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只見紫袍上人哈哈大笑着,把那只又瘦呈了紫色的枯腕朝外一伸,就有一股極大潛力,逼胸而來,又見他那手往上平空一招,鐵守容的身子也就不由自主的跟着站起來了。
鐵守容不禁震驚在這老和尚如神的內功裏,當時也不再多話,由袋內掏出那兩卷功譜,雙手遞上,紫袍上人接過,僅略一展現,滿面驚容。
随之仔細的看了一遍,喜得那一臉皺紋紋上加紋,當時笑着對鐵守容道:“你這孩子真是好福氣,無意之間竟得此稀世絕物,只容老衲少加開導與你,半年後天下鮮敵矣!那金七也絕不是你的對手了!”
此言一出,非但雲中雁驚奇不止,就連一塵子也高興異常,鐵守容高興得差一點跳了起來道:“真的呀!”
紫袍上人一指手中手卷道:“這大三元圖解,是将氣、血、神練之歸一的功夫,這種功夫難就難在不得其法,想不到這太虛老前輩,竟能以本身百年功力親身體會出練法,加以圖解口訣,習之真是簡而又易,以你今日內功又有如此根底之人,不出三月定有小成,此功練成雖不如傳聞中前輩儒海散人那“分雲爪”如此玄虛,但百步內發掌制人死命,卻是可望而及的了,真是難得……”
“只恨老衲如今行将就木,要是早年有此奇遇,今日就不得了啦……”
“你如加功習之,是可長年益壽,勉之!勉之!”
說着又一展那倦“二氣分功”圖,輕念着那卷首蠅頭小字道:“天生仗我以氣,陰陽各一,此出彼進,川流不息,其為氣也,至大至剛,收之藏芥……子、放……之稱六合,雖猛獅壯犀!開唇間可制于死命!……”
只見他念一句眨一下眼,最後又重複念了一遍,連連嘆息道:“我老和尚今日也算開了眼啦,不怕你這孩子笑話,這二氣功往昔曾聽先師談過,他老人家也不過對此略通,想不到你這孩子居然連譜本子連圖都給要過來了……真個是造化擇人,非可強求了!”
“據老衲所知,前輩儒海仙翁曾留下一部會元行宮寶錄,此書中所載的六合神功,将手、眼、身、氣、血、神化之為一,這種功夫出手簡直玄奧的令人難以置信,但此書是否真有還成問題,除去那本寶錄以外,這書是我所見中最玄的一種了!”
一塵子此時插言道:“這本寶錄,太虛老前輩曾親言在世,并言即将為一少年英士所得,與我等都無緣,太虛老人并言至時尚要與那得書者要合練功夫,這人真是幾世修來福份,好造化了!”
紫袍上人也不由搖頭道:“這年青人必将光大武林,後生真個可畏了!”
鐵守容不禁有一種說不出的玄奧感覺,不由想到了離別已久的葉硯霜,心想他要是有此福緣就好了!
紫袍上人接言道:“這二氣分功主要是練氣之學,有一種內家罡氣,習成可使無質變為有質,如莽牛、紅蠶等氣,對此種功夫我近年來尚少有心得,不過尚不敢言精,正好有這太陽棚在,以後你可在其上習功,就事半功倍了!”
鐵守容恭身謝過紫袍僧教益,老和尚把二卷卷好重交在鐵守容手中道:“你如無事,不妨在此住他半年,那金七就是知道天膽也不敢來尋你,半年後你習成功力,下山也就不怕他了!”
