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爸死了,他就逼我把孩子生下來。”

白铮依舊眯着眼睛,面孔上沒有過多的情緒,顧茗看不透,便也沒有再繼續往下說。白铮卻道:“繼續!”

顧茗咽了口口水,腦子裏轉得飛快:“他起初在國外沒有什麽勢力,但他很會混,六年時間就給自己鍍了一層金。他要我把孩子生下來,就是等今天。”顧茗仔細觀察白铮面上微小的神色,慢慢道:“他要梁笑笑!”

白铮的面孔自始至終都沒有多餘的神色,如同肅殺的佛修,他看着顧茗,看着她的眼鏡,直視到她心裏。

終于,他微微彎下腰,湊近兩人之間的距離,面孔一派蕭冷:“我不信。”

顧茗咬唇,直視白铮,“不信我也沒辦法,我也沒證據證明自己的話。總之梁笑笑和他很早就認識,他想要的,無論是什麽,他肯定會得到手。”

“白铮,你和梁笑笑的過去,你曾經所有的不堪,你所有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還有你和梁笑笑之間的那些間隙,都會成為他可以利用的籌碼!”

顧茗那一口氣憋着,把心裏所有盤算好的話都說了出來,最後冷哼一口道:“你不相信沒關系,你們身邊當時不是還有一個男人麽?你問他,他肯定知道!”

顧茗指的是周明非。

她說完便閉嘴,不再說半個字。

白铮看着她,眼對着眼,鼻對鼻,兩人對峙。

白铮終于冷笑一聲:“顧茗,你不應該回來。無論最後的結果是什麽,你都不會有好下場。”

說完便轉身離開,留給女人一個絕然而冷峻的身影。

顧茗深吸一口氣,轉眼瞥了瞥顧小白的房間。

她握了握拳頭,心中的決心更加堅定,她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如果當初不是那人攔着,她早就帶着小白回來了。現在的白铮她太陌生了,梁笑笑早就成了他的妻子,甚至改變了他。

這些她始料未及,但她現在沒辦法,她不能後退,不能卻步。

白铮不相信顧茗的話。

一個滿嘴謊言和欺騙,前科滿滿的女人說出來的話,沒有任何被相信的價值。

白铮都覺得可笑,當年的自己竟然會為這樣的女人着迷?他怎麽看上她的,又看上她什麽?

他不相信顧茗,但他知道,真真假假的話總有那麽幾個點會透露出重要訊息。

而突然不見的律師王威,他認出的B哥顧北,又和顧茗嘴裏的那個男人有多少關系?

難道真有這樣一個他不知道的男人,在背後操控着什麽,目的只為了梁笑笑?!

作者有話要說:

☆、18

既然周雲雲已經知道顧茗和那小孩兒的存在了,梁笑笑覺得自己也無需再拖。

梁父還在外地考察,胡小冉也跟在後面,梁笑笑覺得自己必須在他們二老回來之前把這個婚徹徹底底離掉,要不然之後還不知道會惹出多少麻煩。

快刀才能斬亂麻,慢刀連細絲都切不了。

梁笑笑給白铮打電話約時間地點,白铮的聲音從電話那頭穿過來,透着一股子冰冷:“時間你定,地點我定。”

“行。”

“回家。”他的口氣很果斷,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已經磨得太久了,梁笑笑把自己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和白铮的拉鋸戰上。

“白铮,我必須和你講清楚,那天是我最後一次踏進那個家了,之後我要和你說任何事情,我都不可能再回去。”

白铮聲音落到冰點:“那你永遠都別想離婚,明天下午兩點。”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梁笑笑捏着手機,慢慢消化白铮的态度。

她想太多年了,她幾乎都要忘記白铮那種決然中透着不耐煩的态度了。

這麽多年的婚姻,即便兩個人有過什麽口角,白铮似乎也從來沒用過那麽冷淡的态度對自己。

他是別人嘴裏的好丈夫,其他人羨慕不來的妻管嚴——所以呢?撕掉那層戴的時間太久都無法摘掉的面具,他還是曾經那個高傲得不可一世的白铮?

