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自私的人

雪時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十六天以後的事情了。

四十六天的時間,不長,但足以發生很多事情。

例如井上吹和石田泷的葬禮已經結束,名字被刻上了慰靈碑;

例如宇智波鼬用繃帶挂在脖子上的右手已經換過七次藥被診斷已經完全痊愈,現在不仔細看手肘上那道疤也快消得差不多了;

又例如木葉五十一年已經翻篇,她和鼬都告別了八歲,木葉高層難得态度強硬地以砂隐村試圖争奪宇智波和清澤的血繼結界為由向其施壓發難,具體過程詳細條約不得而知,普羅大衆所能知曉的只有兩村最後簽下了和平條約。

雪時穿着醫院的白色病服,原先送給鼬的藍色圍巾被攤開披在肩上。

她伏在鼬的背上,雙手交疊攏着他的脖子,男孩的步伐很穩,整個人的氣息相比之前沉穩了不少。

他們來到了慰靈碑。

天空陰沉,灰蒙蒙的連成一片。

她站在逝去的隊友和老師的墳前,難以言喻的愧意從心底泛起,鋪天蓋地幾欲将她淹沒。

“你知道嗎?”雪時輕聲開口,“在聽到老師和石田的死訊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不是傷心難過也不是仇恨憤怒。”

“我當時最先想到的是,還好你沒事。”

有人說,那些對所有人都能報以善意的人要麽是極度的善良,要麽是實則難以接近的冷漠。

前者是聖人,而她不是聖人。

她把所有人按照從外到內分為五個圈子:敵人,陌生人和偶爾碰面的人,認識的人,朋友,重要的人。

她不吝對陌生人付出善意伸出援手,這是她上輩子在和平年代中養成的習慣,但她心底是明白的,如果讓她在一百個陌生人和一個親近之人之間做選擇,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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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個自私的人。

井上吹勉強從認識的人邁進了朋友之列,石田甚至還在長長的過渡區間。

都說人的下意識反應往往才是內心最真實的想法,井上和石田死亡帶來的難過比不上宇智波鼬還活着的高興,所以互相抵消雜糅以後就變成了名為慶幸的情緒。

所以才會在死者的墳前感到沉重的慚愧。

“我真是個自私又冷漠的人啊。”

“真正冷漠的人是不會露出那樣的眼神的。”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人,為什麽表情會如此悲傷呢?仿佛下一秒就會承受不住那樣的悲恸克制不住地哭出來了。

鼬将她被風勾亂的頭發別到耳後,“老師倒下的時候我沒有去看他一眼,或許他還是有救的,但我當時連一點念頭都沒有動過,因為我知道我如果那個時候放手,你會死的。”

如果當時沒有一直摁住傷口止血,清澤雪時根本等不到支援小隊抵達的時候。

人的心髒生來就是長偏了的,所以堂而皇之地給了人類偏心的理由,一個人會有親近的人,重要的人,那麽相應的也會有不那麽親近和不那麽重要的人。

“既然做出了選擇就要做好承擔這個選擇的後果的準備,愧疚也好,難過也好,”他摸了摸女孩的頭,“但如果再來一次,我的選擇依舊不會變。”

做出選擇之後可能會糾纏一生名為愧疚的心理枷鎖不是所有人都承受地住的,村子裏有多少忍者不是死于兇險的戰鬥中而是被心理壓力折磨到選擇自殺。

但只是因為她還活着,所以那一切也變得沒有那麽難以忍受。

兩者相重,他取重者,只是這樣罷了。

“要下雨了。”鼬在女孩面前半蹲下,“我們回去吧。”

“叔叔會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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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隊只剩下她和鼬兩個人了,第十班名存實亡。

他們各自作為機動人員被臨時安排到其他小隊裏,雪時算了算,因為各自小隊出村執行任務錯開時間,他們兩個人好像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見了。

雪時的食指套在勾環處,苦無在空中打着轉,下一秒将其擲出――正中靶心。

“啊!不是說好的教我嗎?”

“……”她想得太入神下意識随手一投,倒是忘記了現在是在教這個小包子投擲技巧。

小包子鼓着臉,右頰上灰撲撲一塊,大概是剛剛用手擦汗的時候弄到的。

――真是太紮眼了,雪時沉睡已久的老母心開始蠢蠢欲動。

“抱歉抱歉。”雪時在手心凝了一個小水球,控制着在小孩臉上輕輕滾動,“我剛剛在想,佐助的精準率很不錯呢。”

佐助出身祖傳傲嬌的宇智波一族,很少會有人這麽明目張膽直白地表示誇獎,他停下剛剛“堂堂男子漢我才不怕髒呢我以後是要成為像哥哥那樣的忍者的你快放開我”的言論,努力做出最自然淡定的模樣,“還…還好啦。”

說着眼神又突然一暗――但還是比不上哥哥。

爸爸說了,哥哥在他這個年紀已經會用豪火球了,就連面前這個看起來一點都不厲害的姐姐也學會了水亂波。

“你這個想法很危險哦。”雪時把水球丢到地上捏了捏他的嬰兒肥,“随随便便憑長相判斷一個人的實力會吃大虧的。”

“!!!”

