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而話說臨江許久未收到秋水的信或是東西,心裏隐隐是知道秋水必是出事了。但他在外面也不好打聽國公府裏的小姐是怎麽啦。直至二月裏收到黛玉的信才知怎麽一回事,心裏也是着急。後來黛玉提出這樣,臨江忙應了,早在外面打點好一切,打算帶着秋水回蘇州去。他是打定了主意,卻是不知道怎樣和令狐家的人怎樣交代。一面又想到秋水為了他費了這些心血,此時卻是不得不抛下,心中也是抑郁。臨江也不敢在面上露出些端倪,也是和往日一樣和令狐家的二爺一處上學。

令狐家的二爺名誠,打小也是頑劣的。初始見了臨江,知道他是旁人家薦了來的伴讀,也是捉弄過他。臨江從容應對,有時玩笑的過了,他也會一本正經的告罪離開。久了,令狐誠也是接納了臨江。令狐誠比臨江小了兩歲,又是家中嫡幼子,是有些驕縱。臨江初時是不喜他的纨绔習氣,又想着姐姐的囑咐,只當令狐誠是個弟弟這般照料。令狐誠也是知道好壞的,既知道了臨江以真心相待,便也開始護着臨江。幾年過去,兩人也是熟稔,知根知底。這幾日,令狐誠見臨江神情有些不快,便知他是遇見了什麽難題,便直接問了出來。臨江苦笑:“叫你看出來了,倒讓我白強顏歡笑了這麽多天了。也沒什麽,就是姐姐那許久未回信了,有些擔憂。”令狐誠冷笑道:“別和我打哈哈,我既問了出來,就是先前知道些了的。你姐姐不是前幾天才來了信嗎?現今趁着我還有興趣就和我說說,我還可以幫你一把。若是你瞞了我,我一個不高興,便是你想怎樣,我偏不讓。”臨江有些哭笑不得,說道:“你脾氣又上來了,不是收斂些了的嘛。”見他有些不耐,只得實說。聽完,令狐誠大怒,喝道:“賈家竟敢如此作踐人,還有什麽要想的,只管打上門去。難不成賈家還敢将這事鬧大不成?”臨江上前将人按住,苦笑道:“別嚷嚷,若這事傳出去了,賈家面上不好看,我姐姐和林姑娘現今在他們家住着,能好過不成。現在當務之急卻是先将我姐姐接出來醫治。那賈府是擺明要叫我姐姐病逝,若是拖下去,姐姐身子卻受不住的。只是現在我在外頭不知曉裏頭的事,才會如此憂愁。”令狐誠也是聽了進去,見臨江愁眉不展的,心裏也不舒服。雖說知道臨江十分尊敬他姐姐,但臨江從不肯多說,令狐誠自然對秋水也沒什麽感覺的,只是想着是臨江牽挂的人,自是不肯叫人薄待的。他想了想說:“內宅的事娘親會知道些,不如我們去求求娘親吧。”臨江并不知林家和令狐家的事,只是搖頭,說道:“夫人是個良善的人,只是現今這種情況夫人能怎麽出面呢。我們貿然提出只是叫她為難。”令狐誠擺手,說道:“有我呢,等散學我先去娘那探探口風。”臨江心裏也是這樣期盼的,當下也不矯作,點頭稱謝。

這邊還未探到口風,賈環已經拿了信在門房那求見了。臨江匆匆去見了賈環,看了信就與賈環合計起來。第二日午間,臨江飯也未吃就匆匆向外走。令狐誠有些惱怒的拉住他問道:“你是不是又瞞了我什麽事?”臨江知道他的性情也不隐瞞,直說了。令狐誠也不多話,一面就叫人備馬車,必要令狐夫人平日裏出門用的,一面又去叫嬷嬷丫頭跟着去。臨江想了想,心中也是感動,說道:“你可要想清楚,府上出面我是歡喜的,可是拉了你們進去,我心裏過不去。”令狐誠不回話只拉了他出去。臨江還想在勸,令狐誠回頭就問道:“你想不想要我幫你?”臨江苦笑後也正色回道:“這份情我承你。”令狐誠生氣的還想罵,臨江卻是拉起了他的手,兩人上了馬。到了榮寧街,賈環已在那等着了。臨江他們到了榮國府正門,由着賈環引進去。門上的小厮上前詢問,賈環說是寶玉的朋友,來找寶玉的。那些小厮是有些瞧不上賈環的,又想撈些錢,就在那磨蹭。臨江這邊自有小厮從懷中取出個荷包遞過去,正着臉叫他快點。那小厮接了荷包,臉上更加好些說是馬上去園子裏傳話。賈環就笑着說:“不用去傳話了,寶玉是知道的,我們自己進去就成了。”那小厮還想再說什麽,令狐誠就冷聲道:“沒瞧見外頭的車馬嗎?還不快迎進去。”那小厮一瞧那馬車的标志,登時不敢多話,點頭哈腰的将他們讓進去,一面又安排馬車和那些婆子進去門裏守着。幾人進了門內,由賈環帶着直接向秋水住着的二門院落那方向去。

