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笑笑手心冰冷,突然又覺得有點好笑,那一刻她心裏隐約有個答案卻又自我否定。他想白铮也許買了車,只是沒來得及和她說而已,或者,他是為了工作應酬給合作夥伴送了輛車也說不定?
白铮那天晚上沒有回來吃飯,一直到十點才回來。
梁笑笑站在客廳裏,明亮的燈光籠罩着她周身,她穿着吊帶睡衣裙,露出光潔的脖子和性感的鎖骨,脖子上挂着前幾天白铮送的一條鉑金項鏈。
白铮邊換鞋子邊看她,視線從她鎖骨上擡起來:“吃過了麽?”
梁笑笑表情淡淡,搖了搖頭。
白铮換鞋進來,把西裝外套和領帶随手扔在沙發上,挽了袖子直接走進廚房,“怎麽能餓肚子?我給你做碗面。”
梁笑笑看着他點了點頭。
開放式廚房,一個吧臺把餐廳和廚房隔開,白铮從冰箱裏拿了手擀面、雞蛋、西紅柿出來,轉頭的時候看到梁笑笑坐在沙發上擺弄他的西服。
白铮把西紅柿放在水龍頭下面沖,背對着梁笑笑問:“今天突然對我的西服感興趣了?”
梁笑笑把白铮的西服用一根指頭拎起來,湊到鼻前輕輕嗅了嗅,她做這些動作的時候散漫慵懶,還帶着幾分性感。
白铮不用男士香水,但梁笑笑和他相處這麽長時間以來,一直覺得他身上有一股子特殊的味道,別人都說沒有,但她還是能聞到,那味道她形容不上來,但她一聞就聞得出來。
梁笑笑嗅了嗅鼻子,沒有別的氣味,只有煙味夾雜着白铮身上那股子特殊的味道。
白铮洗好西紅柿放在切板上切成塊,轉頭打開天然氣的時候餘光掃見梁笑笑在翻他的口袋。
白铮心下一怔,關掉煤氣,從廚房裏走出來,靠在吧臺旁邊,抱着胸挑眉看着梁笑笑。
“找什麽?”白铮問。
梁笑笑沒有擡頭,手伸進西服口袋摸了摸:“沒找什麽。”
白铮看着她,挑眉。
梁笑笑從白铮口袋裏摸出把車鑰匙,是白铮常開的那輛奧迪。她把白铮的西服扔到旁邊,坐在沙發上掂量着手裏的車鎖,接着眸子一擡,眯眼,幽幽道:“聽說你買了一輛讴歌?”
白铮眉心一跳,點了點頭,神色如常:“有個合作商老板的秘書喜歡讴歌,我做人情,送了她一輛。”
梁笑笑站起來,随手又把車鑰匙一扔,“哐當”一聲砸在茶幾角上,磕掉一小塊磨砂玻璃。她一步步走近白铮,擡着脖子,驕傲得像一只孔雀,眼神平靜卻帶着素日的淩厲,她說:“白铮,別再讓我失望了。”
那輛讴歌确實是送給了白铮生意上合作人的一個秘書,花玲玲以最快的速度把這個消息告訴梁笑笑的時候,自己還松了一口氣。
她說:“看來這次是我多心了,那讴歌确實送給了那老禿驢的秘書。我打聽過了,那哪兒是什麽秘書啊,就是出差帶過來的狐貍精!”
