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
高了一籌。
随着南水也自竹樓一個“鯉魚倒穿波”的反蹿身法,乎射了出去,就空一壓丹田之氣,盤旋着如同一縷青煙也似地落向了船尾,
那身輕功,競也不遜于哈小敏,青萍不由暗暗嘆了一口氣。
往昔的日子裏,她是一個極為自負的女孩。
她總以為自己這身武功,在江湖上是難遇對手了。
卻不料自被白如雲捉到這裏以後,她才深深地覺得,自己的武功實在太差了,若以輕功一道來說,竟比南水北星還要差!
她想着不由十分懊喪,是以癡癡地望着南水,不發一語,哈小敏不知她在想什麽,用手拉了她一下,小聲笑着道:“妹姊!你在想什麽呀?”
青萍這才驚覺,不由默默一笑道:“沒什麽!我是在想如雲這個人真是太怪了,就連他的兩個小童也是怪到家了!”
哈小敏皺了一下小鼻子,哼了一聲道:“小雲哥倒沒什……南水北星這兩個小鬼,真是一對活寶貝!……”
她想是說得大聲了一點,卻被船尾的南水聽到了些,他用獎狠狠地一打水面,濺起了無數的水花,算是以此來抗議哈小敏的背後誣人。
青萍生怕為此又引起二人的争論,忙打趣道:“這水鏡坊在哪裏呢?怎麽我從來就不知道有這麽一個地方呢?”
哈小敏用手一指池緣的一叢竹梢,那些竹子都是由池的邊緣斜着挺生到池中的,茂密的竹葉子幾乎已把池面給封鎖住了。
時值深秋,陽光無力地照射着,池面上倒映出婆婆的樹影,确是一幅美麗的秋日行湖圖畫。
哈小敏用手一指那叢竹林道:“穿過這片竹林就到了!”
不想南水在船尾冷冷地哼了一聲道:“誰說到了?還要定老半天呢!”
哈小敏回頭嘟着嘴氣道:“誰跟你說話?你多什麽嘴!”
南水也不甘示弱地氣道:“我也沒跟你說話呀!”
不想這句話方一完,突然有一條白影,在水面上一閃,已快同閃電星馳也似地,蹿上了一人。
二女—看,見是北星,也是同南水一樣,穿着一身全白的緞質衣裳。
一上船,就紅着臉結結巴巴地對着南水道:“少爺……叫你……快一點去,等會兒他……又要發脾氣了!”
南水一見是他,不由皺了一下眉,哼了一聲道:“我知道了……”
北星還是老規矩,紅着臉低頭慢慢地吐出了四個字:“我……知……道……了!”
逗得二女都不由格格笑了起來,南水被笑得臉色通紅,一時氣得在水面上運槳如飛,哈小敏抓着了機會,回頭笑道:“你怎麽不神氣了?”
南水氣得哼了一聲,方一張嘴,想回罵一句,卻無意見北星正癡癡地看着自己,嘴唇正作了一個欲開的姿式,好像是只要南水一說話,自己定要盡全力,把他的話用心一字不誤地重複一遍。
他這種行為,已日久習深,早已成了一種習慣,仿佛只有這麽做,才能令自己舒服似的。
南水看見北星這個樣子,只好把到口的話又忍住了,氣呼呼地瞪了北星一眼,把目光轉向池中央,只是用勁地運劃着木槳,不再去看哈小敏一眼。
這葉小舟,經南水北星二人這麽用勁地劃行着,立刻就像一枝水箭似地穿過了這叢竹梢,眼前竟又變了一番氣勢。
水面不再像以前那麽寬敞了,彎彎曲曲的如一條蛇也似的水道,穿行于各色的花石之間。
這條小船比方才行得更快了,青萍心中方自暗忖:“如此窄的水面之上,怎會有這麽大的房子呢!”
但她一念末完之間,眼前立刻又有了顯著的變化,只覺足下小舟向上一浮,顯然水勢猛了許多,同時。覺得水面上一亮。
無限的天光,洩映着眼前足有十丈見方的波面,反映出萬千銀蛇,果然像是一面極大的鏡子,平靜得無波無紋,青萍頓時覺得心胸一寬,目光也跟着一亮,她知道這一定是水鏡坊了。
遠遠聳立着一所半圓形的白石塔頂,在水面上一延五丈許,兩端都已坐落在地面之上。
有—種不知名的青藤,由陸地上蜷爬着延生到了這所白石的宏大臺項上,在此深秋的季節裏,還盛開着一種紫色的小花,遠遠望去,好像是一座錦繡屏障,又像是一座極大的花冠,夕陽之下,正有無數的鳥雀,在其上鼓翼嬉戲着。
青萍不由輕輕贊嘆了一句,道:“好美……”
圍着這座白石的建築之前十丈的水面上,生着一些蓮荷,在秋日的凋零之下,卻已剩了一杆杆的空枝兒。
小船無聲地在這些荷枝的旁邊停住了,南水遂向着青萍行了一禮道:“姑娘請自行上去吧,小船只能到此為止了!”