一塵子笑道:“我原意也是如此!”當時代她告別了紫袍上人,轉入後室,與鐵守容獨自設置了一間房子。
自此這鐵守容就暫時落足于此,每日清晨就随上人勤練功夫,黃昏日頭一落,就在那太陽棚上練二氣分功吐納之術,因有紫袍上人一旁指教,故此進步甚速。
這一日練功将畢,一個人出了寺門,見這華山之上美景無邊,不由信步蕩出門去,此時天已暮晚,華燈初上,遠遠看見那青衣寺內燈火明亮,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自己一時好奇心起,頓忘了一塵師兄妹的戒語。
其實她惱中對那赤臂尼存着極為好奇的心裏,她又不知那赤臂尼尚與金七有如此深的淵源,而且一心又想知道,這赤臂尼忍大師到底有多大本事,連金七也居然自低身價,登門求教!
想到這裏就在這附近走了一轉,又遠遠的察看了那個青衣寺的周圍形勢,真個是氣态雄偉,寶相萬千,此時天也就大黑了!
好個雲中雁鐵守容真個是藝高膽大,就見她略緊了身後佩劍一下,一彎腰就像一枝箭似的起了半空,落足在那青衣寺的偏門之上,借着牆內的松枝遮住了身影向內一看,卻見有三四女尼來往走着,雖然都是身着道裝,然而卻都是帶發入門。
所穿青衣也是樣式各別,似裙非袍,卻有二條青色衣帶雙懸背後,随風飄搖,看來确也美感動人。
雲中雁此時見這四個女弟子,長得都極為美秀,亭亭玉立,背後也都背一柄短劍,垂着杏黃色的短繐,不由心中好不羨慕。
此時見這四女正由正門入內,想是遠行方回,每人背後都背着一紅漆小本籍,也不知是何物件,隐聞其中一女道:“五妹這一下可慘!”
又一女嘆了一口氣附和道:“她平日也不是不知師父脾氣,這一下就連我四人也跟着倒黴!
正行之間,由內又走出三個少女,衣着同這四人一樣,只是背後少了那紅色小箱而已,一出來好似見了四女,都上前少事交談,但面色多甚愁苦,隐聞後來三女中之一問道:“五師姐在那呢?”四女中一人回身一指大門,吓得身後的雲中雁忙往前一竄,全身平懸在大檐之上,她這身輕功确是令人嘆為觀止,這七個少女,那一個不是身懷絕技的女中英士,但卻一點也沒窺出其形跡。
此時尚聞那後指的少女道:“不就在門外麽?唉!你們看師父氣消了一點沒有?”就聞三人衆口七言八舌道了一陣,雲中雁由這些話裏似知,那五師妹系因派在外面主持一件不知什麽事情,卻因一時心慈放走了那人,且因此損失了一筆很大的數目……
雲中雁聽後心中不禁好生代那五師妹發憂,此時因七女光顧彼此說話,停步不進,自己到只好一直繃在那檐下。
又過了一會,就見那三人往外走去,由自己身下走過,直往大門走去。
雲中雁一心想見那赤臂尼是何模樣,又由方才語氣看出這四人定是去參見忍大師無疑,不由借着身後花葉遮身,展開了一身小巧功夫,跟着四女,條廊越室,又走了一會,已來至一座綠色紋石鑲就的大殿,少女不約而同的都整了一下衣服,形态變得恭謹十分。
鐵守容知道這綠色大殿內定是那老怪物的居處了,自己當時也不敢大意,在一大石後略定身形,見先四女已推門入內。
自己不敢怠慢,展開“八步淩波步”,這種輕身功夫武林中真不多見,但見一條影在暗影裏一閃,已似一頭枭烏似的撲上了這綠石殿檐之上,跟着她往下一俯身,展出“松鼠跳枝”的功夫,一陣低滾已至脊後,“玲珠倒卷簾”已貼目窗下,正巧內中窗簾半開着,雲中雁目光一望無遺,遂往裏一看,不由驚異得暗暗咋舌!