在這個圈子裏,為了生意送合作商情人一輛車,幫着吹吹枕邊風實屬正常,花玲玲當時還自責了一把,想自己真是狐媚騷裏滾多了,看誰都帶着那股子騷氣。
梁笑笑笑了下,笑意卻未抵達眼底,她想或許真是她和花玲玲想多了,白铮經歷了那些,應該不會再做出對不起她的事情的。
但那一次,白铮終究還是讓她失望了。
花玲玲打聽得沒錯,白铮的讴歌确實送給了生意夥伴的秘書,只是梁笑笑那個時候沒有看到那秘書的長相,而花玲玲親眼見到了,也只覺得她是個長相還算清新秀氣的狐貍精而已。
那位秘書長着瓜子臉,皮膚白白嫩嫩,眼睛下面有點小雀斑,但五官小巧玲珑,一看便是江南女孩兒。
而她笑起來的時候,頗像當年的顧茗。
作者有話要說:
☆、15
梁笑笑一想到顧茗,不知為何,突然打了個冷哆嗦。
她從回憶裏走出來,起身上了二樓房間,推開房門,在床尾對側的梳妝臺第二層拉出抽屜,取出裏面一個盒子。
她有不少首飾,一件一件都擺放在首飾盒子裏歸置着。這些東西女人都喜歡,翡翠、黃金、珠寶,只那件事之後,梁笑笑對首飾就淡了,戴得也極少。
她拿出來的首飾盒是個四四方方的檀木盒子,看上去懷舊典雅,是某一年白铮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她打開盒子第一層,找了找,沒找到那樣東西,于是又打開第二層,才在最角落的隔斷裏找到了那條項鏈。
梁笑笑把那條項鏈拿出來,摸了摸翡翠蛋面。
都說黃金有價玉無價,男人送女人黃金首飾未免俗氣了,送翡翠就顯得高雅風尚得多。
這條項鏈是當時白铮送給梁笑笑的一件禮物,為什麽送的她已經不記得了。
她放下首飾盒子,對着鏡子戴上項鏈。
那是一條嵌鑽的短鏈,挂墜是一個雕刻成葉子形狀的翡翠。梁笑笑于這種高雅的東西一直沒有太大研究,只知道大概挺貴的,具體有多貴,她又不清楚。
以前花玲玲就經常笑她,說你好歹一個官二代富家太太,怎麽這些翡翠黃金都不懂?梁笑笑回她,女人懂這些做什麽?只要送這些東西的男人懂不就行了?花玲玲笑得眉飛色舞,說還是白太太段數高。
梁笑笑對着鏡子擡了擡脖子,又側了側臉,發現白铮的眼光确實不錯,同樣是燒錢的玩意兒,華玲玲老公就只知道送彌勒佛大戒指,他卻曉得女人的喜好。
白铮回來的時候發現梁笑笑正坐在沙發上喝茶,自己泡的龍井,一股子淡淡的茶香味飄在大廳裏。
關上門,他換鞋的時候發現梁笑笑往日穿的拖鞋依舊原位擺放在玄關門口,他看了一眼,不動聲色挪開眼睛。
梁笑笑沒有動,也沒有開口,一直等白铮走近,她才擡眼看了看他,平靜道:“我當時給了一個律師一份鑒定報告,我現在找不到他人。”她說得開門見山,甚至沒有等他坐下來。
白铮的視線對上梁笑笑,心裏的躁動一下子就安奈不住,他強忍下去,坐到梁笑笑對面,卻發現梁笑笑脖子上帶着一條翡翠鏈子。
白铮覺得有些熟悉,大概是自己以前送她的,但他已經不記得了,只是見她戴着,心裏舒服了不少。
他說:“我知道。”接着道:“那個王威,把那份東西給媽看了。”
梁笑笑猛地擡眼:“什麽?”
白铮安撫道:“你先別急,我已經找媽談過了。”
梁笑笑皺眉,她現在搞不清楚那個王威到底要幹嘛,他們先前根本就不認識,她會委托王威完全是因為他是孟嫣介紹的,那律師到底有什麽目的?
