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6)
露了自己的心慌和害怕。
從那個吵雜的酒吧開始,梁笑笑就如同未知的命運一樣,突然闖入他的生活。
他有一段時間總是能時不時看到梁笑笑,看到她在他眼皮子地下晃悠,雖然時間很短,但印象足夠深刻。
她為了心愛的男孩兒做了那麽多,明明害怕得要死,最後還是做的那麽義無反顧,周圍似乎都沒有人警告這個笨女孩兒,她要做的應該是乖乖回學校上學,把所有的事情交給家長老師學校來處理,而不是自己傻兮兮的站出來。
她确實挺傻的,愛得那麽義無反顧那麽堅定。那時候葉兆就想,被她愛的男孩兒何其幸運。然而這般幸運,卻又不知道好好珍惜。
“你挺傻的。”葉兆回道。
“啊?”梁笑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傻?傻!
葉兆想起自己記憶中那個梁笑笑,唇角禁不住勾起:“嗯,挺傻的。”
梁笑笑正色道:“我在和你講很嚴肅的事情,你和我調什麽情啊!?”
葉兆轉身正對梁笑笑坐着:“調/情應該是這樣麽?看來你沒和男人調過情,不知道真正的調/情應該是什麽樣的。”
梁笑笑敗了,她覺得他們兩個的腦回路根本不在一個思維模式上,她擡手腕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說了,起身準備離開。
梁笑笑推門出去,她住的房子不高,沒有電梯,她就從五樓踩着階梯慢慢朝下走,感應燈在樓道裏尋聲亮起,身後是葉兆走出來關門鎖門的聲音。
卻并沒有腳步!
怎麽會沒有腳步聲?她回頭,目光只轉了一半,卻突然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已經站在了自己身後。
她心下一頓,後腰被人推了一把抵到了身前的牆邊上,她維持着側頭的姿勢,屏住了呼吸,很快察覺到危險的氣息。
葉兆站在她身後,胸口和她的後背貼在一起,撐在牆邊的手臂貼着她的耳朵,将她死死禁锢着。
“是你真的太大意了,還是你對我很信任?将後背留給對你有企圖的男人,說你傻你還不承認麽?”說完一聲低笑回蕩在梁笑笑耳邊。
梁笑笑沒敢動也沒有掙紮,不動不是因為她覺得葉兆沒有危險,恰恰相反,此刻周圍的空氣裏都是一股子危險的捕獵氣味。
她不動,一方面是因為自己的大腦和身體反應還沒有銜接上,另外一方面是她除了維持站立不回頭的姿勢,并不知道要用什麽其他姿态來面對身後的葉兆。
她怕自己一動,他會有其他動作。
葉兆用整個上半身将梁笑笑扣在自己胸前,他想這個姿勢剛剛好,可以不用看見她假裝鎮定無畏的眼神和表情,卻可以近距離感受到她的慌張和謹慎,甚至還有害怕。
葉兆勾了勾唇角。女人不就應該這樣才對麽?她為什麽總是裝出姿态來,膽小害怕需要男人保護又不是什麽可恥的事情。
葉兆:“現在知道了?這才是調/情。”撐在牆壁上的一條手臂垂下,放在她腰間,用力一握,手心下觸到一片僵硬。
梁笑笑一直屏着呼吸,她看着兩人交疊在牆上的身影,咬了咬唇,轉身回頭,靠在牆壁上擡眸看着男人。
她伸手揪住葉兆的衣領,微微踮起腳尖,擡起脖子湊近他,呼吸纏在他的下巴側後方,在男人耳邊吹了一口氣,道:“是麽?我覺得這才叫調/情!”
