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三只大扇貝

應憐是行動派, 當天就帶着被褥,暫時搬進了顧念遠的次卧。

他也沒指望靠同居就能解決問題,只是想顧念遠狀态稍微安定一點, 過段時間再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服顧念遠去看心理醫生,慢慢調節。

顧念遠現在已經遠離了原生家庭, 也解開了和他之間的誤會, 以後總會慢慢變好的。

有很多事他們從前還未來得及做。

假如情況樂觀,說不定還真的能再重新、好好地談一場戀愛。

“晚上喝不喝湯?”

應憐故意多加了會班, 等顧念遠的線上會議結束才走, 和他一起進了電梯。

如果顧念遠說“喝”, 那麽他接下來就會問顧念遠喝什麽湯, 湯裏放不放姜和蔥花;如果顧念遠回答“不喝”, 他就跳過這個話題, 問他胡蘿蔔是切片清炒還是做魚香肉絲……總之,顧念遠得做至少一半的決定。

應憐知道他不喜蔥花,比起肉類更偏愛蔬菜, 更習慣吃白肉,尤其是海河鮮類,紅肉傾向牛肉而非豬肉。

他喜歡顧念遠不止是口頭上說說而已,他認真地了解過顧念遠,從那些不曾宣之于口的細枝末節處。

顧念遠過去就不擅長表達, 現在更是到了某種登峰造極的地步,應憐正在嘗試在一些事上反客為主。

不論過去還是現在, 顧念遠的想法從來都很重要。

他們是很平等的關系。

顧念遠其實不太習慣這樣, 略帶遲疑地點了點頭, “冰箱裏只剩鲫魚了。”

應憐不是很喜歡吃河魚更準确地說,是不喜歡吃魚的時候總是挑魚刺,以前還被卡過喉嚨。

“鲫魚豆腐湯?”應憐略一思索,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提意,“剛好冰箱裏也有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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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湯之前,豆腐和魚都先用小火煎到兩面微焦,這樣最後的湯會更香,顏色也更白。

“要不要放蔥花?”他故意提出這個問題。

顧念遠險些習慣性點頭。

“我剛剛是想說晚上要不要再去買點菜,炖排骨湯或者雞湯。”他抿了下嘴唇,“鲫魚刺多。”

“……是哦。”

應憐原本還算美妙的心情頓時變得不那麽愉快起來。

可是他的确有點想喝鲫魚豆腐湯。

掙紮了一會兒,應憐還是放棄了重新買菜或點外賣的念頭。

“那我吃一半的魚肚肉,一半最靠近背脊的那條肉,其它的部分交給你。”這兩個地方一個是沒有魚刺,一個是魚刺好挑。

“所以要不要放蔥花?你吃蔥我就全撒到鍋裏面,不吃我就往自己碗裏灑。”

“魚肚肉都給你。”顧念遠認認真真。

“會不會不太好。”應憐欲迎還拒。

他只矜持了短暫的那麽幾秒,咳嗽一聲,“那下次我們買黃蠟丁燒湯。”

黃蠟丁吃起來就很省事。

“好。”

顧念遠一口應下。

直到電梯門重新打開,應憐才聽到他回答自己之前的那個問題。

顧念遠說,不放蔥花。

這句話讓應憐心情變得前所未有得好。

不管放不放蔥花,顧念遠喝湯都是一樣的,雷打不動,固定,又帶着點意思意思性地舀差不多三分之二碗,表情也從來沒變過,根本看不出喜不喜歡。

應憐會注意到,還是一次洗碗的時候注意到他的碗不如自己幹淨,留了個心眼,多觀察了幾次。

顧念遠會先吹一下,加上動作接近于抿,即便湯裏有蔥,大半也都會挂在壁上,或者殘留底部,不會進他的嘴。

但是,本來就不用那麽麻煩的。

幹脆不放蔥花就好了。

“對了,你真的不考慮喝那個方子嗎?靈樞特地去查的,和市面上的配方不太一樣,我問了,他說喝起來也不苦。”

應憐突然想起來,“他還不知道你回國的事。”

“我之前說請他吃飯,沒提到要帶你,要不然我們下次再聚?”

已經确定單獨和朋友吃飯的情況下,再帶人參加飯局有點不合适。

當然,顧念遠和許靈樞也是朋友,可朋友和朋友也同樣有區別,顧念遠和許靈樞的友誼落後許靈樞和應憐的友誼少說也有十八條街,落後應憐和顧念遠的就更多了。

有很長一段時間,許靈樞對顧念遠都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狀态,兩個人還是上大學之後才正式認識的。

顧念遠的朋友不多,許靈樞應該勉強能算一個當然,許靈樞自己的說法是娘家人。

“許靈樞?”