白铮繼續道:“我想了想,最後可能是因為白氏壟斷了一些生意,得罪了一些人,他們收買王威,但不敢明的得罪我們,所以就把東西送到家裏讓長輩知道,讓白家內讧。”
白铮的說法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在H市誰都知道得罪白家其實就是得罪梁家,白家或許還有某一天因為市場因為資金而倒臺,但梁家卻是根正苗紅的官家子弟,更可況還有一個沾親帶故的周明非。
梁笑笑一想王威沒有把東西發給媒體而是給了周雲雲,就更覺得白铮說得有道理。她心裏松了一口氣,坐姿也沒那麽僵硬了。
白铮見梁笑笑面上神色輕松了不少,關切道:“笑笑,你還是搬回來住吧,最近外面估計不太平,我怕你被人盯上。”
梁笑笑搖了搖頭,道:“既然你媽已經知道了,我們還是幹脆離婚吧。”她說的極其平靜,眸子和白铮對視,不怒不喜。
白铮一怔,“笑笑,我和我媽談過了,她也不希望我們離婚。”
梁笑笑直接回道:“她不希望和我們離和我們離婚又有什麽關系?”
白铮站起來,越過茶幾坐到梁笑笑旁邊,梁笑笑也不躲他,側身對着白铮繼續道:“我之前就說過了,我要離婚,不是因為顧茗,也不是因為你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女兒!”
白铮這半個月幾乎已經忍到了極限,在白氏從秘書到經理再到下面的負責人通通被他罵過,就連秦岚和老劉都被他吼了好幾次。
他現在性情暴躁脾氣極差,一點點事情都能觸碰到他發怒的臨界點。
但對着梁笑笑,他如何都生不起半點怒氣,他只是覺得心裏憋着很長久的一口氣喘不出來,心也是吊着的,渾身的肌肉都是僵硬的,他覺得自己已經忍到了極限,可每每在梁笑笑面前,自己似乎也只能保持現在的狀态。
在離婚這件事情上,白铮終于覺得沮喪不安起來,他是知道她的,她如果很嚴肅很認真的說“一”,那就不會去想“二”“三”,更不會去給自己留什麽退路。
白铮:“為什麽?”
梁笑笑回過頭沒有看白铮,擡手垂下脖子将翡翠鏈子摘了下來,放在手心上遞到白铮面前:“白铮,其實幾年之前我們就應該離婚了,根本不應該拖那麽久,但我那時候,我只是不甘心。”
她說,早該離婚,只是不甘心。
白铮看着梁笑笑手心上躺着的那條項鏈,腦海裏不停回憶着,如何都想不起來他是什麽時候送的,又有什麽特殊的意義。
但他知道梁笑笑嘴裏說的那個“幾年前,就應該離婚”是什麽意思。
他這輩子做過很多傷害她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他無意的,唯獨那一件是他百分之百清醒時候做得讓人惡心的事情。
白铮的嗓子有點堵,他幹着嗓子道:“笑笑……”
梁笑笑把鏈子放在玻璃茶幾上,起身打斷了白铮,“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婚後的那件事情是我不甘心,我想我付出了那麽多,怎麽到頭來是那樣子。那時候不甘心不想放手,現在其實也很不甘心,不過大概時間真的太長了,白铮,我都快忘記自己當年到底喜歡你什麽了。”梁笑笑沒有等白铮有任何反應,拿包起身離開。
白铮坐在沙發上,沒有追,他知道它不是那種跑開等着追得女人,她如果要離開要走,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梁笑笑說最後那些話的時候白铮沒有擡頭,他就那麽坐在沙發上垂眸看着茶幾上翠綠色的墜子,那刺眼的綠色終于讓他腦海中恍惚有了那麽一絲印象,記起那條鏈子是怎麽回事。
白铮背對着大門,“啪嗒”一聲,等門關上之後,整個大廳裏安安靜靜的沒有半點聲音。
他甚至連自己的呼吸都聽不到。
他看着那條鏈子,眼神裏孕着一番逐漸泯滅的光,眸子幽深烏黑,最後他擡起手一把抓過那條項鏈,狠狠砸向窗外。
梁笑笑下電梯的時候接到花玲玲的電話:“姐妹最近都不出來打牌的撒?”