葉兆眼神一凝,唇角的笑容若隐若現,他幹脆收回手臂将她扣在自己身前胸口。
此刻的梁笑笑就好像一頭被惹怒的母獅子,叫嚣着不甘示弱,他想她果然還是老樣子的,永遠不想在任何人面前表現出自己害怕慌張甚至膽顫,她明明有所顧忌、防備和害怕,卻還是要擺出一副無所謂不害怕的樣子。
是不是所有女人都和梁笑笑一樣會裝?是不是其他女人也和梁笑笑一樣,永遠不想把自己不為人知的那一面展露出來?
樓道裏安靜,下層亮起的燈光很快熄滅,只剩下他們頭頂的照明燈還亮着。
梁笑笑和葉兆就這麽近距離看着彼此,一個不甘示弱怒目而瞪,另外一個好整以暇垂眸凝視。
兩人誰都不說話就這麽看着彼此的雙眸,好像都想從對方的眼裏看出點退卻的意思,然而直至照明燈熄滅之前,誰都沒有退一步。
燈光一暗,葉兆突然低頭,梁笑笑僵着脖子沒有讓開。
他的臉在黑暗中頓在十厘米開外,見她就是不願意露出退步的姿态來,終于狠狠吻了下去。
梁笑笑的身體一僵,忍不住畏縮了一下,這個時候想要讓步卻已經來不及了。葉兆一手扣着她的後腦勺,另外一條手臂扣住她的後背,将人死死按在自己懷裏,毫不留情的吻她。
沒有溫柔纏綿可言,這一吻根本就像是一個教訓,迅速的攻城略地,撬開貝齒,讓她躲無可躲,退無可退,他狠狠的吻她用力的吻,唇齒交纏,不給她一點喘息的機會和退卻的空間。
他就是要狠狠教訓她一下,打碎她包裹着自己隐藏自己的外殼,露出她原本該有的面目。
想這個女人可真是可惡啊,如果軟弱一點沒有那麽強勢,不是會更可愛麽?為什麽總是要假裝很堅強?!
葉兆吻着梁笑笑,梁笑笑從閃躲變成了掙紮,最後緊抿的唇齒間終于露出一聲掙紮的呻/吟。
終于,葉兆放開了梁笑笑。但還是抱着她,梁笑笑大口喘氣,黑暗中眼神微紅濕潤,唇角都被吻得潮紅濕漉漉的。
她喘着氣,眼神裏終于露出了點害怕退卻來,她咽了口吐沫,啞聲道:“放開我!”
葉兆放開她,氣息只有一點不穩,樓下一聲鳴笛,照明燈瞬間亮起。
梁墨一回國就上了白老爺子派過來的車,白有封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他回了白宅,開車進園子停車的時候剛好看到白铮也下車。
“大伯!”白铮看着他,點點頭,白有封下車,也點頭,兩人并肩一起走進去。
“最近房展會做得怎麽樣?”白铮一邊走一邊問道,問得好像很随意的樣子。
“就那樣吧,現在的房地産市場肯定沒有前幾年好做了,各種壓力、稅收還有政策,難做也是正常的。”
“恩,那是自然的,有我在,肯定會相當難做吧。”白铮看着前方邊走邊道,頭都沒有轉一下,說得還是很無心的樣子。
白有封的腳步一頓,停下來,看着白铮:“你沒必要這樣,怎麽說也是白家的産業,你父親身體不好我接過來做項目有什麽不妥麽?都是白家人,都是在為了白家做事!”
白铮也停下來,一手插在西裝褲袋子裏,側身回頭,笑得無害又恣意:“我當然是在為白家做事,不過大伯是不是,我就不太清楚了。”頓了頓:“你看,白家産業那麽多,其實一個房展會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同季度比別人少賣幾套房而已。”
白有封冷冷看着白铮:“房地産這一塊放掉,你看老爺子會不會放過你!”
