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午後的陽光透過縫隙照進窗戶裏，安寧坐在炕上一張張數着錢，玉盈就在一邊盯着她手裏的錢看。
玉盈的目光太炙熱了，安寧想要忽視都忽視不了，等數完錢，她仰頭笑着對玉盈說：“一共三百六十八塊錢。”
“那媽媽，這些錢是不是能買很多衣服和糧食？”
玉盈雖然有時候想法比較成熟，但是人還是個七歲的孩子，以前沒摸過錢，她對錢沒有太深的概念，只知道安寧手裏的錢有很多。
安寧肯定的點頭：“對，可以買很多，我看看你爸都帶回來了什麽票，看看明天就去鎮子上除了給你們買衣服，能不能買點別的東西？”
把錢放在一邊，安寧開始看票。
鄭明宴帶回來的票很多，布票、棉花票、糖票、工業卷等，幾乎七十年代能用的票他全部帶回來了。
安寧看到錢的時候都沒那麽激動，看完票忍不住嘴角上揚。
“你爸帶回來的票很多，明兒咱們就去鎮子上買東西。”
她們家裏不僅缺衣少糧，很多生活用品，像暖水壺、毛巾、雨傘等都沒有，這些都是要工業卷來買的，正好鄭明宴帶回來不少工業卷，可以買。
“媽媽，明兒去鎮子上你帶我去嗎？”玉盈仰頭盯着安寧，等她的回答。
安寧把錢和票收起來放到櫃子裏：“明兒不僅帶你去，也帶你姐和你弟弟去。”
明天給四個孩子買衣服，帶着孩子們去能買更合适一些，而且明天她要買的東西很多，像暖水壺那種易碎品她騎自行車不好帶。
明兒帶孩子們坐村子裏的驢車去鎮子上。
......
村尾大隊長家，看着抱着軍大衣過來的鄭明宴，大隊長媳婦笑的合不攏嘴，伸手把軍大衣接過去：“明宴，你叔剛剛吃飯的時候還說到你呢，他這會正在堂屋呢，你和萊寶去堂屋找你叔聊天，我去給你們沖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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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航站在鄭明宴看着笑的眼都看不見的大隊長媳婦，仰頭說：“二奶奶，我不叫萊寶了，現在叫玉航。”
大隊長媳婦愛不釋手的摸着鄭明宴給她的軍大衣，哪裏注意到玉航說了啥，只心不在焉的點頭：“嗯嗯。”
鄭明宴則應了大隊長媳婦一聲，拉着玉航去了堂屋裏。
堂屋裏，大隊長坐在屋子裏抽着旱煙，看到鄭明宴帶着玉航過來了，把旱煙裏的煙灰磕掉，煙袋放在一邊。
“明宴來了，過來坐。”
“嗯。”鄭明宴大步走過去，在大隊長對面的高木凳子上坐下來。玉航自己找了個小凳子挨着鄭明宴坐着。
“明宴呀，你多年不回來，在部隊咋樣？現在提幹了沒？”
“還行，提了。”鄭明宴言簡意赅。
大隊長不住點頭：“提了就好，你爹娘泉下有知也能放心了。”
“你這次回來能待多久？在家裏待着的這段時間你多教教孩子媽，你們家那個上工不太行，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上工不好好上。”
“咱都是農民，這不上工哪裏有飯吃啊？等你再回部隊了，她一個女人帶着四個孩子，要是還不好好上工，以後家裏的日子咋過呀？”
大隊長語重心長的說着，他自己說安寧沒用，只能寄希望鄭明宴能勸說安寧好好上工。
“叔，安寧一個人在家裏帶着四個孩子，以前我不在家，家裏的一切都是她操勞的，家裏四個孩子我一天都沒帶過。”
“她把四個孩子帶這麽大很不容易。”
大隊長不太樂意了：“誰家媳婦不帶娃？你嬸子當年都快生了還在地裏上工呢。”
“你們家孩子多，你媳婦不更應該好好上工，掙工分養孩子嗎？”
玉航扒拉着鄭明宴的腿，他聽不太懂大隊長的話，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聽了一會他扯着鄭明宴的手：“爸，我要出去找狗蛋玩了。”
二爺爺一點都不好玩，光說讓他媽媽幹活，不想聽。
鄭明宴點頭：“嗯，去吧。”
玉航出去了，鄭明宴才轉頭看向大隊長。
“叔，別人家和我們家情況不一樣，別的男人能天天在家裏，家裏有啥事都能幫幫忙。我們家我五年沒回來了，家裏一切都是安寧操持的。”
“她一個人撐起了一個家，家裏四個孩子都很小，再讓她去上工，那孩子們誰照顧？她一個人分不出多個人來。”
大隊長神色更不好看了，他面色嚴肅：“所以你的意思，是以後都不讓她上工了？住在村裏，不上工那就是逃避勞動。”
鄭明宴平靜看着大隊長：“我這次回來準備帶她和孩子們去随軍了。”
大隊長一窒，去随軍後那确實不用上工了。
“去随軍後，你們還回來嗎？”
鄭明宴是個有能力的軍人，十裏八村都知道他，他平時去公社開會，公社的人知道他們村有個在部隊混的不錯的，平時都高看他幾眼。
鄭明宴父母雙亡，以前有孩子在，對老家還有牽挂，還在再帶走了，他還真怕他以後再不回來了。
“有假期，會回來的。”
“你記得回來就好，你爹娘的墓都在老家，他們當年逃荒過來的，就你一個兒子，你可得多回來看看他們。”
“嗯。”鄭明宴點頭，看向大隊長說出他今天過來的主要目的：“叔，梁家村你了解嗎？”
“梁家村，知道一些。”大隊長面色凝重：“你是想問想要盼娣和招娣的那個家庭？”
“嗯。”鄭明宴看着大隊長，等着他繼續說。
“那對夫妻我還真知道，男人在鎮子上殺豬，家裏有點錢，家裏倆兒子一個眼瞎，一個傻子，他們家說是買兩個女孩當閨女養，但是十裏八村的人都知道是想買了當童養媳......”
