
她雙眼一閉,身體不由自主地動了。她大概這輩子最不怕死的時刻,就是現在了吧。
突然一陣鈍痛閃電般地由胸口傳遍全身,灼燒了她呼吸。
“砰——”
司徒兒雙耳嗡嗡作響。
好痛……
她的兩肋肋骨寸寸斷裂,斷骨胡亂地紮破心髒,刺穿她的脾肺。窒息般的疼痛像一只無形的大手掐緊着她的咽喉,無法呼吸。
司徒兒的眼角滑過晶瑩淚珠,眼皮輕顫,像被千斤的重石壓着。
讓我回去吧……
她似乎在一片模糊中看到了什麽,雙眼微微張大後,又沉沉地閉上。
一片刺骨的冰涼。
“啊——”
沈文謙的雙眼瞬間失去了明亮的光澤,空洞得沒有焦距,抱着全身冰冷的司徒兒力竭聲嘶。他的心碎成了一地撕心裂肺的痛,腦海裏湧現司徒兒笑靥如花的臉讓他痛徹心扉。
于是剛從血肉橫飛的戰場上趕來的褚楚,正好看到司徒兒如一簇綻放在白花中的血紅色花蕊,緊緊閉上雙眼,帶走了最後一絲生命的氣息。
那一瞬間,外面的雨停了,褚楚的弦崩了。
他手握十、字、弩,弩、箭離弦,風馳電掣,毫厘不差地射入沈洪斌後心。
只聽“噗”一聲,沈洪斌瞪大雙眼,渾身僵硬地緩慢側身,似乎想要回頭看看射箭之人。
褚楚垂下執弩的手,快步疾走,長腿一擡,對着沈洪斌一個狠踹。
沈洪斌被踹地踉踉跄跄向前沖,狗啃似的撲到,雙目外凸,死得透心涼。
褚楚沒有多給他一個眼神,小心翼翼地在司徒兒身旁蹲下,伸出一只節骨分明的手。
忽然,沈文謙伸手擋住了褚楚。
“放開。”褚楚不想傷害司徒兒一直竭力保護的沈文謙,他輕輕一甩,仿佛這細微的動作會吵醒眼前雙眼緊閉的少女。
褚楚色澤淺淺的眼眸凝視着司徒兒,“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家鄉在哪裏,為什麽會穿過來。”
“明明這麽聰明,為什麽就沒有發現我也是你的同類……”你就這樣走了,這偌大世界上,又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沈文謙不知所雲,悲痛地望着司徒兒,雙眼移不開視線。
忽然一道蒼老滄桑的聲音打破沉默,“她叫司徒兒,來自中華人民共和國,是被我一腳踹過來的。”一個渾身被屎黃色光芒包裹的老大爺憑空出現,他最大的特點就是頂着一顆禿得一毛不剩的頭。
“真是傻得讓人心碎。”禿頭看着沈文謙跟自己相似的臉,在沈文謙額頭上輕輕一點,沈文謙瞬間失去了意識,閉眼癱倒。
這下輪到褚楚一臉傻逼了,他不是第一次見到禿頭。
禿頭突然受驚地捂住嘴巴,随後又嬌羞地放下,故作嚴肅輕咳一聲,“褚楚,吾是神。”
“別裝逼,信不信我打死你。”
“……”禿頭羞愧地低下頭,锃亮的光頭如一面折射陽光的明鏡,照亮了世界。
“快點救她。”
“吾實在是無能為——嗷!”褚楚捏緊五指,一拳怒砸那個刺眼的光頭。
“救她。”
見禿頭毫無動作,伸手又是一個拳頭。
“等等等、等一下!你聽我說嘛!我救不了她啦。”
“但是!但是!你可以救她!”
褚楚緊緊皺起眉頭,“什麽意思。”
禿頭突然伸手在空中虛劃一個圓圈,圈中的漩渦如黑洞般引起了強風。
褚楚美目睜大,這仿佛只對他一個人有影響,他敵不過強勁的旋風,“尼瑪蛋……”
褚楚的身體瞬間倒下,靈魂咻地被卷入漩渦。
禿頭凝視着褚楚消失的漩渦,“司徒兒,沒想到你這麽蠢,早知道我就……”禿頭話沒有說完,身影就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