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姬乾聽見他的聲音轉身快步走來,順着他的視線落到了聶槐安的頭發上。

沈春風也跟着跑了過來,這個不知被關了多少天的有錢人家少爺狼狽得像叫花子,學着姬乾盯着聶槐安的頭發看。

見聶槐安頭發上那點天青色的光芒,沈春風警惕地小步子往後挪,幽幽道:“小心點,這個東西咬人很疼……”

聶槐安抿了抿唇不敢動。

天青芙蓉就藏在他的頭發間,小小一只,光芒只比螢火蟲亮了那麽一些。

這蟲毒性極烈,除非身帶碧玉噬心蠱之毒,否則被咬了大羅神仙也救不了。

姬乾長那麽大,對天青芙蓉的了解他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可饒是如此這也是他人生頭一回面對天青芙蓉,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下手。

門外哀嚎聲不絕于耳,內力大漲的混鵬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要是讓他進來了這裏所有人都得死,姬乾急得頭發都白了幾根。

司珩滿眼無奈,聲音輕得能被風吹走,“……冷靜。”

“在冷靜了!”姬乾緩緩吐出一口氣,“理解一下,這東西我畢竟只在我曾祖父的手稿上看到過……我來的時候也沒想到這東西那麽巧現在出來,什麽東西都沒帶……”

“現在……該怎麽辦呢?”聶槐安輕聲問。

“我來想辦法,你千萬別動。”姬乾說完左右看了看,這間房是用來堆放雜物的,滿地幹草不說,還到處都是蛛網和灰塵,根本沒有東西能讓他拿來用。

沈春風撿起腳邊的幹草,“拿這個行不行?讓那東西從安兒頭發上跳過來。”

他這話一出除了聶槐安,另外兩人的視線都看向了他。

沈春風擰眉,“幹什麽?我又不知道他叫什麽。”只能跟着叫安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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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乾轉頭看了司珩一眼,道:“你就叫他聶公子,不要随便叫……你這法子……試試吧。”這會兒他也想不出別的辦法。

沈春風是萬不可能親自動手的,他眼神示意姬乾來。

姬乾也不推脫,讓他站遠一點,然後随手撿起地上的幹草,試探着往聶槐安的頭發上靠。

那點天青色的光芒沒有照着他們的意願往幹草上飛,而是停在聶槐安的頭發間一動不動。

姬乾怕驚動了這東西它受驚去咬聶槐安,那旁邊這個人怕也是活不下去了。

正僵持着,聶槐安忽然道:“不如讓我試試吧。”

姬乾問:“你想怎麽試?”

聶槐安擡起一只手,“司珩?”

沈春風看了他一眼,握住他的手腕往前放在了司珩的肩膀上。

聶槐安道了聲謝,上半身忽然向前傾,在三人驚訝的視線中慢慢靠近司珩。

他不确定天青芙蓉落在他頭發上的哪個位置,只能在姬乾的指揮下将頭發上那點天青色的光芒慢慢靠近司珩的脖頸。

在兩人期盼的目光中,天青芙蓉終于舍得離開聶槐安的頭發,如願地跳到了司珩的脖子上。

姬乾深吸一口氣,“你做好準備,真的會非常痛苦。”

司珩嗯了一聲,他鼻間充盈着屬于聶槐安的香氣,淺淺淡淡的,像玉蘭花。

下一秒,仿若能震顫靈魂的劇痛襲上司珩,司珩的眼睛一瞬間變得血紅。

沈春風害怕得往後退。

姬乾則眼疾手快地摘下腰間的錢袋,倒出裏面所有的碎銀,拉開錢袋的錦囊口,精準地扣上那只趴在司珩脖子上的天青芙蓉。

他剛把錢袋收回來拉緊細繩,下一刻,一股淩厲至極的內力猛地彈了過來!

“砰——”

三人猝不及防一下被彈到牆上發出一聲悶響。

這一下把姬乾給撞的差點吐出一口血來,沈春風離得遠摔得輕,但還是把他疼得在地上滾了兩圈。

而當時離得司珩最近的聶槐安就沒有這麽幸運了,他幾乎是直面了那股突如其來又霸道的內力,肋骨都斷了兩根,嘴角見紅。

司珩狀況很不好,他的反應遠比之前的混鵬要來得劇烈。

他全身的內力似乎一瞬間全都醒了,正憤怒地咆哮着。

狂暴的內力把地上的幹草卷得打起旋來,那副樣子更像是走火入魔。

這時,姬乾餘光裏忽然出現一個黑影。

他捂着生疼的胸口扭頭望去,就見本該被魏崇英拖住的混鵬陰沉着臉站在門外,而他身後,不管是陰山鬼宴還是玄機宮,都躺了一地。

姬乾面色一凜,第一時間起身撲了過去,将混鵬用力撲出門外。

聶槐安掙紮着從地上坐起身,鮮血又争先恐後地從他嘴裏流出來,落了一地。

他連血都顧不上擦,手腳并用地在地上爬,他看不見,只能摸索着爬向司珩。

非常人能忍受的痛苦折磨得司珩生不如死,他全身的內力在一刻仿佛變成了岩漿,灼燒得他體膚将融,這種痛苦也讓他的眼睛血紅一片,瞧着分外吓人。

聶槐安一點也不害怕,他聽着司珩猶如野獸瀕死的悲鳴只覺得這心窩像插了一把刀,鑽心地疼。

這讓他奮不顧身地朝聲音發出的方向爬去,用力地抱緊了地上的人。

司珩已經失去了理智,聶槐安抱住他的那一刻他張口就咬了聶槐安的肩膀,極狠的一口,像是恨不能咬下一口肉來。

聶槐安疼得全身都在抖卻怎麽也不肯放手,死死地抱緊他。

很快,聶槐安肩上的衣物就被鮮血染紅了。

在姬乾嘴裏只是很短的時間,對聶槐安來說卻漫長至極,恍惚間他感覺春秋都過去了幾輪。

終于,死死咬在肩上的力氣一點點變小了。

聶槐安把頭埋在了司珩的肩上,悶聲問他,“……還疼嗎?”

司珩喘着粗氣沒有說話,他的視線越過聶槐安的肩膀看向門外,姬乾和魏崇英二人聯手依然不敵混鵬。

他從聶槐安懷裏直起身,目光盯在了聶槐安的肩膀上,視線緩緩一轉落在他的臉上,他傾身吻了吻聶槐安還帶着血跡的嘴唇,嘶啞着聲音,“等我回來。”

聶槐安抿緊了唇,緩緩點頭,“好。”

司珩站起身,從聶槐安身邊走過,擡手扯掉手腕上帶血的紗布。

他步伐堅穩,氣勢磅礴地走出這間關了他數日的屋子。

屋外刺目烈陽照在他身上,挺拔身形落下的寬厚影子将身後的人牢牢籠罩其中。

兩人的影子交織,一身的血跡周身的狼狽,臉上神情卻是如出一轍的堅毅。

就在這光與影的明滅之間,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踏碎了這無形卻又鏽跡斑斑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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