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差點
◎差點,被他騙了◎
馬車裏,兩個丫頭都緊張起來,青雀提醒:“小姐,那姑娘瞧着似是茶樓的琴師,出了這種事情,定是已經報官。”
“我知道。”賀思今看着地上的女子,她伏在地上,衣裳被撕扯開一些,雖是被她用手指死死拽着,卻仍是若隐若現。
那醉漢仍在推搡她,還打了圍觀想要伸手的一個老婦。
她掀眼看上,漱石茶樓,京中數一數二的茶樓,這女子現在又是琴師裝扮,不說別的,自家的琴師被這般對待,茶樓裏竟然沒有一個人出來幫忙,就連該是大鋪子都養着的打手都不見身影。
青雀拍拍衣裙站起來:“小姐若是不忍,青雀學過拳腳功夫,撂倒一個醉漢,還是可以的。”
賀思今下了決心,點頭跟着站起來:“好,你小心。”
車外,阿明着急:“不行啊小姐,太危險了!”
話沒說完,就被青雀扒拉開去。
青雀的功夫賀思今是知道的,雖說輕功什麽的一概不成,但是跟着護院學的本事,淨是打人要害,又狠又準。
賀思今跟後也下了馬車。
那醉漢還在嚣張:“娘們骨頭這麽硬?爺倒是要好生瞧瞧……哎呦!娘的,什麽雜碎!啊!!!!”
青雀拍了人就屈膝一下,踹得人措手不及,再一揚拳頭,直接對着那張寬臉揮去。
沉重的一聲之後,圍觀的吼得一聲有人拍手,賀思今趕緊上前,将衣裳裹在了那女子身上,醉漢蹭得爬起來,破口大罵,直直沖着青雀過去,被後者一腿壓下。
“兵馬司的人來了!”不知誰喊了一聲。
兵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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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被輕輕推開,賀思今低頭。
那女子兀自爬了起來:“今日之恩,改日再報。”
罷了,她竟是直接轉身就跑。
“哎?!”青雀押着人,這會兒茫然看向自家小姐,第一次見着救了人還不被待見的。
宴朝一揮手,廿五身影一閃,半道接住裹着半截粉衫的女子。
“呸,娘了個皮的狗日的賤種!”醉漢仍是不老實,也不知道罵的誰。
“殿下真要過去?”廿五問,“兵馬司的來了。”
“不堪入耳。”腳步方出,卻見那小小的人兒已然上前。
“做你娘,才是真晦氣!”賀思今不由就罵了回去,“我都嫌耳朵髒!”
阿錦一路都伸着手想捂住自家主子的耳朵,可這哪裏是捂得住的,此番聽着小姐不僅聽了個全乎還敢罵人,眼睛都瞪圓了,幹脆伸手捂了主子的嘴。
醉漢姿态,虛張聲勢得很,大約是見她們幾個小姑娘,故意罵得更起勁。
殊不知前世裏奴業司的監頭罵的,可要更難聽,說起罵人,賀思今耳濡目染了整整一年,哪裏又能被這些吓退了去。
倒是阿錦的爪子捂得緊實,叫她終于記回自己如今身份。
兵馬司的人便是這會兒擠進來。
還好沒罵,否則,公主伴讀當街與地痞流氓對罵,實在過分。
賀思今拍拍阿錦,這才得喘氣。
打青雀手裏接了人,又聽了過程,兵馬司幾人驅散圍觀的,另一個帶頭的男子,半蹲了身子問:“小姑娘,你認識那個被欺負的女子嗎?”
“不認識。”賀思今想了想,索性說了瞎話,“可是爹爹從小就教導我,路有不平,不可冷漠!”
“說得很對!”男子哄孩子般贊許道,“天晚了,趕緊回去吧!”
這就完了?
“那這個人,”她指了指醉漢,“他會被關起來嗎?”
“會的!”
騙人。
他甚至沒有問過那女子去了哪裏。
賀思今卻也只能信了。
上車的時候,餘光掃見茶樓後邊的衣角一閃。
廿五。
她識得這人。
心頭疑雲更重,礙于兵馬司的人在,只作未見。
所以,今日宴朝也在嗎?
