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金紅與銀白的開始

洛爾歷368年冬天，伊蘇坦國國王貝霍特萊利老來得子，五十三歲的時候王後為他生下了一個小王子，當然也是他最小的小王子。

為了慶祝這一件舉國歡慶的大事件，國王宣布全國放假三天，同時大赦天下。

像是為了應和國王的這個決定，大假開始的前一天，陰沉了許久的天空終于開始下起了一場大雪。不過并沒有造成任何的危險，僅僅只是讓伊蘇坦國國境內滿是銀裝素裹。從遠遠的護衛着國家的維默爾山脈到國家另一端的聖達克爾草原都蓋着一層厚厚的雪，潔白的就好像是天國的花園。

幾乎所有的伊蘇坦國的國民，都保持着這樣的愉快的而放松的心情陷入了睡眠。不過總有人要為了維持城市，正常運轉的各項機能而加班加點。對于現在的伊蘇坦國來說，這些加班加點的人就是各個城市魔法師工會的魔法師們，時時刻刻防備着這場雪不要下的太大，影響了第二天的慶祝活動。有些級別比較低的魔法師，則按照上級大魔法師們分配的任務，按部就班的布置着慶祝活動的會場。

本傑塔修作為一個年輕的中級魔法師，在伊蘇坦國的王城——多米城——的魔法師工會負責清理那些誤入王城範圍內的魔獸。多米城外有一條從維默爾山脈流淌下來的大河，叫做未瓦河，未瓦河常年不凍，算是伊蘇坦國國內一條重要的水路交通要道。

河邊有一棵大樹，樹下有一個小木屋，小木屋裏住着伊蘇坦國著名的占蔔師羅森威爾。本傑塔喜歡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抽時間去找羅森聊聊天，這次也不例外。

倆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這場雪，羅森戴着高高的方方正正的深藍色的占蔔師帽子，穿着長長的深藍色的長袍。窗外那盞燈裏面橘黃色跳動的火焰映在雪地上，雪地上瑩亮柔和的光芒照在羅森身上，他的帽子和衣袍上面綴滿了的金色的星星，在這些光芒裏面，顯出一種朦胧而又神秘的感覺來。

“本，這場雪……來的并不是時候。”羅森看了看窗外空蕩蕩的雪地，突然發出了這麽一句感慨。

“老羅森，你到底又占蔔出了什麽，今天晚上你一直吞吞吐吐的。”本傑塔皺着眉頭，今天的羅森确實不正常。

“雪會把所有東西掩蓋在下面，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所以雪，在我學的占蔔術裏面代表着平衡。但是雪造成的平衡是脆弱的，雪只能在表面上維持一種看似平衡的平衡。春天到來的時候，雪融化了，就會顯示出被雪掩埋的一切。”羅森突然轉身，目光平靜的看着本傑塔，“這場雪會改變你的命運，不，或許會改變這個國家的命運。融雪之日，風暴将臨。殘月墜星，光降暗生。”

本傑塔突然站起來，緊張的走到門邊拉開門看了看門外，寒風突然從門口湧進來，吹滅了小木屋裏面唯一的一個燭臺。本傑塔關上門，兩三步走到羅森面前，壓低了聲音：“你瘋啦？這種時候說這種話！”

“我已經活的夠久了，再說了，現在就咱倆，能瞞過占蔔師的感知的人，也沒必要偷聽我說話。”羅森捋了捋自己長長的白色胡須，“沒必要在意，你過于緊張了。”

“老家夥，我還在呢，你好歹考慮考慮我吧，要是哪天我因為你人頭落地了，你高超的占蔔術能救活我不成？”

“救活不可能，但能提前通知你，讓你給自己準備身後事。”羅森開了個玩笑，盡管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什麽，但語氣确确實實是在開玩笑，“前兩天國王召我去給小王子占蔔，我便占出了這個結果。但我卻不是這麽說的，我說：融雪之時，蒼穹落雨。雨澤星落，晦暗投明。”

“你……老羅森……”本傑塔瞪大了眼睛，滿臉驚訝，“你明知道……”

“可我也還記得，老唐恩臨去的時候告訴我，貝霍特只認自己的道理。當年他坐在王座上，像往常一樣面無表情的看着我，他說：‘老家夥，我等着你呢，咱倆鬥了這麽多年，你肯定會比我死的難看。’這麽幾十年了，小國王從來不相信我的占蔔，一意孤行，病因早就種下了。我要是按原樣說出去，大概當時就會有十萬禁衛軍亂劍捅死我。現在這樣，至少我能過兩天安生日子。我知道，我聽得見周圍的每一個靈都在提醒我，占蔔師不能對占蔔結果說謊。占蔔師用生命換來的與萬物溝通的能力，也只有這樣，占蔔師說的話才會被人相信。現在我才知道當年老小子說的是什麽意思，原來他早就想到了，貝霍特不會給我留個好下場的，争了一輩子，他老子沒能拉垮我，他兒子做到了。老家夥早就算準了我會選擇多活兩天然後不聲不響的離去，所以他才裝出那副樣子，把我交給他兒子。好啊，那我就給他一個虛假的繁榮又能怎麽樣呢，反正到時候，我也已經不在了。”羅森的語氣淡淡的，似乎死亡并不是馬上就要降臨到他身上，而是落在遠處某個不相幹的人身上。