這殿內那像是一般廟寺,簡直就像是帝王的寝宮一般奢華,地下鋪的是腥紅藏氈,正梁上懸下十餘盞琉璃燈,光明如同白晝,室內擺飾豪華已極。空幾雕花,玉凳附龍,名家書畫懸了四壁,古董玉器呈了滿室,真個是琳琅滿目,光氣四溢。
入口處都是大紅絨團為級,排了十數級方到室內,內門處尚有三女弟子背劍侍門。
此時那四女子一入內,都自動脫下所穿之鞋,另由一少女遮上四雙紅緞繡花便鞋,穿好後順序走上紅氈,鐵守容此時真是驚奇不止,心想這忍大師赤臂尼真個會享受,這簡直好象皇帝嘛!
想着就順着四少女望丢,見四人行至一杏黃缦簾處都停步不前,此時簾前尚有二少女見狀揭簾入內,須臾出來微向四人一點首道:“師父叫你們進去!”四人這才揭簾入內,雲中雁可又看不見了。
莫奈何只好又換了個窗戶,往下垂身貼目一看,因這窗戶全系雕就空花格扇,向內看到不吃力,這才看清了那赤臂尼的廬山真面目!
這室內甚小,僅為赤臂尼卧室,有一張大紅的圓榻,上面是鵝絨的厚墊,上面正半睡半坐着一個中年道尼!
由其外貌判來,至多不過三十五六,滿頭黑發漆黑如墨又絲又長,絕無一根白發,卻在發上挽了一個環狀的道绺,并有一圈珠玉插在那發團之上,身着一件長可及地的青色錦緞睡襖,露出欺霜似雪的一雙白足,體态婀娜嬌柔已極,只看其面誰會想到這就是震驚天下的忍大師赤臂神尼!
此時見她好似才練完一種功夫,上身鈕扣松解,隐露着冰肌玉膚,真個是一人間尤物!
雲中雁再一注視她的臉,雖似出水仙荷,美豔已極,但卻緊繃着,并無一絲笑容,令人一看即想到那豔若桃李,冷似冰霜的句子!
此時見四個少女入內,一齊跪地道:“弟子參見師父,恭請玉安!”
這忍大師赤臂尼一揮手道:“起來!你們四個辦的事都怎麽樣了!”
四人中較長者趨前躬身道:“弟子等幸不辱命,只是五師妹……”
赤臂尼嬌叱道:“她的事我知道!她好大的膽,居然敢不遵我言而行,你們這四個師姐怎麽當的……”
四女聞言都吓得低頭戰栗不已,過了半天赤臂尼由床上坐起道:“還不把成果持來我看!”
四女齊道:“謹遵節命!”各人就把背後紅漆木匣解下,雲中雁心想這是什麽東西?如此重要!不由引目往那四具紅木匣子看去。
此時第一少女把自己所背紅匣揭開,鐵守容一看內中竟是一顆拳大的明珠,銀光四缢,真可稱之稀世珍物,價值連城,不由大吃一驚。
心想原來尚在外作案啊……這赤臂尼臉色稍喜,伸手把那明珠,連着一玉匣一起拿過,撫弄不已,遂道:“正是此珠!想不到今日還是到我手中!”随着冷笑了一聲,一看第二少女,那第二個少女自動把自己漆盒打開,才一揭蓋,吓得雲中雁倒吸一口冷氣,差一點由檐上掉了下來。
原來那第二具朱漆盒中,不偏不倚的正放着一具血淋淋的人頭,這人頭用紅綢子襯着底,想是時已隔了好幾天,都已呈出紫色,仍自凸目咬齒,死不閉目。
鐵守容一打量這人頭,竟是一五十上下的老人,一條花白小發辮尚且垂在腦後,人頭一旁有一青綢包裏,那赤臂尼冷笑道:“殺得好!”遂自行下榻解開那線包,內中竟是一紅珊瑚頂的官帽,帽旁尚垂有兩根花翊,鐵守容出身官宦之家,一看即知這死者生前,官居一品,尚蒙皇上欽賜有花翊殊榮,可見是一極位的赫赫朝庭命員了。
那赤臂尼見此,好似快慰已極,用目看了那第二個女弟子一眼道:“是你親自動的手麽?”