白铮:“別拿爺爺說事,你以為我只有十幾歲麽?”說完轉身朝前走。
梁墨和白老爺子喝了幾杯茶,兩人什麽也不多談,雙方家裏的孩子離婚的事情更是不談,兩人坐下來只喝茶只品茶,聊得也頗為和樂。
梁墨最後看時間不早了,起身告辭,白老爺子想要出來送被梁墨擋了,說自己出去就好了,年紀上來的人身體最要緊。
梁墨從白老爺子的書房走出來,和白铮白有封打了個照面。
白铮停下腳步,看着梁墨,喊了一聲:“爸。”
梁墨看着他,道:“你還是喊我梁市長吧,這一聲爸我可擔不起。”
孟嫣以前問梁笑笑,如果現在沒了白铮,有個帥哥舔着張帥臉要親你,你親麽?
梁笑笑一臉中了五百萬外加奇怪疑惑的眼神看着孟嫣,反問了一句:“為什麽不?”
所以當葉兆和梁笑笑兩個在走道裏親完了,一前一後從樓梯走下去的時候,梁笑笑就是這麽和自己說的。
沒關系,反正她現在也離婚了,被人追求和別人親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就算是現在出去約一炮,她身上也再沒了身份和輿論的枷鎖,又有什麽不可以,行與不行也不過她點頭搖頭的事情。
單身有單身的好處,就是你完全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時候,只要不殺人不犯法。
梁笑笑坐葉兆的車回去,她看着窗外琉璃般光彩的霓虹燈和一閃而過的車燈,以及道路旁熱鬧的商鋪人群。
這個世界還是老樣子,沒有因為誰而有半絲變化,所有一切繼續照舊。
梁笑笑沒有什麽話和葉兆說,他們重逢不過幾天,過去他們的接觸就不多,也沒什麽特別的交情,如今也沒有發掘出太多共同語言——脫掉了她身上那層華貴的上流女身份和精致外殼,她也不過是一個話不多見識淺顯的女人罷了,為了攀談故意找話題本身就是很累的事情。
車子開回海德公寓,梁笑笑直接就從車庫走了回去,沒有等葉兆。
她回去洗澡,換了身幹淨的睡衣就躺回床上睡覺。
明天還是新的一天,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也可能還要面對一些她拿不準的局面。
梁笑笑昨晚睡得早,第二天自然也醒得早,一夜無夢睡得很沉,醒來之後神清氣爽。
她洗漱換衣服,下樓去冰箱裏翻了點面包和牛奶出來吃,接着又上樓翻騰了好一會兒,清點了自己需要帶去公寓的書本和衣服和日常用品。
她想和茂苑家具電器基本都是全的,書房也足夠大,便想着自己過去也方便一點,不用帶很多東西,帶點換洗的衣物和書本電腦應該就夠了。
她拿行李箱整理衣物,找了袋子裝書本,可東西整理得亂七八糟,有些想想似乎需要帶,有些似乎又沒有必要。一大早一團忙亂,她最後自己被自己惹毛了,氣得拿瓶子砸了砸行李箱,額頭鼻尖都是汗,臉頰也是紅撲撲的,碎發黏着汗水貼在脖子上。
葉兆是被梁笑笑的動靜吵醒的,一開門就看到她卧室的房門開着,門口堆着幾個袋子,行李箱一角露在外面,衣服雜亂的擺在裏面。
他走近,站在門口低頭看見梁笑笑赤腳蹲在地上,正把衣服一件件朝行李箱裏面塞,力氣看上去倒是蠻大的,就是箱子裏實在是慘不忍睹,一片狼藉。
他蹲下,看着梁笑笑道:“你在做什麽?”
梁笑笑看了他一眼,道:“打包衣服。”
葉兆:“我知道你在打包衣服,我問你帶那麽多衣服做什麽?”
梁笑笑莫名其妙看着葉兆:“不帶衣服我穿什麽?”