大隊長說的越多，鄭明宴雙手握的越緊，後面越來越挺不下去了，他直接站起身：“大隊長，我還有事，先走了。”
鄭明宴說完就走了，大隊長在後面站起來還想說啥，他都沒理會。
大隊長家外面的楊樹下，玉航正和狗蛋他們一起蹲在樹下，目光灼灼的盯着大隊長家的大門。
“我爸爸就在大隊長家裏，他可高可高了，比你爸爸高這麽多。”
玉航用手展開手，頗為自豪的向小夥伴展示自己的爸爸很高。
“我爸爸不僅很高，他還穿着軍裝，是軍叔叔。”
玉航正說着，看到鄭明宴從大隊長家裏出來了，他立刻站起來往鄭明宴那邊跑，一邊跑一邊喊：“這就是我爸爸。”
随着玉航的動作，狗蛋他們都看向了鄭明宴。
鄭明宴也停下來等玉航過來。
玉航過來立刻拉住了鄭明宴的手，扭頭看向從後面跑過來的狗蛋他們：“看，這就是我爸爸，是不是比你們爸爸高？比你們爸爸威武？”
村裏的小孩都是特別崇拜軍人的，幾個孩子看着鄭明宴眼神都發亮。
“你真是萊寶的爸爸？”狗蛋仰頭詢問。
玉航瞪狗蛋：“告訴你我媽媽給我改名了，我叫玉航。”
“好吧，兵叔叔，你真是玉航的爸爸嗎？”狗蛋看着鄭明宴再次詢問。
鄭明宴伸手把玉航抱起來：“嗯，我是他爸爸。”
鄭明宴的聲音天然帶着魔力，讓幾個孩子很信服。
玉航看着狗蛋他們，得意洋洋：“聽到了吧，我是有爸爸的人，你們說的是錯的，我爸爸活着呢，他才沒有死。”
狗蛋他們本來還圍着鄭明宴的，聽到玉航這話，幾個孩子都後退，狗蛋率先擺手說：“我沒說。”
“我媽媽說你爸爸死了，我才說的。”另一個小男孩說。
“對，我也是，都是我媽媽和我說的。”
幾個孩子互相把責任往大人身上推，鄭明宴聽着他們的話就知道真的是大人說的，小孩子才會學那些話。
他面色冷凝：“回去告訴你們爸媽，玉航的爸爸回來了，他沒有死。”
鄭明宴說完抱着玉航回家。
玉航窩在鄭明宴懷裏，回頭對着狗蛋他們幾個伸舌頭。
他是有爸爸的人，狗蛋的爸爸都比不上他爸爸，他爸爸最厲害。
玉航一直摟着鄭明宴的脖子不松手，回到院子裏，他看着玉錦和玉姝炫耀：“爸爸抱我了。”
玉錦咧嘴笑，爸爸抱弟弟了，她也開心。
玉姝有些羨慕的看着玉航。
鄭明宴拍了玉航一下：“到家了，下來自己走。”
皮小子，年齡不大，人還挺重。
“爸爸，你抱我回屋，讓媽媽看看我，我就下來。”
他想讓媽媽看看，爸爸抱他了。
這裏到屋裏就幾步路，鄭明宴想想沒拒絕，抱着孩子回了屋子裏。
屋子裏，安寧正寫着明天要買的東西，眼前被黑影籠罩住，她擡頭就看到玉航窩在鄭明宴懷裏得意洋洋說：“媽媽，你看，爸爸抱我回來的。”
小孩子高興，安寧也不打擊他高興的心，微微笑：“嗯，我看到了。”
玉航從鄭明宴懷裏下來，跑到安寧身邊，蹿到了她和玉盈中間：“媽媽，你在寫啥？”
“寫明天要買的東西，家裏要添的毛巾、肥皂、熱水壺、你們幾個的衣服等等。”
鄭明宴聽了安寧的話，随意瞥了一眼紙上的東西：“不用買這麽多，買點這幾天用的，我向部隊申請了随軍，這次我回部隊，你和孩子們跟我一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