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7)

懶得和葉兆交流,她排斥在她看來無法說通的人,但不久之前她意識到自己的生活有很大的問題,她習慣了人情往來權錢交易籠絡人脈,已經忘記了正常人該有的交往相處方式。

她不應該逃避,而是應該嘗試和葉兆交流,尤其是在她發現葉兆其實并沒有那麽難說話之後。

葉兆把新買的碗筷放進水池,調料包分類放上櫥架,忙完之後轉身,靠着流理臺,擡手攏住了梁笑笑的後頸,捏了一下,黑眸看着眼前人,道:“我們不是第一次讨論這個問題了,光今天你就問了兩次。我的目的很明确,你也清楚我要做什麽。你選擇你要做什麽,你自己把握,不用管我,就算住在一個屋子裏,你要真想忽視我,憑你是梁笑笑,想做到非常容易。”

梁笑笑慢慢道:“好吧,我明白了。”這不是屈服和退讓,只是闡述“我清楚知道目前局勢”的口頭表述。

梁笑笑搬了房子,按照梁墨的叮囑,老老實實打電話回家,說自己考研,已經搬好了房子,就在G大對面。

胡小冉聽完之後阿彌陀佛了一下,道:“不是我打擊你,看不懂書不許哭不許罵編書的老師呀。”

梁笑笑:“……”

她下午又回了趟海德別墅,考慮長時間不在這裏住,便把一些重要的值錢的首飾都搬了出來,打算暫時存放到孟嫣那裏。

孟嫣萬年如一日做着貓奴,當上準媽媽之後也不省心休息着,每天都是貓呀貓的。孟嫣愛她那些貓,周明非只愛自己的孟嫣,還專門給梁笑笑打了個電話,讓她勸孟嫣少玩貓。

周明非是關心則亂,孟嫣其實并沒有過多在貓身上花功夫,只不過是最普通的喂養,如今早就氣定神閑養起了胎。梁笑笑聽完周明非的請求之後囧了下,直接回道:“我還以為你打電話過來是要勸我複婚的。”

周明非那頭靜了靜,半響道:“你也要體諒我沒功夫管你們的心情,畢竟我都要當爸爸了。”

梁笑笑扶額。

孟嫣和家裏的小保姆一起都在家,周明非上班去了,梁笑笑直接把好幾層的首飾盒遞過去,道:“我搬到G大對面的小區去住了,看書的時候沒時間會公寓,你先幫我保管一下。”

孟嫣接過首飾盒,打開看了一眼,被一塊翡翠閃瞎了一下狗眼,合上蓋子道:“真有錢。房子已經找好了?這麽快。”

梁笑笑:“是啊,我爸回來了,剛剛也報備過了,一周回去吃兩頓飯。”

孟嫣坐起來:“你爸怎麽說?”

梁笑笑搖搖手:“放心吧,沒事,沒打沒罵,鼓勵我追求新生活追求第二春。”

孟嫣最近和周明非為生兒子身女兒讨論不休,聽到梁笑笑的話搖搖頭,感慨道:“養女兒真累心,我還是生兒子吧。”

梁笑笑拆臺道:“生兒子更累,等離婚的時候分走你家一半家産,要是娶的是我這種女人,搞不好無緣無故突然就被踹了。”

孟嫣:“……”

梁笑笑和孟嫣閨蜜間說了點俏皮話,場面溫馨美好的一塌糊塗,那頭小保姆從樓下跑上來,說是一位姓白名叫白铮的先生拜訪。

白铮沒怎麽來過周明非家裏,小保姆不認識不好貿然開門,便上來問孟嫣。

孟嫣愣了愣,下意識轉頭看梁笑笑,梁笑笑無奈吐了口氣,心裏想着白铮還真是半點都不避諱,自己的車就停在門口,他明明看到了,還硬是要湊進來。但她又想或許白铮是真的有事也說不定。