葉兆十分理智客觀的問梁笑笑:“你不是要看書考試麽?夏天換洗的衣服帶幾套,等天氣涼了再過來拿衣服。”
梁笑笑被葉兆一句話堵着,沒法回,她習慣了過奢侈生活,衣服不帶重樣的穿,便理所當然的打包行李時帶一堆衣服,下意識的行為,想都沒有多想。
她愣了一下,就見葉兆已經兀自動手把她箱子裏一堆亂七八糟的衣服拖出來,“你穿得再美,也不會拿高分,更不會提前收到錄取通知書。”
梁笑笑吐了口氣,拿手壓了壓劉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
葉兆擡眸,看梁笑笑,面無表情道:“我說錯了?”
梁笑笑搖搖頭,道:“沒有,我就是突然聽到你說太多話很不習慣。”
葉兆:“……”
梁笑笑知道該怎麽做之後本想自己動手收拾,但過程太慘烈,不是紙袋裏放了太多書弄破袋子,就是整理歸類不當帶了些沒用的東西,要麽就是房間裏轉一圈似乎總覺得有什麽還要帶的。
葉兆看梁笑笑左摸一個東西出來右摸一個東西出來,直接火了,面無表情道:“站着別動!”
他把他認為需要帶的東西放好,然後一起拎下去,扔到車庫的車上。
梁笑笑要是自己整理,最快也要兩個小時,但有葉兆,二十分鐘就搞定。
她本來要自己開車直接去那邊公寓整理的,結果葉兆把東西都扔在了他自己的車上,梁笑笑只能坐着等葉兆。
葉兆洗漱的速度很快,換衣服下樓就看到梁笑笑單腳立着,踢腿百無聊賴握着手機低頭刷網頁。
葉兆拿鑰匙走過去,梁笑笑擡眼,臉上的表情幹幹的。
玄關口換鞋,梁笑笑終于覺得需要說些什麽,道:“你是在追我吧?”
葉兆神色如常,硬朗的臉龐上沒有一絲動容,眼神深邃也沒有其他顯露出來的神色,“這個問題我們之前讨論過。”
他兀自開門出去,梁笑笑突然覺得頭都被繞暈了,她想她都明确拒絕了,這男人還臭不要臉在自己面前晃悠?
但似乎又不對,昨天他們兩個還親過。
梁笑笑追出去,上車之後不死心的繼續問,不過這次她秉着态度良好,不傲嬌不聒噪的态度,向葉兆誠懇的請教:“你到底看上我什麽了?”
死纏爛打總是要有理由的,她雖然覺得自己就算離婚了應該也不愁嫁不出去,但追求一個像她這樣的離過婚的女人總是要有理由的,看上她的背景還是她的皮相,或者她離婚之後能分到的財産?
葉兆把車開車出庫,打轉方向盤掉頭沿着主幹道開出小區,一直沒有說話。
他看上梁笑笑已經很多年了,這卻是她第一次如此明确的不帶任何多餘情緒的問自己為什麽。
為什麽?
葉兆心裏笑了一下,面上沒有流露出半分。其實具體的他也不知道啊,只是在他的記憶力,一直有一個執着堅韌的女孩子,蒼白的小臉,膽怯的眼神,卻又倔強的表情。
男人做事多少總有一個能夠具體化的理由,喜歡一個女人其實也是一樣的,而在葉兆的心裏,大約愛一個人就是一直想着她,記得她最不為人知的一面,想要把那一面永遠守護在自己懷裏,不為他人所知。
梁笑笑等着,側頭看葉兆,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答案,她覺得這種做法有點恃寵而驕的意思,但女人麽,尤其是漂亮女人,她有這樣的資本。
她催了一下,道:“哎,別不說話呀。”
葉兆卻直視前方,開着車,反問道:“那你為什麽要考研。”
梁笑笑開始讨價還價,“哦,我回答你這個問題,那你回答我上一個問題。”
葉兆點頭:“好。”
