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章節
拿住了雙肩麻筋。
雪山老人這種快捷的身手,确實令人戰兢。譚嘯尚未看清他怎麽出手,已受制于人,頓時只覺全身一陣顫抖,額角上涔涔汗下。
但他仍能發話,冷笑道:“這是為何?莫非……我……”
才說到此,老人已大喝道:“住口!”
譚嘯不由閉嘴不言,卻聽得背後老人發出夜貓子似的一聲長笑,抖聲道:“好個小兔崽子,你有幾個腦袋?你憑什麽向我發這麽大脾氣?你簡直是混蛋一個!”
他說着分出一只手,一托譚嘯的腰,把譚嘯整個身子舉了起來,大踏步向房後走去!
譚嘯咬牙切齒道:“你不傳我功夫就算了,怎可如此對我?”
老人又是一聲長笑:
“我還傳你功夫?沒揍你就是好得了!我這一輩子見的人物多啦,還沒見有你這麽橫的!好!好!我們看看誰厲害!你好大的膽子!”
他一面說着,一面托着譚嘯,飛快地走到了茅屋後邊。譚嘯想不到此者竟是這麽大脾氣,自己落在他的手中,看來真是慘了。
這茅屋之後,是高可聳天的石峰,就在石壁間,鑿有兩個洞穴,為鐵栅緊緊封着。
老人一面托着他,大步走着,一面冷笑道:“你先陪我的黑子住幾天,看你還厲害不厲害!”
譚嘯心尚不解何謂“黑子”,就見老人伸出一足,把鐵栅門勾開,雙手一抖,已把譚嘯送了進去,就勢一帶門,“當”的一聲,關了個嚴絲合縫。
譚嘯就勢一滾,已站了起來,倏地撲向鐵門,奈何鐵門已關上了。
這時卻聽見身側獸喘喋喋,鼻中更是聞得一股臊臭味,他猛地轉過身來,不由吓得後退了一步。原來就在他身前三尺左右,另有一扇空格鐵栅,正有一極大黑熊,攀欄而立。一張狒狒似的嘴,伸出一半來,掀唇如血,露出兩排短劍似的牙齒,喉中正呼呼有聲地低哮着,口中滴着腥涎。
這是一只天山所産的大公熊,譚嘯還是第一次見到,過去雖也見過人家要把戲,有玩狗熊的,可是那種熊和這只黑熊,在大小上卻不能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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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熊站起來,竟比譚嘯還要高出一頭,腰背極粗,怕二人合臂也抱不過來。前身自頸以下,生着如雪似的白毛,背部毛色漆黑如墨,一雙黑亮的眸子,兇惡地瞪視着譚嘯,其狀猙獰已極。
譚嘯陡然見狀,不免大吃一驚,後見當中有鐵栅隔離着,心才放寬了些,這時卻見鐵門外的老人,正咧口得意地笑着。
譚嘯本想破口大罵,可是想了想,卻是一言不發,退至壁角,把身子蹲了下來,連看也不去看他一眼。
雪山老人怪笑了一聲:
“你安心在此住些時日,我要煞一煞你的火性,到時自會放你出來!你如再敢無理,我就關你一年半載,看你又能如何?”
譚嘯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雪山老人以手指了一下峰前雲海,嘻嘻地笑道:“每日子午二時必有冰雹寒威,其寒冷程度,到時你自能體會,你必須要忍耐。”
他說罷轉身而去,譚嘯內心十分憤怒,想不到此老竟是如此一個不通情理、固執偏激的老人,只怪自己方才出言沖撞了他,看來自己學技不成,反倒要在此大吃一些苦頭了。想着嘆了一聲氣,喃喃道:“袁大哥,你可害死我了!”