說着話,他率先縱身而上,北星見狀也慌了手腳,他慌慌張張像炒黃豆也似地,把南水的話重複了一遍,一丢木槳,随後退着南水的身形而去。
青萍見狀和哈小敏相視一笑,俱都為北星的狼狽樣子給引笑了起來。
哈小敏此時用手一指那白石建築道:“這就是水鏡坊了,小雲哥真會找地方……”
青萍不知怎麽,覺得心神一動,顯然為哈小敏這一聲“小雲哥”給引得有一種莫名的傷感,現在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愈來愈念念不忘白如雲的影子了。
如果說愛情之先,是彼此的關懷,那麽青萍确實已在深深地關懷着這個神秘客了。
聽了哈小敏的話以後,她雖有一種酸酸的感覺,可是她仍裝着淺笑,用手掠了一下散在額前的秀發道:“我們怎麽上去呢?”
哈小敏扭身笑道:“妨姊你随我來好了!”
說着蓮足輕輕一點,已拔身而起,如此向下一落,足尖已再次點在一枝荷莖的頂尖之上,身形再次拔起,倏起倏落地直向那白石圓臺縱去。
伍青萍只得也提起一口真氣,用登萍潑水的輕功絕技,随後疾跟了去。
二人就像靖蜒點水一樣的,借着這些水面上的枯莖,一霎時,已撲近了那所石臺。
哈小敏在前,伍青萍在後,雙雙縱到那座石臺之上,青萍身方一落,已見由內電閃似地蹿出了一人,往青萍身前一落,口中發聲道:“姑娘來遲,罰酒三杯!”
青萍往這人一看,正是白如雲,他此時已換了一身水青薄緞的長衫,前衫上繡着一幅初期如生的墨竹,襯着他英俊的儀表,愈發顯得飄逸出塵。
青萍不由嬌笑道:“誰說我來遲了,這才是什麽時候呀?”
說着已用手一指一旁的哈小敏道:“我為你帶來了個好朋友!”
白如雲只是冷冷地看了哈小敏一眼,他依然是同以往對哈小敏一樣的,那麽冷漠地道了聲:“我知道了!”
哈小敏本來是活蹦亂跳的,只是一見白如雲,卻變得噤若寒蟬也似的,這時在一旁紅着臉,輕輕地低着頭叫了一聲:“小雲哥……”
白如雲忽然劍眉一挑,但立刻他又變得柔和地嘆了一口氣道:“小敏,以後你最好叫我名字好了!”
哈小敏不由一怔,當時眼圈一紅道:“叫……你名字?小雲哥,為什麽?”
白如雲似頗不耐煩地擺了一下手,皺眉道:“不為什麽,只是這樣比較好一點罷了!”
青萍為了緩和這種情緒,當時忙笑說道:“秦老前輩來了沒有?”
白如雲嘻嘻一笑道:“我已派北星去叫他去了,大概馬上就來了!我們先進去再說。”
說着率先而入,青萍和哈小敏都随後而入,當她們足尖方一路進這間布置得極為雅潔的敞廳之後,立刻為眼前的擺設而震驚得膛目結舌。
原來目光所見,競有一紫玉的長案石桌,長有八尺,寬也有四尺左右,桌面光滑如鏡,閃閃放光,玉桌之上立着一槽水仙,正是新蕊初吐,散發着一股郁郁的清芬之氣,嗅之令人神清意爽。
玉桌兩側,端正地排列着六把坐椅,也是一色的紫檀木所雕,椅上都鋪着金絲猴的皮墊,四壁之上,懸挂着歷代名人書畫,令人望之,幾乎不忍交睫,大廳兩側四個小門,各垂着紫紅緞帳慢,正中大窗,寬有兩丈,此時正自湘簾高卷,由敞亮着的軒窗內,可一窺無遺地欣賞着那波蓮池,軒窗兩頭,尚懸着四個鳥籠子,各有一雙八哥在籠內撲翅叫跳着,這景致好不動人!