顧念遠欲言又止,面露遲色。

他不知道該不該說這件事,說了,怕應憐生氣,也有點擔心應憐不相信自己;不說,又怕應憐指責他不夠坦誠,破壞應憐原本的好心情。

橫豎都不好處理。

要是喜歡一個人也能像商業競争那麽容易就好了。

應憐頓住腳步,好奇他接下來會說什麽,等了半天也都沒有等到。

可顧念遠剛剛叫這個名字,的确是疑問語氣。

你倒是繼續往下說啊?

應憐被勾得心癢癢,忍不住去瞪他。

他都停下來了,顧念遠也不可能一聲不吭地繼續往前走,兩個人站在距離一樓大廳打卡機沒多遠的地方,僵持了老半天。

應憐急了。

“許靈樞怎麽了,你說啊。”難道還有什麽顧念遠知道應憐不知道的八卦嗎?這不應當。

這一态度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顧念遠迅速做出判斷,認為說出來會更好一點。

“回家再說。”他組織了一下語言,“涉及到他的個人隐私。”

暗戀的确是個人隐私。

當然,也就應憐這個當事人看不出來許靈樞那顆萌動隐約的春心,還不解風情地拉着許靈樞大談特談自己的男朋友。

在家裏說,主要是因為到時候應憐不高興,他可以把冰箱裏的小蛋糕端出來給應憐,讓他氣消得快一點。

“應哥,顧總,你們還沒走啊?”

謝棠半路從地鐵上趕回公司,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很是禮貌地和他們打招呼,“我過來改個文件。”

他其實有點好奇這兩個人的關系,半只腳邁進門的時候,隐約聽到什麽“回家再說”,驚覺他們好像的确差不多時間到公司,還總是一起下班。

謝棠對同性性行為沒有任何意見,他平等地尊重一切性向。

只是耳濡目染,受師妹師姐們荼毒得有點多,聯想到了某些小說裏的誇張劇情。

關鍵詞:潛規則,包養。

視情況還可以有一點替身要素。

也不算無的放矢,畢竟應憐長得好看,他們的老板又太俊美年輕。

他有認識讀法的朋友,要是應憐真遇到這種事,他覺得自己他提供一些援助。

應憐待他以善意,他同樣報應憐以善意。

天經地義,理所應當。

“什麽文件這麽緊急?”

應憐被他愛崗敬業的程度震驚到了,甘拜下風。

“明天部門一早開會要用的文件,今天他們打印的時候沒有完全對齊,左邊距要比右邊距寬一點。”

愣了愣,應憐報出标題,“下午放在我辦公桌上的那個?”

謝棠點頭,“內部文件,我就沒在自己的賬號上雲同步。”

不然他就在小區樓下打印店打印,明天再帶來了。

無論如何回想,應憐都沒發現邊距到底有什麽差距。

好在他們部門人不多,十幾張紙重新打印一下也不算過度浪費資源。

“那你早點回去。”

謝棠赧然一笑,沖他比了個ok的手勢,道完別,才跑過去按電梯。

“我之前就講,小謝是個可造之材。”

應憐小聲對顧念遠說,“你看他多敬業,通勤時間那麽長,還因為一點小小的失誤就特地跑回來。”

換他做資本家的話,他肯定會格外青睐謝棠這種打工仔。

“公司有合理的人才晉升計劃。”

顧念遠說,“要是他有意向,可以申請去A國本部交流一段時間,轉到管理崗。”

應憐:……

“這麽正經幹嘛,現在又不是上班時間。”

他當下就眼皮子一翻,“你就不能來點更純正的資本家發言?”

“什麽?”

顧念遠和網絡熱點完全脫節。

“你猜?”應憐還惦記着自己被吊胃口的事。

一直到回家,他都沒有再告訴顧念遠自己口中的資本家發言到底指什麽,他像這件事完全沒發生過似的,邊用小火慢慢煎魚,邊問顧念遠許靈樞的那個隐私。

他仔細想了一下,覺得不太可能許靈樞有什麽秘密是自己不知道而顧念遠知道的。

只是想在做飯的時候找點不那麽沉悶的共同話題。

有時候,朋友無傷大雅的痛苦,就是自己的快樂。

顧念遠已經切完蔬菜,正在把東西往碗裏擺。

聞言,他規規矩矩地把刀插回架子上擺好,“你不要生氣。”

“我有什麽好生氣的?”

應憐把魚翻了個面,“除非你告訴我他被人騙財騙色還心甘情願當舔狗,不然他的事我生氣幹嘛?”

作為“娘家人”,他最多也就怒其不争。

他錯過了那一瞬間,顧念遠臉上格外微妙的神色。

“……不會說中了吧?”

應憐心裏咯噔,“網戀,剛好是你國外認識的人?”

不然沒理由他不清楚,顧念遠卻知道。

顧念遠深深看了他一眼。

“不是。”

“他暗戀你。”

……???

應憐一鏟子截斷了鍋裏的鲫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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