梁笑笑:“過段時間吧。”
“哦。”花玲玲在那頭哼了好一會兒,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梁笑笑察覺花玲玲還有話講,道:“你給我打電話應該不是想打牌吧?”
花玲玲在那頭笑了笑,笑得有點蒼涼:“笑笑,我和老王離婚了。”
梁笑笑手裏的手機差點沒拿穩:“什麽?”
花玲玲嘆息一口,卻不見有多難過,也不像是打電話過來和梁笑笑訴苦的:“是啊,離婚了。”
“為什麽?”梁笑笑問這句話的時候突然覺得好笑,幾分鐘之前她還和白铮說要離婚,白铮也問她同樣的問題。
為什麽?是啊,哪裏有無緣無故的離婚?總是有理由的,這樣的或者那樣的。
花玲玲在那頭頓了下,才道:“笑笑,我上次陪老王去看他兒子,他兒子學校旁邊就是個大學,我進去晃了兩圈突然就想離婚了。我想我過得什麽亂七八糟的生活啊?然後回來我就和老王說了。”
梁笑笑嗯了一聲,并沒有問老王什麽反應,她是圈內人,她知道像老王那樣的男人無論何時第一個想到的都是維護自己的利益,他不缺女人,一個老婆而已。
梁笑笑關心的是其他的:“還有呢?”
花玲玲深吸一口氣,終于将自己實實在在的想法說了出來,“笑笑,我和你不一樣,我沒上過什麽學,高中畢業之後就出來混了。當然我也算幸運的,我第一個跟的就是老王,後來使了不少手段也坐上王太太的位子。那天我在那個大學裏晃悠的時候,看到不少情侶和學生,看到足球場籃球場,”
花玲玲的情緒激動起來:“笑笑,我當時就想,如果我也考大學像個普通女孩兒那樣,我是不是會比現在幸福?我如果不走當初選的那條路,現在我是不是在一邊打工一邊上學,然後還有一個愛我的男朋友?笑笑!這話我沒和別人說過,我就和你說,你別笑我。我真的真的,想找個我愛的,愛我的對我好的男人,真的。”
這是花玲玲的人生,最美好的年華給了一個大自己十五歲的老男人,為了金錢地位權利和無數女人勾心鬥角。
她從來不知道愛情是什麽,所以她無比向往。
于是現在,她離婚了。
花玲玲沒有什麽真心朋友,唯有和梁笑笑真心真意實實在在,她繼續道:“我知道這個想法很幼稚,我也知道,如果當時我考大學像普通女孩兒那樣打工養活自己上學談戀愛,說不定反而厭惡那種生活,最後還是想找個有錢的老男人嫁了,也就和現在一樣殊途同歸。但我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我想這個世界上男人那麽多,我為什麽就不能找一個白馬王子呢?”
白馬王子?!
電梯到一樓,梁笑笑拿着手機出來,一步步朝門口走過去,她覺得這話很熟悉,好像很多年之前,她和孟嫣也說過同樣的話——我當然要嫁給白铮啦,他就是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呀!
梁笑笑自嘲一笑,這世上哪有什麽白馬王子,有的不過是心中的幻想和期盼罷了。
哪個女孩子不曾做過這樣的夢?
作者有話要說:
☆、16
“那你覺得你的白馬王子應該是什麽樣子的?”梁笑笑知道這樣引導安撫對一個離婚的女人最有效。
“我啊?”電話那頭好一會兒都沒有半點聲音,花玲玲再開口時聲音已經柔和了不少,就好像一個青春期的女孩兒躲在被窩裏喝閨蜜聊自己喜歡的男孩子。
“我覺得他應該高高的,一米八至少吧,不能太瘦,要是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料的,長得麽,我喜歡大學教授那種的,斯斯文文的,但是不能太古板。會哄我開心,人要幽默一點,最重要的不花心啦~~其他都随便,有沒有都沒關系,反正我有錢!”