哈小敏以前時常來此玩耍,尚不覺得如何驚異,青萍卻是初來,哪裏見過這種精致的擺飾,不由脫口叫起好來了。
白如雲見青萍如此,心中好似甚樂,他走近在青萍身前,低頭微微笑問道:“姑娘!你喜歡這地方麽?”
伍青萍點了點頭道:“這地方太好了……太美了!”
忽然她擡起頭,卻見一方朱紅的玉匾,懸在這露廳的正門梁下,上面三個碧綠的大字:
“水鏡軒”
寫得是筆力蒼勁,飄然出塵,青萍不由看了白如雲一眼問道:“這字是誰寫的?”
白如雲臉色微微一紅道:“這是我寫的,姑娘可不要笑我!”
青萍不由望着那“水鏡軒”三字發起愣來,芳心中卻由不得暗暗想道:“這白如雲真是一個奇才,非但武功絕世,居然還能寫得如此一筆好字,真令人欽佩了!”
不知不覺之間,她對白如雲的印象文加深了許多,哈小敏此時卻黯然地坐在一邊,她眼看着自己的心上人,竟和青萍有說有笑,卻連自己正眼也不看一眼,心中那份酸味和難受可就別提了,
正自暗暗神傷,卻覺身後一股冷風吹來,哈小敏忙回過頭來,卻見門口處縱進來了一人。
仔細一看,竟是墨狐子秦貍,這怪老道今天竟也改了一下裝束,他換了一身淺灰色的大道袍,一雙大袖拖下老長,足下是高筒白襪,黑緞的芒鞋。
哈小敏從來就沒見過墨狐子秦貍像今天這麽打扮過,此時見狀,不由一怔,忙由位子上往起一站,恭恭敬敬地向着墨狐子秦貍行了一禮叫了聲:“老前輩來了?”
墨狐子秦貍,好似特別對這哈小敏有好感似的,聞言後咧開大口嘻嘻一笑道:“麽娃,怎麽你一個人坐在這裏?他們呢?我是說小鬼頭到哪裏去了?”
哈小敏氣得一嘟小嘴,方由位子上一站,卻見青萍由廳外跑了進來,對着墨狐子秦貍,鞠了一躬,說道:“老……前輩!啊!老道,您老人家來了。”
白如雲此時已由外面進來,墨狐子哈哈一陣大笑,但當白如雲進來之後,秦貍的目光,卻癡癡地凝視他的徒弟。
他一直是如此的,仿佛他的生存,有一大半是為了這個徒弟,只有一小半才是屬于自己的。
他用着深湛的目光,注視着白如雲,半天才嘆了一口氣,道:“小鬼頭,我沒想到你還這麽隆重,居然在這水鏡軒大宴群俠;告訴我請了些什麽人?”
白如雲上前一步,激動地執起秦貍一手,臉上蕩漾着真摯的表情,這是多麽親熱的表情啊。
只是這年輕人的臉上,除了那深湛的目光似乎毫無保留地傳遞了他的感情以外,別處依然是冷冷的,然而确能使人深深地相信,他這份感情是如何真誠啊I墨狐子被徒弟如此的表情,看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伸出蒲扇大小的手,在白如雲背上重重地拍了一掌,道:“不要這樣!我還沒走呢!”
白如雲點了點頭道:“我并沒有請什麽人,只是請了二三知己而已……”
哈小敏聽得不禁秀眉一揚,她心中早已喜之不盡地暗自想道:“原來他已把我當成了知己哩!”
墨狐子秦貍又是哈哈一笑,縱聲道:“做得好!小鬼頭,酒逢知已千杯少……我老人家今夜要大飲一番了……”
說着他似乎又有些忌諱地摸了一下頭,紅着臉,吶吶地問白如雲道:“小鬼頭!你……
答應我麽?只喝這一次……”
老道的臉上帶着渴求之色,語到最後,聲音都幾乎有些抖了,就好像是一個老乞丐,在向一個路人乞食一樣的……
白如雲低下了頭,良久擡起了頭,展出一口編貝也似的細牙,笑道:“老道!今夜你可以放量地喝酒,我不管你能喝多少,随你便如何?”
墨狐子秦貍喜得一串大笑,飛撲到了白如雲身前,張開兩臂,把他這徒弟抱得緊緊的,喜得咧開大口連連道:“好極了……好極了……”
青萍見狀,不由暗自發笑,心說:“這真是一對奇怪的師徒呀!”
