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四只大扇貝

“不是, 你那天晚上為什麽不說?”

應憐忍不住抓狂,“我一直以為靈樞是直男!”

高中的時候許靈樞滿臉嘿嘿地給他分享過那種有很多純愛要素的裏番,托他幫忙寄存過那種galgame的游戲碟, 即便一朝開竅後發現世上薛定谔的直男相比自己想象中多太多,應憐也從未懷疑過許靈樞的直男身份。

顧念遠這句話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弄得他心情有點崩潰。

那句話怎麽說來着,我把你當兄弟你卻想……

哦, 不對, 許靈樞還要苦逼一點,許靈樞性格軟, 告白追求都不敢, 規規矩矩, 無比本分他追顧念遠的時候盡職盡責當僚機參謀策劃, 他失戀倒苦水的時候還要幫着應聲附和颠倒黑白。

應憐被許靈樞慘到了, 連鍋裏的魚都沒管, 下意思拿手拍了把臉,捂住眼睛,試圖自我安慰:“……沒事, 都過去四年了,他肯定早就看開了,不然我單身這麽久,怎麽可能一點行動都沒有。”

顧念遠覺得未必。

他更傾向于許靈樞的那些有暗示意味的行動,全被應憐歸納到了哥倆好的範圍內。許靈樞怕連朋友都沒得做, 漸行漸遠,所以不敢告白, 縮回了朋友的龜殼裏面。

只是應憐明顯一副很震驚接受不了現實的樣子, 他擔心雪上加霜, 踟躇再三,還是沒有開口分析。

應憐是當然不是那種完全不會從自己身上找問題的人,可前提是顧念遠不在他身邊。

“所以你那天晚上怎麽不說。”

應憐無理取鬧,試圖通過甩鍋來減輕自己崩潰感,“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

顧念遠替自己辯解,“他只是暗戀你。”

“……所以他不是被我誤會的追求者,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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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憐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艱難開口,帶着幾分窒息。

他感覺顧念遠站在那裏,就是一個行走的理工刻板印象男即便他學的是經濟類。

生活中的顧念遠和大衆眼中的顧念遠雖然說不上南轅北轍,至少也是風馬牛不相及。

應憐以前就經常被他窒息到,偏偏顧念遠一無所覺,還總愛管他。

那次他們早上去超市采購,時近盛夏,他賴在商場不想走,想至少吃個午飯,開完電影,接近下午的時候再回去。

顧念遠認真地告訴他下午溫度會比現在還高,并掏出手機,點進今日天氣,用詳細的數據證明自己的觀點。

應憐無話可說,看了一眼外面的大太陽,試圖耍賴,胡攪蠻纏。

假如顧念遠是直男型男朋友,他會熟若無睹,一邊教訓應憐,說應憐不懂事,帶着應憐往外走。

假如顧念遠是縱容型男友,他會滿臉無奈,轉頭去寄存包裹,然後盡職盡責跟在應憐後面付款,陪應憐進電影院。

可惜,顧念遠的品種是顧念遠。

顧念遠的選擇是給他買了件那種空調外套,還有個特別大的遮陽帽,又點了一杯加了不少冰塊的楊枝甘露塞到他懷裏,告訴他他暴露在外面的熱空氣裏不會超過五分鐘司機已經快來了,他們住的地方在小區進門左拐,根本不用走幾步路。

“突然想看電影不行嗎。”

應憐把吸管戳到飲料裏,使勁抿了一口,還是不太想回去。

顧念遠的回答是不行,因為後天要還有兩個小組作業要交。

“明天可能來不及。”他這麽對應憐說。

“我明天又不出門。”應憐不服,“而且已經有一個快做完了。”

顧念遠嗯了一聲,沒有否認,只是很平靜地陳述,“明天你在追的漫畫更新。”

應憐:……

他準點蹲守更新,然後去專門的論壇沖浪,三小時起步。

要是劇情炸裂,可能一下午就這麽過去了。

上周漫畫更新,剛好卡在一個他非常在意的節點。

“回去了。”

顧念遠拉着他的手,把他帶出了商場。

應憐嘴巴癟着,坐在電腦面前應付小組作業,直到下午顧念遠收拾好屋子,從冰箱裏拿了冰淇淋給他,問他是電影要看七點半點的場次還是九點的場次。

在另一家離學校不遠的影院。

七點半去看,他們可以慢慢走回來,路過夜市,逛半圈。

九點去看,外面會更涼快一點,也有風。

應憐當時就在想世界上怎麽有這種完全不可理喻又偏偏行動完全合乎情理的人。

他拉不下臉答應,又不是真的很想拒絕,最後還是顧念遠說去看完電影去夜市回來可以買一份炸雞,才用很久沒有吃垃圾食品為借口找了個臺階下,披着他的空調外套,吃過晚飯,跟顧念遠出了門。