頓了頓,“你呢?”
“我啊……”
梁笑笑想了想,一邊朝外走,一邊試圖在腦海裏中刻畫一個白馬王子的大概形象。
白襯衫,夏天的時候袖子要撈起來一點,骨架要寬一點特別是肩膀,這樣哭的時候靠着會很舒服。她不喜歡太瘦的,身上最好有點小肌肉,個子一米八就夠了,性格麽要要話少的,太冷峻一點也可以,內斂霸氣最好……最重要的是,每天都會在家樓下沒有半句抱怨等着,自己下樓的時候一擡眼就能看到他……
這麽不找邊際的想着想着,梁笑笑突然想自己抽風了吧,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了。但她又想,看來無論是她還是花玲玲,女人在“白馬王子”這個問題上都不能免俗啊。
“你現在在哪兒?”她問。
“我?”花玲玲道:“我正準備去拿車,怎麽了?”
梁笑笑揶揄道:“你說會不會你一擡頭,就看到一個白馬王子靠在你車旁邊呢?”
花玲玲道,“你運氣一向比我好,要真有這麽神奇,那你現在一擡頭,肯定也能看到白馬王子……”
兩個同樣面臨着離婚境遇的女人在電話裏說笑一番,都想盡快翻過去這一篇。
梁笑笑穿過樓下大廳走向門口,擡頭的時候卻忽地看到陽光所及的階梯下,一個穿着白襯衫,袖口挽到小手臂上的男人靠在一輛黑色的轎車邊上,他戴着黑色□□鏡,看不清眉眼,但擡頭望過來,似乎正與她對視。
梁笑笑愣了下,手裏的電話突然挂斷。
她有些詫異,心跳一下變快,放下手機,看到那個男人直起身,往這邊走來。
他步伐穩重,身上還帶着慵懶的日光味,攜着風。
他朝她走來。
梁笑笑就這麽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回視着,心裏莫名跳得亂七八糟,然而很快,他與她擦肩而過。
“……”
梁笑笑默默鄙視了自己一把,人家帥哥不過剛巧站在樓下、又剛巧走進來,她心虛激動個什麽。
哪兒那麽好的事,天上掉帥哥就剛好砸在她身上呢?!
梁笑笑擡手看了看手機,不知道剛剛電話是自己掐斷還是花玲玲掐斷的,她也沒再撥回去,從包裏拿了墨鏡戴上,清空了一下腦袋走了出去。
而她身後,男人在幾米開外的地方就停了下來,側身回望。
他摘下墨鏡,露出鏡片後的眼睛,他神色內斂而平靜,然而雙眸卻隐秘着一股暗流。
梁笑笑這天晚上回去之後就一直處于一種腦袋放空的狀态,她叫了外賣,等飯的時候坐在沙發上,卻時不時想到今天下午看到的男人。
她拍着胸口想那個男人的氣質可真帥啊!怎麽能長得那麽內斂又霸氣啊。
胡小冉打電話過來慰問自己女兒的衣食住行,梁笑笑就把今天下午遇到的那個男人和她講了一遍,末了又感慨了一句:“真帥啊!”
