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青葵見人都被聶槐安打倒了就想跑出去,腳步剛往前邁一步,聶槐安立即轉頭呵斥他:“回去!”
青葵只好委屈地把腳收回去,不敢亂動。
聶槐安始終在警惕西風遙,礙事的人打完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回遠處。
也因此,他沒有發現身後攤販留下的推車後躲着一個男人。
他将方才聶槐安呵斥青葵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細長的眼睛透着惡毒。
只見他從腰後摸出一根只有三寸長,草稈粗細的棍條,将一端抵在唇縫間,同時右手摸出一柄柳葉刀。
曬得黝黑的手指覆在薄薄的刀刃上,下一秒,他用巧勁将柳葉刀擲出。
柳葉刀直直打向聶槐安。
在聶槐安察覺到猛地轉身準備一劍将其打飛時,柳葉刀忽然打着旋拐進了巷子,打中了青葵的左手臂。
聶槐安聽見刀刃劃破血肉的聲音,臉上表情在那一刻沉得可怕,他怒極轉頭面向柳葉刀擲出的方向。
一瞬間,一枚銀針嗖地一聲紮進了聶槐安的鎖骨上約莫兩寸的皮肉裏。
那塊被銀針紮到的皮肉瞬間暈染開一片可怖的青紫。
青葵右手捂着鮮血淋漓的傷口,滿眼驚駭地看着聶槐安在自己面前倒下,聲嘶力竭:“公子!!!”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九天神佛降臨。
來人自高處躍下,于半空反手擲出一枚暗器,淩厲的破空聲打出一聲死前悲鳴。
在聶槐安的後腦即将着地的千鈞一發之際,司珩将其穩穩抱住了,他動作極快地封住聶槐安的兩處穴道,随即拔出那枚銀針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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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葵愣愣地看着他給昏迷的聶槐安喂下一顆藥丸,然後把聶槐安打橫抱起,轉身就走。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等青葵回過神從巷道跑出來時已經看不見他們的身影了。
去圍截堵殺西風遙的青冥和宣麟正好在這時去而複返,他們對眼前躺了一地的人感到疑惑不解,尤其是在只看見一臉失魂落魄的青葵卻不見聶槐安時,疑惑變成了強烈的不安。
“槐安呢?”
青葵紅着眼睛轉過頭:“公子中毒了,司珩把他帶走了。”
“阿乾!”
聽到這聲呼喊,姬乾恍惚間以為自己在做夢。
等司珩抱着一個人站在他面前時才意識這不是夢。
他低頭看了眼臉枕在司珩頸側的聶槐安,本想問一句這是鬧哪出,就看見了聶槐安脖子上的青紫。
這可是中毒的跡象。
姬乾眉目一凜,食指并中指先探聶槐安的脈搏,見人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臉色微變。
司珩表情冷若冰霜:“是七花腐心。”
七花腐心乃是十大奇毒之一,中毒者脈搏會輕得幾乎摸不到,迅速進入瀕死,直到毒發全身徹底救不回來。
奇毒雖大多霸道,但也并不是無藥可解的,只不過這制藥過程相當繁瑣,所需藥材多達十餘種。
司珩和姬乾閑得沒事做時把十大奇毒研究了個遍,從制毒到研制解藥的所有步驟兩人都爛熟于心。
甚至現成的解藥就在陰山上,但這次下山尋蟲走得匆忙,司珩沒帶着。
他眼神詢問姬乾。
姬乾面色凝重地搖頭:“沒帶。”
司珩抱着人轉身就走,姬乾緊跟其後。
“即使我們現在回西南,這路途遙遠,聶槐安能撐得住嗎?”