梁笑笑看了葉兆一眼,回過頭去看向馬路,道:“其實也沒什麽,離婚了總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做,而且我确實什麽都不會,我想學點什麽,改變下現狀。”
葉兆點點頭,精确總結道:“你想改變你自己。”
梁笑笑愣了愣,道:“對,就是這樣。”接着道:“該你了。”
葉兆過了好幾秒,才道:“因為我一直記得你。”
“……好了,”梁笑笑拍了拍腦袋,這個問題到此為止,她覺得問了也是白問,或者說她是傻了才會問這個問題,随他去吧。
好歹她對他的印象還是不錯的,記憶裏冷硬不說話的男人也曾經幫過自己幾次,和那些姓顧的也沒有多大的關系,如今洗白上岸,又是新貴紅酒商。
最關鍵是,這個男人話少,沒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她已經明确拒絕過了,義正言辭,冷淡理智,對方不接收她投過去的信號她也沒有辦法。
管他呢,梁笑笑又想,反正之後她半年的時間都要看書,根本沒時間關注其他。
葉兆開車送梁笑笑去了和茂苑,把行李和書都拎上樓。
梁笑笑開箱整理衣服。
葉兆沒有走,獨自進了廚房,翻了點東西當早飯吃。
然而這天早上注定是不可能平常普通的,梁墨昨天晚上就已經回來了,今天胡小冉自然會一大早就給梁笑笑打電話。
梁笑笑接通電話,聽到那頭梁墨的聲音愣了好一下,愕然站起來,驚道:“爸?你回來了?”
梁墨的聲音在那頭聽不到起伏,“恩,回來了,早上過來吃早飯吧。”這會兒不過才八點四十分,梁墨的意思無非是——你趕緊給我滾回家來!
梁笑笑的聲音在偌大的空房子裏還帶着點回音,“好的,爸,我知道了。”
梁笑笑沒有刻意壓制聲音,房間的門都是敞開的,葉兆當然聽到了。
男人喝完最後一口橙汁,簡單解決了自己的早飯,走出了廚房。
卧室房間的地上一堆亂七八糟一堆東西,梁笑笑收拾自己的包穿上鞋子站起來,在鏡子前整理自己的儀容。
葉兆站在門口,道:“我送你。”
梁笑笑想了想,估計學校這邊打車也不方便,點頭說好。
梁笑笑告訴葉兆需要把她送到哪裏,葉兆就開車送她回去,期間沒有半點廢話,一直到小區門口,停車,才叮囑了一句:“不要吵架。”
梁笑笑下車之前莫名其妙看了葉兆一眼。她拎包離開,走進小區,身影獨立、步伐穩健,沒有半點怯懦的樣子。
她上樓,意外發現門合着沒有關上,推開門便看到屋內坐在沙發上玩游戲的胡小冉,再擡眼,梁墨正在廚房裏忙活早飯。
梁笑笑拖了鞋進門,輕手輕腳,關門的動作都不敢太大,生怕惹惱了家裏的頂梁柱。
她摸到沙發邊上,挨着自己老娘坐下,胡小冉看了她一眼,嘴裏輕哼了一聲,道:“有膽子回來你有膽子現在去喊一聲爸呀?”
梁笑笑縮了縮脖子,對胡小冉道:“算了吧,我不敢。”她是真的不敢,梁墨和胡小冉全然是兩類人,梁墨一輩子嚴謹恪守準則,做什麽都有自己的規矩和底線,要說這輩子做的最沒原則的事情,恐怕就是娶了胡小冉。
梁笑笑挨着胡小冉,做女兒的總是會在父母面前耍點小聰明,哄一哄當媽的,等會兒也好幫自己說話。
梁墨一大早起來,難得出差回來之後有個空閑的早晨,便親自去廚房煮了鍋粥,吵了兩個小菜,又煎了雞蛋。出來的時候正見胡小冉和梁笑笑母女兩個緊挨在一起說話。
梁墨端了菜從廚房出來,咳了一聲,梁笑笑趕忙跑進廚房幫忙拿筷子拿碗,顯得格外殷勤。
“爸,你昨天回來怎麽都不提前說一聲。”梁笑笑邊拿筷子邊和梁墨說話。
梁墨坐在桌邊,胡小冉放下手機走到梁墨旁邊坐下,只聽得梁墨冷哼一聲,道:“提前說也好讓你們提前離婚麽?”