胡小冉在電話那頭鄙夷:“切,區區人類,一夫一妻制度下,你就看好你自己碗裏的吧,看着鍋裏的你也吃不到。”
梁笑笑捏着手機,神色瞬間就淡了下去,她想她的碗早就裂得不像個樣子裏,看一看鍋裏的其實也沒什麽。
挂了電話,外賣也到了,她一邊吃着外賣一邊又想了想那個男人,不得不再次承認,女人在年輕的時候對愛情尤其向往。
但生活打磨人的性格、行為,同時也抹掉了很多年少時的幻想。
或許,還有記憶。
梁笑笑這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她夢見很早很早之前,自己剛上大學的時候。
夢裏的她就好像還是那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恣意随性,熱烈而沒有什麽心眼兒。
那天顧茗回家,離開之後梁笑笑就和宿舍的人搬了凳子窩在地上打牌。
她于打牌上的造詣可謂殺遍整棟樓無敵手,驚得隔壁宿舍男生樓時常感慨她是巾帼打牌女英雄。
正玩得高興,顧茗的電話來了,說她錢包沒在身上,讓梁笑笑幫着看看有沒有落在宿舍。
梁笑笑手裏夾着牌跑到顧茗桌山看了看,果然看到一個黑色的大錢包。
“在呢。”她道。
“能幫我拿下來麽?我讓人上去拿了,你只要下來一層就行。”
梁笑笑在打牌,所以開的是揚聲器,宿舍裏打牌圍着的人幾乎都聽見了,有人小聲感慨了一句:“矯情,自己不會上來拿啊。”
梁笑笑倒沒多想:“行,你讓那人趕緊的啊,我招蚊子。”
“好的。”
梁笑笑那體質是她們宿舍最招蚊子的,每次一撥人圍着,其他人都沒感覺,就她在那裏撓啊撓的,撓得腿上一條一條紅杆子。
梁笑笑額頭上海貼着兩個奧特曼打小怪獸的貼畫,“哎你們等等啊,別竄牌啊,回來繼續打!”
說着合上手裏的牌,擡眼一看,一口吐沫就噴了。
她打牌專心,一輪又一輪打下來,鐵打的梁笑笑流水的牌友,她也沒注意已經打了多久了,猛的擡眼就看到她對面一撥四五個小吊帶,額頭臉上下巴脖子鎖骨貼滿了各種貼畫……
梁笑笑摸了摸自己額頭上的奧特曼和小怪獸,笑得張牙舞爪,哈哈哈樂死了。
她的牌友輸得萬分慘烈,這要是像男生那裏那樣打牌還算錢的話,她們幾個姑娘估計今天晚上內褲胸罩都要當掉了。
“趕緊趕緊的!滾蛋!有什麽好笑的!!”她的舍友同學兼牌友罵罵咧咧道。
梁笑笑樂死了,一手拿着顧茗的錢包另外一手拿着牌就往樓下跑,卻又突然想起來,她怎麽知道把錢包給誰啊?
然而這個時候她卻突然看到一個穿着V領白襯衫的男生從樓梯口拐上來,擡眸看着她。
梁笑笑頓住腳步,臉上的笑凝固住。她穿着連衣裙睡衣,下擺到膝蓋上方一點點,光溜溜着兩條小腿。關鍵問題是,她還沒穿!內!衣!!
混蛋啊~~~女生宿舍樓誰讓男生進來的啊!!!!!!!!
梁笑笑默默咆哮着,然而看着男生那張英俊而硬朗的面孔又有點傻了。
在她心裏她一直覺得白铮最帥,帥到掉渣,看其他男人都不入眼,可現在她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上一定有那個男人帥得你無法想象,比你的白馬王子還帥一萬倍。
男生在下層的階梯停住,視線和梁笑笑平齊。
但他的視線又從她的雙眸挪到她貼着奧特曼和小怪獸貼畫的額頭上,接着從她的額頭挪到她光溜溜白白嫩嫩的鎖骨脖子,最後才看了看梁笑笑手裏的錢包。
他伸出了手。
梁笑笑愣了愣,趕緊慌慌張張的擡起拿牌的手臂繞到胸前,又把錢包放在他手上。
男生接過錢包,擡眸不動聲色地看了看梁笑笑手裏的牌,收回視線的時候,眼神在她擋住胸前的手臂上涼涼一掃。
梁笑笑:“……”槽尼瑪你看哪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梁笑笑幾乎就要惱羞成怒,那人卻已經轉身下了樓,在樓梯轉彎口卻又突然轉頭回望,昏黃的照明燈如同細小的焰火一般照在他臉上。
梁笑笑以為他要說什麽,他卻只是擡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接着轉身離開,背影寬而潇灑。
梁笑笑瞪着眼睛,下意識吸了吸嘴角,吸到一些口水吞掉,第二秒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要暴躁了,她竟然對一個陌生人犯花癡啊!!