梁笑笑道:“我爸讓我不要再見白铮,我去書房坐一會兒。”

孟嫣了解梁笑笑,她不是慣會拿梁墨做擋箭牌的人,正是因為梁墨特殊的身份,梁笑笑都盡可能不拿梁墨說事,所以這話就是字面意思,并不是梁笑笑不想見卻拿家人做理由。

孟嫣點點頭,讓小保姆去開門,自己帶梁笑笑去書房。

白铮來自然是因為孟嫣懷孕的事情,他作為孟嫣和周明非的朋友,理所當然應該帶着禮物過來探望一下。

白铮來的時候就帶了一樣東西--貓糧,“給貓奴最好的禮物當然是貓糧了。”白铮自己給自己找好了理由。

孟嫣嗤笑一口,道:“那行,那我女兒以後的奶粉都你包了。”

白铮松了松領帶,道:“為什麽是女兒?生女兒不好,以後找個我這樣的男人,婚姻告急亮紅燈,你和明非會急死。嫁個沒錢的你得擔心男方是不是圖你女兒的錢,嫁個有錢的也難保不和我一樣。還是生兒子吧……”

孟嫣:“……”

白铮看着孟嫣,道:“笑笑在這裏?避開了?”

孟嫣點點頭:“她車就聽到門口,你也看到了。”

白铮覺得很奇怪,以梁笑笑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會專門避開自己,做得好像離婚之後要和自己老死不相往來一樣:“她怎麽了?”

孟嫣知道白铮疑惑什麽,解釋道:“他是聽他爸的話,離婚之後少和你接觸。”

白铮愣了一下,面上的神色很快淡下去,梁墨的做法無可厚非,梁笑笑雖然一直活得很潇灑很自我,但也一直很敬重梁墨很聽梁墨的話。

梁墨對自己的獨女一向沒什麽大要求,但只要當爹的說東,梁笑笑就絕對不會往西。

但只有一件事,梁笑笑沒有聽梁墨的——那就是嫁給他。

孟嫣家有兩個書房,一個周明非平時用來辦公,一個是孟嫣用來看書。

小書房是周明非婚後給孟嫣特別準備的,也是兩口子一起裝飾的,格外溫馨,帶着女人獨有的品味,牆紙是田園風,有落地燈和精巧的小書桌,整個房間的四面牆全部都是書架,上面都是書,什麽種類的都有,房間不大,沙發靠着門口的地方,黑色的磨砂茶幾上灑落着幾本筆記本和一碟子還沒吃完的花生。

梁笑笑在沙發上坐下,無聊的随意找了個本書翻翻,發現上邊都是孟嫣的筆記,女人的字跡帶着特有的剛硬,飛龍走鳳一般在空白處做了讀書心得。

那是餘秋雨的《霜冷長河》,梁笑笑翻到的那一頁剛好有這麽一句話,大白話翻譯過來的意思大抵就是,一個人留戀一個城市不是因為這個城市的風景多美人文底蘊多麽富足,而是因為這個城市裏有一個你心心念念的人,因為這個人,你愛上了整個城市。

梁笑笑把書合上放回去,這句話觸到了她心裏的一點傷。

當年大學畢業的時候宿舍裏幾個人或工作或考研,大家都選擇了自己的路,畢業之後基本沒了聯系,而她卻是因為當年白铮和顧茗的時候刻意和這些人拉開了距離。

舍友陪伴了她四年,也見證了她和顧茗之間荒謬的關系以及她亂七八糟的愛情,不見這些人就不用回顧自己的過去,就好像那些從來都沒有發生一樣,說白了,她自己也是個縮頭烏龜。

離婚之後她突然多了大把的時間緬懷和感慨,這會兒一個人的工夫竟然又感慨了一番。梁笑笑伸手給自己剝了一粒花生,覺得就她這樣的性格,也難怪這麽多年裏沒人敢喊她參加同學聚會什麽的。

然而思路在這裏被打斷,三聲敲門聲響起後,書房門從外面被推開。

梁笑笑以為是白铮走了小保姆來叫他的,拿紙巾擦了擦手上的碎屑站起來轉身道:“走了?”

