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到這裏,見他們都不哼—聲,不由長嘆了一聲,冷冷一笑,心知自己這一猜測,果然沒錯。他看了四人一眼,冷然接下道:“所以今夜我特意把他帶來此處,一方面令他見識各位前輩一下,再方面……”
他咬了一下牙,瞳子裏閃着異采:
“再方面是向各位請命,各位俱是當今武林泰山北鬥般的人物,老夫只讨你們一言,萬一老夫不幸今夜喪生,望你們顧全武林道義,保留我羅氏門中唯一的一點骨血,老夫雖死無憾!”
他說到了這裏,面色鐵青地後退了一步,冷目瞧着四人,不發一語。
良久,那素衣老尼才嘆了一聲,日宣佛號道:“羅施主請放心,這一點我們可以答應你。”
銅冠叟不由面色一喜,長揖至地道:“大師一諾千金,有此一言,老夫死也瞑目,再無別求了!”
紅衣上人裘海粟冷笑了一聲:
“你這話說得未免太早了一點,也許我四人都不是你的對手也不一定。”
說着他咧開了闊口,桀桀地怪笑了兩聲,神采至為飛揚。銅冠叟知道他是有意奚落,但自問今夜,自己以一敵四,絕難幸免,當時聞言并不動怒,只淡淡一笑,道:“老夫願望既了,還是不要多耽誤各位好朋友的時間吧!朋友!你們快快劃下道兒來吧!老夫無不從命!”說罷面如死灰,但卻無絲毫畏懼之色。
天馬行空晏星寒,冷冷地道:“既如此,我們還是早早作一了斷的好。”
他面色霍地一沉:
“銅冠叟!久仰你以一套追風八掌打遍武林,我四人不才,合練了一套小玩意,今夜要向閣下請教一番,你可肯不吝賜教麽?”
銅冠叟點了點頭,慨然道:“老夫方才已說過,刀山劍樹無不奉陪。晏兄請快一點說出來吧!”
白雀翁這時在一邊發出了小兒似的一聲尖笑,銅冠叟看了他一眼,不悅道:“怎麽,足下不以為然麽?”
白雀翁一斂笑容道:“晏兄尚忘了交待一句話,我四人如是敗在閣下掌下,自當血濺當場,可是閣下如不幸落敗了,又當如何呢?”
銅冠叟冷哼了一聲:
“你當我銅冠叟是貪生怕死之輩麽?哈!白雀翁,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白雀翁寒着臉,彎腰道了聲:
“不敢!”
銅冠叟厲聲道:“我已經說過了,以命相贈還不夠麽?”
白雀翁面上陰陰一笑,雙手一搓道:
“好,一言為定!羅大俠,請恕我不客氣,我這是先小人後君子!”
銅冠叟只是連連冷笑不已。
想不到,這時那供桌上的孩子,忽然嬌聲叫道:“爺爺!”
銅冠叟不禁打了一個寒戰,一時眶中熱淚滾滾而下。他緩緩回過頭,佯笑道:“好孩子……你乖乖坐着,不要吵,爺爺事情還沒有辦完呢!”
那孩子倒也聽話,只連連點着頭,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這幾個人身上轉着。
在他那幼稚純潔的意念之中,何曾想到他這唯一的老祖父,此刻正在與強敵作殊死之争,所能逃生的願望,微乎其微!
銅冠叟一陣心酸,忍不住縱身上前,緊緊地把他抱了起來,口中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你……”
這時,天馬行空晏星寒發出了一聲嘆息:
“羅大俠,你何故如此小兒作态,我等不負所托也就是了!”
銅冠叟放下孩子,霎時臉色鐵青,他跺了一下腳道:“好!”
跟着身形騰起,空中轉身,四平八穩地落在了四老身邊,朗聲道:“老朋友們,事不宜遲,老夫這裏候教了!”
那灰衣老尼姑,這時口宣佛號,念了聲:
“阿彌陀佛,羅施主請看!”
這老尼口中說着話,忽然把手中提的一個小袋張開,向外一倒,只聽得咕咕嚕嚕一陣木球滾動之聲。這殿堂內地上,立時多了數十個大如雞卵的木球,全是紅漆所染,十分鮮明。
老尼手指着這些木球道:“這是二十個楠木球,我四人想在這二十枚木球上讨教施主的絕藝‘追風八掌’!”
銅冠叟注視着地上滾動的二十個木球,每一個都圓如彈珠,滴溜溜在地上轉着。人如想着足其上,是極不容易的事情,何況還要在上面較量功夫,更是不可思議了。
可是他因有言在先,刀山劍樹也沒有不奉陪的道理。此時聞言之後,微微一笑道:
“老夫已說過要奉陪到底,只請四位老友上陣賜教就是了!”