梁笑笑果斷閉嘴,拿着碗筷從廚房裏出來,給爹娘盛粥。
梁墨吃飯的時候不愛說話,胡小冉雖然平時聒噪沒有四十多歲婦女的本分樣子,但從小出生書香世家,家教也十分嚴格,只要梁墨不開口說話,她也絕對不會說話。
梁笑笑于是便埋頭喝粥,喝得格外香甜,梁墨這趟出國時間很長,她也有好些時候沒喝到爸爸煮的東西了,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早飯,對她來說也是一個十分久遠的記憶。好像還是那會兒上大學放假的時候,她睡了懶覺起來,聞到香噴噴的玉米粥,和父母坐在一起吃了個十分惬意輕松的早飯。
真好,梁笑笑想着,就算沒有了婚姻,她還一樣有家,真好。
雖然一頓早飯吃得太過安靜,梁墨一個字都不肯說,但對梁笑笑來說這已經是久違的讓她感動的一頓早飯了。
梁笑笑洗完碗出來,站到梁墨面前,規規矩矩喊了一聲:“爸。”
梁墨太報紙裏擡起眼,額頭上已經有了一道道的紋路,不深,但看在做女兒的梁笑笑眼裏還是蠻心驚的,因為梁笑笑以前都沒有發現這些,自己的父親一向身體方面保養得當,人前謙謙君子的樣子,如今卻真是老了。
梁墨看了眼梁笑笑,放下報紙,指了指沙發對面,示意梁笑笑道:“坐吧。”
梁笑笑在梁墨對面坐在,胡小冉也沒有在客廳晃悠,直接跑進了卧室。
梁墨看着梁笑笑,像一個理智的父親聽到女兒離婚之後該有的反應,但神色比正常人淡定許多:“來說說你們突然離婚的事情。”
梁笑笑看着梁墨,把事情前前後後說了一遍,卻跳過葉兆,只字不提。
她說的很簡單,人物事件地點事情,原因過程結果,條理清晰明确,沒有跳躍的情感思維,口氣也十分從容。
梁墨聽完後想了想,問道:“那你難受麽?”
梁笑笑搖搖頭:“不難受。”
梁墨點點頭,同時确認道:“那你應該是不愛白铮了,可以離婚了。”梁家畢竟不是普通人家,梁墨也不是一個普通的父親,在他的觀念裏,愛情是女兒婚姻最重要的籌碼,如果沒有愛情了,自然就可以離婚。他不會和梁笑笑說,你要為了家庭為了後代或者其他隐忍下去不離婚,只要一個确切真實可以離婚的理由,他就會贊成。
梁笑笑從來沒覺得自己爹這麽好說話,這恐怕是生命裏最容易的一次父女交流了,簡直順暢得讓人哭瞎。
然而梁墨又道:“反正你們的婚姻,我從一開始就不看好。”
這幾乎是一瓢冷水,從頭到尾澆在梁笑笑的臉上,梁笑笑突然不知道該用什麽神色來看自己的父親,這樣的話無疑是一種嘲笑,告訴你,你看吧當初我就不同意,現在離婚了理所當然你們活該。梁笑笑知道梁墨沒有這個意思,但有些話說出來就是一把鈍刀捅在心頭上,生疼。
梁墨看着梁笑笑,嘆了口氣,道:“當初我反對了,你堅持要嫁,我讓你工作兩年或者出國讀個書回來再談結婚的事情,你和我冷戰。我有勸你,讓你不要急,我們也為此吵過,你還是執意如此,根本不聽我和你媽媽的話。”
梁笑笑愕然看着梁墨,記憶中卻并沒有太多畢業後結婚前的那段記憶,那個時間段就好像是一塊霧蒙蒙的空白,“我不記得了……”