一言甫畢,只聽身側震天價的一聲大吼,吓得譚嘯忙滾坐一邊,卻見竟是那大熊,正怒睛掀唇朝着自己發威,一只熊掌伸出鐵栅以外,向自己抓着,僅僅距離自己面門兩三寸;而這石洞地勢極小,再想後退一寸也是辦不到的。
譚嘯不由嘆息了一聲,既無退路,又不能坐以待斃,說不得只好應付一下這畜生了。
想着又仔細地打量這只大熊,越看越覺這家夥碩大無朋,竟是自己生平僅見,一雙熊掌箕開着,大如棋盤,又厚又長,襯着它那半截鐵塔似的身子。兩臂如桶,腰大如缸,這東西如在深山中出沒,只怕獅虎見了它,也要盡速回避。
想着,見它一只巨掌在自己面前兜來兜去,口中發着怪聲,像是故意引逗自己為樂似的。少年人好奇本是本性,譚嘯一時提內力貫之右腕,想試試它到底有多大勁力,同時也想給它點厲害嘗嘗。
他這麽想着,卻不敢正面和它較勁,待它巨掌由自己臉前甩過時,譚嘯倏地舒腕,猛地叼在它的巨掌之後,用全力往鐵栅上撞去。
那巨熊忽地厲吼了一聲,巨掌向後一掙,這一掙之力,直把譚嘯整個身子給蕩了起來,“撲通”一聲,摔倒在一邊,痛得“啊喲”一聲,一時只覺右掌虎口發熱,直似裂開了一般。
如此一試,算是把譚嘯心給冷了一半,可是他的內力,卻也使那巨熊吃了苦頭,這畜牲本是天山特産,名叫“白黑子”,是稀有的熊種之一,生具神力,力裂虎豹,在雪嶺之中出沒,無異天山之王。被雪山老人擒獲時,尚是一只出生不久的幼熊,本是一對,後來因病死了一只,只剩下它獨自一個,老人已養了五年左右,幾通人性,素日喜愛十分,差不多隔日就來探看一回。它眼目之中,除了怕老人以外,何曾怕過任何人,想不到今日為一陌生人一握之下,一只右掌痛徹心肺,不禁怪聲厲吼起來,一雙巨掌平空蕩着,拍打着鐵門哐哐直響,那種聲勢,真是驚人已極。
譚嘯吓得緊縮壁根,心內忖着,幸虧有當中這一層鐵栅門隔離着,否則就不堪設想了。
那巨熊拍打了一陣,也就安靜下來了,躺在一邊,翹起四足,在空中舞弄着,口中“呱呱”亂叫着,一會兒又爬起來去玩一個大木球。奈何那木球甚是圓滑,總是載它不住,玩了一會兒它就忍不住發起火來,只一拍,把那實心木球拍了個粉碎。譚嘯望着它,心讨:人謂熊心好奇無耐性,看來倒是不假。
一會兒,這只大熊又趴在鐵栅上,伸出舌頭舔着鐵條,舔得津津有味。
譚嘯看得倦了,躺了下來,地上鋪着極厚的幹稻草,不覺得很硬。
他一個人心中想着心思,不知日已中天,但覺腹中饑餓難當,不由翻身坐了起來,心想這雪山老人到底是什麽用意呢,把我關在獸穴裏,莫非連吃的也不給我麽?
他彎腰站起,忽覺前胸一物硬幫幫的,用手一摸,才想起是那口“阿難”短劍,不由心中大喜,暗忖我真是糊塗到家了,放着這口削鐵如泥的寶劍不用它,卻在此受困為何?
他忙解開外衣,把懸在前胸的那口短劍拿了下來,方要以手抽出,忽聽隔栅的巨熊,連聲地怒吼起來。偏首一看,卻見那大熊,正瞪着一雙黑目,驚怒地看着自己。譚嘯微微一笑,叱道:“畜牲,現在我可不怕你了,你再敢伸手,我就給你砍掉一只!”
說着振腕把寶劍掣了出來,洞中立時閃出了耀目的白光,他先試着在那鐵欄上削了削,随着劍刃,鐵屑如泥紛紛落下。
譚嘯不禁大喜,正待揮劍斷栅而出,忽地心中一動,暗道:“不可!我此行目的為何呢?如此作法,豈不與雪山老人更成了不了之局麽?”
想着緩緩把劍收了回來,又想,盡管老人此刻對自己不算友善,可是這類奇人每多異處,喜怒不形于色,別是他有意借此試探我的耐性或是什麽吧?我還須稍安毋躁才好。
這麽一想,心又沉下了些,就連傷熊的心,也掃了一個幹淨。慢慢把劍收回鞘內,仍然懸至前胸,把外衣整理好。
那熊也真怪,在譚嘯掣劍時,它口中一直發着呼呼的低哮之聲,此刻他把劍收好了,這熊也就不叫了,又重新伸出舌,舔着鐵栅。這幾根鐵欄,想是長年為它舔擦,舔磨得黑光淨亮,未生一些鐵鏽。譚嘯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得很,方要躺下身子,卻見那大熊忽地掉過頭來,一聲大吼,走至門前,歡蹦亂跳不已。譚嘯不禁吓了一跳,忙回過身來,卻見門外行來一個跛足的孩子。
這小孩頂多不過十四五歲,他背後背着一個大麻袋,手中提着一個裝食物的提盒,一拐一跛地朝這邊走過來,遠遠地站在獸欄前,翻着一雙小眼看着譚嘯。
“你就是來找雪公公學本事的那個人是不是?”
譚嘯見這小孩,雖是一足微跛,但長相倒挺聰明,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眸子,骨碌碌地轉着,頭上梳着一個童髻,身着黃葛布衣裳,十分寬大,似雪山老人的衣服。身材瘦長,面色倒很紅潤,譚嘯本是一肚子悶氣,但看見這孩子,卻是發作不出,勉強點了點頭,微笑道:“不錯,就是我,有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