司珩頭也不回,“我不會讓他死。”
姬乾聽見這話忍不住扭頭看了他一眼,眼底盡是毫不掩飾的驚詫。
他跟在司珩身邊這麽久,從未見過他這麽在意一個人。
青葵将方才發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青冥和宣麟。
他手臂上的傷口已經妥善包紮好了,只不過眼睛還是紅紅的,撇嘴委屈得像是下一秒就能直接哭出來。
青冥聽完長長嘆了一口氣,“如果槐安真的中毒了,那司珩把他帶走也不算是壞事。”
“他可不是會多管閑事的人,此舉只能說明他願意救槐安。”
青葵擡手抹了下眼睛,低着頭聲音哽咽,“我想去找公子。”
“當然得找回來。”宣麟道:“槐安不在我們回樞陽山沒有任何意義,更沒有任何臉面去見宮主。”
“可我們要往哪裏去找?”青葵問。
“那就要看他們還在不在長寧,如果他們不在長寧了就一定是回了西南陰山。”
七日後,晟楚西南面一座小鎮。
一輛馬車緩緩停在了客棧門口。
小二出門迎,擡眼就見一容貌俊美的男子甩開手裏的缰繩從上面跳下來。
“兩間上房,備桌酒菜,再多準備些熱水。”
小二殷勤地應下,然後就見馬車簾子被人從裏掀開。
一個身着黑衣的男人抱着一個用薄被裹着的人從馬車上跳下來,連一絲餘光都沒有分出去,抱着人直直往客棧裏頭走。
擦肩而過時,小二看見了他懷裏人的一點下巴,只覺那皮膚白皙得像雪似的一塵不染,再多的就沒有看見了。
客棧裏的另一個小二将人引至二樓上房,姬乾站在門外等司珩先進去了,然後攔在門口對小二吩咐送熱水。
先進屋的司珩已經把懷裏的人安穩地放置在床榻上。
聶槐安的情況并不容樂觀,這幾日司珩竭力控制他脖頸上的毒,但因為聶槐安身上疑似有殘留的另一種毒,兩種毒在聶槐安身體相碰,出現了以毒攻毒的跡象。
姬乾看着臉色白得接近透明的聶槐安,道:“他身上另一種毒似乎已經在他身體裏很長時間,至少十年了。”
司珩一言不發,埋頭解開聶槐安的衣衫,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原本青紫一片的脖頸顏色變得更深,成了可怖的烏紫。
烏紫映着白皙的皮膚,兩相對比強烈得叫人蹙眉心落不忍。
屋外,小二将一大盆熱水送了上來。
司珩動作小心地幫聶槐安擦身,直把人擦得渾身清爽才丢開手裏的布巾。
姬乾看了他一眼,這幾日,尤其是在知道聶槐安身上還有另一種毒後,司珩的情緒一直很奇怪,不論他怎麽試探都不吐露一個字。
司珩轉身在房間裏走了一圈,在櫃子裏找到筆墨紙硯,寫了一張方子遞給姬乾。
姬乾接過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做什麽用的,對折收好往房門外走。
正好這時小二送熱乎的飯菜上來,姬乾讓他侯在門外,自己伸手接過紅木托盤把菜送到桌上,下樓時問小二,“這附近最近的醫館在哪裏?”
“客官您出了門往左,走到頭再右轉就能看見了。”小二答。
姬乾點頭,随手打賞了一粒碎銀給他,“沒什麽事不要到樓上那間房。”
小二收了打賞連連應好。
入夜後。
聶槐安如司珩預料的起了高熱,渾身滾燙,面泛潮紅。
姬乾拿起白天抓好的藥下樓找小二煎藥。
床榻上,聶槐安已經燒得開始說糊話了,司珩一遍一遍給他擦身降溫,又把一大碗烏黑的藥湯給他灌下。
一盞茶後,聶槐安開始小聲地哭,像奶貓啜泣似的,聲音不大就一點點,眼睫水光濕潤。
連一向自認鐵石心腸的姬乾看了心裏都有些不好受。
一直到了後半夜,聶槐安才慢慢安靜下來,脖頸上那片烏青顏色變得更深了些,隐隐透出點血紅。
姬乾見狀開始擔心之前就制好的解藥對聶槐安還能不能管用,畢竟那是七花腐心的解藥,現在聶槐安身體裏的毒跟養蠱似的互相較量,最後七花腐心的毒性會不會因此更上一層也說不定。
司珩比任何人都清楚聶槐安不能再拖下去,等到天一亮,他又用薄毯把人包起來抱走。
姬乾駕馬車,朝着西南方向日夜兼程地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