她又囧又難為情,轉身上樓,腦海裏都是剛剛男生那不動聲色在她身上掃過的眼神,以及最後轉身時淡然的表情。
偏偏她還不太好和別人講,最後只能揣着一百二十萬分的羞惱,把牌打得風生水起,舍友們一片哀嚎,之前梁笑笑還能輸了兩把,出去一趟回來就直接變身奧特曼,哦,不水冰月了,把她們這群小怪帥打得嗷嗷嗷直叫……
這個夢很美好,美好到在這個睡夢裏,梁笑笑扯着嘴巴在笑。
沒過多久她就醒了,她揉了揉眼睛,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氣喝下去半杯。
接着一整個下半夜她都沒有怎麽睡着。
她站在落地窗前拉開白紗的窗簾布,月光合着外面的路燈透進來,她看着玻璃窗內自己的身影和模糊的容顏,終于一點點記起了被時光堙沒的許多過往和以及。
她怎麽會忘記呢?
她曾經和一個人說過——如果很早之前我就認識你,現在我一定和你在一起,可惜我先遇到的是白铮。
她當時說,可惜。
室內的空調溫度打得有點低,梁笑笑抱着肩膀搓揉了一番,終躺回了床上。
她嘆了口氣,年輕和校園生活真美好,肆意的,放縱的,讓人迷戀的……以及太多忘記和抛卻的。
但睡夢中,梁笑笑看清了那個讓她羞惱的男生的面孔,醒來時卻又忘記了。
大概時間太長,或者其他。
反正,她沒有認出他。
作者有話要說: 對老讀者說,删去的是顧天佑,此處的男的,他是葉兆。。。。。
寫到現在葉兆還沒正式出場,兔子也是急成了狗啊
☆、17
周雲雲把顧茗和顧小白扔在郊區的一個別墅,想自己找人看着,但不放心,怕走漏風聲,最終還是從白铮那裏調的人。
白铮把任務交給老劉,老劉卻也不敢多喊其他人,只專門找了那天晚上準備送顧茗離開時,曾經帶去的幾個小弟。
幾個小弟在周雲雲名下的別墅裏一天24小時輪流看着顧茗。
顧茗一開始很崩潰,給周雲雲打了好幾個電話說:“你不能這樣,我單身女人帶着孩子,你不能把幾個陌生男人安排來看着我,我保證不會亂跑,你讓他們離開!”
周雲雲其實不是個果斷心狠的絕色,但事關白铮和整個白家,她無法承諾顧茗什麽,況且她回去之後好好回味了一番,覺得梁笑笑和顧茗大約也不是一個段位的。
誰都知道當年是梁笑笑眼巴巴纏着她兒子,對白铮那是掏心又掏肺,可這女人竟然能中途插一腿?還懷了白铮的孩子。
而且她一個女人,不聲不響在國外把孩子生下來,長到五六歲才帶回國,未免讓人又不得不多心去想,她這六年到底是怎麽過的,為什麽孩子都長這麽大了才出現?她回來到底又想幹什麽。
周雲雲在電話裏對顧茗說,“我不是要□□你也不是要怎麽樣,你好好看着孩子,我不會為難你,那幾個男的你無視,放心吧,他們不會影響你的日常生活起居的。”
顧茗在這頭裝可憐,“那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和小白?我和小白對你們一點威脅都沒有,你們憑什麽這麽威脅我?”
