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瑞王府

齊少童剛剛出月子,可這身子之前受了寒,一直沒養回來。如今風一吹就有些頭疼,她坐在塌上休息,老遠就聞着股藥味。

“齊姨娘,來把藥喝了吧。 ”翠兒端着碗藥,給齊少童遞過去。

那藥聞着苦,吃起來更苦,但齊少童沒猶豫,想也不想便喝了。

“翠兒,你說,我做那樣多的荷包,王爺會帶嗎?”齊少童今日上了妝,收拾得規整,穿着件粉色蝶戲裙衫,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有氣色,她臉上的胭脂比常日裏抹得多些,可一雙眼睛還是能看出些病态來。

“會帶的,姨娘放心吧。”翠兒收了碗,遞了盒蜜餞去。“王爺一直想着姑娘,怕姑娘受委屈了,這藥方子還是王爺親自去讨的呢。”

齊少童聽着這話,眼角露出些少女的嬌羞,“王爺念着我就好,你下次去,替我問問王爺近日裏身子如何。”

翠兒點頭稱是。

“對了,近日裏,前院有什麽消息嗎?”齊少童問道。

“瑞王似乎對儲君之位勢在必得,前日裏還有宮裏的公公來送賞賜。”翠兒走到齊少童面前,附耳低聲道。

聞言,齊少童滿臉愁色,她緊緊捏着手裏的蜜餞盒子,“王爺那邊有什麽動作嗎?”

翠兒顯得有些猶豫不決,齊少童催促道:“怎麽樣,你倒是說啊。”

“王爺近日裏拉攏了幾位禦史臺的人,只可惜無足輕重,現在處境頗為艱難。”翠兒輕嘆,說道。

齊少童站起身來,在屋內來回走動,“我得做些什麽。”

“姨娘還是先養好身子吧,王爺那邊自會有辦法的。”

“翠兒,”齊少童将糖盒放在桌上,轉身拉住翠兒的手,“我知道我能做的事不多,可我決不能眼睜睜看着仇人登上皇位,也決不能讓王爺置身險境。當初我嫁進來,是為了報仇,是為了讓王爺坐上那個位置,而不來給那個人生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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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情緒激動,雙手微微顫抖,自從生了孩子以後,齊少童的情緒便一直不穩,她時常會夢中驚醒,起來渾身都被冷汗打濕了,手總是會在某些時候不經意地顫抖起來。有時會莫名其妙地哭,有時又突然笑。當年她一進王府,因着瑞王多愛幼女,她又生了副可人相,受盡了寵愛,後來又生了龍鳳胎,她在王府的地位便逐漸高了起來,可正是這樣,瑞王妃對她的防備之心越漸重了,不僅抱走了她的孩子,還不許瑞王來見她。

寵妾總有失寵的那一天,見不到瑞王,齊少童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抛棄的棋子,沒有任何用處,只不過是個累贅。

“姨娘,你快坐下。”翠兒趕緊扶着她到椅子上。

可齊少童沒放手,她嗓音有些沙啞,捏緊了翠兒的手,“去尋瑞王,說我實在不舒服,讓王妃給我尋個大夫來,一定要是她請的大夫。”她得趁着自己還受寵,拼着殘軀去搏一搏。

翠兒點了點頭,松了手正想出去。

“回來!”齊少童叫到。

“姨娘還有什麽吩咐嗎?”翠兒頓足。

“姐姐那邊怎麽樣了?可幫到王爺?”

“白姑娘那邊,像是還沒有什麽進展。”翠兒搖了搖頭。

齊少童閉上眼睛,深吸了幾口氣,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緩緩說道:“過幾天替我找個時間,約見一下姐姐吧。”

“對了,就約在小時候我和她常去的小巷子裏。”

···

白日裏,忘塵閣還算安靜,沒了晚上的燈紅酒綠,此時顯得有些空蕩蕩的,湖面上吹着風,水波一圈圈蕩起來。

趁着閣裏的人都在休息,沒有管事的,屋頂上有個穿着竹月色衣裳的少年正在飛檐走壁,他身子輕盈,輕功了得,身後的馬尾如柳扶風,手中穩穩當當地提着包東西,不過十幾步,便攀上了角落的那棟小樓。

他就像是在玩耍一般,頗為調皮,就是不肯走尋常路。

那小樓上有一扇開着的雕花木窗,隐隐約約能看到有個嬌小的身影,正在窗臺上擺弄着一盆綠植。

這時,一個小包裹從窗戶上面慢悠悠的放下來,白離先是沒看見,等那包小東西到了自己眼前才發現,頓時心中一驚,差點沒把手中的綠植給摔了。

她蹙着雙細眉,略有愠色,咬牙道:“沈游卿!你給我下來!”

“嘻嘻!”沈游卿不知怎麽搞得,倒挂在屋檐上,把頭伸下來,看着白離那張吓地有些白了的臉,笑道:“姐姐吓到了?”

白離揪了一把他的耳朵,“快給我下來!危不危險!”