那少女低首小聲道:“正是弟子手刃!”
赤臂尼又追問道:“可曾露了痕跡?”
這少女又道:“三妹四妹負責外風,并沒走露絲毫風聲!”
赤臂尼笑道:“好極了!翠兒如今愈來愈長進了……”,言罷略思又笑道:“這是第幾號了?”
那為首女弟子答道:“三十九號了!”鐵守容驚得一抖,差一點發出聲音,心想:我的媽!居然前後似這樣的殺了三十九人了……
那赤臂尼面現輕笑哼道:“這些殺不盡的狗官!總有一天叫我殺光,翠兒等會把它給歸了位!”
那第二女弟子恭聲答道:“弟子遵命!”
此時第三第四女弟子都把紅盒打開,一開是一方形官印,另為一小翡翠花瓶,赤臂尼略為過目,即對四人道:“人頭歸位,東西入庫,傳葉晶蕾。”四少女對看了一眼嘴裏答應了一聲,面上卻吓得蒼白,這赤臂尼又道:“把她帶到前院大堂侯審,我一會就去!”四女又答應了一聲,一齊走出。
鐵守容此時見那赤臂尼換了一身青色尼衣,女人看女人換衣服真個無味,不由把頭轉過一旁,再同頭見她已換好衣服,頭上還戴着一頂七星玉冠,粉面朱唇,柳眉杏眼,真個是目如波來眉如無。
此時她又在桌上拿了一圓形黑漆小筒,信步往外室走去!
鐵守容連忙翻身上房,展目前望,正見那四女弟子在前走着,心中一時好奇,也就遙遙的在房上伏行的跟着,湊巧此時一彎新月卻為烏雲遮住,顯得陰暗異常。
雲中雁見四女弟子走出大殿花圃,就分作兩起,二人作一邊各自分開。
她因心念那人頭到底欲置何處,不由就盯住了那第二個弟子,她此時手捧紅盒,邊行邊轉身側問師姐道:“師姐你看師父今日會不會把五師妹如何呢!”
那長女聞言冷笑一聲道:“師父一向心狠手辣,你也不是不知道,五師妹弄不好就會像上次九師妹一樣把命送掉!”
鐵守容心中一冷,心想這赤臂尼對自己弟子居然都這麽厲害,就難怪對外人如此了!
此時猛見那被稱為翠兒的二弟子,一回頭,吓得鐵守容連忙伏地不動,卻聞她道:“怎麽我好象覓得後面有人似的!”
那長女聞言,略一提裙,已似箭頭般的竄上了房,略一看又飄身落地笑道:“我們都叫師父給吓壞了,那有什麽人,敢到這地方來撒野?快點把這首級挂好了,回去好看看師父如何處置五師妹呢!她是師父平日最疼的弟子,但師父的脾氣,平日愈喜歡愈是罰得厲害,我們怎麽也得給她讨個情呀!”
鐵守容見二女且行且談,忽然停身不動,卻立步在一平地,又回頭看了看,才聞一人道:“快打開門,我好下去!”雲中雁但見一黑影縱身到一假山右上,挪開一石,卻顯出一機扭,略見其轉動,但聞縣絲一陣輕響,地下石板竟自裂開二尺許寬的一道寬縫,二女相繼入內。
鐵守容大着膽走到石縫處,但見洞內綠光閃閃,冷氣浸體,內中一盞豆油燈閃出碧深深的光華,有一股血腥氣直撲鼻梁!
所謂藝高人膽大,雲中雁當時聞二女說話在地室內已遠,不由一飄身也跟蹤入內。
才一下去十數級臺階,就見內中陰氣森森,逼人毛發,有一塊朱紅大匾高懸室首,上寫着:“替天行道”四個大字,鐵守容一世俠女,至此也不禁有些毛發聳然了!