兩邊人馬一時都到了二門院落。黛玉是不能再前行了的,她自己抱着秋水又是落了淚。趙嬷嬷等人也是勸道:“姑娘別耽擱時間了。我們這次幾乎動用了所有的人,現今還可牽制着,等他們回過神來就不好走了。黛玉心知時間不等人,只是略收拾了一下秋水和自己,又将那塊玉解下來仔細的給秋水戴好,才問道:“臨江哥哥來了嗎?”一個小丫頭回話道:“趕過來了,已到了二院裏,不能再過來了。”趙嬷嬷上去扶着秋水對黛玉說道:“姑娘讓我來吧,我必會将大姑娘安全送到的。”黛玉由着趙嬷嬷等人将秋水扶着放到二院門裏的另一頂轎子上。黛玉看着趙嬷嬷等人将黛玉安置好,又隔着轎簾仔細囑咐曲蘭她們。自知自己不能多呆,咬了咬牙說道:“回吧。”

趙嬷嬷親自扶着轎将秋水送了出去。在二院門口看見了臨江他們。臨江此時已經長開了,眉眼間很像秋水,瞧見他,趙嬷嬷竟覺得如同秋水在時那般讓人信服。臨江見她們扶着轎出來自知是秋水,一時間有千言萬語想問,只是此刻不是個叫人敘話的好場景。後頭的人已是明白過來,一面叫人攔住他們一面叫人去園子裏禀告。黛玉帶出來的丫頭婆子拉住她們,趙嬷嬷她們連忙加快腳步。一下子就亂了起來。趙嬷嬷等人親自護着秋水上了令狐家的馬車。趙嬷嬷對臨江說道:“好生照料大姑娘。姑娘說了外頭一應事宜都交與你了,等姑娘好些我們在籌劃。實不成你們就回蘇州去,那邊的事都交由大姑娘了。”臨江點頭應下。趙嬷嬷就馬上催着他們走。

門上賈府的小厮雖見裏頭鬧了起來,但還未得到信,也不敢亂闖進來。突然就見才剛進去不久的兩位少爺急沖沖的出來了,忙迎上去問。令狐誠和臨江不理,直接出來上了馬就走。衆人一徑奔向源福街上的舊宅,裏頭的人和房屋都是妥帖了的。臨江叫人小心的抱着秋水進去,又放下了簾子,才叫人請了早在偏房等着的大夫進來瞧脈。令狐誠四處打量了一下,才小聲抱怨道:“想不到你小子還在這置了房屋,竟瞞的這麽緊。”臨江一心都撲到了秋水身上,聽他這麽一說,才發覺賈環和令狐誠都在屋內,忙急急的将人請出來,到正廳用茶。令狐誠就不高興了,坐在那呼嚕呼嚕的喝茶。臨江心下覺得好笑,只是他對賈環說:“謝謝三爺出手相救,現下我這邊忙亂着,等閑了再置禮上門道謝。”賈環就坐在那裝作聽不懂,在那用點心。旁邊的老管家說道:“大姑娘病着實不好招待賈爺,若賈爺是要小住一段時間的話,我們在外頭還有一個莊子,東西都是齊全的,還望賈爺能不嫌棄。”賈環聽了高興說道:“只要能讓我躲幾天就成。你們可別想卸磨殺驢,我都記着呢。”老管家自是說不會。臨江再次道謝,才叫人帶他過去。老管家又是問了一些安排,臨江笑着擺手說道:“林伯是在這久了的,我還能不放心。大姑娘也帶了些人來,你先安排她們吧,我帶的人除了貼身的兩個,其他的不會留下來的。林伯只管自己安排,便有不妥,等大姑娘好了再作調整吧。”林伯聽他這一席話,心裏好受不少。他雖承認秋水是正經主子,但叫他侍候臨江心裏又是不願的。此時林伯笑着應承了,下去安排臨江等人的住處。令狐誠冷笑說道:“他還拿捏起來了。”臨江知道他是為自己出氣,坐到他身旁說道:“他這樣才是本分,這是林家的宅子,和我又有什麽關系。”令狐誠笑問:“你還能稀罕這一座屋子不成,你喜歡我幫你置一套。”臨江不理,說道:“天也不早了,我也不虛留你。你放我個假,我是要等姐姐好些了才能安心回去的。”令狐誠整整袖子笑道:“這是要過河拆橋了。反正現在也沒什麽課業,我就不防在這住些時候,也好拜訪這位你心心念念的林大姑娘。”臨江聽他這樣吊兒郎當的說話,知道他沒惡意,還是有些生氣,說道:“別渾說,若是叫人知道了,豈不污了姐姐的清白,就是我也要避嫌些的,你如何能住的。你還是先回去吧,夫人那邊的事我還指望你呢。”令狐誠知道臨江的性情,當下也只能告辭,說是明日再來,可不能再這樣趕人了。臨江笑笑點頭,直送他出了正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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