梁笑笑這麽說着,卻還是心驚,因為她真的不太記得了,那段時間與她來說是一段不遠不近的記憶,然而她竟然不記得了。
梁墨道:“你那段時間大學剛畢業,我和你媽都覺得你太敏感了,易怒不聽話整天往外面跑。你那時候确實太喜歡白铮了,我們看在眼裏,所以當時我和你媽媽都僥幸的認為,你早點嫁過去有個家庭或許是個好事,事實證明,我們當年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
梁笑笑握了握手心,心下太過觸動,父母的顧慮和擔憂是她從來都沒有太過關注的,年輕時候活得太恣意又太自我,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做的事情,卻還是要由他們來承擔後果。
梁墨又道:“其他人家對子女離婚的态度是什麽我們不要管,我和小冉就你一個女兒,你記住了,既然離婚了就別回頭,路是你自己走的,人往前看別往後看,什麽都不要管。不要再和白家有來玩,也不要和白铮糾纏不清。既然單身了,以後做什麽都要家裏知會一聲,有人追求有喜歡的人都要說。”
梁笑笑詫異看着梁墨,她本來都已經做好被臭罵一頓的準備了,卻怎麽都沒有想到梁墨會和自己說這些,理智客觀卻又十分護短。
女兒總是和爸爸貼心的,梁笑笑在梁墨面前裝不起來優雅肆意的範兒,當下嘴巴一撇眼睛就紅了,啞聲喊了一聲:“爸……”
梁墨頭疼的揉揉太陽穴,臉色松散下來道:“行了行了,不會罵你的,罵你你又不會過得好。朝前看,都朝前看……”
梁笑笑心下一時觸動,撒起嬌來,貓一樣撇撇嘴巴,讨好順便加彙報,道:“爸我要考研。”
梁墨想了想:“也行,看看書考考試,或者考個gre出國學個商科。”
梁笑笑又道:“爸我考研你能給我搞個試卷答案麽?”
梁墨擡起手腕,一臉厲色:“胡扯什麽?”
梁笑笑:“爸我開玩笑。”
“爸你最帥了。”
“爸我以後二婚肯定找和你一樣的。”
梁墨:“別和我提‘二婚’這兩個字。”
作者有話要說:
☆、33.34
梁墨對梁笑笑離婚的态度不是普通家庭可以比拟的,一般家庭都是勸和不勸分,對于沒有愛情了所以離婚這樣的理由根本無法接受。
他們會告訴你,愛情和婚姻是兩碼事,婚姻本身就是很現實的東西,家庭孩子經濟柴米油鹽,你可以因為家暴離婚,你也可以因為男人不供養家庭甚至其他觸及底線的原因離婚,但惟獨不能因為“愛”離婚。
甚至到那個時候,會有一大堆的七大姑八大姨跑出來,吐沫星子直噴,舉例外加親身論證告訴你,愛情就他麽是個屁,沒愛情的人家照樣過了一輩子,有愛情的他麽最後都沒有愛情,姑娘你還知道什麽是愛情啊?你來告訴我什麽是愛情?
最後說得你自己都質疑自己離婚的理由。為了愛情離婚?姑娘你也太文藝了!!
但梁笑笑就這樣離婚了,而梁墨竟然也接受了。梁笑笑一開始想不通,覺得梁墨并不是感性至上的人,然後等她在家裏待了一天,陪老兩口吃完午飯了出來,才反應過來,梁墨和胡小冉,怎麽就這麽輕松接受了?