本想上去,無意間一擡頭,吓得幾乎叫了起來,總算沒發出聲音。
原來這四壁之上,俱是懸的人頭,一根根的發辮都挂在釘上,有的人頭縮成拳頭大小,都已幹枯腐臭,有的尚是血跡斑然,慘不忍睹。
每一發辮釘處上都有字號,一、二、三、四,次序整齊,鐵守容此時藏身處,正為第五號人頭之下,但見這具人頭已呈灰白顏色,一條發辮又黑又長,此時這地室內燈光閃閃隐見二女在前伏案走筆,像是寫些什麽!
鐵守容不禁仔細看了一下這人頭,但見其僅剩骷髅,卻拖着發辮,最奇是人頭之下一條紅紙,寫作幾行黑字,略為述說死者生前姓名事跡,鐵守容細一讀這幾行字,不由吓得一陣冷汗交流,嘴張了半天,心想:“天啊……會是他?”原來這紅紙上墨跡蒼然的寫着:
幹隆十二年九月六日,忍大師赤臂尼親刃
死者:葉武輝。
官位:雲南軍門,一品軍功。
地點:北京城大合牢房。
受托者:雲南巡撫李泰恭。
酬金:黃金八千兩已交清收庫。
這鐵守容看後幾乎吓昏了過去,心說葉哥哥呀!你父親那是病死的呀!竟是被這赤臂尼手刃的呀!好個赤臂尼竟然貪圖金錢,暗害朝中忠良,葉老伯死得好慘!我鐵守容既知硯哥哥的殺父仇人在此,豈能坐視不報此仇之理,想到這裏真個是全身氣血上撞,不克自止,本心想把這葉軍門首級包好藏身帶出去,以後好面交硯哥哥,但又怕以後找到硯哥哥後給他說他不相信,還不如仍讓他挂在此,留待後日報了仇以後,再找葉硯霜同來起靈。
想到不由跪地向此人頭叩了兩個頭,方才起身,就見內中二女,像是輕車熟路似的,又把這、新得人頭挂好,貼上一紅紙條。
隐聞這長女道:“這方總督死得還像不服氣呢!你看兩個眼一直盯着你呢!”
又聞那第二女弟子道:“我的天!你別說了好不好!自從殺了那錢禦史,這是第二個了,有時候想起來真吓得慌,師父心真太狠了,居然為了一顆珠子一個翠瓶,就害了這方總督一條命!”
又聞那長女道:“你才殺兩個就害怕了!我已殺了六個了,下次不知又該那一個師妹了!這種事真有點傷天害理……”
那翠兒寬俯在桌上哭了起來道:“師姐!我想偷跑了,你別告訴師父,這種事我真不能再作下去了!早晚人家子弟找上門來,我們姐妹都別想有命在,唉!”
又聽那長女嘆道:“你說話小聲一點,要是叫師父知道咱們倆馬上就得回老家!其實跑誰不想跑呀!可是師父那種脾氣,要給抓回來,那種死相你也不是不知,九師妹不是一個例子麽?眼前這五師妹馬上又是一個例子……”
那翠兒聞言一直哭道:“天啊!這怎麽辦呢……我只要一進這地下室,全身就發冷,這周圍的厲魂好似一齊都向我讨命似的,下次師父要再叫我去,我就是拼出一死也是不去了……她愛怎麽我就怎麽,反正這種事我是決不作了……”
鐵守容聽得冷汗直流,才明白這內中詳情,當時暗暗點了點頭,深贊這翠兒心還仁厚,此時又見那長女勸了她一會,才互相擦幹了眼淚,起身欲出,吓得鐵守容忙返身縱出。
一會就見室內燈光熄滅,跟着見二女飛跑而出,想是也多少有點害怕。
就貝那長女又至假山石後,轉動機扭,這石板又回複原狀。
鐵守容心想:這種喪天害理,慘無人道的事,不是我今晚親眼看見,如何能以置信?真想不到這些美若天人的少女,卻都是一群殺人攜首的劊子手,真個是駭人聽聞的事情。
尤其那忍大節赤臂尼,人俱道其為人任性,介于善惡之間,誰又會想到,她竟是這麽一個殺人如麻的女魔王,尤其是那葉老伯,竟是死在她的手中,這筆血仇如何報啊!