梁笑笑帶着所有的材料,重新踏進了那扇門,一切依舊未變,卻再也感受不到任何值得留戀的氣息。

白铮陰沉着臉坐在沙發上,玻璃茶幾的煙灰缸裏滿是煙頭,落地窗開了一扇,風從外面吹進來,客廳裏殘餘着些許煙味。

梁笑笑坐到白铮對面,把離婚材料一件一件拿出來,低着頭整理手裏的東西,面無表情道:“你只要簽個字,剩下的都交給律師,你放心我會重新找個靠譜的律師。至于房産股票那些東西,我通通不要,淨身出戶。”

白铮靠坐在沙發上,襯衣大敞開,露出堅實的鎖骨和脖子。

他擡眸看着梁笑笑,眼神深邃木然。他抽了一個下午的香煙,一包接一包,嘴裏滿是苦澀,喉嚨都啞了,吐納出來的氣息都透着一股子難聞的焦油味道。

他雙目赤紅,好幾天都沒有睡好。

他看着她,他想她還是那麽美,氣色不錯,似乎和平時沒什麽兩樣。

可她在自己面前說的每一句話就讓他覺得如臨刀鋒,同時她又說得那麽容易,那麽輕松。

“我不會答應離婚的。”白铮這次再也沒有問為什麽,直接給出了答案,他已經不需要為什麽了,反正說什麽他都不會同意。

梁笑笑的手頓了一下,擡眸時目光清明:“我知道你其實還是想知道為什麽,不過你已經懶得多問了。但是白铮,我必須要離!”

白铮保持着姿勢,眼神都沒有變過:“你說。”

梁笑笑坐着,是她習慣的姿勢,“因為和你離婚,我才能開始新的生活,抛掉所有的過去。”

白铮打斷,勾唇突然冷笑了一聲:“包括我麽?”

她點了點頭:“對,包括你。”

梁笑笑沒有任何猶豫,但白铮心下卻是一顫,就好像她手裏一把刀,她要斬斷過去的一切,刀鋒落下時卻是直接插在他心裏。

白铮嗓子幹幹的,最終将那句為什麽壓在喉嚨裏。

他沒說話,梁笑笑垂眸看了看茶幾上的離婚協議書,像是喃喃自語一般,又重複了一遍:“只要簽個字就好了。”

白铮終于坐了起來,從茶幾上拿過那份文件,看了一眼,擡頭的幾個黑體大字顯眼而刺目。

茶幾上放着一只簽字筆,他漠然拿過來,在協議書一方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同時他看到另外一方的簽名處還是一片空白,還沒有簽字。

梁笑笑的目光自始至終纏繞在白铮骨節分明的手指上,從他拿起桌上的協議書開始,到最後簽完名字習慣性的頓了一個點。

焦距如此清晰,時間都好像拉長了無數倍,那個過程其實只有幾秒,但她卻覺得萬分漫長。

最後,當白铮放下筆的時候,她心裏突然松了一口氣,眼眶一緊,眼淚不知為何就像是要急湧而出,瞳孔脹痛。

她的手又抖了一下,腦子裏有片刻空白,心裏只有一個想法——結束了,終于結束了。

她咬了咬唇,正要從白铮手裏接過協議書,白铮卻突然擡眸,徹骨的寒意隐沒在他雙眸中,他就那麽看着梁笑笑,雙手交叉用力,一下一下撕了手裏的協議。

梁笑笑驚愕的反應不過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大喊一聲卻已經遲了:“白铮你做什麽?!”

協議書被白铮撕得粉碎扔在地上,白色的紙片就好像是梁笑笑滿心的期望,全部都化成了破碎的幻影。

梁笑笑的心猛地顫了一下,眼淚蓄在眼眶中,雙眸通紅。

希望破滅之後的麻木,等待後被生生撕碎的期盼,這樣的感覺根本就不陌生,熟悉得讓人驚恐!

如同很多很多年前,白铮在實驗樓天臺上吻顧茗,又像昏暗雜亂的酒吧裏,白铮嗑藥後扭曲而陌生的面孔……怎麽會陌生呢?很熟悉,非常熟悉,萬分熟悉。

梁笑笑突地站起來,一把将茶幾上擱置的一本書砸了過去,白铮沒有躲,那本書直接就砸在他額角上,順着重力落在地上。

她悲恸而怒,她想難道就這樣麽?!一輩子就這麽和白铮這麽耗着?磨掉自己心裏所有的棱角傲氣和希望?毀掉愛情甚至自己麽?!