白雀翁早似不耐,這時嘻嘻一笑道:“羅大俠果不愧是大俠風度,只是我要再說一句,我四人只要有一人足沾地面,就算輸,老兄也當如此。”
銅冠叟冷笑了一聲:
“這是自然!”
白雀翁縮頭一笑,一撈白色長衫,那矮小的身軀倏地騰起,身形向下一落,紅履之尖,已點在了一枚木球上,身形紋絲不動,真可謂之固若磐石,接着他嘻嘻一笑:
“老尼姑你們都別耗着啦!天可不早了!”
那灰衣老尼壽眉一擡,引手向鋼冠叟道:“施主請!”
銅冠叟欠身道:“大師請!”
那一邊的天馬行空晏星寒和紅衣上人裘海粟,早不耐這套繁文缛節,雙雙飛身騰起。
二人身形向下一落,俱是“金雞獨立”之式一站,就像是粘在了木球之上一樣。
可是他二人落的地方,卻是一左一右,和白雀翁站的地方,遠遠呈三角狀。
俗謂“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他們三人這一飛上球陣,已透着身手不凡了。
可是令銅冠叟吃驚的并不在此,而是在他三人所立的地勢。
銅冠叟明确地認出了,他們三人足下所立的地方,竟是早已定好的卦位。
白雀翁是“坤”位,天馬行空晏星寒是“乾”位,那紅衣上人裘海粟所立的卻是“生”門,取三面包圍之勢。如果銅冠叟不明這種事先布好的陣式,貿然縱落其中,那幾乎可說是注定要敗;若落于“死”位,更是可憂。銅冠叟把這種情形看在了眼中,心內暗暗吃驚,可是他表面上并未現出驚異之色。
這時,那灰衣老尼也合掌把身子縱了起來,身軀往木球上一落,堪稱“穩若泰山”,她足下踏的是“巽”門。四人目光全都盯在銅冠叟身上,只等着他身形一落,即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把他迫下“滾球陣”去。
可是,銅冠叟這個久經大敵的武林名宿,并不如他們所想的那麽容易受欺。他微微冷笑了一聲,單手一提長衫,用小腿之力,把身子向前平竄了出去。看來雙肩一平如水,平着一晃,整個人已縱了出去。
四人立勢,是四個角落,當中空有七八個木球,而銅冠叟卻朝最邊的一枚木球上落去,反把老尼困在正中。他這種落法,自然是含有深意,同時也令四人吃了一驚!他們互相對看了一眼,乘勢随之發動。
白雀翁尖笑了一聲,身形自“坤”位上抄起,用“海燕掠波”的身法,向下一落,足尖已點在一枚木球之上,那木球“哧”的一聲,直向銅冠叟面前滑去,簡直是捷如電閃。不容銅冠叟看清來勢,已有一股絕大勁風,迎面襲來。
銅冠叟不由大吃一驚,他本來是想上陣之後,先在各木球之上活一活腿,順便把陣式看清一二,以便下腳,卻不料對方就此發動,竟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來對付自己。這時,他不禁又驚又怒,一聲長嘯,大袖向兩下一分,已把身子騰了起來,白雀翁排山掌力走空之下,銅冠叟反倒以進為退,踏上了他原先的“坤”門位置。
這一動手過招,嚴格說來,白雀翁已算是失了先機,如果銅冠叟此刻倒走中宮,白雀翁整個背部,都在敵人掌力之下,他已是危險萬分了。
果然,銅冠叟足尖方一點上木球,整個身子刷地一個倒擰,已面對着白雀翁整個後背。他身子向前一抄,要往一枚木球上落去。
就在這時,側翼“哧”地一聲,橫劈來了一股絕大勁風,不偏不倚,把銅冠叟即要落身其上的那枚木球,打出了丈許以外。
銅冠叟身已騰起,即将落下,這種情形,可謂險到了萬分。
他于疾怒之下,側目看清了發掌力的是天馬行空晏星寒。這老兒身子已自騰起,撲到了銅冠叟身後,他落足之處,正是方才銅冠叟落身的那枚木球。銅冠叟暗貫內力于雙袖,霍地向身後一擊!
這種“流雲飛袖”的功力,畢竟不凡。晏星寒身形尚未站穩,突然被這股內力一撞,禁不住足下一跄,所幸這時由“紅衣上人”那邊,飛也似地滾來一枚木球。才救他于萬一。
晏星寒用“醉倒斜陽”的身法,把身子拔起,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