以自己本身武功,加上葉硯霜,要想敵這赤臂尼真是以卵擊石了!自己今日總算得太虛老人垂青,賞賜了兩卷秘功圖譜,又得紫袍上人親自傳授,武功總算大有進展,硯哥哥!你呢?……你要是在我定把這些功夫都傳與你,咱們一塊練習,不出一年定有大成,以你那麽高的質禀,定是不難學會,那時再來找這赤臂尼報仇,又該多容易呢!只是你如今到底漂泊何方去了?……
“天這麽大,地這麽廣,我到那裏去找你呢!”
“硯哥哥!你放心!一待我功夫小有成就,我定先給你把仇報了!那時再去找你……”
“硯哥哥!你知我有多麽想你唷!……”
她這麽想着,眼淚不由流了滿腮,見二女已行了老遠,連忙又緊随身後。
這一發現了這宗秘密,她愈丢要察個水落石出了,不由累了一下足,快步跟上。
見二女卻不是往原路回去,卻拐了個彎,直向一白石小寺走去。
此時那小寺內外,燈火通明,顯然有一件大事發生似的,十數女弟子此出彼進,面上卻都是陰森森的。
鐵守容一打量這寺頂,要想上去可不太簡單了,倒不是房頂上不能容自己,實在是門口人太多,這些少女,那一個也都是一身功夫,何況還有那老怪物,自己萬萬大意不得。
正在發愁的時候,卻見有三個女弟子擁着一個少女,三人成品字形,看着一女弟子遠遠走來。
鐵守容只一打量這當中少女,就如此女定是那五弟子葉蕾無疑!
此時見這葉晶蕾長得身材修長,鳳眉秀目,身上仍着青色衣裙,但卻倒捆二臂,她好似自知不能活命,态度卻很從容,隐聞她邊行邊對身側師妹道:“七師妹!你只要記住我的話,待我死後把死因告訴那人就夠了,我是死在九泉也定不會忘了你的大恩……”
那被稱為七師妹的竟哭道:“五姐……你別說了……小妹定記住你的話,但求師父開恩,也許網開一面也不一定!”
那葉晶蕾苦笑一聲道:“我倒不怕死,其實這種生活比死還不如,師父的手段你還不知道?尤其是這一次我放走了這人有多重要,平白損失了她老人家上萬的金子,師父還能容我活命?……”
正在談着,由那白寺內處縱出一人,還沒到已擺手道:“師父來啦!小聲點,五妹,我求求你等會進去別給師父頂嘴,你一頂嘴準沒活命,我們姐妹都想跪求師父呢!”
這葉晶蕾苦笑道:“小妹豈有找死之理,三姐不必為此耽心了,一切我自會處理!”
說着就隐在暗處,往那寺門走去,待其入內後,寺門口僅有一少女在門口把風。
鐵守容見機會難得,不由一提丹田之氣,“八步趕蟬”直往寺頂縱去。
身才一起,想時勁風太急,竟被那少女窺出了些痕跡,一擡頭面現驚容,跟着一提長裙,”嗖!”一聲已上了寺頂,這一下那鐵守容再想藏身已是無及了!
且說上房少女,乃是八弟子丁蘭,武功不弱,此時一上房就發現了鐵守容形跡,一聲嬌叱道:“何方賤婢,竟敢來此窺探,不要命了麽?」話才一完已縱身至前,一恍右掌,“毒蛇尋穴”,直奔鐵守容“心坎”穴就點!
鐵守容此時生怕驚動了房下之人,當時那敢大意,見她身形輕功,指來如風,不由一分右腕,“剪梅指”,直向這丁蘭脈門上切去!