一轉頭,卻對上了白铮的黑眸。

男人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看着自己,幾秒後開口道:“你……梁叔叔回去後有說你麽?”

梁笑笑一嘴花生碎屑子,聽到白铮這麽問,爽快的搖了搖頭,“沒事啊,沒說我,也沒打我,他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

“哦。”白铮點了點頭,側身轉頭出去,這次什麽都沒說。

剛剛客廳茶幾上放着幾本考研用書,是孟嫣特意翻出來給梁笑笑的,白铮一眼掃到,就猜到了。

梁笑笑要考研,白铮第一反應就是沒必要,她怎麽樣他都喜歡,然而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任何立場了,這個女人做什麽以後都和自己沒了半點關系。

其實很久之前,當他們還在學校,面臨畢業的時候,梁笑笑也是要考的。

那時候他已經把毒瘾戒掉了,梁笑笑每天都捧着書過來看着他,拿個椅子坐在床邊上,書本就朝白色的床單上一灘,咬着筆杆看黃色封皮的一本英文書,她絞盡腦汁費勁的做了五道題,結果一對答案全部都錯,當場哭天搶地的嚷嚷:“天殺的,瞎蒙也能蒙對一題吧?竟然全錯!!?”

白铮坐在床邊,把她的書拿起來看了一眼,随手往旁邊一扔,正是垃圾桶的方向:“不會做就不用看好了,反正以後我養你。”

梁笑笑驚叫一聲,拍了他一下把書從地上拎起來,有點生氣道:“你幹嘛呀?”頓了頓,卻因為顧及他剛剛戒毒脾氣不好,立刻轉了個音調,小聲嘟囔道:“我也是有夢想的好吧?”

白铮嗤笑了一聲,搖搖頭道:“你的夢想難道不是嫁給我麽?”

梁笑笑争辯,眉眼之間努力擠出一副“大志氣”的樣子:“那我也有第二夢想的權力好吧?”

白铮怔了怔,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兒,臉上是特別幹淨純粹的神情,沒有一點瑕疵,因為暖氣太足整個臉都紅彤彤的,連衣裙毛衣襯托着臉蛋特別白淨漂亮。

他那時候剛剛解毒,每天都大段時間處于恍惚狀态,大腦也是一片空白,那張紅彤彤的臉蛋卻突然滿滿的占據在了他的腦海裏。

那是梁笑笑一生裏最美好的年華,最美麗的時刻,全部給了他。

他曾經是她的夢想,第一個夢想。帶着美好的,全力以赴奮不顧身的憧憬,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他曾經變得那麽不堪,她都沒有嫌棄他,奮不顧身的嫁給他。

可如今,他卻什麽都不是了。

他才發現,原來當年沒有他,女人可以追求更多的夢想,考研工作事業,甚至一份與他毫無瓜葛的愛情和美滿的家庭。

白铮轉頭,拉上門出去,神色掩蓋在垂落的睫毛之下,表情淹沒在麻木的內心之中。

他終是明白,原來梁笑笑離開她之後真的在朝前走,沒有他,她一樣可以過得更好,甚至,如果當年沒有他,她會有更好的生活。

梁笑笑這天從孟嫣家裏出來,拿了書轉頭就開車回了和茂苑,在G大門口停了一下,進巷子買了點小吃當晚飯。

她從車上下來,拿着錢包直接進了巷子,沒有覺察到白铮的車一直跟在她的身後。

看到她下車,他也跟着走了下來。

梁笑笑在一家臭豆腐攤位上買了兩份臭豆腐,白铮就遠遠看着,買完之後女人又去點了兩個小菜,攤位的攤主直接在小店門口架了火爐,梁笑笑就一邊吃臭豆腐一邊坐在門口等着,偶爾和炒菜的攤主說兩句話,聊得還挺開心,吃得滿嘴是油大笑也不捂嘴,特別不注意形象。

