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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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後,尹遠忙得焦頭爛額,時不時地還得出去個一兩天回不來。為此他甚是郁卒。

尹遠黏黏糊糊的抱着霍思予,還拿短短的胡渣蹭人家嫩滑白皙的臉蛋。最終被無法忍受的霍思予拿手抵着下巴推開了。

“早去早回。”霍思予溫柔的笑了起來,手掌歪了歪,撫了撫尹遠的下巴。

尹遠就着這個姿勢親了親霍思予柔軟的唇。又膩膩歪歪了好一會兒才肯出門。

這幾日書院也放假,難得清閑,霍思予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他慵懶的躺在樹下藤椅上安然小憩,腰上還随意的放着一本書冊。石頭坐在一張靠背椅上,手裏拿着一把小扇子輕輕搖晃,似是在為霍思予驅散暑氣。

霍思予睡醒的時候,天邊的太陽将落未落。他忽然覺得有些餓,同時又覺得有些饞。只見他轉臉望向了一旁搖頭晃腦快要睡着的小石頭,說:“石頭,陪我去望湖樓吃古董羹吧。”

石頭一臉困倦,呆唧唧的說了句:“好的,公子……”

霍思予打點好一切,又帶上了石頭和葉子,這才出了門。轎子已經停在門口了,霍思予正欲上轎子,忽然瞥見遠處有一抹紅色的身影,騎着白馬揚鞭而來。他愣了愣,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那身影莫名熟悉。很像……鐘溧。

待那抹影子由遠及近,霍思予終于看清了那人的面貌。

眉目清麗,身形修長——竟然真的是鐘溧。

霍思予微微一怔,直到噠噠的馬蹄聲已至面前,他才稍稍回神。

“鐘大哥?”霍思予微微仰着臉,望着身前逆光而立的男人,有些遲疑的開了口。

鐘溧一身紅衣風塵仆仆,原本一絲不茍束着的黑發有些散亂。他騎在馬上,雙手還保持着緊拉缰繩的姿勢。他用極快的速度平複了自己的慌亂的呼吸,對着霍思予露出一個極為溫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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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溧梳洗過後還換了一身清爽幹淨的白衣,如墨的長發披在肩上,用一根簡單的白色發帶随意綁着。

霍思予坐在桌子另一邊,二人面前放着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古董羹。

原本就沒讓廚房準備酒菜,待鐘溧洗去一身風塵仆仆,霍思予想也沒想,就邀請他一起去了望月樓。

“鐘大哥,你怎麽會突然來找我?”霍思予一邊問一邊夾了一片肉片丢到了鍋裏,“你之前寄來的信都是阿遠收的,所以我回信晚了些。”

鐘溧只是笑笑,卻沒有立即回答,只是望着面前冒着熱氣的鴛鴦鍋,問道:“思予,你什麽時候喜歡吃辣了?”

霍思予涮肉的手頓了頓,眼神也落到了那半邊紅火熱辣的鍋底,雖然他們兩個人誰也沒有往那邊放食物。他笑着按了按自己的脖子,“是阿遠喜歡吃辣,我方才也是下意識點的。可我記得鐘大哥你也挺能吃辣的啊。”

鐘溧微垂着眸,道:“不喜歡,不過也不是不能吃。”

二人之間沉默的吃了一會兒,鐘溧才開口說明來意。

“收到你的回信之後我就想來找你了。”鐘溧淡色的唇被辣的太過紅潤,那張姣好的容顏也被熱氣遮掩的有些看不分明,“恰巧我和兄長這段時間一直在荊州那,我便想着來看看你。”他忽然擡眸望向霍思予,眼底的碎光灼灼,唇角也翹了起來,“所以我這麽過來了,騎着馬一直走,也就到了。”

霍思予将手邊蘸好醬的一疊肉片推到了鐘溧那兒,有些歉然的笑了笑:“我和阿遠回封地的時候,中途遇到了山石滑坡,還好人沒事,就是東西毀了不少。你替我找到的玻璃球也沒了……”

鐘溧聞言只是淡笑道:“黑色的并不難找。金色的……比較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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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時候,鐘溧說要去住客棧,可霍思予哪能讓他一個遠道而來的客人花錢去住什麽客棧啊。王府客房多得是,讓下人打理出來一間就好了。

尹遠不在的時候,霍思予都喜歡睡在書房裏。

許是因為方才吃多了些,他躺在矮榻上輾轉反側了半天還沒能睡着。只覺得肚皮圓滾滾的不大舒服。當他踏入院中想着消食的時候,竟發覺本應睡下的鐘溧竟然站在櫻花林前怔愣出神。

“鐘大哥?你怎麽還沒睡?”霍思予攏了攏身上披着的袍子,有些困惑的問。木屐踏過青石板路發出細碎的輕響。

鐘溧回過身,臉上的神色是莫名的落寞,“我一直以為他對你不好,也一直以為你不會喜歡上他的。”他頓了頓,苦笑道:“原來,都只是我以為而已。”

霍思予溫柔的笑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以前也以為。但是他對我很好,真的很好。雖然我們相遇很不堪,但我也知道他一直想要極力挽回的。所以我……”他沒有把話說完,只是将未盡的話語都掩藏在了唇角缱绻的笑意裏。

鐘溧自然是看懂了欲語還休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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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思予沒想到鐘溧第二日就要離開了。

他依舊穿着來時的紅衣,清麗的眉眼已不見昨夜的落寞神色。鐘溧牽着缰繩,忽然回身對霍思予說:“我之前一直沒有告訴你,那個金色的玻璃球的珍貴,是因為它獨一無二。”

霍思予聞言一愣,似是沒有理解他的意思。

鐘溧望着他,繼續解釋:“是姜國第一的手藝人得意之作。此生只做了一次,獻給了姜國皇帝。而姜國君主又将那東西當做貢品,送給了先帝。先帝後來又賜給了太子殿下,也就是如今的陛下。”

那雙潋滟的桃花眼裏盡是動人的微光,他的語氣也是溫柔到了極致:“金砂珍稀,是因為那是鲛人的寶物,它有催眠之效。思予,你的記憶不完整。一次是因為落水高燒,另一次……也許就是因為那個玻璃球吧。”

霍思予微怔道:“那,那我……當初救我的人是陛下嗎?”

鐘溧如釋重負般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他翻身上馬,衣袂翻飛,聲音有些喑啞:“無論如何我都是沾了那面具的光。只可惜,每一次我都來遲了一步。”

霍思予仰臉看着他,沒有說話。

鐘溧也望着他,笑意溫柔。他沒說再見,也沒有道別,策馬飛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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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哥哥會是陛下?

霍思予搖搖頭,他總覺得不是這樣的。陛下如今正是而立之年,六年前的時候也已經二十四歲。可霍思予清楚的記得面具哥哥的背影仍是半大少年,聲音也還未變聲完全。

難不成是陛下将那物件又轉手送給了人?金色玻璃球既是皇家之物,那面具哥哥的身份必然非富即貴。陛下親近之人……霍思予微怔,褪去了所有關心則亂的情緒,終于清晰的意識到了最有可能的真相。

面具哥哥是……尹遠。

霍思予急匆匆的回到了書房,墊着腳拿到了書櫃最頂層放着的上鎖的小木盒。他取出鑰匙小心翼翼的打開,裏邊放着的那朵豔俗的絹花依舊保存如新。

他笑着将絹花拿了出來,視若珍寶的貼在心口。

只要能找到那個金色玻璃球還有缺了絹花的面具,就能證明他想的都是對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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