現在除了那點點理智和傲氣,她現在到底還剩下什麽!?

梁笑笑的眼淚大把大把的往下落,她根本控制不了,就算她不想在白铮面前示弱,但她還是控制不住的難受:“你不是說想知道理由麽?你上來,我告訴你理由。”

梁笑笑說完上樓,身影絕然,白铮自始至終一直漠然看着梁笑笑,他把書撿起來扔回茶幾上,起身跟着上樓。

梁笑笑拉開了梳妝臺的所有抽屜,打開衣櫃在角落裏翻出一個固定式保險箱,輸入密碼打開。

白铮走進來,眼神依舊是冷的。

她從保險箱裏拿出一個文件袋丢給白铮:“還記得麽?很久之前,就在你戒毒之後沒多久,顧茗要出國,她是什麽時候走的還記得吧。”

白铮手抖了一下,拿過那份文件袋打開,裏面是一張H市飛巴黎的機票……時間是六年多前……

梁笑笑看着白铮:“你忘了?可是我沒忘。我永遠都會記得那天的,我幫你戒毒,好不容易說服學校讓你考試答辯畢業,你呢?你偷偷買了和顧茗同一班的機票!”頓了頓又覺得有些可笑:“那最後為什麽沒和她一起走呢?因為她拒絕你了對麽?所以你才回來?”

梁笑笑本來并不知道白铮那天買了機票,他打車去機場的那天梁笑笑遠遠跟着,卻沒追上。

最後白铮從機場大廳裏走出來,随手就扔了手裏的一樣東西。

梁笑笑在後面看着,跟上去撿起來,雙手顫抖,心裏血淋淋的,她擡眸看白铮戒毒之後瘦削的身影,心裏第一次如此痛恨白铮。

“你扔了的機票我撿回來了,白铮,這是我噩夢的開始,我那段時間經常夢到你手裏拿着機票出國找顧茗,一去就不回,那時候我為了你做了那麽多,到頭來你回報我的又是什麽?”

梁笑笑看着白铮,語氣疏離冷漠,并沒有大吵大鬧,她想現在大概真是年紀上來了,已經沒有當年的勇氣和心境了,什麽都變了。

梁笑笑又抽出床頭裏的首飾盒,把裏面的首飾倒在床上,随手拿起一只镯子放到白铮眼前:“你有一段時間給我買了好多镯子,一只又一只,什麽翡翠瑪瑙飄花,你真的是買給我的麽?難道不是因為你那個包養的小情人喜歡你買了哄她,順手給我帶的?”

梁笑笑又拉開床頭櫃,從一側的櫃子裏拿出一個VC罐子,把裏面的白色藥粒全部倒在床上:“我當初吃的這藥你以為是VC麽?這些都是安眠藥!如果不吃我要怎麽睡?白铮,我吃了好幾年安眠藥了,天天吃,吃得頭發掉得一把又一把你知道麽?”

她又沖進主卧衛生間,從櫃子裏翻出一個避孕藥瓶子,砸到白铮腳下面:“避孕藥,呵呵,避孕藥?百憂解你也可以試試,治療抑郁症确實挺不錯的,至少不會想着從十幾層跳下去。避孕藥?”梁笑笑走到白铮面前,諷刺地冷笑:“我怎麽可能需要那種東西呢?我常年安眠藥和百憂解輪着吃,月經時有時無根本不規律,看中醫看西醫什麽藥都吃,白铮,我不孕很多年了……”

梁笑笑說着說着眼淚終究還是落了下來,滾燙地滴在自己手背上落在地板上。

“你不是問我為什麽這麽多年都不要孩子麽?白铮,”梁笑笑漠然道:“因為我根本不能生,我不孕。”

白铮自始至終拿着手裏的飛機票。他垂着眼睛,雙眸隐沒在長長的睫毛後面,渾身僵硬,血液倒流。

梁笑笑突然嘲諷的想,是不是任何一場婚姻的落幕,都需要兩方付出代價?為什麽最後她就不能擡着脖子像一只驕傲的孔雀那樣離開呢?

她曾經付出那麽多,最後卻還要踏着自己碎成渣的感情,沖出這場婚姻。

作者有話要說: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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