大概她自己這麽多年過得什麽生活,他們都看在眼裏吧。自己的女兒應該是什麽樣子,後來又變成了什麽樣子,做父母的才是最了解的。
而梁笑笑也後知後覺中驚悟過來,如果一場婚姻父母從一開始就不看好,或許真的不會有好結果的。
梁笑笑從家裏出來,打車去了和茂苑,進門之後愣了愣,退開一步,看了眼門牌號,沒錯呀……
她站在玄關,想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可眼前的客廳确實不是自己早上見到時候的樣子。
此刻客廳不再是空空蕩蕩的,原本放着餐桌的地方擺上了一套咖啡色的軟皮沙發和配套茶幾,角落裏一臺立式空調旁還擺放着一盆滴水觀音,餐桌擺放到了客廳右手邊靠近廚房的角落裏。幾個房間的門都關着,房子裏靜悄悄的半點聲音都沒有。
梁笑笑換鞋走進來,客廳裏打量了一下,走到自己卧室門口,推開門,卻見房間裏早上堆得滿地的書和行李衣服早就不見了,而床上已經鋪上了新的床單和被褥,床頭上還擺放着兩個格外不搭調的狗爪子和大頭狗。
梁笑笑莫名其妙進來,已經可以确認自己沒有走錯房間,她拉開衣櫃門,赫然看到自己的衣服整整齊齊挂了起來。
梁笑笑:“……”
葉兆?除了他,也不可能有別人了吧?
梁笑笑正想着,關上櫃門,轉身的時候卻吓了一條,葉兆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無聲息站在卧室門口,一臉古水無波的表情,正挑眉抱胸看着她。
梁笑笑被吓了一下,緩神的功夫怒目:“你走路能不能發點聲音?吓死我了。”
葉兆道:“下次記得關門。”他還以為房子遭小偷了。
梁笑笑這才想起自己沒有關門,點點頭,拍了拍胸口。
葉兆轉身朝外走,邊走邊道:“吵架了?”葉兆的聲音似乎鮮少有什麽起伏,說話都十分冷靜自制。
梁笑笑站在卧室門口,看着葉兆的身影,想了想,反問道:“為什麽你覺得我和我家人會吵架?”
葉兆剛剛出去買了點東西,此刻正把袋子拎到餐桌上,一樣一樣拎出來,只留給梁笑笑一個背影,“正常情況都會這樣。”
梁笑笑心裏切了一聲,道:“沒吵架。”
葉兆頓了下,轉回頭,看了眼梁笑笑:“那說明你的家人都覺得你過得不好,應該離婚。”
梁笑笑:“……”
葉兆的話足夠直接,最直接傷人的是那句“過得不好”,就算是個普通人,也不願意把自己過得不好的一面随意暴露出來,更何況是她梁笑笑,她向來潇灑慣了,一向愛活在別人的羨慕嫉妒恨裏,她連離婚的姿态都十分高傲,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又怎麽能容忍別人說她過得不好。
梁笑笑看着葉兆的身影,對他随口一句戳到人痛處的總結十分不滿,惡狠狠道:“跟你沒關系。”
葉兆繼續手上的活兒,不輕不重嗯了一聲,道:“等有關系了,也一樣這樣認為。”
梁笑笑:“……”
她幾乎要跳腳,心想你誰啊你憑什麽對我的生活和以前的婚姻指手畫腳,但她也就是這麽想想,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現在自己借了葉兆的房子住,人情欠着态度當然不能太差。
她撇撇頭,走到餐桌邊上,發現葉兆買了很多廚房用品、餐具、調料之類的。
梁笑笑疑惑道:“買這些做什麽?”
葉兆回了三個字:“吃飯用。”
梁笑笑理所當然的想她不做飯呀,買這些也沒用,轉頭一想反應過來了,面無表情道:“你不會……也要住在這裏吧?”
葉兆看了梁笑笑一眼,把袋子裏整理好的東西拎進廚房,那一眼十分理所當然。
梁笑笑跟進廚房,“不不,你不能這樣,實在太突兀了,你闖進我的生活,然後沒有我的同意就和我住在一起?”
然後他們分享完全相同的衣食住行,俨然像一對同居的情侶?這個節奏根本不對!
梁笑笑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