阿錦驚魂未定,逮着青雀的手瞧:“你這手,這麽劈下去,不疼嗎?還有這腿?我給你捏捏?”
“我不疼,都是打小練的,今日這不算什麽。”青雀說着,卻是看向對面,“就是小姐,可有受驚?”
“今日多虧了你,我沒事的,再者說,是我要你去救的人。”
“哼,還救人!我看那女子,根本就不想被救吧?!倒是躲我們似瘟疫,嫌壞了她的事一般。”阿錦氣急了,“好心當驢肝肺!”
“好啦,她許是今日太害怕了,顧不上。”嘴上雖是這般說,賀思今卻明白,阿錦說的沒有錯,那女子,确實是躲着她們。
更奇怪的是,京中的街市鬧起來,從來都是京兆司的人來處理,沒有兵馬司先行的道理,如此,豈非是砍柴用牛刀?
便就是街坊報的官,那也該是往更近的京兆司去。
而且,一開始無人提報官的事情,她們一出來制止,兵馬司立刻就到了。
城西到城東,不會這般快的吧?
唯一的解釋便是,這醉漢與兵馬司關系匪淺,後者早早就在等着,為的是能直接過來善後,好比現在。
他們帶走醉漢的時候,那人可是再沒掙紮。
……
賀思今擰眉,她拉了青雀揮拳的手嗅了嗅。
“小姐?”青雀趕緊收回,“剛剛碰了那家夥的嘴,髒!”
“沒事,”任由阿錦打濕了帕子給她擦手,賀思今問,“你剛剛那麽近地按住他,可有酒氣?”
“這個奴婢沒注意……可是小姐突然問起,奴婢好像,真的沒有聞見。”青雀說着不可置信地盯住她,“小姐是說,今日那漢子是裝醉?”
阿錦更是氣憤極了:“那不就是有意為之,單是為了欺辱那女子?!”
“那就是純純壞種!”同為女子,青雀難得認同小丫頭一回。
賀思今被兩個丫鬟的話噎住了,再一想,也是,這事情在他們看起來,确實如此。
可如果是這般天真的事情,又何必大費周章地調動兵馬司?
他們究竟想從那女子身上得到什麽?
眼前忽而閃過那日荷塘貼着耳畔擦過的箭羽。
傷口?!
是了,醉漢一直拉扯的是女子的衣裳,卻并未碰到她的其他皮膚。
傷在肩頭,那麽深的傷口,疤痕自然不淺,如若今日她們再遲一步,那醉漢定是能瞧見。
賀思今下意識捏了拳心。
看來,那日荷塘外的人,還是不甘心。
而且他們是篤定了宴朝的傷是假,受傷的另有其人,甚至,已經懷疑到了那女子身上。
可如果是這樣,就更奇怪了。
此女身份既然不簡單,又如何會進得漱石茶樓成了琴師?
是嫌目标不夠大麽?
除非……
是他故意的?
那夜脖子上壓上的刀寒涼,記憶猶新。
他蟄伏在暗處,本便就是在等刺殺的人吧?只是不巧被她撞上。
所以今日,廿五出現在茶樓後,也不是巧合。
他在釣魚,釣那條憋不住要上鈎的魚。
很好,他釣到了。
兵馬司,在書院的時候,就聽公子們談起過,統管京中安危,這些天與訾顏同睡,有關軍務負責,也聽了個零碎。
如今京中兵馬司,由謙王治下。
大寧不立儲君,可大家心知肚明,留京的皇子裏,和王體弱多病又是殘疾,唯有謙王素有賢名,如果沒有宴朝的潑天盛寵,一切已有定論。
想到這裏,賀思今卻覺心涼。
“小姐不高興?”
“沒有,我只是感慨。”
“感慨什麽?”
“有人為了釣魚,不擇手段。”
說罷,她複低了頭,又覺自己可笑了。
伴了那人五年,怎會忘了呢,他本就冷硬無心得很,這世界萬般輪轉,又哪裏能叫他在意。今日是那女子名節,明日,他連自己的命,也沒想要過。
只是不知為何,心中竟是別扭起來。
說不清道不明。
他本該如此,這是事實。
她卻無端記得那日歲和宮外的花園裏,微涼的指腹,颠簸的懷抱。
差點,被他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