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帝京北面有一座望樓,其下不遠有間很不起眼的酒肆。

極少有人知道,這間不起眼的酒肆背後,當家人是照月山莊。

楚筠慎進出酒肆時會十分小心,從不在白天或街上有人的時候進來。

東宮遇刺後,帝京宵禁時間就提前了。

酉時剛過,街上就已經看不到什麽人了。

楚筠慎此番來帝京依然只帶着清秋,他不願照月山莊蹚黃金牡丹的渾水,因而十月初十東宮之事知道的并不多,除了知道行刺東宮的刺客是北陽人外,其他的便一概不知。

司珩到酒肆時他正在院子裏對月飲酒。

見司珩來了他高舉手中的酒盞,“司珩宴主,別來無恙。”

司珩默默走近。

楚筠慎提起桌上的酒壺給他倒了杯酒,“秋露白……之前可都是我追着你跑,現在居然也有你來找我的一天,我這算不算是熬出頭了?”

司珩坐下,沒碰那杯酒。

楚筠慎也不在意,兀自品着佳釀。

酒香清冽醉人。

楚筠慎挑起一邊眉頭問他:“宴主,你來這酒不喝話也不說,你莫不是來看我喝酒的?”

院子裏安靜了片刻,楚筠慎又給自己倒了杯酒。

司珩:“東宮遇刺,陛下震怒,接下來的東宮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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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筠慎一頓,擡頭看他,“我不去東宮,它就是被金吾羽林圍成銅牆鐵壁也與我無關。”

司珩什麽也沒說,就靜靜地看着他。

楚筠慎在詭異的沉默中明白了他的意思,慢慢蹙起眉頭,“……你能确定?”

司珩搖頭,“所以得去看看。”

“你要怎麽去?”

“這就得看你了。”司珩道。

楚筠慎疑惑地蹙起眉頭,越聽越糊塗,“何解?”

“你照月山莊莊主的身份很幹淨,可以用。”司珩道:“太子不似一般儲君,他對江湖武林很感興趣。”

“你怎麽知道他對江湖武林感興趣?”

“他認識槐安,知他眼盲,也知他是在盲了眼後才學的煙雨劍法,十月初十的宴席上,言辭間對他頗有贊賞。”

“就算是這樣……你要我做什麽?”

“行刺東宮的北陽刺客還有幾個在逃,這幾個人可以利用。”

“能行嗎?就算我真抓到那幾個刺客,太子也不見得就一定會見我,不管怎麽說那可是一國儲君。”楚筠慎道。

“太子畢竟年輕,能不能行要試過了才知道,刺客交給我來處理,你且好好想想,如果太子見你,你要如何應對。”說着司珩站起身,端起那杯秋露白一飲而盡,“這是唯一的機會,再等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說罷他轉身離去,連個背影都不給楚筠慎留下,一眨眼人就不見了。

楚筠慎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抿着唇滿臉的思緒。

這件事情辦起來遠比說的要困難重重,太子再年輕也是儲君,他對江湖武林感興趣就會見一個抓到刺客的人嗎?

楚筠慎腦子裏交織着各種推演和猜想,反複思考司珩的計劃是否可行。

離開酒肆後。

司珩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路上除了照明的燈籠外,連一只狗都看不見。

而就在幾日前,這條街喧鬧繁華,游人如織。

司珩從袖口裏拿出一只小巧的檀木盒子,盒面刻着一些繁複的花紋。

打開盒子,裏頭的絨布上趴着拇指大的蟲子,這蟲的身上還趴着五六只有小指頭大小的蟲子。

蟲身漆黑如墨,蟲翅邊是好看的淡金色。

這也是在《蟲冊》上獨有一頁的蟲,名為‘點墨’。

‘點墨’無毒,但是它卻有極強的搜尋能力,有些習性與蜜蜂相似。

在司珩打開盒子後,五六只小‘點墨’從盒子裏飛了出來,朝不同的方向飛去。

刺客在東宮待過,身上應該還殘留了黃金牡丹的氣味,只要‘點墨’能聞到,就能找到他們藏在哪裏。

兩個多時辰後,盒子裏僅剩的‘點墨’母蟲有了反應。

它緩緩地從盒子裏飛起來,朝着某個方向飛去,司珩緊跟其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司珩來到深巷的一戶人家前。