沈游卿揉了揉耳朵,一手扣着窗沿,翻進了窗戶,穩穩落地,“姐姐別擔心,我不會摔的。”

“這麽大了,沒個譜,這麽喜歡翻窗戶爬屋頂,以後幹脆永遠別走正門,晚上睡覺也睡屋頂好了。”白離抱着那綠植往屋裏走。

沈游卿趕緊跟上去,走到白離面前,“姐姐別生氣嘛!”他拿着那包東西在白離跟前晃了晃,可誰知白離壓根不想理他,把綠植放在桌上,又擺弄起來。

“姐姐!”沈游卿看了眼那綠植,是盆蕙蘭,頗為雅致,“這哪來的呀。”他岔開腿坐在凳子上,用手去碰了碰。

“別碰!”白離打了他一下,又瞪了一眼,沈游卿才灰溜溜地把手縮了回去。

“這是宣安侯送過來的,我可得好好收着。”白離望着那蕙蘭,輕輕勾起了嘴角。

“啧,這有什麽好的?”沈游卿不開心地撅了嘴,看着白離還在擺弄那東西,越發得不開心,随即一挑眉,雙手把那綠植搶了過來。

“游卿!你幹嘛?”

不顧白離的阻撓,沈游卿三兩步就走到窗臺前,把那綠植放在那裏,嘴上說道:“姐姐別弄了,放在這吧!”,心中暗想:“正好外頭吹風,摔下去最好!”

白離拿他沒辦法,只好由着他,又看着他按捺不住的喜色,便知他心中打的什麽小算盤,想着等他一走就趕緊把那盆栽給拿回來。

沈游卿小心翼翼地拆着桌上的包裹,興沖沖地道:“姐姐,快來嘗嘗!”

“什麽東西?”白離一聞着味就知道是些甜膩膩的東西,她從小其實不大吃甜的,家裏人說,吃甜的會産生依賴,心智會不成熟,她從來不被允許撒嬌,小小地就當成了個大人來養,第一次吃甜的是童妹妹偷偷給她的,第二次便是游卿。那是串糖葫蘆,早上起來便看到在自己床邊,放了一晚上有些化了,白離伸了舌尖去嘗了一點,不知為何,一嘗到那甜味,心裏卻澀地慌,急急忙忙地給扔了,沒讓游卿知道,怕他難過。

有時人心不是捂不暖,是那個人自己不願意被捂暖,白離覺得自己生來就是條賤命,背負着那些她不明白的東西,永遠不可能像齊少童一樣過成個天真的小姐模樣。

只是可惜,那位小姐,如今也不再是位小姐了,白離也把自己藏地更深了。

而那沈游卿,卻是不依不饒地,總喜歡塞給她這些甜膩膩的東西。

“姐姐,嘗一點吧。”沈游卿撒着嬌,變着法子要白離吃一口那綠豆糕。

不知為何,看着那少年,白離總是會打破自己一道又一道防線,總不忍心拒絕。

“看着就膩,你還不如給我吃你的糖。”白離推诿道。

“嘗一口,就嘗一小口,我今日天沒亮就去買了,排了...排了好幾個時辰才買到的,真的很好吃。”沈游卿露出小奶狗一樣的眼神,就差沒搖尾巴了。

“好吃你就自己吃吧。”

見沈游卿不肯放棄,白離只好勉為其難地張開朱唇,咬了那麽一小口。

“好吃吧!”沈游卿眼裏放着光。

白離蹙眉,道:“太膩了。”

小奶狗的尾巴墜下去了一點,委屈地看着白離。

“好了,別這幅樣子看着我,我就吃這一塊,剩下的你自己吃吧。”白離給自己倒了杯茶,這茶泡地久了些,有些泛苦,她覺得這才是她應該有的味道。

“好吧,姐姐若想吃,我再去給姐姐買。”沈游卿點着頭道。

“我哪裏會想吃這些玩意兒,自己想買就買吧,別拿我當擋箭牌。”看他手上沒帶護腕,白離問道:“你護腕沒修好呢?”

沈游卿撇了撇嘴,顯得有些不開心,“還沒呢,那匠人說要修好幾天。”

那帶子都斷了,當然是難修的,白離實在是沒想到他這都舍不得去買副新的,“為何不換一副?”

沈游卿張了張嘴,琢磨了陣才回道:“有感情呢,舍不得。”

白離笑着搖了搖頭,想來是這小子沒錢呢,有錢買吃的,卻不肯給自己換副新護腕,又不願下他面子,這才岔開了話,問道:“可有什麽消息要帶給我?”

“哦!有!”沈游卿似乎才想起有正事,捶手道:“葉琴姑娘帶話來說,顧公子來找了她幾日了,是否要尋個機會讓李二公子知曉?”

白離捏了捏手絹,慢悠悠地說道:“再等兩日吧,讓李二公子再醞釀醞釀。”

“嗯!我這就去說。”沈游卿收拾了那包糕點,正準備出去。

門口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閣主。”

作者有話要說: (沈游卿小劇場)

沈游卿:什麽野貓野狗也敢給我的白姐姐送禮物?今晚偷偷去把那玩意兒摔了!

晚上,被抓到。

白離:沈游卿,今晚睡屋頂吧,挺涼快的。

沈游卿:...姐姐,我錯了,(搖尾巴)。

·

沈游卿:排了好幾天的隊,我終于買到心心念念的綠豆糕了!

柳元舟:沈三郎!你是不是不打算還錢了?

沈游卿:柳元舟你是不是沒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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