應憐記得很清楚,他們看的那場電影是《愛樂之城》。

電影結束的時候,他對着屏幕悵然若失,顧念遠則看他,聲音很低地哼了一小段主題曲最開頭的部分,很好聽。

回去之後,應憐開始意難平,在床上輾轉反側,恨不得即刻進入夢鄉,化身月老給電影的男女主人公重新搭線。

比起刻骨銘心有緣無分,他更喜歡和和滿滿。

最起碼那個時候,應憐是發自內心覺得真心相愛就是無論如何也要得一起的。

現在麽。

應憐神思不屬,說不上來。

“我這周請他吃飯。”

他深深吸了口氣,開始提前替周末的自己感到尴尬。

顧念遠這件事告訴他的實在不是時候。

可他能怪顧念遠嗎?

是他自己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弄個究竟出來的。

“只是去吃飯。”

顧念遠幹巴巴。

“那也很……!”應憐更難受了,感覺自己像個人渣。

他以前還暑假去給許靈樞補過課,和許家的叔叔阿姨關系相當不錯,大有成為那對夫婦有沒有血緣關系的親生兒子的架勢。

許靈樞每逢寒暑假回來,還會給他帶他媽媽弄好的各種花茶果茶。

他覺得顧念遠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許靈樞又不是方見微之流,幾乎一畢業就在他的人生裏完全蒸發。

他是應憐最好的朋友之一,應憐的置頂聊天,大事小事基本都會和他說。

什麽今天領導腦子明顯被開過光,聰明了八個度;什麽這破班上起來一點意義都沒有好想當一個自由的小精靈。

許靈樞也是一樣。

什麽碩博笑話,大導小導、師兄弟姐妹之間的愛恨情仇,學院八卦,即便ddl時期都和他聊得不亦樂乎。

應憐下半年忙的時候兩個人的确沒怎麽出來碰過頭,欠的那頓飯一直拖到十一月,但之前除了加班,他們基本每個周六周末都會約出來放風,打游戲或者約飯。

許靈樞還在他的出租屋裏留宿過不少次。

顧念遠心裏嫉妒野草一樣瘋長,帶着幾分急切,“以後我也可以。”

應憐:……

不是,你這麽急着争寵幹嘛?

應憐不是很想用這個詞,可一時之間居然想不到比“争寵”更加合适的字眼來形容顧念遠的那種神态和語氣。

“問題不是這個。”

應憐忍住去踩他腳的沖動。

問題在于,在已經知道許靈樞暗戀過他的前提下,不解釋清楚,告訴對方他之前真的沒有意識到,某些事上可能還傳達過不少錯誤信號,并為此道歉,應憐會很難受,為自己可能無意中給許靈樞帶去過的困擾歉疚。

可是說出來,又有一種反正我問心無愧了,不顧許靈樞死活的感覺。

應憐越想越窒息,恨不得當場失憶,憤憤去瞪顧念遠,“總之是你弄出來的問題,你負責解決。”

“告訴他我回國了,帶我一起去。”

顧念遠不假思索。

應憐狐疑,“……你故意的?”

“什麽?”

顧念遠下意識。

他眉頭微微蹙,神色坦蕩,不似作假。

“沒什麽。”應憐随口應付道,“你真要去?”

“這最好的處理方案。”顧念遠說。

應憐一時分不清他是真的想避免雙方尴尬做這個惡人,還是狐假虎威混淆視聽。

應憐搬過來和他一起住,純粹出于人道主義精神和多年竹馬的情意,幫助他盡快從當年分手帶來的負面影響力走出來,不代表想和顧念遠有進一步發展。

他們現在充其量就是稍微親密點的朋友,遠遠不到那種戀人未滿的程度。

“那我晚上先問問。”

應憐不可能不打招呼,“要是他不想你去,就下次再說。”

重點其實并不在于他去不去,而是這則消息所傳達的訊號。

顧念遠嘴唇嗡了嗡,還是沒開口解釋。

畢竟他的确不想應憐和許靈樞獨處。

許靈樞肯定不會拒絕。

誰讓許靈樞是應憐的好朋友。

“顧念遠,你說我要不要……”

應憐喊他的名字,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

他嗅了嗅,鼻尖萦着一絲很淺的,帶着焦糊感,類似蛋白質變質的味道,才想起來自己忘了往鍋裏面倒開水。

魚已經有點焦了,好在沒有粘鍋。

應憐咳嗽一聲,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去拎水壺。

他決定把等會兒把焦的那面夾給顧念遠。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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