佐助:他剛剛是不小心把心裏話說出來了嗎?!

“沒有哦。”

佐助:震驚臉.jpg,這個人是會讀心術嗎?這就是傳說中清澤一族的血繼結界嗎?

“不是唷。”

“是小佐助的眼神太明顯啦。”雪時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眼角,笑眯眯地給小團子解惑,“就是跟當初那種‘這個姐姐看起來好弱啊真的是哥哥的朋友嗎手臂上那個護額是騙來的吧’一樣的眼神。”

雪時用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大圓圈形成了一個水面鏡子,“你看到了什麽。”

因為對方突然嚴肅的表情,佐助對着水鏡仔細地觀察起來――結果是,鏡子裏除了他自己,什麽都沒有。

“看到鏡子裏的這張小臉蛋沒有?”雪時啧啧搖頭,“難道擁有這張俏臉蛋的人是不配成為強大的忍者的嗎?這話說出去宇智波鼬第一個不同意。”

佐助反應再慢也明白過來雪時是在調侃他了,從耳根處開始刷地一下紅遍了整個脖頸。

“你…你……”怎麽辦打又打不過,說也說不贏,重點是他先這麽認為的怎麽好意思跟哥哥說,就很氣。

雖然同為拉高木葉平均顏值的實力選手,但其實兩族的氣質大不相同。雖然出了宇智波止水這樣的bug,但宇智波一族的整體畫風都還是偏向高冷精致那一挂,而清澤一族的長相大多都透露着一種無辜的脆弱感,就像一塊剔透無暇的白玉,恰恰因為完美反而帶着勾引人摧毀的魅力。

想當年她老爸年少輕狂時曾在訓練場連挑十個同班男生就是因為那句“瓷娃娃”啊。

不過四歲的小豆丁暫時是不會懂這一點的,所以她可以盡情地忽悠外加調/戲――畢竟現在的宇智波鼬經過這幾年來她的鍛煉已經可以做到雲淡風輕地戳她的額頭,回她一句別鬧。就很沒有樂趣了。

“不愧是親兄弟啊。”雪時看着佐助紅成番茄色的耳朵,這兩兄弟羞惱的時候紅耳朵不紅臉是什麽技能。

嘛,不過後半句話就沒有必要說出來了。

“鼬一直覺得你會成為一個比他要厲害很多的忍者,我吧,雖然在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是三色丸子這點上跟他沒有什麽共同語言,但很多時候倒是出乎意料地有默契呢。”

雪時摸了摸他的腦袋,佐助這孩子有些太過刻意地追逐鼬的步伐了。

“想變強是好事,但也沒有必要成為跟你哥哥一模一樣的人。”

她似乎想起了什麽臉上滿是恨鐵不成鋼的痛心疾首,“你看你哥,小小年紀就開始有淚溝了,明明是同齡人結果跟他出去大家都覺得他大了我兩歲,要不得要不得,你以後可別像他那樣啊……”

佐助:……前面聽着還挺有道理,到後面怎麽總感覺有哪裏不對勁。

即使沒有清楚察覺到到底是哪裏不對,但并不妨礙他兄控屬性的大爆發。

在兄控佐助的眼裏哥哥一切都是完美的,就算是臉上的淚溝,那也是最完美的淚溝,他不服氣地出聲辯駁:“我哥哥最好看了。”

#孩子你還記得當年你立下的忍者長得好看有什麽用實力才是一切的那個FLAG嗎#

佐助把雪時遞給他的水咕嚕咕嚕喝了個精/光,一骨碌地從地上跳起來,宇智波特有的大眼睛閃閃發亮,“再來一次。”剛剛的訓練再來一次吧。

就連訓練狂魔這一點也很像,雪時在心裏感慨。

雪時剛站起身,聽到細小的系疏聲,“鹿士?”

奈良鹿士從樹上跳下來落到她面前,右肩上挂着繡有奈良一族族徽的包,左肩上是她每次出任務回來後都會提前整理好的出下一次任務的背包,“有任務,走了。”

雪時轉過頭果然發現了一只握着忍具一臉生氣的小團扇,她伸出食指和中指在佐助頭上輕輕一點,“抱歉啦小佐助,下次再陪你好了。”

兩個月來這是第五次了!!!

宇智波佐助從今天起決定讨厭那個叫做奈良鹿士的家夥,僅次于宇智波止水的那種讨厭。

他看着挂在左邊樹幹上的标靶,拿着手裏劍開始瞄準,“從今天起,你現在也是有名字的靶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右邊樹幹的标靶又名宇智波止水總是喜歡跟我搶哥哥真是個超級無敵大混蛋:喲,老兄,你也有名字啦

今天剛被賦予“第一次見面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奈良鹿士果然是個壞人”之名的左邊标靶:……你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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