這丁蘭見對方一發掌,已知武功不弱,見她掌到,猛一抽臂,以“正反劈掌”直反劈鐵守容兩掌。
掌上勁風疾馳,鐵守容芳心直跳,并非怕敵這丁蘭不過,實在是動手過招,難免敗露了身形,此時身入虎穴,想躲之尚怕不能,豈敢招來敵手。
想到此不由芳心大急,一提丹田,展出了‘大三元圖解’中,新學的招數,腦中默記着:“大地遺針,磁石往引!”只見她單是找地,平伏全身,突出二臂,一指奔丁蘭右肋“太乙”穴七點來,那丁蘭一招又落了空。
不由一竄身避開了這一指,正想以重手法斜劈掌擊對方左肋,不知怎地卻又見對方左掌又出二指還是奔自己太乙穴上點來!
心中不由一驚,暗忖這是什麽招術?怎麽如此怪法?想到這猛一抽身。
卻見對方猛一躬身,那足尖竟由臉前猛踢出,丁蘭喊聲不好,突覺眼前一黑,竟被這突出足尖點中了自己胸骨二寸之下的“尾龍穴”。
此穴位于呼及器管之叉點,屬單穴,這丁蘭只覺全身一麻就不省人事了。
鐵守容一點中對方穴道,跟着分腕護住了對方身子,不使她倒在瓦上發出響聲,見她此時面沉紅暈,微微見汗,月光之下,這少女貌相不惡。
鐵守容心想這赤臂尼到底都是在那找的這些徒弟,質禀都是如此好,以眼前這少女而論,只看其蛾眉挺鼻,已知絕非惡人,只是屈于那赤臂尼魔威之下,又怎敢少有違抗而不聽其命呢!
想到這,由房上抱着這少女飄身而下,把她藏于一暗處,又略把她“天容”,“啞門”
二穴各順推了一陣,暗度不出一個時辰,定會氣血上撞,自行的開穴道醒轉。
這種動作,包括動手招在內,說來似甚麻煩,其實也不過是幾個照面之事,極為快捷。
鐵守容把這丁蘭安置好了,趕忙又縱身上房,找到窗口用了一招‘白猿挂掌’,以單足微找屋脊,全身倒懸,室中衆人,看了個清清楚楚。
此時但見室中全白石鋪就,好比衙門大堂似的,中設八桌,卻空無人坐。
兩傍十餘少女都在垂頭喪氣,那五弟子葉晶蕾卻是跪在當中地上,低首不語。
在她身邊站着幾個同門師姐妹,都在對她耳語,似在教她如何說法。
忽見一少女手執銀鈴,叮鈴的搖了幾下嬌聲道:“幫主駕到,禁聲跪迎!”衆弟子俱速分兩列,一齊下跪,大堂上頓時鴉雀無聲……
XXX
鐵守容此時就見珠簾起處,那忍大師赤臂尼,由內翩然而出,一眼看着跪在中央的那位五弟子葉晶蕾,不由停步了一下,面帶冷笑,這才繼續就位。
衆弟子竟彷照時禮三跪九叩之後,排站兩行,這赤臂尼坐定之後嬌呼了一聲:“葉晶蕾!”
五弟子聞言擡頭看了師父一眼,但瞬息又把頭低下了低應道:“弟子在,請師父賜罪!”
赤臂尼哼道:“你也知道有罪?”那葉晶蕾低頭不語,赤臂尼忽然一睜杏眼,閃出兩道電光似的精氣,但她馬上又恢複平靜,咯咯的自笑起來!
這一陣笑聲,雖同樣嬌柔婉轉,此時此地卻令人聞之汗毛聳然。
半天她才止笑,滿面春風的道:“我叫你取的首級呢?”
葉晶蕾此時戰瑟不已,心想好個老怪物,你明知我将監運使放走了,卻仍要問我他的人頭,當時把銀牙一咬說道.:“師父……”
赤臂尼冷笑道:“我還是你的師父呀?……說呀!”