墨狐子秦貍緊緊抱着白如雲不放,良久還是白如雲掙開他的雙臂,他拍了兩下手。立刻由側邊的通門內,閃出了南水和北星,白如雲對着他二人一笑道:“現在關照廚房,開始上菜了……”
二小鞠了一躬,各道了一聲“是!”
正欲轉身離開,白如雲忽然叫了一聲:“慢着!”
南水忙回過身來,他發覺主人今天臉上,竟帶着笑容,這是極不常見的現象,由不住暗忖:“什麽事,他今天這麽高興呢?”
白如雲喚回了南水,又關照他說:“你到後池裏,去把我存放的那一壇老茅臺拿來,先不要開封,知道麽!”
南水答應了一聲是,他腦中不由想着:“他們今天還要喝酒哩!”
北星在後,也不知主人喚南水進去有什麽事,不由在南水身後伸頭探腦!當他聽到唯一的一句話,那就是甫水所回答的一聲“是”。
于是他連忙重複了一句:“是!”
白如雲一揮手,二小連忙掉頭如飛而去。
墨狐子秦貍此時不待徒弟再讓,已走到那紫玉桌旁,拉開一張椅子就坐下了。
白如雲要在乎日,或許會毫不客氣地叫他再站起來,但是今天,老道馬上就要離開自己,他不由想:“今天,就讓老道随心所欲一次吧……”
想着也就朝着伍青萍和哈小敏道:“你們也可坐下了,一會兒菜就來了……”
說着他先走到青萍身前,将座位拉開了一尺,道:“姑娘請坐!”
青萍不由心想:“他還是懂得禮貌的呢!”
想着微笑着道:“謝謝你!”
白如雲也就自己坐下了,不想才一坐下,卻被老道一把給扯住了。
白如雲不由一怔,再看老道,競是白發怒立,赤紅着雙目怒道:“小東西!還有麽女兒呢?”
白如雲不由俊面一紅,他不得不走到哈小敏身前,低着頭,把一張紫檀木的大椅拉開,扭身就走。
哈小敏用着憐愛的目光掃了他一眼,輕輕地說了一句:“謝謝小雲哥……”
她似乎早已習慣了白如雲的冷漠,并不像一般少女那麽的脆弱和傷感。
同時也更深深地幻想着一個意念,她相信早晚有一天,白如雲會愛她的。
這種情形看在青萍眼裏,心中卻是十分為哈小敏難過,她腦中不停地在想;“為什麽像哈小敏這麽一個美麗女孩,會得不到白如雲的歡心呢?”
哈小敏坐下後,立刻親切地拉起青萍一只手,笑眯眯地道:“萍姊,我知道小雲哥的酒壇放在哪裏。””
青萍笑問道:“在哪兒?”
哈小敏先笑着看了白如雲一眼,再用手一指池面的那一頭,說道:“那壇老茅臺呀,就是在那個池子內的泥巴裏面,已經放了好幾年……”
白如雲不由一驚道:“咦?你怎麽知道?”
哈小敏掃了他一眼,露出了一對酒窩,又回到青萍面上,笑眯眯地道:“我當然知道咯……”
一旁的墨狐子秦貍不由咽了一口唾沫,向哈小敏道:“你看到有多大一壇?”
哈小敏擡起玉手,比了一個挺大的姿态,笑道:“差不多這麽大。”
白如雲不由低下了頭,他咬着牙,心中卻暗暗在想:“這哈小敏讨厭就是在這個地方,別人如果認為是一件新奇的秘密,她總是要事先給洩露一下,看樣子,以後做什麽事,都要防着她一點才好!”
四人正在談話之間,卻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一陣琴聲,那聲音若斷若續,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卻又好像就在眼前。
聲調之美,音韻之柔,卻可以說是到了鼓琴者至高的境界。
衆人都不由一驚,哈小敏首先離座笑道:“爸爸來了,他叫我去接他呢。”
說着一擰腰,已先蹿窗而出,青萍不由驚道:“是琴魔哈古弦老前輩麽?”
墨狐子秦貍點了點頭道:“除了他,誰還能彈得這麽好的琴?”