周雲雲一時語塞,顧茗說的沒錯,她和白铮把她們母女兩個困在別墅裏,确實是出于白家的利益白家的私心,他們根本沒有這種權利。
周雲雲心裏一下子就很猶豫,道:“我不知道現在具體要拿你怎麽辦,但你的出現也影響了我們的生活,如果你一開始就不出現,現在什麽問題也就都沒有了。”
顧茗拿着電話有些激動:“我們孤兒寡母根本鬥不過你們白家,我能影響你們什麽?”
周雲雲想到這個就氣:“影響什麽?我兒子是有老婆的人!你覺得沒影響?”說完就一把挂了電話。
顧茗握着座機,側頭去看旁邊沙發上坐着的監視她的男人,男人閉着眼睛什麽都沒看。
顧茗冷笑一聲擱下電話起身上樓,白色的裙擺在拐角劃過弧度。
她提着裙擺不急不忙一步步上樓,背對着監視者的臉孔上卻帶着一抹冷笑——白铮的老婆是誰,他到底愛的是誰,她怎麽會在意呢?如今她回來的第一個目的已經達到了,剩下的,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沒關系,她有得是時間和經歷,她等這一天,也已經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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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铮知道,現在自己做所有的事情都是錯,梁笑笑要離婚,并且非離不開。
車子駕駛在盤山的公路上,兩邊的樹木如同快速閃過的膠片從眼角的餘光劃過,他一手握着方向盤,另外一手擱在膝蓋上,腦海裏是昨天梁笑笑的面孔和她淡漠的話,她的表情在那一刻如此不真實,無論是曾經、過去還是不久前,都不像是他認識的那個梁笑笑。
白铮心裏微麻,那是一股他說不上來的滋味,但從梁笑笑離開他們的那個家開始,他就醒悟過來,她終是想離開的。
車子停在別墅前,老劉手下一個胖子跑過來道:“白總。”
“人呢?”白铮一個晚上沒有睡,衣服也沒有換,他眯了眯眼睛,沖別墅大門掃了一眼。
“在裏面。”
白铮開門走過去,客廳裏也坐着一個人,一見白铮趕忙從沙發上爬起來報告:“她早上和太太通了一通電話。”
白铮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男人還想開口再詳細的說被白铮擡手止住,“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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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铮走上樓二就看到顧茗站在回廊盡頭,擺弄着花架上的幾朵假花,聽到有人上來她趕忙回頭,見到是白铮時,臉龐上劃過一絲小心翼翼。
白铮走過去,視線睥睨着顧茗,他一個晚上沒睡,眼睛周圍刺痛無比,他眯了眯眼睛,站在顧茗面前:“我來見你,是問問你,這次回來的目的。”
顧茗靠在身後的花架上,白铮渾身上下震懾出一股她難以招架的氣澤,那是威脅和足以令人恐懼的脅迫,顧茗不熟悉這樣的白铮,六年之前的那個人此刻是如此陌生。
但顧茗很會裝,她能裝得比任何人都逼真,她如今已是胸有成竹,知道自己已經抓住了翻身的本錢,但她還是表現出很無辜很害怕的樣子,就像六年之前。
“白……白铮,我知道我不應該帶着孩子回來,但是……但我沒有辦法!”顧茗昂着脖子臉色慘白,眼珠紅彤彤的,伸手想觸碰白铮卻好像又不敢:“我是被逼的,白铮我是沒有辦法!我爸帶着我們好不容易逃出國,我當時也不知道自己懷孕,出國之後才發現,我想把孩子打掉,但是,但是被人阻止了。”
顧茗的手小心試探,終于抓住了白铮西服一角,卻被白铮側身躲開。
白铮低頭看着顧茗,眯了眯眼睛,雙眸幽深,氣場壓迫着眼前的女人:“繼續說。”
顧茗咬了咬唇,收回手垂在身側,卻不由自主的握了握,道:“我爸當年收養了好幾個孤兒,從小養在身邊做養子,他在黑道混時間長了,年紀越大越怕死,那幾個養子其實就是他的貼身保镖。其中有一個,我爸一直很喜歡他,結果出國之後,他就背叛了我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