司珩收回了所有的‘點墨’,擡手敲門。

無人應聲。

他又繼續敲,不急躁也不停歇,一副誓要把門給敲開的架勢。

在深巷裏這樣的動靜持續下去一定會吵到周圍的人家,司珩卻不管不管,大有把巡街的金吾羽林敲來也無所謂的樣子。

很快,門裏就響起了一些動靜。

一個老婦腳步踉跄地出來開門,她只把門打開了一條很小的縫,面色惶然,“你是誰?”

司珩一言不發,只朝她做了一個手勢。

老婦沒動。

司珩冷冷道:“讓開。”

司珩氣勢太強,老婦被震懾住了,好像忽然之間忘記了要驚慌,愣愣地從門縫後讓開。

就這樣,司珩與門縫裏另一只眼睛對視了。

那只眼睛眼窩很深,瞳孔是淺綠的,傳聞北陽人的眼睛眼神多為淺綠和深藍,與晟楚人很不一樣。

只一個對視的功夫,那站在門後的晟楚人額頭就多了一個針眼大小的血點。

司珩直接推門而入,北陽人應聲倒地。

老婦被吓得腿都軟了,直接坐倒在地。

司珩沒有看一眼老婦,大步往裏走,推開門一股血腥味和一把北邊特有的彎刀閃着寒芒直襲向司珩面門。

北陽勇士自幼苦訓,身手敏捷,但司珩的速度比他還要快。

根本沒有人能看清楚他的動作,手持彎刀的北陽人就被司珩牢牢鉗住了手腕。

又是一枚銀針入額。

眨眼間,房裏其他的北陽人見狀紛紛舉刀而上。

在晟楚,能近身和司珩過五招的一只手就能數得過來。

和聶槐安一樣,司珩下手就是夠狠。

而與聶槐安不同的是,他是看不見所以狠,司珩是看得見,但下手依然狠辣。

身形魁梧壯碩的北陽人在司珩眼中并沒有什麽不同,擰斷手腕又快又狠。

不過一會兒,這些北陽人盡數倒地,每個人的額頭都不偏不倚地有個針眼大的血點。

這時司珩才有空環顧四周,這間房子并不大,十分老舊,角落有個一人高的櫃子,裏面隐隐飄出惡臭。

司珩看了眼抱着頭蜷縮在桌子底下瑟瑟發抖的孩子,走過去打開櫃門,裏面塞着兩具屍體,一男一女,應是桌子底下那孩子的父母。

這時門外的老婦手腳并用地爬進來,驚恐地看着滿屋的屍體。

司珩一言不發地走出門,踏過一地的屍體從老婦身邊走過,他的食指比在唇間,做了個不要出聲的手勢。

已經吓壞了的老婦這會兒也發不出聲音了,只能愣愣地點頭。

司珩離開了,可是很快他就帶着另一個人回來。

楚筠慎蹙着眉看這一屋子混亂,看着幸存的老婦和孩子大概猜到了北陽人為什麽唯獨沒殺他們。

司珩看了眼東邊的天際,要不了一炷香天就該亮了,他扭頭對楚筠慎道:“天亮後找人報給金吾羽林,記得要報上你照月山莊莊主的身份。”

楚筠慎點頭,“我知道了。”

司珩轉身準備離開,腳剛跨出門檻,一股熟悉的劇痛瞬間襲上心頭。

與前幾次不同,這次的痛苦前所未有的劇烈,司珩臉色瞬間蒼白,他連站穩身體都做不到,一頭栽倒在地。

楚筠慎大驚,連忙上前扶起他。

入骨的疼痛讓司珩不自覺蜷起身體,在失去意識前,他最後想的是,完了,天亮前趕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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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都寫了快五十章了,感謝所有支持我和包容我的小可愛們QAQ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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