此時白如雲也離座而起,青萍自然也站了起來,只有墨狐子秦貍依然是坐着不動。
遂見柔紅幔簾啓處,由窗外飄進二人,為首之人,是哈小敏。
她身後卻笑嘻嘻地飄進來一個又矮又醜的老人。
這老人一副怪樣,面色血紅,滿頭銀發,一雙大耳,又厚又長,幾乎垂向了兩肩。
他身穿着一件古銅色的緞質長袍,由後而前,斜挂着一具七弦古琴。
琴身高有三尺五六,一色的古銅色,久年的模弄,已被磨得光華锃亮,尤其是那七根琴弦,都成了銀白顏色,閃閃地發着銀光。
這老人一進門,哈哈一陣大笑道:“今天什麽事,還請客?”
白如雲此時已走上一步,嘻嘻一笑道:“老魔頭怎麽到現在才來,我們已預備吃飯了呢!今天是為老道餞行,他明天一早就要出去了……”
琴魔哈古弦皺了一下眉,看了秦貍一眼,嘿嘿一陣笑聲道:“老道要走了,這倒是一件新鮮的事……那今天得好好熱鬧一下才好!”
說着就自行走到桌旁,挨着墨狐子秦貍坐下,此時哈小敏在一邊叫了聲:“爸爸!”
哈古弦正預備跟秦貍說話,聞聲一翻那雙怪眼道:“什麽事?”
哈小敏笑着一指青萍道:“這就是昨天我給你老人家說的,我拜的姊姊,她名字叫伍青萍!”
琴魔哈古弦哦了一聲,當時上下看青萍幾眼,青萍只好再重新站好,恭敬地行了一禮道:“弟于伍青萍參見老前輩!”
哈古弦哈哈一聲大笑道:“果然是個好孩子,怪不得把小鬼頭給迷住了,真比我們小敏強!”
說着用手往空按了按笑道:“姑娘你坐下!”
青萍立刻就覺得有一股絕大的勁力逼着自己,不由自主地噗通一聲坐了下來,一時羞了一個玉面緋紅。
哈古弦想是錯估了對方功力,也不由怔了一下,白如雲見狀輕輕一笑道:“老魔I你手上輕着點兒,傷了我的朋友,我可是不依……”
琴魔哈古弦聞言後,愈發是縱聲大笑了起來,青萍在他的笑聲裏,羞得粉險通紅,忙把頭低下了,心中不由又想道:“好!又是一個怪人……”
墨狐子秦貍皺着眉看了哈古弦一眼,冷笑道:“老怪,你一來不是吵就是笑,要笑最好到外面去笑去,省得煩人!”
琴魔哈古弦笑聲突止,兩彎濃眉一剪,哼了一聲道:“老道,今天是為你餞行,可別弄得大家不痛快,最近我發現你的脾氣是愈來愈怪了,簡直變得是不通人情世故了……”
青萍不由一驚,心想墨狐子秦貍定會勃然大怒,誰知那秦貍反倒嘻嘻一笑,用手在哈古弦背後拍了一下道:“算了吧老魔,你還不是一樣,今天我們不吵架,隔一天我們得好好談談。”
琴魔哈古弦也轉怒為笑地點了點頭道:“好!隔日我一定鬥鬥你,今天咱們是不辯嘴。”
說着話就見紅簾開處,北星雙手捧着一個白瓷的大罐兒,走到桌前,小心地把這瓷罐放至正中桌上,卻聽得這瓷罐之中,瑟瑟直響。
哈小敏首先忍不住笑問道:“小雲哥,這裏面是什麽?”
秦貍已忍不住伸手就要去揭那蓋兒,卻為白如雲用手給按住了,他目光轉向青萍笑問道:“姑娘你猜猜裏面是什麽?”
說時北星南水已雙雙在各人座前,擺好了杯箸,南水還捧了一個挺大的琉璃盆兒,往桌子上一放,衆人見內中分了八個格兒,各盛以醋、醬、姜、油、辣五味和三種菜沫兒!
青萍不由皺了一下眉道:“這是什麽呀?還是活的呢!”