但梁笑笑很開心。

買完之後她又去書店轉了兩圈,出來的時候老板送了她一本二手考研詞彙,梁笑笑又很開心接過,道謝之後拎着小菜出來,朝原路返回。

白铮覺得自己挺賤的,他在角落裏窺探着前妻的生活,而他的前妻已然已經走出了過去那段婚姻的陰影,他跟着她,看她在做什麽,看她和什麽人說話,看她的表情神色,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麽,可是冥冥中,他似乎在女人的臉上尋找一種“情緒”。

哪怕是一點點沒落的神色,他也好說服自己——看吧,她後悔離婚了,其實她過得也沒有那麽好,你快去把她追回來吧。

可根本不是這樣。

梁笑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白铮終于沒有了繼續跟蹤的勇氣,他腦子裏一片空白,想抓住什麽卻什麽都抓不住。

他的愛情,他的愛人,他的妻子,他的笑笑,全部都沒有了。

男人終于在喧鬧的小巷子裏忍受不住內心中的驚恐,擡手捂住了眼睛,有什麽潤濕了掌心的溫度。

遠在外地出差的周明非當天晚上突然看到了白铮出現在自己住的酒店,男人當時在酒店餐廳吧臺喝酒,沒醉,卻處于一種游離的狀态。

周明非剛和人飯桌上談完合同回來,看到白铮這樣便松了松領帶坐了回去,問酒保要了一杯冰水。

白铮轉頭看看他,回頭,繼續盯着手裏的酒杯,那橙藍色的液體就好像有某種魔力一般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周明非聽到男人開口道:“你二婚的時候娶到了孟嫣姐,你說我二婚的時候,能把梁笑笑娶回家麽?”

周明非拍了拍他的肩膀,喝了一口冰水,什麽都沒說。

白铮卻突然自嘲一笑:“我知道,不會了。”他已經不是她的夢想了。說完把面前酒杯裏的酒仰頭喝了個精光。

梁笑笑晚上回去的時候有點胃脹氣,進門的打了個好幾個飽嗝,突然又噎住了,氣就這麽順了。

因為她看到公寓大廳裏竟然放着一輛嶄新的自行車!

她把菜放回廚房,出來的時候葉兆洗了手從衛生間慢慢踱出來。

梁笑笑瞪眼看了看那輛桃紅色的女式自行車,擡手指了指車,又指了指自己:“給我的?”

葉兆:“當然,還是你覺得我能騎?”

梁笑笑腦海裏出現了葉兆人高馬大的騎在桃紅色自行車上猛踩的情景,瞬間被雷到。她摸了摸車座和把手,心裏還有點小開心,因為她之前就想買來着,但一直拖着沒去辦,“謝謝。”

葉兆整理襯衫袖口,視線落在女人明顯很開心的臉上。

而梁笑笑禮尚往來的轉頭去廚房拿了自己剛買的小菜和盤子:“我也不跟你客氣了,省得你再說我,我買了菜,請你吃吧。”說着一擡手指了指餐桌對面的椅子做了個邀請的姿勢。

葉兆擡步走過去,心裏有點小不是滋味,自己裝車裝了半天,感情這女人買回來的吃食一開始還沒自己的份?