葉晶蕾邊泣邊道:“弟子,因見那盬運使……為官忠厚,從不魚肉鄉民,地方上人人稱贊……何況他又是弟子外祖父……”
赤臂尼一豎柳眉,忽又陰笑道:“啊!他為官忠直……又是你的外祖父……”
葉晶蕾以為頗有轉機,又泣道:“弟子所言句句實話……”
赤臂尼一聲叱道:“住口!”吓得四周衆人全都打了個寒噤,至此她才顯出那付可怕的面目,用手一指那五弟子道:“葉晶蕾!你自五歲随我,師父待你不薄,別的不說,傳了你這身功夫,豈是容易的?”
“這種事你又不是第一次辦,焉有不忍之理,師命如山,別說是你外祖父,就是你親生父母殺了也就殺了!你居然敢私自将他放了!”
她格格的又笑了幾聲,跟着又道:“你好大的膽!“我們青衣幫的教條第一條是什麽?”
葉晶蕾此時已泣不成聲,那還能答上話來,赤臂尼一扭臉喊一聲:“錢劍蛾!”
就有一少女答應一聲:“弟子在!”
鐵守容一看,就是那長門弟子,赤臂尼看了她一眼道:“你說!”
這錢劍蛾低首道:“違幫主令者死!”
此言一出,真個是衆人悚然,赤臂尼一拍玉案叱道:“虧你還記得!你身為長門弟子,居然連師妹都約束不住,你這師姐愈當愈回去了。”
這錢劍蛾早就料到有此一着,故一進這刑堂,始終就沒敢擡頭,此時聞聲吓得連連戰瑟。
赤臂尼冷笑一聲道:“你先退下,等會再給你算賬!”言罷揮手令錢劍蛾退下,這才又對那葉晶蕾道:“這且不說!我叫你到李巡撫那裏取的東西呢?”
葉晶蕾泣道:“首級既未割下……那些東西人家自然不會給了……”
赤臂尼低道:“好!你真比誰都大膽,我問你!你九師妹是怎麽死的?”
此言一出滿座全驚,那葉晶蕾已知時機已到,多求也是無用,反而一擦雙目從容道:
“弟子自知罪不可赦,但求一死!”赤臂尼好似一怔,大概懷疑這弟子居然有此勇氣,當時順手拿起案上自己帶來的墨色小筒。
衆弟子一見師父拿出此物,不由都吓了個忘魂,由二弟子石翠鳳率先喊一聲:“幫主!”衆人全都跪下了,無不淚如雨下,一時莺啼燕泣,都代那葉晶蕾求起情來。
赤臂尼一皺蛾眉道:“你們這是幹什麽?好大的膽,……你們居然敢代她求情……”
當時好象氣得全身戰抖,花容失色,衆弟子見狀,真連聲也不敢出了,不料那葉晶蕾此時又膝行了幾步,叩頭上言道:“弟子請乞速死!”這舉動連窗外的鐵守容也不禁心中欽佩,略思好個葉晶蕾,果不愧是女中英俠,當時自己芳心也一陣急跳,不知這赤臂尼到底欲如何處置她。
這忍大師赤臂尼見狀一拍玉案,嬌叱道:“你以為一死就算完了……”又格格的笑了一陣,吟道:“葉晶蕾!你想一刀就死?我偏叫你慢慢的死!”此言一出,衆弟子無不花容失色。
葉晶蕾在地叩頭如搗蒜泣道:“師父!你老人家行行好,弟子自知犯了大罪,但求一死,請你老人家無論如何賜弟子一個爽快吧!……千萬別叫弟子零着活受罪,師父……你老人家就不看在弟子侍奉你這些年,也應看在這十幾年師徒之情,你,……老人家何忍心……”
這一番話哭說得一旁弟子無不落淚如雨,就連鐵守容也不由陪流了不少眼淚,要不是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