“羅森。”本傑塔聽着這仿佛臨終遺言一樣的話，有些慌神，他想要打斷羅森的陳詞，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接下來羅森要說的話。

“所以，小本，你是唯一一個知道這個真正的占蔔的人了，保存好這個秘密，或許，你還能救小王子和這個王國一命。”羅森打斷了本傑塔想說的話，“無法挽回的事情，就不要在意了，你答應我，真到了那時候，一定要用你最得意的魔法把我和這個木屋以及所有的秘密全部燒幹淨。用灰燼做養料，讓這棵樹好好地活着，我一定要親眼看着老家夥最得意的東西毀滅……”

羅森和本傑塔面對面站着，誰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小小的房間裏面安靜的只能聽見羅森微弱的呼吸聲。窗外的燈突然滅了，本傑塔吓了一跳，突然瞪大了眼睛，緊緊地盯着臉上依舊挂着淡淡的笑意的羅森。

“本，你是個魔法師，而且是個前途無量的魔法師，你的命運跟這個國家的命運緊緊的連在一起，現在雪還在下，而且會一直下下去。直到……他該融化的那天。燈滅了，我以為我還能再多撐幾天，記住我說的話，剛才聽到的所有事情，都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放輕松一點，人總會死的，不過早晚而已……”

羅森的話并沒有說完，他就在本傑塔面前一點點的變得幹瘦，像是一把骨架。那件華麗的衣袍在身上滑落，白發和白色的胡子也在一根根的脫落。沉重的占蔔師的冠冕壓着他的腦袋，仿佛要将他的脖子折斷。

窗外月光突然撕破了烏雲撒了下來，明亮的銀色的光芒照在雪地上，小小的昏暗的木屋霎時間明亮了起來。羅森長袍和帽子上的那些金色的星星，在明亮月光的照射下也散發出了刺眼的光亮。每一顆星星都掙脫了那深藍色的布料，從窗口飛出，在空中盤旋着，穩穩地落在未瓦河畔那一棵老樹的樹葉之間。

幾乎是下意識的，本傑塔追着那些閃着金光的星星跑出了屋子，明亮的金色的光芒點亮了整個樹冠，看起來有點像慶典上燃放的焰火，火樹銀花，明滅閃爍。

他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淚水沿着臉頰落到他紅色的法師袍的衣襟上，淚水染濕的一小片地方，顏色紅的就像是鮮血。

星星的光芒漸漸的暗淡了，月亮也漸漸被雲彩遮住了，世界回複了黑暗。

本傑塔在黑暗中呆愣愣的站着，任由淚水靜靜地流淌着。

終于，他抹了抹臉，步履沉重地走進小木屋，拿起自己放在桌子旁邊的法杖。已經适應了黑暗的眼睛找到了放在桌子上的燭臺，用指尖的小火苗點亮了它。屋子裏面頓時充滿了暖暖的橘黃色的光芒，顯得格外的溫暖。

本傑塔環顧四周，過往的點滴一點點的浮上來，這是最後一次再出現在這裏了，本傑塔想把這裏的一切都深深記在腦子裏，免得自己真的忘掉。

緩緩走出小木屋，本傑塔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定了定神，嘴裏喃喃的念着魔法咒語，一個輝煌的發着鮮豔的金紅色光芒的魔法陣，在他的腳下一點點的顯現出來，他緊緊的握在手裏的法杖頂端的那一顆紅寶石同樣散發着奪目的光輝。

随着他念出的最後一個音節，消散在寒冷的空氣中，他的腳下已經像是煌煌的大日一般璀璨奪目。本傑塔把手中的法杖狠狠地向雪地上一頓，魔法陣裏一道道金紅色的光柱直直的沖向天空，又幻化成漫天的火雨落下來，落在那個簡陋的小木屋上，不停地迸射出金色的火花。火焰在天空中變換着形象，或是花朵，或是飛鳥，或是蝴蝶，或是金魚。每一朵火焰有分散成更小的火焰，若流星一般急速下墜。

面對着熊熊燃燒的火焰，本傑塔哽咽着：“老羅森，這是我答應你的，我最驕傲的火之禮贊，你看見了嗎？”

沒有人回答，回應他的只有面前正在燃燒的木材發出來的“哔啵”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嗯，主角還沒出場，這一章在鋪世界觀，簡述一下魔法師等級：魔法學徒，初級魔法師，中級魔法師，高級魔法師，大魔法師。其他還有騎士（看題目就應該知道了）騎士的等級以後會詳細的說，在這裏就不在贅述了。羅森和唐恩的恩怨是一個伏筆，總之能夠讓羅森拼死也要毀掉唐恩的國家的恩怨糾葛一定是淺不了的，嗯，很深。

關于占蔔的一系列描寫，全部是我瞎編的，如果與之前的文有重合……純屬巧合，如果和之後的文有重合，emmmmmm……算他抄我的。

貝霍特不能算是暴君，當然也不是什麽大善人，當然只能算是唐恩和羅森博弈的一枚棋子而已，也蠻可憐的，當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的人也一定有可愛的點，這個就是我創作貝霍特的時候的初衷。

最後，作者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