夠直接,不過……他喜歡。

白铮當天晚上又坐飛機回來,到家的時候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淩晨兩點,他什麽行李都沒有,卻拖着自己疲憊又萬分沉重的身體進了門。

在玄關換鞋的時候低頭看到了整整齊齊和自己的拖鞋并排放在一起的那雙女士拖鞋,他頓了好一下,才彎腰把那雙女式的拖鞋塞進了玄關的鞋櫃裏。

他知道的,那雙鞋的主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進門之後他坐在沙發上,偌大的兩層屋子只有他一個人,什麽聲音都沒有。

茶幾上還放着一個小相框,照片上梁笑笑開心的笑容就好像永遠定格在那一刻一樣,他看了一會兒,擡手把相框拿起來,照片拆了下來,小心翼翼的疊起來,放進了錢包。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靠在沙發上閉着眼睛靜默了許久許久,就如同梁笑笑的照片一樣,要永遠定格在這一刻,永生記住此刻心尖上血肉剝離的痛楚。

突然地,一陣電話鈴音打破了寂靜,白铮從西裝口袋裏拿出手機,掃了一眼屏幕,看到來電方是老劉,接通了電話。

老劉在那頭道:“老板,你今天上網了麽?”

白铮拉了拉領口,不耐煩道:“有事說事!”

老劉:“你最好上網看一下,出事了。”

出事了?這個時候還能出什麽事?

白铮挂了電話也懶得開電腦,直接手機上網,他是有微博的,以前專門用來關注他老婆,一個隐藏的小號沒有加任何人,很久沒用了,此刻APP自動登錄上,翻到熱門話題那裏點開,掃了置頂的一條微博,突然猛的坐了起來。

【八卦私料:最近風口浪尖剛離婚的那位白某人,和那個孩子媽,據說大學時就是戀人,孩子媽和梁某人還是同舍舍友,豪門果然多狗血啊。】

白铮握着手機一頓,僅僅是一瞬間的工夫就理解了老劉的那句“出事了”是什麽意思。

小老百姓向來最熱衷的就是八卦,影星歌星尤其是一直蒙着神秘面紗的豪門生活,這次他和梁笑笑離婚的事情是白铮親手推向風尖浪口的,要的就是不被任何人抓住小辮子,雖然陣痛是難免的,但可以把所有的負面影響降到最低,網上會是什麽反應白铮當時也考慮過,所以新聞剛出來的同時,他就雇了專業團隊來引導這次的輿論風向,如果有什麽風吹草動,也基本都被專業水軍給壓了下去。

總之白铮要的效果就是所有的一切都要掌控,可現在這條微博是怎麽回事?怎麽可能出現這種輿論風向?

白铮想都沒有想就給老劉回了電話,沉着聲音道:“怎麽回事?”新聞報紙他能控制,網上的這些東西他卻沒辦法控制,只能想辦法引導,如今出了這種事情,只能說要麽他雇來的團隊是一群垃圾,要麽有人在和他對着幹。

老劉在電話那頭擦汗:“現在還不知道,這條消息是四十分鐘之前出現的,已經打了電話去調查那個發微博的人了。”

白铮的臉色更沉:“你是說有人故意的?”

老劉:“是的。”

白铮理智道:“知道了。”很明顯,有人在故意給白铮和梁笑笑找不痛快,大方向的輿論本來是“有錢男人負心漢”“背景再好再優秀的女人也架不住男人變心”“小三臭不要臉”,現在這麽一條微博一出,白铮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輿論方向的轉變——很快,也許很多所謂的同校大學同學會冒出來,指出白铮和顧茗一開始才是一對,梁笑笑一直死纏爛打,再接着,如果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一把,搞不好就直接變成了梁笑笑才是第三者。

白铮:“顧茗呢?”