墨狐子早已饞涎下滴,急得直咽口水,哈古弦也不由直接下巴,這兩個老怪,都是以好吃出名的,他們并且都已知道這壇子裏是什麽東西了,只是卻迫不及待地在等着。
這時哈小敏卻搶先笑道:“我知道,一定是蟹。”
白如雲不由看了她一眼,心說:“你真聰明,又被你說出來了。”
當時手執牙筷,輕輕地在那瓷罐之下推了一下,青萍見竟是一個小火門兒,此時被白如雲這麽一推開,進了氣,立刻冒出了火苗,隐隐尚聽得咕嚕開水的聲音。
這時秦貍已揭開了瓷蓋,青萍向內中一看,不由大感新奇。
原來竟是十二只大蟹,在罐內橫七豎八地轉着,它們是被浸在濃濃的紹興酒內,酒中尚浸有茴姜。
想是這些醉蟹放浸的時間已經很久了,早已醉态暈然,糾纏在了一塊。
就在這些醉蟹旁邊三四寸地方,有一空洞兒,大約半尺見方,此時正蒸蒸地冒着熱氣,水已在下面開沸得咕嚕嚕直響。
可是,這群螃蟹和那個洞之間,有一層極細的鋼絲網兒隔着,使他們不敢通過。
白如雲用筷子把那層網子往起一抽,立刻就有螃蟹醉醺醺地爬了過去。
遂見噗通的一聲,躍下那洞中,微聽得那只醉蟹在內中擠命掙了幾掙就不動了。
墨狐子哈哈一笑道:“要趁熱趁嫩吃才有味,我不客氣了!”
說着牙筷挑處,又把那跌下的蟹挾了起來,衆人見那螃蟹,身上已成淺紅之色,最奇的是,周身骨殼,俱已碎成一小塊一小塊。
吃時可毫不費力分片而食,俱都稱妙不已!
這時琴魔哈古弦已率先拌好了佐料,方放下碗,卻被秦貍嘻嘻一笑,順手拿過道:“老怪,謝謝你了。”
說着雙手齊下,把那醉蟹撕礙一團糟,肉黃混淆,齊浸入佐料之內,就口大咳,連連叫好。
哈古弦不由氣得直翻自眼,方要把碗奪過來,白如雲已送上一碗拌好的,又挾過來一只熟的醉蟹,不由咧口一笑道:“小鬼頭,有點意思!”
說着競也和秦捏一個吃相,雙手齊下,就口吸吮得滋滋有聲。
青萍連看二老這份吃相,不由食指大動,當下自己也就所喜的佐料,拌調了半碗。
那些喝醉了的螃蟹,接二連三地往那熱洞裏跳,爐火正旺,滾下的不待一會兒,就差不多熟了。
原來這熱洞中尚有一層細網,緊挨着水面,跌落的醉好落于其上,于是就像蒸籠也似地蒸了起來。
其上有覆蓋兒,蓋上之後可令螃蟹不會下墜,蒸氣溫度通常蒸籠高上數倍。
青萍和哈小敏俱如法炮制,正吃得津津有味,白如雲忽回頭叫了聲:“拿酒來。”
卻見南水雙手抱捧着一個瓦壇來,秦貍又搶着下位接過,把壇口封泥揭開,還有緊纏着的鐵線和膠泥,墨狐子秦貍開了好半天才打了開來。立刻就有一股極濃醇的酒香,從壇中傳出,琴魔哈古弦不由放下杯著,一連狂吸了幾下道:“好酒,好酒!”
琴魔哈古弦說着竟也離位湊了上去,白如雲生怕二老又為搶酒起了争執,忙離位從墨狐子手中把酒壇接過,吹開表面沫泡,立刻現出清可見底的酒面來。
他先把酒注入銀器之中,然後,再逐個地斟上一杯,二宏早已仰頸而幹,大呼快意。
白如雲見他們喝得太厲害了,不由阻道:“你們現在如喝醉了,以下的菜還多着呢,看你們怎麽吃得下?”
此時南水北星,俱把桌子上杯盤殘殼清理一淨,又重新擺上—份幹淨的杯箸。
此時夕陽西下,天光黯然,白如雲一笑道:“等月亮出來時,再正式入席吧,借此餘暇,我們不妨湊湊趣兒!”
說着回頭看了南水北星一眼道:“我平日傳你二人的輕功,你們練得如何了?借此機會,你二人不妨表演一下,各自在這水面荷莖之上,較量一番,看看誰功夫強?”
南水聞言嘻嘻一笑,北星卻脹紅了臉道:“我……我不要!”
白如雲皺了一下眉道:“為什麽你不要?你不是也學了嗎?”
北星的臉更紅了,他看了四周的衆人一眼,顯得很忸怩地嚅嚅動了一下嘴皮,吶吶地說道:“我……打……不過他!”
白如雲不由罵了一聲:“沒出息,打不過也要打!”
北星只好紅着臉退下,南水此時已在整理着身上衣服,北星也只好照樣整理着。
青萍不由不忍地看了自如雲一眼道:“北星打不過南水,你為什麽還偏要他去打,不是叫他受罪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