老劉:“一直看着,沒什麽舉動,也沒見什麽人,電話也監視着。”

“看住她!”白铮斬釘截鐵道,沒有等老劉開口,又道:“去看看白有封還有白寧,尤其是白寧。”他這位堂兄是潛龍,才華本事當年可是樣樣不比自己差,又是家裏的嫡孫,他倒不相信了,白寧忍這麽多年,如今這麽好的上位機會,對方能忍得住。

白铮眯了眯眼睛,冷峻的黑瞳沉浸在陰冷之中。

果然,如白铮所料,輿論有了另外的導向,一個晚上一過,第二天白天,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了那麽多的同校校友,争着說白铮當年确實是和顧茗在一起,所以才會有白铮和梁笑笑的婚姻也不過才五年多,而顧茗和白铮的孩子也有六歲了。

這麽細細一算,其實早在兩人結婚之前,顧茗就已經懷上了。

本來按照原先的輿論,是白铮這個負心漢在婚前勾三搭四養女人,辜負了原配;現在這麽一鬧,梁笑笑卻成了所有人争議的對象,大家都在讨論這個紅三代的漂亮女人到底是怎麽回事,更有好事者把當年梁笑笑在學校裏的照片貼了出來。

所以這天梁笑笑騎着嶄新的自行車進了G大的時候,就發覺很多或同情或冷意的目光,更多的卻是探究,她卻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她換了手機號,原先認識的狐朋狗友基本沒她的新電話,只有十分少數的人,然而好巧不巧的,那少數的幾個人基本都不怎麽上網看八卦,對于山雨欲來的這個負面消息還沒人得知,而白铮打她的電話怎麽都打不通。

梁笑笑早上去食堂吃早飯,明顯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氛,甚至有人偷偷拿手機拍她,很多大學生其實并沒惡意,就是習慣的拍照留存,他們不怎麽看報紙,幾乎大半的消息都是從網上所得。

梁笑笑覺得不對勁,早飯沒買就直接轉頭出來的,迎面撞上了葉兆。

葉兆面無表情的,像拎個小雞一樣把她拎了扔上車,開車出了學校。

梁笑笑也沒像那些沒腦子的言情女主一樣這個時候還關心自己的自行車,她聰明地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麽,轉頭道:“怎麽回事?”

葉兆開着車,神色隐沒在冷峻的面孔下,淡淡道:“為什麽關機?”

梁笑笑:“弄了新號碼,不是,到底發生了什麽?”

葉兆終于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流露出一種細微的不動聲色的如同獅子受傷一般的神色,她換了新號碼,他竟然不在被通知的名單以內?回頭,邊開車邊道:“自己上網看。”

梁笑笑敏銳道:“和我離婚有關?”坐回去,手指在包上敲了敲,想了一會兒道:“不會是,當年我和顧茗白铮同校的事情被挖出來了,現在冒出好事者指認我才是小三吧?”

葉兆靠窗的嘴角動了動,這個女人還真是聰明的有點可怕,偏偏他都喜歡,不過他覺得女人聰明才好,越聰明的女人才越不會被自我蒙蔽欺騙,才越容易從上面一段感情走出來,而不是被繞到最後原路返回。

梁笑笑看葉兆不吭聲,自己拿了手機出來上網,果然如她所想,她搖了搖頭嗤笑道:“這是誰故意和我過不去呢?”

葉兆道:“看書,別管。”

梁笑笑聳肩,手機扔進包裏,既然學校不能呆,那就回宿舍看好了。

當天中午,梁笑笑正翹着腿邊吃飯邊掃電腦的娛樂八卦消食的時候,發現整個輿論導向又開始朝着一個奇怪的方向發展。

好像是有一股第三方的力量,以一種迅雷不及之勢鋪天蓋地而來——原本質疑梁笑笑的,很快又變成了罵小三罵白铮。

她看了幾個紅帖子,有一個還真有點內容的,先是貼了一張圖,上面是初中時候她和白铮以及孟嫣兩口子的照片,非常清晰,半點都不模糊,那時候的兩個女孩子漂亮青澀,周明非穩重,白铮身上自帶公子哥的大氣,帖子是這樣的【都看好了!梁X和白X的照片,旁邊兩個你們也都不陌生吧?人家四個兩對從小青梅竹馬好麽?這輩子見過綠茶婊當三的,沒見過青梅竹馬的還去争着當小三的,誰是三啊?】

接着又有一些帖子,說梁和白兩人高中就在一起,一起考的大學,顧茗才是後來冒出來的那個。

再有就是不知道哪裏出來的顧茗的照片,十幾歲的年紀打扮得非主流殺馬特,旁邊貼了梁笑笑十六歲生日的照片,和一堆朋友一起拍的,穿着紅長裙露着肩膀,已經顯出了些風韻的身材,看着卻特別清純,主要是笑得很天真還有點無所顧忌的二。

一條條翻過來,梁笑笑算是懂了,敢情這是有人在幫她翻身。

總之這場年中大戲,真是好有看頭,一撥接着一撥,把小老百姓的胃口都吊得足足的,一個高潮接着一個高潮,最後顧茗好不容易有地翻身的機會,就徹底被那突來的第三股大浪拍死在了沙灘上。

葉兆在自己房間裏,挂了電話之後看着網上梁笑笑一張笑得龇牙咧嘴的照片,突然自己也笑了一下。

他回想起了顧茗的十幾歲,在顧良幾個養子之間來回的睡,本可以享受富足優渥的生活,大小姐的身份也沒人敢把她怎麽着,潔身自好的話,即便顧良死後也可以在國外洗白身份過上很好的生活,嫁人生子。

所以,在葉兆看來,有些人,自己選擇的路,根本不值得同情。

他伸手觸碰了屏幕上梁笑笑的嘴角一下——只有陽光下沐浴過風雨裏依舊堅挺的花,才值得被守護。

作者有話要說:

☆、35.36

梁笑笑最近才覺出襯衫中褲的好來,坐在空調下面一點都不覺得冷,布料貼在膝蓋和大腿上,不會覺得下身空蕩蕩的,襯衫也方便她用各種姿勢看書,反觀長裙就麻煩得多,她好幾次坐下站起來的時候踩在裙邊上自己絆了自己一跤,要麽就是空調吹吹屁股蛋子下面的長腿冷得要死,最後還要裹毯子。

她有好幾天都處于宅在書房的狀态,她背了好幾天單詞,看了兩天的專業課,終于覺得入門了。

而這期間葉兆偶爾會來書房,他拿個凳子靠門口坐着看一會兒書,但其實大部分時候都在看梁笑笑,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好像守着一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耐心等待精心澆灌,等着某一日梁笑笑這朵嬌豔的花開出芬芳的豔麗。

葉兆如今已經把工作的重心從海外調到了國內,和陳明的合作也井然有序的進行着,申請了一系列的政策扶持,只等着文件通過後的下達。

他已經徹底洗白上岸,沒有給自己未來的人生留下半筆污點,他一直按照自己的計劃在執行,一步步走到今天,這麽多年唯二兩件改變他人生的事,一個是認識了梁笑笑,一個便是梁笑笑決定和白铮離婚。

人生際遇就是如此美妙,有些人遇到的時候或許不是最對的時候,可重逢的時候,時間地點卻恰好圓滿。

葉兆內心裏對此表示相當滿意,他給了自己最大的耐心來守着梁笑笑這朵嬌豔的花,只可惜這女人從年少時就知道怎麽全然奮不顧身的去愛一個男人,卻不知道怎麽被別人愛。

梁笑笑這天看完了書,想了想回房間翻了下衣櫥,把那些亂七八糟的長裙都翻了出來塞進箱子裏,打算去一趟海德的公寓換點襯衫長褲過來。

她現在開始考研逛論壇了,認識了一堆為了将來能月入幾萬年入百萬而奮鬥的學生,雖然現實往往骨感得令人發指,但那樣值得人敬佩的夢想也讓梁笑笑了解到自己一條長裙就要別人夢想中一個月收入這件事情更加令人發指。

梁笑笑收拾了箱子胡亂紮了頭發從房間裏出來,葉兆剛剛開門進來,看到她這副“邋遢”拖着行李箱的樣子問道:“去哪兒?”

梁笑笑把箱子拖到門口,一邊換鞋一邊道:“我去公寓拿兩件衣服。”頓了頓,想起自己好幾天都沒開車,方向盤怎麽握都忘記了,問道:“你有空?”

葉兆把門推開,拖着梁笑笑的箱子道:“走吧。”

女人穿着運動鞋出來,散亂的發絲披散在肩膀上,眯着眼睛對他笑了笑,她現在的變化是顯而易見的,原先臉上那孤傲的拒人千裏之外的神色消失了,平凡安靜的複習生活和簡單的圈子讓她學會開始用一顆平常心看待自己的生活,她也不像一開始那麽抵觸男人的給予了,兩個人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就好像只是合租的室友一樣,碰上了說說話幫個忙,碰不上就各自生活各自的。

葉兆開車送梁笑笑回公寓,梁笑笑趁着工夫把包裏的一個小本子拿了出來開始利用零散的時間背單詞,葉兆開車的空隙瞄了一眼那本子,女人寫在本子上的單詞規規矩矩的一筆一劃,似乎格外笨拙卻又小心翼翼。

葉兆的唇角幾不可見的勾了一下,他道:“我以為你過目不忘,看一遍就能記住。”

梁笑笑無語地擡頭:“我又不是小言女主自帶主角光環加持美貌和智慧共存人見人愛的雅典娜好吧?!”

葉兆的嘴角咧開:“嗯,你漂亮。”

梁笑笑瞪了他一眼:“所以現在知道我看書也很痛苦了吧?”說完低頭續集背單詞。

車子開回了海德,梁笑笑把單詞本一扔自己拎箱子回去,拿鑰匙開門進了玄關。

房子多天沒有人住,也沒有打掃,落了一層薄薄的灰,空氣裏有一股子寂寥的味道,梁笑笑進門把箱子拎上樓,回卧室開櫥櫃翻找一半,找到一半的時候突然頓住,回身側頭看向了門外,她突然有一種屋子裏還有其他人的感覺。

女人的直覺在大部分時候都驚人的正确,尤其是在捉/奸、房子裏進了其他人的時候,梁笑笑進門的時候門鎖都好好的,可偏偏她翻衣服翻了一半覺得不對頭。

她一直不怎麽會打理自己的衣櫃,一個人住的時候櫃子永遠都是亂糟糟的,尤其上次搬家把櫃子裏的衣服弄得亂七八糟的,她剛剛自己為了找她為數不多的襯衫長褲又翻了一下弄得更亂,可突然的,她覺得自己的櫃子被其他人翻過。

梁笑笑這麽想着低頭看了看衣櫃門內放着的一堆亂七八糟的衣服,越看越不對勁,她把櫥櫃門合上脫掉拖鞋悄悄一步步走了出去,屋子內靜悄悄的,什麽聲音都沒有,她沒敢走出去,就站在門口的位子,跨出了小半步,朝着書房內看了過去。

書房的門沒有關,一眼掃過去半個人影都沒有,然而這書房斜對着大門的方向安裝了一個金屬質地的挂燈,挂燈後的牆面上搭配着架了一個金屬板子,那銀灰色的金屬面上折射着一個黑色的人影,那人影正躲在書櫃後面。

梁笑笑心中的恐懼悄悄盤踞上,房子幾天沒人住竟然就直接招了小偷,海德這小區不是全套安全系統配備的麽?坑爹的!

她默默後退一步,她想着可能不止一個人,她要離開還得下樓,萬一樓下還有人就麻煩了,正要回房間鎖上門打電話把葉兆喊上來,回身的工夫卻突然撞上一個陌生的人影。

梁笑笑醒過來的時候嗅了嗅鼻子,在房間裏聞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她從床上坐起來走出去,看到葉兆坐在二樓的大廳裏。

她有點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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